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兵庫司夜間失火,元武帝震怒之下,責令大理寺連夜審案。
謝誠在證據確鑿之下還死不承認,大理寺卿胡安惱怒着命人上刑,幾十棍子打下去,謝誠吃不消,胡亂應了罪。
但他又說不出貨物去了哪裡,這讓胡安很是頭疼。
“先將謝誠收監!”
……
月色亮如白晝,深夜的皇宮一片死寂。
元武帝的寢宮帝寰宮裡,南宮辰與元武帝商議好了青州賑災的事宜後,便起身退出了帝寰宮。
他現在沒有官職,依舊走的是元武帝寢殿內的地道。
牆上的那幅畫剛剛掩好,顧貴妃的聲音便在寢殿的門口響起,“皇上,三更天都過了,您怎麼還不歇息着?這麼晚了還看什麼畫兒?”
元武帝嚇了一大跳,忙將視線從牆上的畫上收回。
他此時半躺在牀上,看到顧貴妃還穿着正裝,眼神微微一冷,說道,“貴妃怎麼還未安寢?”
“來看看皇上啊?臣妾關心皇上的身體呢。”顧貴妃媚眼含笑的說道。
她不理會元武帝鐵青的臉色,緩緩地走到牀榻邊坐下。
顧貴妃正要開口說話,眼睛卻又不經意的掃到地上的一件東西。
她彎腰撿了起來,口裡說道,“這個……好像是劍鞘上的穗子吧?硃紅色的,會是誰的?皇上,您的寢殿裡怎麼會有人帶劍進來?”
元武帝淡淡看了她一眼,掩着心中的慌亂說道,“貴妃何出此言?朕的寢殿裡怎麼會有帶劍之人進來?”
顧貴妃訝然說道,“哦,可不是嗎?是臣妾想錯了?唉,也許是哪個宮女身上的荷包穗子掉了一根。”
說着,她將那一尺長的穗子在手指上輕輕的繞着玩,元帝看着她的手,心中莫名的生起一陣煩躁與惶恐感。
“貴妃,朕想歇息了,貴妃也早點去睡吧。”元武帝說着,身子往被子裡鑽去。
顧貴妃忙走上前來賢惠的給他掖了掖被角。
燭光下,已到中年的女子容顏依舊嬌好。大梁第一美人的稱號至今無人超越。
她媚眼淺淺含笑,乍一看去,也就是個二十來歲的美婦。
元武帝竟生出一絲恍惚,彷彿她依舊是當年那個與他深夜謀着大事的愛妾。
但很快,他想起顧貴妃現今的種種,心中馬上又生起了厭惡之感。
“自有喜公公照顧朕呢,貴妃不用忙了。”元武帝頻頻下着逐客令。
顧貴妃又是溫柔一笑,她輕輕撫着手上的長長硃紅穗子說道,“皇上,聽說您讓大理寺的胡大人將羽林衛頭領謝誠給拿了?”
“他竟敢火燒兵庫司,還搶了貨物,如何不該拿?”元武帝憤恨的說道。
“皇上錯矣,兵庫司失事,犯錯的是那司庫長,他竟然放人進了庫房才遭此變故。據說,出事時他醉得站都站不起來了,這人就不該留着。而羽林衛頭領麼,根據他的供詞,他分明是掉了腰牌,被人撿了去才造成了今日的變故,罪不至死,頂多革職吧。”
顧貴妃淡淡的說着,手裡一直繞着那根長長的硃紅色的穗子。
元武帝的臉色微微一白,眸色卻是一冷,“貴妃說得有幾分理,那就讓胡愛卿再仔細的審審吧。”
“皇上聖明。”顧貴妃將那根硃紅色的穗子扔到元武帝的牀榻前,又朝元武帝福了一福,轉身出了帝寰宮的寢殿。
“該死的!”元武帝氣惱的將那根穗子撿起來捏在手裡,南宮辰怎麼會掉一根穗子在這裡?
