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4K章節
藍琪兒雖然對朱瞻埈很是擔心,但她也對這件事做不了什麼,於是也就只能陪在朱瞻埈身邊,和他一起騎馬散心。
臨近傍晚,他們這才調轉馬頭轉回城裡。
或許是快到飯點的緣故,街上多少比他們出城的時候稍微多了一點人氣,但依舊顯得十分蕭條,路人也基本上行色匆匆,看到街邊經過的錦衣衛或者士兵,都一副躲得遠遠的態度,生怕自己惹上什麼麻煩。
朱瞻埈對此略微感到有些不滿,但也只是看在眼裡,沒有說什麼。
他如何不知道,這就是兩次全城大索、以及錦衣衛粗暴抓捕所帶來的影響。
但這顯然不是他能夠解決的問題。
全城大索本就有他一份,作爲這整件事的幕後策劃者,事做完了再來裝好人安撫民心?
大可不必如此,朱瞻埈也不覺得民心是這麼廉價的東西。
更何況錦衣衛現在有皇命在後面逼着,正是急的火上房的時候,三天之內抓不到散播謠言的幕後黑手,紀綱是真的要掉腦袋的。
這種時候你跟他說不要擾民?紀綱會聽纔有鬼。
更何況錦衣衛作爲一個特務機關,你跟他們時候要文明執法,不要擾民……
這種事情後世都解決不了,跟封建王朝的特務機關說要文明執法?屬實大可不必。
所以眼看幾名錦衣衛正在從一戶人家當中抓人,朱瞻埈也沒有插手任何事情,只是稍微停馬駐足看了一眼,便打算回去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旁的另一羣錦衣衛無疑是認出了朱瞻埈,趕忙過來向朱瞻埈行禮。
錦衣衛除了是特務機關,更是皇帝的御前侍衛,認識朱瞻埈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雖然朱瞻埈因爲出城騎馬,和藍琪兒穿的都是便裝,但既然認出來了,這些錦衣衛自然要上前行禮,不然萬一要是因爲沒去行禮被一位王爺記住了在指揮使面前提了一嘴,他們這輩子就算是到頭了。
“錦衣衛殿前司百戶王一叩見鄭王殿下,王爺千歲!”一羣錦衣衛在朱瞻埈馬前行禮,只有爲首的百戶纔敢同朱瞻埈搭話:“王爺您這是剛從城外回來?如今這城中宵小未淨,您身邊又有女眷,萬一有人衝撞了可就罪過大了!不如由屬下派人保護殿下?”
這位王百戶顯然是想要討好朱瞻埈,當然作爲殿前司的錦衣衛他也確實有護衛皇家的職責,看到朱瞻埈連侍衛都沒帶,身邊又有女眷,這職業本能自然的就讓他向朱瞻埈提出了這番詢問。
畢竟之前皇帝才遭到刺殺,萬一又有不開眼的玩意真衝撞了鄭王殿下……
錦衣衛這幾天事情已經夠多了,他們殿前司的都拉來幫忙了,可沒人想在刺殺皇帝的大案之外,再來個刺殺王爺的大案。
固然錦衣衛是靠辦大案纔有威懾力,但沒人希望這種滔天大案兩個一起摞腦袋上,尤其是他們這些底層的錦衣衛。
大案辦成了好處是上頭的,他們這些底下辦事的是最累的,同時也是捱罵最多的。
縱然殿前司負責的是護衛皇室和皇宮,被人罵這種事落不到他們頭上,可錦衣衛的名聲要是臭不可聞了,他們也好說不好聽。
但朱瞻埈對於自身的安全並不太在意,想要真的刺殺他除非是來個金丹修士,否則都是白搭。
所以他便很隨意的開口道:“這城中滿大街的都是你們錦衣衛和軍中將士,誰敢在這種時候冒着天下之大不諱,跑出來對孤不利?伱們還有你們的事情,先去忙吧,孤自己回去就行。”
說完,朱瞻埈便想要打馬而走。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穿着長衫的士子忽然從一旁一家還在營業的酒肆裡衝了出來,跑到朱瞻埈的馬前指着他大罵到:“朱瞻埈!你這無君無父之人!竟敢迫害孔聖後裔!還假傳聖旨褻瀆孔廟!你就不怕遭天譴嗎?昭昭青史,悠悠衆口,必回將你的惡行傳揚千古,遭萬人唾罵!”
