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建生聽聞,指着沙發的方向:“既然是爲正事兒而來,那我歡迎,請坐,我們坐下詳談。”
江寧溯和莫建生做在了沙發上,立刻從自己隨身提來的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到莫建生的面前。
“我希望你能仔細看看這個,”江寧溯笑着,可是笑容裡卻有說不出的苦澀,“蘭蘭她……身體不是很好,腦袋裡的海馬體狀況有點差,或許……一年後會失憶,加上她現在懷孕了,對身體的消耗更大,說不定不到一年,她就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莫建生面容動了動。立刻拿起那份檢查報告,仔細地看了起來。
“可是我經常都有帶她去產檢,沒有任何問題啊!”莫建生皺着眉說。
“蔣銳醫生是我的好朋友,他是美國哈佛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一直在負責蘭蘭的身體狀況,所以才能檢查出來這些情況。”江寧溯也皺着眉,“這些不是普通的孕檢就能檢查出來的。”
莫建生微張着嘴,面色很難看。
“那你的意思是……?”莫建生頓了頓,才接着說,“不建議蘭蘭生來來?”
“來來?”江寧溯重複着這個名字,“原來她的孩子叫來來,名字很好聽啊。”
江寧溯溫柔地笑着,搖搖頭,嗓音也特別溫柔,十分動人:“如果跟蘭蘭說,不建議她要這個孩子,我想,按照蘭蘭的性格,她肯定會生不如死的。”
“既然你也這麼瞭解她,所以你今天來是想跟我說什麼?”莫建生皺着眉,感覺事情有點棘手,“蘭蘭的身體不適合要孩子,可是孩子是她的命。未未沒了的時候,她崩潰成那個樣子,如果再讓她放棄來來,她肯定會瘋掉。”
“……說不定,還會跟着來來一起走。”頓了好一會兒,莫建生才補上這一句,他極度不願意說出口的話。
“是啊,蘭蘭不可能不要這個孩子,這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江寧溯苦澀地笑着,“所以啊,我不是來讓你勸蘭蘭打掉孩子的,是想讓你好好地照顧蘭蘭,並且希望你能接受我,接受蔣銳,接受我們的治療。目前蔣銳已經和他的醫學院的同學們找到了針對蘭蘭的病情的最佳治療方案,蔣銳和我都有信心,可以治好蘭蘭。”
“我愛蘭蘭,所以我希望她幸福,更希望她能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江寧溯伸出手,“所以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在她身邊守護她,幫助她擺脫病魔的控制,然後看着她幸福。只要她幸福就好,不管陪在她身邊一輩子的人是誰。所以,現在,你能和我握手言和了嗎?”
莫建生被震驚了。
他也從來沒想到過,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還有這樣一個男人會這麼愛孫曉蘭,愛到可以放棄一切的地步。緩緩地伸出手,握住了江寧溯的手。
“商人的準則就是,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莫建生道,“雖然你說你愛蘭蘭這話,在我聽來有點刺耳,但是你的出發點是爲了蘭蘭好,所以我願意配合你。我自然也是希望看見蘭蘭的身體能夠好轉,她的這一生都能夠幸福。”
“謝謝你的理解,”江寧溯又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既然我們達成了一致的目標,那麼,把這份停戰協議簽了吧!我希望我們兩個集團,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夠以蘭蘭爲重,不要把事情鬧大,讓她夾在中間難受。”
一個是孫曉蘭最愛的人。
一個是孫曉蘭視爲最親的人。
莫建生和江寧溯要是敵對起來的話,夾在中間的孫曉蘭就會特別難受。
莫建生很贊同江寧溯的這句話,大大方方地結果那份文件,看了看,確認沒有什麼陷阱之後,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代表着整個莫氏集團的承諾。更是代表着,莫建生對孫曉蘭的愛與尊重。
江寧溯點了點頭,又伸出手和莫建生握了握手,道:“那麼,莫總,我們合作愉快。”
“當然,合作愉快,”莫建生笑着,難得心情好,“既然你自稱是蘭蘭唯一可以稱得上是孃家人的人,那麼……我們的婚禮儀式在大年三十,不妨來參加。白天在教堂舉辦婚禮,晚上在莫家主宅開聚會,倒數迎接新年。”
“大年三十?”江寧溯愣了愣,隨即綻放出最溫柔的笑容,“那真的是個好日子,主意不錯,我很榮幸能夠受邀參加。”
莫建生也點了點頭,他作爲一個男人的這點氣度還是有的:“那就這麼說定了,今晚我就會讓秘書送請柬到你的公司。到時候一定要出席啊,蘭蘭應該非常期待你能夠參加來祝福她。”
“那是當然,我雖然不能成爲給蘭蘭一輩子幸福的那個人,但是我也不想錯過蘭蘭最幸福的時刻。”江寧溯笑道,“而且啊,我會親自監督你的,如果你有哪一點對蘭蘭和她的孩子不好,我就會立刻把她從你的身邊奪走,絕不手軟!”