……
大理寺裡。
大理寺卿胡安仍然在連夜的審理着兵庫司的案子,這時卻有人傳顧貴妃派人送了懿旨來。
胡安不敢怠慢,待看清內容,心中已是明瞭,謝誠是謝家嫡公子,不管怎麼樣,也不會被殺頭,而那安世翰不過是個七品小官,東平侯府上的庶房老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想到這些,胡安心中已有了如何定案的想法。
……
過多的車馬進城是必會引起人的懷疑,而一二輛馬車運着貨物在城中的街道上行走,便是一件普通的事。
路上也偶爾遇到了巡邏的兵差上前盤查,雲曦馬上拿出段奕曾經送給她的一塊玉佩出來,凸起的龍紋,中間刻着一個“奕”字。
“奕親王府上的。”她晃着手裡的玉佩說道。段奕雖然沒什麼實權,但卻是皇族中真正的嫡系,比當今皇上的血統還要正。再加上他平時手段毒辣,殺人沒有章法,京城中的人都不敢得罪。名號響亮在外,兵士便馬上放了行。
兩輛貨物馬車,雲曦與吟霜還有朱雀則是騎馬跟在後面,趕車的兩人是謝楓的部下,另外還有兩個跟車的人,是準備到了地方一起卸貨的。
幾人一路往城中謝詢的宅院而去。
謝楓將謝詢弄進了萬春樓,沒幾天便被安氏花重金給贖了出來。
雲曦扯脣冷笑,這次,只怕安氏花上再多的銀錢也救不出謝詢來了。
宅院還是原來的那一所。
此時已是四更天了,謝詢被謝楓弄進萬春樓裡當了幾天小倌倌,倒是老實了不少,宅院中不再有喧囂的歌舞聲。
寂靜反而好行事。
朱雀當先跳下馬車,他輕輕一躍進了院內。院中寂靜,但他還是走進了屋內查看,一間間屋子的細細的看去,果然見人人都睡得熟。
朱雀馬上又來到院門邊開了門,同外面的雲曦打着手勢。
雲曦會意,招手叫謝楓的四個部下一起搬東西。
兩車貨物,大部份是糧食,外加四捆兵器。幾人腳步輕輕的將貨物堆放在了後院的柴房裡。
一切都放後好,衆人這才離開了謝詢的宅院,但走了一段路,雲曦卻又折回了謝詢院子附近。
吟霜跟在她的身後有些不解,“小姐,這天都快亮了,您還不早點回去歇息着?”
雲曦狡黠的眨眨眼,“東西放好了,總得有人報案啊,難不成咱們幾人去?還是讓謝詢自己去?”
“小姐讓誰報案?”吟霜忙問。
“跟我來。”
▪ttκǎ n▪CΟ
謝詢的隔壁是一家青樓,就在他們搬東西時,那門口有個婦人一直朝這邊看着,看她那身穿着以及身邊人對她的態度,她八成是那青樓的老鴇。
人人都有好奇心,心胸窄小的人都希望他人掉到井裡爬不起來,而自己光鮮明亮的活着。
這老鴇便是兩種兼顧的人,好奇,嫉妒着她的鄰居謝詢。
可想而知,謝詢什麼也不幹,每日歌舞昇平。屋裡女人的數量,都趕上老鴇青樓中紅姑娘的數量了。
剛纔他們搬東西時,那老鴇靠在門邊,一邊吐着瓜子皮,嘴裡一邊憤憤不平的對身邊的僕人說道,“也不知隔壁是什麼人,居然搬那麼多的糧食。依老孃看,那裡面八成有鬼。哪有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搬東西的?連腳步聲都沒有。”
她身後的僕人討好的說道,“媽媽,不如,咱們去報官?得些賞錢?”
那老鴇伸手打了那僕人一巴掌,眼皮翻了翻,“怎麼報?得講究證據啊,再說了,咱們也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東西。萬一弄錯了,被人反咬了一口,不是得不償失了?先看看再說。”
雲曦與吟霜一身少年公子的打扮,兩人施施然走到那青樓的院門口。
那老鴇見雲曦身上的一件絳紅披風價值不菲,忙笑咪咪的迎了上去。
雲曦遞上一錠銀子,老鴇的臉上笑得更燦爛了。
“小公子,頭次來啊?咱們這裡什麼姑娘都有,快請進啊。”老鴇抖着一身肥肉笑得花枝亂顫抖,拉着雲曦就往裡走,一面走還一面高聲喊着姑娘們的名字,“一一,二二,三三,四四,快出來,來新客人了。”
雲曦眨眨眼,這都什麼名啊?
老鴇見雲曦一副懵懂小子的清純傻樣,樂呵呵一笑,“公子,你有所不知,這是本樓的特色,按着姑娘的絕活,持續的時間長短取的名,一柱香時間是一一,兩柱香時間是二二,三柱香麼……”
吟霜跟在身後噁心得一抖。
雲曦挑眉,打斷那老鴇的話道,“行了,讓她們都走,本公子來只是單純的想來吃吃酒。一羣呱噪的鴉雀而已,讓她們全走開。”
老鴇看了雲曦一眼,有心想說兩句又想到手裡的那錠銀子便打住了,只吩咐人上酒。
雲曦與吟霜在一樓處的角落裡坐下來,兩人閒閒的說着話喝着酒吃着東西。
老鴇卻沒有走開,而是坐在離她們幾丈遠的地方磕着瓜子,但時不時的拿眼偷偷往她們那兒瞧。
在門口與老鴇說話的夥計這時走到老鴇的面前說道,“媽媽,要不要小的過去偷聽偷聽那兩人說些什麼?”
