“小蕭子,可否借一步說話?”孟平君的意思是要到凌波殿的宮外說話。
“娘娘有什麼話不如在這裡說,奴才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小蕭子,你好大的膽子,膽敢違抗娘娘的命令。”茹兒再次呵斥我道。
“茹兒,你今日話有些多了。你將這裡收拾一下,我與小蕭子有些話要說。”
“娘娘”
“你要違抗我的命令?”
“奴婢不敢。”
見孟平君呵斥了茹兒,我便道,“那奴才與娘娘在宮外說話吧。”
我也很想知道,孟平君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茹兒在那不甘願的收拾,我和孟平君來到了宮外。
孟平君頓了一下,道,“小蕭子,我一直認爲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娘娘過譽。”
“你幾次三番攔在彤姐姐跟前,替彤姐姐解圍,我便知道,你是個很忠心的奴才。就像現在,彤姐姐淪落到凌波殿,翠微宮裡的奴才大多都另擇主子了,唯獨你還留在彤姐姐身邊,實在是讓人佩服。”
我不動聲色道,“娘娘這話實在是嚴重了。這凌波殿除了奴才,還有云卿姑姑。何況伺候主子本就是咱們這些奴才的本分,斷沒有娘娘說的這麼崇高。”
孟平君微微點頭,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有個目的。小蕭子你很聰明,又忠心,我實在有些不忍看你在這裡受苦。要知道檀姐姐不會善罷甘休,像今日的局面以後還會一次一次的發生,小蕭子,你難道就沒想過要怎麼辦?”
孟平君的意思我大約明白了一些,但不能從孟平君嘴裡得到證實便不知道是錯事對,我便順勢問道,“奴才愚鈍,不知道娘娘你有什麼高見來指引奴才?”
“如今這個時候,大難臨頭各自飛,小蕭子你真是做出了什麼背主的事情,也不過是爲了自己考慮,倒不見得是害了自己的主子。更何況,你自己另謀他主,日後日子過得好些,也能幫襯些你原來的主子,你說是不是?你不要誤會我想做什麼,只不過看你實在可憐,讓你在這凌波殿也實在可惜了。”
孟平君與我所想的不差,她此番過來果然是遊說我認她當我的新主子。
只可惜她看錯了我。我雖然也想往上爬,可我選主子卻也不是這樣選的。
我假裝惶恐道,“娘娘的意思是讓奴才捨棄現在的主子,而到南薰殿當差?”
孟平君點頭,“你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但你若是不願,我也絕不勉強。”
她既然故意來點一點我,我也不妨點一點她,道,“娘娘能誇奴才聰明,奴才還真是惶恐。依奴才看,娘娘纔是這聰明之人啊。倘若不是如此,茹兒姑娘怎麼會正好出現在翠微宮,又恰好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呢?”
孟平君不解道,“小蕭子,你這是何意?難道你是說我故意派着茹兒去了翠微宮,又是授意茹兒一起陷害彤姐姐的吧?”
我道,“奴才說了,奴才只是個低賤的奴才而已,主子之間的爭鬥奴才管不上也管不了。只不過咱們這些奴才,不要成爲主子們爭鬥的犧牲品纔好。茹兒姑娘再大膽,也不敢違抗自己的主子,若不然,如今的茹兒姑娘不是不在娘娘這裡,就是被娘娘責罰了,不是嗎?”
孟平君微微張了嘴巴,還是一副很無害的樣子。
“娘娘,其實娘娘大可不必在奴才面前掩飾什麼,奴才人微言輕實在對娘娘沒什麼作用。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娘娘還想讓奴才去南薰殿當差嗎?”
孟平君終於收了原先的模樣笑了起來,拍手道,“我果然沒看錯人,你果真是有幾分聰明。你的猜測沒有錯,茹兒的確是我故意派去的。彤姐姐她既然這麼蠢,落到這個下場是早晚的事情,我不過是推波助瀾了一下而已。”
我道,“娘娘用這種語氣與奴才說話,奴才覺得習慣,也覺得輕鬆了許多。這些日子以來,讓娘娘不發一言,風頭一直被檀嬪娘娘蓋着,娘娘心裡也不好受吧?”
“檀嬪?我從沒拿她放在眼裡。她這次除掉彤妃,以爲是她有多聰明,其實是我早就看在眼裡,故意不拆穿而已。畢竟除掉了彤妃,對我也有好處。她到現在還相信,是茹兒無意間聽到的這些話呢,也是個蠢女人而已。”
“奴才真是恭喜娘娘了,娘娘日後一定會平步青雲的。”
孟平君冷哼一聲,道,“平步青雲?本來坐上嬪這個位置的應該是我。還不是那個梅常在竟然奪了我的風頭。”
我眉頭一蹙,梅常在死了已經有段時間了,怎麼還是她奪了孟平君的風頭。
我問道,“梅常在怎麼能與娘娘爭風頭呢?”