莫建生道:“歡迎監督。”
“順便,既然你對蘭蘭這麼好,爲了她能委曲求全到這個份兒上,我就告訴你一件事兒。”莫建生補充道。
江寧溯正準備離開,收拾着文件,忽然擡起頭,看了看莫建生,展開一個完美的笑容:“莫先生,第一,我並不是委曲求全,我是心甘情願守護在蘭蘭的身邊,就像很多年前她失明的時候那般,不求回報地陪着她,做她永遠的最堅實的臂膀和柺杖。第二,我想,我應該沒有什麼由你來通知我的事吧!”
莫建生也淡淡地一笑,臉上的表情讓江寧溯有點摸不着頭腦:“我想,你聽了我想說的事之後,你會改變這個說法。”
“哦?那我可要好好洗耳恭聽了!”江寧溯把剛簽好的合同收進公文包裡,然後直起身,看了看時間,“我一個小時之後有個會議要開,從你們這裡到我的集團總部,需要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所以我可以請教你半個小時。莫先生,請吧!”
莫建生笑道:“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十分鐘足矣。不知道,江先生是否還記得,裡離莫家別宅不遠的那家殘障兒童福利院?就是孫曉蘭曾經每年都會資助五十萬元,並且後來差點在那家福利院失火的時候,葬身火海的那一家。”
江寧溯擡了擡眉,嗓音依然溫潤動人:“當然記得。我曾經在那裡當志願者老師三年的時間,那裡的每一草每一木我都有很深厚的感情。張院長還在那場火海之中去世了,這令我十分難過,萬幸的是,那裡的幾十名小朋友在事發之前被善良的張院長支開了,沒有出事。”
“張院長?”莫建生重複着這一個叫法,笑着,“看來如果這個秘密我不說,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江寧溯愣了愣,有點疑惑。
“不知道江先生還記不記得,當初來中國的第一天,爲什麼那麼快就決定留在上海,上海的福利院又那麼多,爲什麼江先生要那麼快決定在那家福利院做志願者?”
江寧溯愈發奇怪了,眯着眼眸回想着那件事。
那天,他揹着行囊,剛從美國飛過來的飛機上下來,腳下是中國的土地。
他來上海的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搞丟了他的蘭蘭,他內心一直過意不去,就從父親那裡請辭,想要來蘭蘭之前跟他提起過的,自己的父母所在的上海。
可是他爲什麼會那麼匆忙地,在第一天到上海的時候,就決定在張院長的那家福利院做志願者,大概是因爲當時他還沒來的招一輛出租車,四處轉一轉,找一家比較舒服的酒店入住的時候,就一不小心,撞到了行色匆匆的張院長。
張院長說那天是來機場接一名外國的志願者的,本應該這個時間點就下飛機的外國志願者,卻在她來機場的半路上給她發消息說不願意來了,爽約了。
急得不行的張院長差點哭了起來,說自己還有幾十個孩子要照顧,她能顧得上孩子們的生活,可卻完全顧不上孩子們的學業啊!
這些孩子生而不全就已經夠可憐了,還因爲各種原因被父母遺棄,或者父母雙亡成了孤兒,現在的福利院每年又沒有什麼捐款來源,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差。
可是善良的張院長說,再差也不能差了孩子啊!就算日子過得再艱難,她也希望能有個有愛心和耐心的志願者老師來教育孩子們,最好是能教孩子們外語的那種。
這一幕深深地觸動了江寧溯。有愛心和耐心的志願者,最好還能教孩子們外語的那種!
這說的不就是他嗎?英語、法語、意大利語,他會好幾種外語啊!
而且他向來熱愛志願事業,願意把自己的青春和熱血灑在自由和奉獻之上,所以他完全符合張院長提的這些要求!
張院長得知江寧溯的條件,立刻抓住他的手,死死地不肯放開,說一定要請他來福利院教育孩子,孩子們需要他!
動容之下,江寧溯就放棄了尋找酒店,乾脆把所有的行李都帶到了福利院,然後就在那家福利院,一呆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