老鴇點了點頭,“裝作端着盤子經過的樣子聽聽他們的對話,看他們有沒有說些剛纔搬貨的事。”
“好的,媽媽。”
二人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落入雲曦的耳朵裡。她微微一勾脣角,故作壓低了聲音對吟霜說道,“咱們少爺明日就會大發了。”
“大發?這話怎麼講啊。”吟霜看到雲曦朝她擠着眼睛附和着問道。
雲曦故作驚訝的說道,“謝少爺藉着他哥哥謝大人的名義,從一處衙門裡搬了許多貨物回家,現在京中糧食漲價得厲害,這要是賣出去,可就是大賺一筆了。少爺讓人替他找買家,這還用找嗎?隨便找家米店都有人搶着要。”
吟霜又問道,“糧食好賣,但那幾捆武器怎麼賣啊,賣上一兩把刀槍還好辦,賣上幾百支刀槍,誰買啊。”
雲曦伸手拍了吟霜一巴掌,低喝道,“你不想活了?這武器的事少爺可是千叮萬囑的不能說出去,你怎麼管不住你的嘴巴?這要是出了事,看少爺饒得了你!”
吟霜揉揉頭說道,“我……我不說還不行嗎?你可千萬別告訴少爺啊。”
“看在你我多年好友的份上,我就不說了,下回可要注意了。”
兩人又假意閒話了一番,雲曦看看窗戶,口裡說道,“回了,明早還要替少爺找買家呢。”
雲曦與吟霜說着話時,那青樓的夥計一直蹲在她們前面的一架大花盆後面偷聽,見雲曦往青樓外走去了,趕忙跑到老鴇的身邊,一五一十的將雲曦與吟霜的對話說給老鴇聽。
老鴇吐了一口瓜子皮,脣角一扯,笑道,“老孃就說吧,隔壁那院子裡就是有點古怪,偷了衙門的東西拿出去賣?還有武器?呵,老孃要是告他一狀,定能得到不少的賞錢。”
她拍了拍身上的瓜子殼,朝身邊那夥計說道,“走,跟着老孃去順天府告狀去。”
……
夜色沉沉,街上寂靜,卻有一羣馬狂亂着跑過,驚醒了順天府裡的崔府尹。
他吃驚之下便起牀問了守夜的衙役,“街上是怎麼回事?”
衙役回道,“回大人,據說是兵庫司着火了,走過去的是趕去撲火的城門指揮使。”
兵庫司起火?
崔府尹捏着鬍子兩眼一眯,兵庫司的司庫長是謝錦昆的大舅哥,謝錦昆的兒子爬了他夫人的牀,他心中的惡氣還沒有嚥下。
此時聽到兵庫司起火,崔府尹忙穿了衣命衙役備馬,他要去看看熱鬧,看看謝錦昆一家子怎麼跳腳。
現在京中因爲青州數月的大旱災,而糧食漲價。兵庫司存着不少西山軍營的儲備糧食,這要是一把火燒了,那可就嘿嘿嘿了,謝錦昆可就有得好受了。
崔府尹連夜往兵庫司走了一趟,得到的消息更讓人震驚,不光是兵庫司起火,而且是糧食還被人運走了,大理寺正全城搜查呢。
回到衙門裡的崔府尹一面驚歎偷了糧食之人的大膽,一面心中無比的暢快着。
謝錦昆的小兒子被安氏拿重金贖走了,但有個大兒子又進了牢裡,總算是讓他心中解了一口氣。
他心情大好正要上牀入睡時,府門前有人擊起鼓來。
沒一會兒,衙役跑進後院說道,“大人,有重大消息,有人發現一處宅子裡剛剛運進了大量的糧食,還有幾捆兵器。”
崔府尹馬上從臥房裡推門走出來,拉着那個衙役驚喜的問道,“當真?”
“當真呢,大人,那人正在府前擊鼓呢。”
崔府尹喜得連鞋子也沒有穿好,一邊走一邊繫着衣衫帶子,對那衙役說道,“快,傳話下去,本府要升堂。”
他剛纔到了一趟兵庫司,各方人都沒有找到運出的糧食,令皇上大發雷霆,大理寺的胡大人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
雖然捉住了一個謝誠,但東西沒找到,也不能說是斷了案,倘若外面報案的人所說的話屬實,那一定是賊子偷了東西藏到那所宅子裡了。
他要是破了這個案子,皇上一定會嘉獎他。
崔府尹想到這裡,腳下的步子都跑得快了。
很快,衙役們左右站開,“威武”的吆喝聲中,一個打扮得分外妖豔的胖婦人與一個夥計模樣的人走了上來。
婦人來到堂下就跪下了,也不等崔府尹發問,開口就說道,“大人,奴家是夜夜紅青樓的老闆娘,奴家的隔壁住着一個少年公子。就在剛纔,有好多輛馬車運着不少東西搬了進去。
其中啊,還有一捆東西掉在地上,那袋子破了一個口子,掉了好幾把刀出來。奴家也不知道那公子是什麼人,看看那麼多的兵器運進去,奴家害怕,特地冒死前來報案。”
其實,這老鴇根本沒看到東西,但爲了說服人,她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崔府尹的眼睛更加的亮了,“說清楚點,你可知那公子叫什麼名字?”
婦人小珠子轉了轉,朝崔府尹妖魅一笑,“大人,奴家報了案,有沒有賞錢?”