“當日我們幾個一起進宮,我也早就想到皇上他喜歡梅花,又對琴棋書畫很感興趣。便特意在梅園中撫琴,將皇上吸引過來。豈料梅常在卻在我前頭出現,讓皇上一見傾心,我辛辛苦苦謀劃的一切,卻替她做了嫁衣裳,讓皇上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真是可恨!”
“所以是你殺了梅常在?”這是我合乎情理的推斷。
孟平君看向我,道,“看樣子你好像很關心這個梅常在。人都死了,誰殺死的又有什麼關係?何況,你以爲我會這麼笨,來承認這種事情?”
就算她沒有承認,目前卻是唯一一個很有動機殺了梅常在的人。虧我還以爲一直是林檀微,看來是誤會她了。
“小蕭子,我很賞識你。你應該另謀一個有前途的主子,這樣纔是正確的選擇。如今跟着彤妃在這冷宮,你還有什麼前程?只不過是連和你一樣的太監宮女都能隨意欺辱你的下場而已,你真的還想這樣?”
我微微對孟平君躬身道,“奴才不才,被娘娘賞識,實在是三生有幸。但奴才卻是個死心眼,舊主尚在,實在是不能另謀新主。奴才恐怕要辜負娘娘的一番賞識了。奴才回去伺候娘娘了,若是去遲了,怕娘娘生疑,擔心奴才真的是有二心。”
“小蕭子,你竟然不識擡舉?”孟平君惡語道。
我道,“娘娘,是奴才愚鈍,實在是幫不上娘娘什麼忙。何況娘娘你天資聰穎,運籌帷幄,實在是用不上奴才的。奴才先行告退!”
“小蕭子,你如此不識擡舉,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嘴角淡然的一笑,道,“娘娘方纔已經將奴才的境遇說的一清二楚了。奴才想,最差也不過如此了。如今在這凌波殿,總不至於鬧出什麼害人早產的事情了吧?”
說吧,我便直接進了凌波殿。
待茹兒和孟平君一走,我心底一寒,腳下險些踉蹌跌倒。
我靠在柱子上,不由的想起當日冤死的梅常在。過了那麼長時間,事情的真相竟然浮出了水面。我是怎麼想,也不會想到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只會撫琴的溫婉女子。
果真人不可貌相,這後宮之中到底還有幾個是好人呢?
當日孟平君還沒有獲寵,又有誰能想到是她?而那個替她冤死的女子,如今一縷芳魂也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可孟平君的臉上看不出有絲毫的愧疚。
果真是人心險惡,竟能惡毒至此。
“小蕭子,你給本宮進來!”殿內,張碧彤沒好氣的喚我。
“奴才在!”我進去躬身在張碧彤身前站着。
“本宮問你,方纔那個孟平君和你說了什麼?你們在外頭說了那麼久,到底是什麼?”
“不過是君貴人關心娘娘,便問了些娘娘的情況!”
“你胡說!”張碧彤起身怒視着我,道,“你別以爲本宮不知道,你是想到她那裡去是不是?你和藍煙一樣,見本宮落魄,所以要離開本宮是不是?本宮告訴你,就算沒有你們伺候,本宮終有一日也能走出凌波殿,堂堂正正的回翠微宮。到時候本宮一定讓你們好看。”
我實在無心聽張碧彤說這些,道,“娘娘你多想了,奴才不曾想過去君貴人那裡。娘娘你該餓了吧,奴才去給你準備午膳。”
說罷,我便出了殿,朝廚房走去。
而此時雲卿正好回來了。
我便駐足看了看。
“雲卿,怎麼樣了?太后怎麼說?”張碧彤一見雲卿回來,立刻滿懷期待的迎了出去,急切的問道。
“娘娘,太后老人家她”
“她怎麼樣了?你有沒有把事情的始末告訴太后?告訴她,本宮是冤枉的,本宮是被人陷害的?”
雲卿面色憂鬱道,“娘娘,奴婢壓根就沒見到太后的面。慕言姑姑道,太后老人家身體不適,誰也不見。奴婢盡力讓慕言姑姑傳話了,但太后還是不見。奴婢也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慕言姑姑,慕言姑姑問過太后之後,太后的回答是後宮之事由皇后做主,她不參與。”
張碧彤失落的退後一步,然後嘲諷的笑了起來,“不參與,好一個不參與。她明明是在氣我沒有幫助韓緋月,太后,你是在氣我是不是?”
“娘娘,還請謹言慎行!”雲卿提醒道。
“還要怎麼謹言慎行?本宮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還要怎麼謹言慎行?啊,本宮難道還可以比現在更慘嗎?你們都給我滾,都給我滾,我不要你們看我的笑話,都給我滾!”
雲卿無奈,看了看我,便與我一同去了小廚房。
相比雲卿去慈寧宮的話,我更相信,雲卿或許連慈寧宮的宮門都沒有踏進去半步。一來,她本來就不願再踏足慈寧宮。二來,雲卿也知道去與不去的結果都是一個樣。只不過是要敷衍一下張碧彤而已,讓她死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