崔府尹看到她抹得如吃了死耗子一般豔紅的脣,噁心着往後退了退,說道,“待本府到現場查看查看,是不是屬實,再與你說賞錢,如果是假的,還要受罰。”
老鴇忙道,“奴家以人頭擔保,不會有假,這些可都是奴家親眼看見的,那公子姓謝,還有一位哥哥當什麼官。他在那裡住了有一些日子了,什麼也不幹,屋裡女人倒是不少,據說很有錢。”
崔府尹的眼睛一眯,鬍子捏了又捏,“你敢說假話,定要打你板子!”
老鴇說道,“大人現在就可以去看,奴家聽到那宅院的兩個僕人說天一亮就要將貨物出手,已經連夜去找買家去了,大人你可得快點,要是去遲了,他們就將貨物賣了。”
連夜就賣?
這八成是司庫房丟失的那批貨物,崔府尹從堂下走下來,連聲的高呼,“劉鬆,快,多叫上一些人,速與本府去拿髒物捉賊子!”
“是,大人!”劉鬆應道,很快,二十多個衙役跟在崔府尹的後面一路往謝誠的宅子方向快步跑去。
雲曦看着謝詢隔壁那家青樓的老鴇,與一個夥計邊走邊說着拿賞錢的事,就知道計已成功,那個愛財又嫉妒的老鴇一準會去順天府。
然後,她與吟霜又敲響了一家雜貨鋪子的門,買了幾桶火油,趁着夜色淋在謝詢宅院裡堆糧食的附近,還在四周鋪了不少柴。
做好一切後,她與吟霜則坐在牆頭上聽着遠處街角的動靜。
不多時,果然聽見有不少馬匹的聲音朝這邊而來。明亮的月色下,只見一隊兵差往謝詢的宅院這裡而來。
“吟霜,馬上點火!”雲曦微起眸子說道。
“是,小姐!”火鐮擦起火星,吟霜扔在了一把淋過火油的枯草上面,很快,枯草火起,接着引燃了圍在糧食四周的木材。
宅院裡外都響起了震耳的喊聲,“不好了,着火了!”
崔府尹剛到謝詢的宅院門前,還沒有下馬呢,便見宅院的後院裡冒起滾滾的濃煙。
院子裡更是尖叫聲不斷。
他眼神一冷,心中哼了一聲,對劉鬆道,“快將門撞開!這分明是宅院的人想燒掉證據!”
那麼大的煙火,一定是對方在燒糧食,一定是那老鴇去報案時被宅子的人發現了,一時運不走,便來個毀屍滅跡!
好狡猾的人!
不過,幸好他來得及時,應該還沒有燒完,只要留有半個袋子的證據,都會要這宅子的人小命玩完!
劉鬆朝身後的幾個衙役大喊一聲,“來幾個人,一齊將門撞開!”
嗨喲嗨喲着,四個衙役合力將門踢開了。
宅院裡,不少穿得豔俗的女子嚇得尖着四處逃奔。
謝詢半光着身子從屋子裡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問僕人們,“出什麼事了?這是怎麼回事?”
崔府尹進了宅院,一看果然有謝詢在呢,他心中得意一笑。
好小子,今天看你還怎麼翻身,上回沒弄死你,是沒證據,這回本府要是拿到證據,定要你人頭落地!
“將這賊子抓起來,劉鬆,你帶兩個人到屋子裡找找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貨物!其餘的人,速將火撲滅!”
“是,大人!”
衙役們分頭行動起來。
謝詢看到崔府尹的那一刻,臉都白了,心道這位怎麼來了?他嚇得拔腿就要跑,但很快便被兩個衙役給摁住了。
雲曦燒的也只是一些木柴,那兩車糧食堆在柴房裡半絲兒也沒有受到影響,只有一捆兵器扔在火裡做了個樣子。
劉鬆到了後院,馬上命人全力撲火,他則從地上撿起一件兵器到前院來找崔府尹。
“大人,您看,這件兵器上面刻着兵部的字號,這一定是司庫房丟失的那批東西。”
崔府尹接到手裡一看,那柄刀的刀背上果真刻着“兵部”二字。
他看了一眼被摁倒的謝詢,得意的一笑,嘿嘿,這回果真要這小子不得好死了!
“貨物在哪兒?帶本官去看看。”
“大人,堆在後院呢,滿滿的都是糧食與兵器。”
謝詢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說起火了,他嚇得鞋子也顧不上穿了拿了一件衣衫就跑到院中,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就看到崔府尹帶着一夥人進來了。
眼下又聽到說什麼貨物,他哆哆嗦嗦地說道,“崔大人,冤枉,小人這裡沒有什麼貨物啊!”
但崔府尹根本不理他,邁着大步子走進了後院,果然,裡面堆着高高的米袋子。
一衆人已將火勢控制住了,有些燒得變型的正是一些寬口刀,全是軍營裡統一配製的武器,還有一個袋子破掉了,散了一地的白米。
而那袋子上面也刻着一個“兵”字。
崔府尹捏了捏鬍子,心情大好的哈哈笑起來,“來人,將這後院圍起來,劉鬆,將謝詢捆起來,本府要去一趟大理寺!”
他今晚上可是三重收穫啊,拿了謝詢解了心頭之恨,然後又破了這個案子,皇上一定會嘉獎,大理寺的正卿胡安也會對他感激幾分。
“不!小人不知這是什麼,這些東西不是小人的!一定是有人陷害!”謝詢尖叫起來。
他此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再怎麼紈絝,也是僅限於吃喝玩樂,但像這等動衙門裡東西的大事,他還沒有那個膽子呢。
“陷害你?不是你的?到了衙門裡再說!”崔府尹懶得理會謝詢,命劉鬆推了謝詢就走。
而大理寺裡。
大理寺正卿胡安正愁得一個頭兩個大,雖然謝誠被拿,但東西卻還沒有找到,皇上命小太監傳話對他催了又催。
這時,有衙役來報,說順天府的崔府尹求見。
“這半夜三更的他來幹什麼?”胡安煩得揮手說不見,又一想,難不成順天府發現了什麼異常?“請崔大人!”
崔府尹樂呵呵的走到正堂來,遞上一柄燒得變型的寬口刀,刀柄上刻着“兵部”字樣。
胡安眼皮一跳,“崔大人,哪來的?”
崔府尹得意的一笑,“本府夜間巡邏時,發現一間宅子有異,遂進去搜尋,誰想到宅子的人竟狗急跳牆,想一把火燒了毀屍滅跡,本府奮力搶救下,救出了三捆兵器,幾百袋糧食。上面全部印有‘兵部’字樣。大人猜是誰家的宅子?”
胡安忙問:“誰家的?”
“謝尚書府三公子的,羽林衛頭領謝誠的親弟弟。”崔府尹嘿嘿一笑。
啪!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個案子總算是有頭緒了!”
天已矇矇亮,忙了一晚上的大理寺正卿胡安也去查看了謝詢的宅子,一看之後,當下心中瞭然。
這正是那批貨物,所幸沒有全燒完,還留了一部分,但也足夠做爲證物了。
胡安將情況馬上上報元武帝,元武帝傳下旨意,讓順天府與大理寺立刻合堂審理這個案子。
謝詢被帶到了大理寺,當然是死也不會承認是他偷了貨物。
大理寺寺卿胡安一氣之下又要用刑,得知消息後趕來護兒的安氏馬上嚷起來,“大人,威逼之下認罪的,不是屈打成招嗎?”
“證據確鑿還敢狡辯?”大理寺寺卿胡安冷喝一聲。
“大人!”安氏朗聲說道,“我兒睡得熟,也許是半夜裡有人偷偷的搬進去陷害他呢?”
“小人這裡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是怎麼回事!”雲曦換了一身言立的衣衫來到堂上,她遞上一張字據給大理寺寺卿胡安,“大人請看,這上面有謝詢寫的字,落款也是他。
內容寫的正是小人一時好奇心起,想看看羽林衛的腰牌,結果謝詢便果真拿了腰牌,小人當時看了一會兒就還給他了,至於他有沒有還給他哥哥還是做了個假的自己留着用,就不好說了。”
這張字據正是在謝家姑太太死後,她爲了騙趙玉娥的庶弟拿出家中的聖旨,設下賭局,沒想到謝詢也上了鉤,來了個一石二鳥。
謝詢事後奉上腰牌,要她撕毀字排,但她弄了一份假的。同時將腰牌也調了包。
她轉身看向地上跪下的謝詢,“是不是有這麼回事呢,謝三公子?”
“你……你你,那字據不是被你撕了嗎?怎麼還會有?這分明是假的!”謝詢驚慌的叫喊起來。
“啪!”堂上驚堂木一響,胡安一聲冷笑,“這麼說,你果真偷了你哥哥謝誠的腰牌了?謝誠不承認自己到過兵庫司盜取貨物,他說捉賊拿髒,本官如今捉到髒了,你們一家子還有什麼話好說!”
“不……不是!”安氏嚇得臉都白了,撲通着跪下了,“阿詢沒有偷啊!她沒有!”
崔府尹這是一聲冷笑,“一宅院的貨物還說沒偷?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要不是本府去得快了一步,只怕早被謝詢一把火給燒沒了。他分明是看到本府來了做賊心虛,是想毀屍滅跡!”
“證據確鑿,收謝詢收監獄,打入死牢!等候皇上旨意!”
謝詢嚇得尖叫起來,“我沒有,我沒有啊——”
安氏嚇得身子晃了晃,癱倒在地。
雲曦朝安氏走過去,在她面前緩緩的蹲下身來,淺淺一笑的看着她,“夫人,你知道嗎?你兒子之所以到了今天被收監要砍頭的地步,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安氏慘白着臉,眼神森然的看着一身男裝的雲曦,“你是誰?”
“我麼?”雲曦一笑,“一人小人物而已,夫人不必知道我是誰,但夫人要知道的一點便是,倘若你不溺愛小兒子謝詢,謝詢便不會去賭博,不會賭博,便不會輸銀子,不會輸銀子便不會偷他哥哥的腰牌。腰牌不掉,便不會落到如今兩兄弟雙雙落獄的地步。”
還有,你不殺謝婉,也不會有人報復,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雲曦眼神凌厲的看着她。
“你……你……”安氏驚愕的看着男裝的雲曦,心頭狠狠的一跳,爲什麼她看到這個小個子男子的眼神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案子本來毫無頭緒時,被順天府巡查時查到一所宅子給破解了,雖然貨物燒得只剩了幾百袋,但總算是找到了真兇。
天亮時,謝錦昆頂着兩隻黑眼圈上朝,他一晚上又急又煩又驚又嚇,根本沒睡覺,而且進了宮後,一路上都被同僚們用看好戲與嘲諷的眼神看着。
他硬着頭皮進了大殿。
不多時,元武帝坐着輪椅被喜公公推着到了大殿。
百官跪地磕頭,三聲萬歲的聲音過後,元武帝朝謝錦昆咆哮喝道,“謝錦昆!看你生了兩個好兒子!賭博輸錢,偷羽林衛腰牌,偷兵庫司的貨物去賣,順天府府尹巡查時,竟然怕出事,居然想一把火燒了想來個毀屍滅跡!朕殺了他們也不解心頭之恨!”
“皇上請息怒!”謝錦昆嚇得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下了,他已被降職,由兵部尚書降職爲兵部侍郎,還被罰掉俸祿一年。
苦心經營多年,巴結着貴妃,巴結着東平侯府,只是想再升上一層,得到那個太師之位。
誰知,太師的位置還遙遙無期時,反而降爲了侍郎。
“念!”元武帝扔出一道聖旨給一旁侍立的喜公公,然後抿着脣黑沉着臉一言不發。
皇上暴怒,站立兩班的各位臣子們嚇得都不敢吱聲,一上朝來就遇到皇上發火誰還敢廢話?
謝錦昆更是頭也不敢擡,匍匐着跪在正殿的中間。
喜公公拿起聖旨看了一眼謝錦昆,朗聲念起來。
“羽林衛統領謝誠沒有保管好自身腰牌,致使其弟盜取了腰牌冒充羽林衛到兵庫司進行公然搶奪貨物,使得兵庫司損失重大,念其往日的忠心份上,革去所有職務,罰銀五萬兩。
其弟謝詢,偷盜兄長腰牌,冒充羽林衛,公然盜取兵庫司貨物,且在被發現後,意欲焚燒貨物掩蓋犯罪證據,罪大惡極,即日午時斬首!兵庫司司庫長安世翰,當差期間醉酒,致使庫內貨物丟失,嚴重失職,重打五十大板後,收監罰判二十年!”
聖旨唸完,謝錦昆還得磕頭謝恩。
散朝後,謝錦昆剛在府門處下轎,管家謝來貴便一路小跑着來到他的面前,同時小聲的說道,“老爺,老夫人在前院正廳裡等着您呢,臉色不好,您可要小心些。”
謝錦昆走路的腳步有些虛,其實不用打聽早朝上的事,也可猜出結果。
判謝詢死罪的證據確鑿,不死也是流放或是幾十年牢獄之災,但又看皇上連夜讓大理寺查案,就可知道抓住的人判得不輕,果然,謝詢被砍頭。
正廳上首坐着臉色清冷的謝家老夫人。
謝錦昆哈着腰走進去,他只敢看到謝老夫人的腳,而不敢擡頭,兩個兒子都惹了事,他難逃罪責。
“給謝氏各房發個公告,今年年底海選長公子,讓他們都做好準備。”還不等謝錦昆開口,謝老夫人便開口說道。
“老夫人?”謝錦昆這回擡起頭來看向上首,一臉驚訝。
“我的年紀也大了,你又要管着朝中政事難以抽身,族中事務也要有人來擔着。怎麼,你難道還想讓阿誠來任長公子?他連自己的腰牌都管不好的人,你說,我怎麼能放心讓他管着謝氏的族產?是不是也在他不小心的時候被身邊人偷了去?”
謝老夫人淡淡看了一眼謝錦昆,語氣清冷的說道。這一家子真是讓她失望透了,得知謝錦昆的兩個兒子惹了事後,她氣得連早飯也沒有吃
“不是,是——兒子明白了,這就安排下去。”謝錦昆對謝老夫人行了個禮,退出了前院正廳。
海選長公子的事情傳到安氏那裡,她氣得又砸了一通茶杯。
“這個老妖婆!真會落井下石!”她氣哼哼的罵道。
“夫人,您消消氣啊,只要二少爺沒事,得到長公子之位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咱們可是近水樓臺啊。”江嬸站在安氏的身邊安慰着。
安氏的臉色蒼白,一半是聽到老夫人的決定後氣的,一半是得知謝詢今天午時就要斬首給嚇的。
各府都在宮中找了眼線,謝府也不例外。謝錦昆下朝還沒有回到府裡,早朝上的消息已先一步傳到謝府裡。
安氏當時聽了當場就嚇暈了,被江嬸喊醒後,兩條腿就一直打着哆嗦。
這剛剛醒來沒一會兒又聽說老夫人不認可大兒子了,她如何受得了?
她辛苦奔波半輩子,不就是爲了兒子能掌這謝氏一族之權嗎,一個即將要被砍頭,一個被免職,這讓她無法接受。
“夫人,您要撐住啊,老奴已備了酒水與飯食,您看要不要送送三公子一程?”
“送。”安氏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來,“他從小就膽小,我得看看他。”
她口裡說着,淚水止不住流了一臉。
離午時還有一個多時辰,安氏便命人到前院備好了馬車。她如踩在雲朵裡一樣,兩腳無力着地的被江嬸扶着往前院走去。
主僕二人走到東園的園門口時,遇到了從西園走出來的夏玉言與雲曦。
兩人笑意淺淺,邊走邊說笑。
安氏的眼裡頓時戾色翻騰,她微微眯起眸子咬牙看着前面二人。
夏玉言現在已不似去年年底那般打扮得像一個老媽子了,也知道往頭上插着各色珠花,衣着的顏色也淺了許多,由粗布棉麻改爲了一般的錦緞。加上她自身的書卷氣,行動間自有一番當家夫人的氣韻。
而謝雲曦也是越長越清麗,容顏都趕得上她的女兒謝雲容了。
安氏想到剛纔在鏡中瞥見的自己的那一張慘無血色的臉,和此刻無力踩地的雙腿,咬着牙看着二人冷哼了一聲,將頭扭過打算擦身走過去。但云曦卻叫住了安氏。
“大娘這是去送三哥一程的吧?有句話,曦兒想同大娘說一說,這句話很重要,大娘一定要聽哦。”雲曦走到安氏的面前淺淺含笑。
西園與東園間只有一條小道,要麼安氏退回去,要麼改道繞行一圈走到府門前。
夏玉言眸色淡淡的看着安氏,一言不發。
雲曦則走到小道的中間攔着安氏,以安氏的性子自然不會後退也更不可能繞道,那麼,她只能聽着雲曦將話說完。
安氏氣得咬牙,這小妮子居然敢這麼放肆起來,遲早有一日,定不會放過她!
爲了面子,她扯了扯脣,問道,“什麼話?”
雲曦撫了撫袖子,大而清澈的眼睛淺淺含笑,慢條斯理的說道,“不知大娘有沒有聽說這麼一件事,有位夫人嫉恨別人生的兒子比自己生的兒子聰明可愛,便讓人將那小孩兒騙出府去,然後兜頭澆下一碗剛剛燒開的熱油。誰想到小孩兒沒被燙死,那夫人又不死心,又命人將小孩兒裝進袋子裡捆上石頭扔進了河裡。”
安氏的臉瞬即嚇得慘白,見鬼一樣的看着雲曦,口裡喃喃說道,“你……你……”
“大娘,曦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大娘別急啊。”雲曦笑得眉眼彎彎,“有些人呢,認爲自己的兒子是兒子,心肝寶貝一樣,別人的兒子便是草木,看不順眼就肆意的踐踏或者剷除。
殊不知,別人的想法也是這樣的呢,那位夫人剷除了別人的兒子,別人也會剷除她的兒子。這叫一報還一報,大娘,你說曦兒說的話對不對呢?”
安氏又驚又嚇腳步連連後退。
雲曦又道,“大娘還是不明白啊,哦,曦兒也是聽別人說的,也不是很明白,正要與娘去問問府裡的其他人。”
她說着走到夏玉言的身邊,“娘,咱們走吧,去問問旁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玉言淡淡看了一眼安氏,沒什麼表情的牽着雲曦的手揚長而去。
等這母女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安氏氣得指着夏玉言離開的方向說道,“別得意太早,我安鏽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
段奕與青隱帶着賑災的車馬在京外七十里地的地方停了下來。
二十個青山酷司的隱衛化妝成車伕同其他的普通車伕一起押着一百輛馬車。
隨行的還有五十名元武帝撥下來護送的羽林衛,以及一位工部侍郎與一位青州的同知。
一百五餘人,一百輛馬車走了整整一天,也才走了七十里路。
“王爺,皇上吩咐了要務必加快速度到達青州,咱們是不是走得慢了點?”從青州來的吳同知看了看天色,心下焦急着騎着馬來到段奕的馬車前說道。
段奕扯開馬車簾子,對外頭追上來的吳同知說道,“吳大人,你沒看見山路崎嶇嗎?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再說了,前面那三輛馬車的輪子又壞了,偏偏又是最前面的三輛車。山路狹小,前面一停,這後面便走不動嘛。吳同知,本王比你更急呢,青州素有大梁的‘糧庫’一說,青州大旱不除,京中的糧價就不會降,糧價上揚,是必會引起民憤,本王身爲皇室宗親,又怎麼會不思慮百姓的心聲呢?”
“可是王爺,您得吩咐車伕人加快速度修車啊,這都修了一個時辰了怎麼還沒休好?”
“怎麼還沒修好,吳同知可以問車伕啊,本又又不會修車。”段奕扔開手裡的一本書說道,“反正已快正午了,不如停下來埋鍋造飯。”
說着,他喚過青隱,“青隱,做午飯了!”
“王爺!”吳同知焦急的在原本轉圈。
段奕從馬車上走下來,拍拍吳同知的肩膀說道,“吃飯再走,吃了飯再走,吳同知,本王今天請你與李侍郎吃飯。”
吳同知嘆了口氣只得轉身去叫同行的李侍郎去了。
段奕看了看長長的馬車隊,朝一處山坡走去,放眼望向四周,微微眯起眼眸。
青隱這時來到段奕的面前,低聲說道,“主子,屬下將那輛馬車的軸承弄斷了,沒有一二個時辰是修不好的。”
“嗯。”段奕微微額首。
“主子。”青隱咬了咬牙,憤恨說道,“皇上這一招無疑是想要讓主子陷入民憤,他讓戶部安排的馬車裡,居然一粒糧食也沒有,全是一包包的沙子。這要是運到了青州,又讓那些災民知道的話,這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咱們不被人罵死也會被他們打死!”
“所以本王讓你弄壞車輛拖慢行車的速度。”段奕望向山坡下蜿蜒的馬車隊,眉尾微微一揚說道。
“主子,可有破解良計?”青隱忙問。
段奕一笑,“有,借糧!”
……
顧府的墨園,淺銀的月光從園中一株松樹的枝丫間穿透而下,灑在地上斑斑駁駁。
顧非墨百無聊賴的坐在園中的一把太師椅上,穿着家常的墨色錦袍,沒有束腰帶,雙手枕在腦後,將兩隻腳閒閒的擱在面前的石桌上。
忽然,他開口說道,“技術那麼差,就不要學人家爬牆了,要不是我事先同府裡的隱衛打了招呼,只怕你的小命早沒了。”
一名女子輕嗤了一聲,然後,一條銀鏈往院中的松樹上一勾,接着,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從牆頭翩然躍下。
顧非墨看到來人,儘管早已知道是誰,他的眸色還是亮了幾分。
雲曦手裡抱着一個包裹朝他走來。
顧非墨馬上收了腿認真的坐好,放知動的太猛,他扯到了肩頭的傷口,疼得馬上伸手去撫。
原本俊美的臉上,眼睛眉毛疼得擰成一團。
雲曦朝他肩頭看去,說道,“你倒是實在,隨便做個樣子就算了,你還真往身上刺啊,看你疼得臉都變形了,這是刺了多深?”
顧非墨擡頭看她,月色下,隱隱可見女子一臉的憂色,他忽然舒展眉頭,“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逗你玩呢。”
見他又恢復一臉的懶散,雲曦微微扯了扯脣。
她打開手裡的包裹,取出兩個小瓶子放在他的面前,說道,“這兩個瓶子,紅的裡面是藥丸,一天服一粒,綠色的大瓶子裡是藥粉,外用的,早晚各一次。這是一個神醫的藥,就算很嚴重的外傷,三五天也會全好。”
顧非墨看了那兩個瓶子一眼,揚着眉梢說道,“段奕的東西?”
雲曦一怔。
他勾着脣角說道,“我與他打架多年,他有什麼東西不是我知道,這是朽木老道的東西吧,你居然拿來給我,倘若是你在外面買的,我還勉強收,倘若是段奕的東西,我二話不說的收了。”
雲曦眨眨眼,他這是什麼意思?又發現懷裡還抱着那個包裹,她遞到他的面前,“這是你讓次借我穿的披風,我已經洗乾淨了,還給你。”
“洗乾淨了?”顧非墨朝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披風上看去,問道,“是你洗的,還是你的丫頭洗的。”
“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本公子長這麼大,就沒讓一個丫頭碰過我的東西,所以,你的丫頭洗的我不要,除非你自己親自洗的。”
“矯情!”雲曦嘴角抽了抽,然後將左手伸給他,“你看,我的手還包着紗布呢,怎麼洗我?”
雲曦的手在上元節那晚被她自己咬破了,吸血解了自己身上的毒,因爲咬得太深,一兩日定然不會好。
“怎麼回事?你的手誰傷的?”顧非墨神色一凝伸手去抓她的手。
雲曦訕笑着將手收回,“不小心被破茶碗割傷了。”
左往收回往腰間一放,卻不經意碰到了荷包裡的一件東西。
她朝顧家梅園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頓時一暗。
顧非墨看到她的臉色迅即就變了,忙問,“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雲曦轉過頭來迎上他的目光,“你還記得你們的梅園出事的那一天嗎?顧夫人險些被假山石埋進去。”
顧非墨的神色也是一暗,“記得,怎麼啦。”
雲曦從腰間的荷包裡取出那隻雙頭蛇飛鏢放在石桌上,說道,“前一晚,也就是你被段奕的人使了調虎離山計支開墨園的那一晚,我與段奕發現有人在梅園裡埋入了這種暗器,但被段奕全部移除了,否則,第二天晉王世子妃弄了那機關,就不是假山石倒下了,而是滿園的暗器亂飛。”
“什麼?梅園?”顧非墨的臉瞬即大變,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上一章加了1300字,在21日訂閱的,重看不會多收錢,麼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