看着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朱瞻埈臉上並沒有被辱罵之後的氣急敗壞,反而是一副看樂子的表情。
畢竟這種一看就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傢伙,着實沒什麼威脅性,就更不提他說的那些話,對於朱瞻埈來說根本毫無殺傷力。
斑斑青史又如何?悠悠衆口又如何?這種事情對於朱瞻埈能有什麼影響?
文人那根筆桿子是厲害,朱厚照和蒙古人一場大戰,兩軍對壘十幾萬人打了幾天幾夜,朱厚照親自帶兵衝殺,蒙古小王子都殺到他面前了,文人硬是隻記載雙方傷亡不到百人。
這麼離譜的事他們敢寫,應州大捷被生生抹殺,可後世有人信嗎?
傳朱厚照是昏君傳了幾百年,還不是被後世考證出來,丟人的是這些文人?
所以所謂的青史,只不過是一本任人塗改的紙而已,只要握住了那根書寫的筆桿子,想寫成什麼樣,都是可以的。
更何況能把這件事寫進史書的人可活的未必有朱瞻埈久,他又何必在意這些虛的?
如果真的在意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朱瞻埈現在早就是再世聖人、天降真仙、真龍降世之類的名頭往身上加了。
所以,對於眼前這個敢於跳出來罵自己的士子,朱瞻埈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的,他想知道這小夥子能給他帶來什麼樂子。
然而朱瞻埈可以看樂子,一旁的錦衣衛可不敢。
他們在第一時間就撲了上去,一刀鞘就把這大膽狂徒敲跪下了,兩把鋼刀就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但凡他有什麼危險的舉動,立刻就會人頭落地。
不過這人既然敢跳出來,自然也是個不怕死的,就算被鋼刀架着,他依舊咒罵不休:“朱瞻埈!你這禍國殃民的奸佞!你蠱惑皇上窮兵黷武,征討藩屬,毀我大明江山,你必不得好死!你堵得住我的嘴,你堵不住天下人的嘴!你就是我大明的秦檜!趙高!”
王一見此人還喋喋不休,趕忙抽了他兩個打耳光,隨後便想要用什麼東西把他的嘴堵上。
“慢,且讓他說,孤今天倒是要看看,他這張狗嘴裡還能吐出什麼象牙來。”朱瞻埈坐在馬上,擡手阻止了王一,隨後又看向眼前的士子,好笑的說道:“儒門最重禮法,夫子教的三綱五常、君臣父子的道理,你莫非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孤哪怕就是禍國殃民的奸佞,現在也是大明皇帝親封的一等親王,按我大明的律法和禮法,你哪怕是受到優免的士子,也該先對孤行禮。
張嘴就是罵人,毫無胸襟氣度,你左右也不過如此了,還以爲這曲阜孔聖之鄉能聽到什麼高論,原來也不過是野狗犬吠。” 被朱瞻埈這麼一說,這名士子頓時怒不可遏,但嘴上捱了兩個耳光,話已經說不清楚了。
朱瞻埈聽不清他說什麼,也就懶得再費功夫,無奈的搖了搖頭對王一說道:“你去找曲阜的學政,告訴他此事之後把此人功名革掉,再去衙門把他的戶籍改爲賤籍,另外把他九族都打入另冊,三代之內不得入仕,九代之內不得入庠。
另外再在曲阜四門張榜告示,通告曲阜城中百姓此人是因爲不尊儒家禮法,目無君王,污言穢語衝撞了朝廷親王才被這般革除功名,連累九族的。”
聽到朱瞻埈的處置,這名士子頓時臉上一陣蒼白,兩眼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很顯然,革去功名,九族三代不得入仕、九代不得入庠對於他來說打擊太大了。
所謂三代不得入仕,指的是從他開始往後三代之內不能再有人做官,而入庠則是參加科舉考取生員資格,這在古代來說幾乎可以說是除了砍頭抄家滅門之外的絕罰了。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真正的殺人誅心,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後悔和罪孽。
要知道古人最重視的就是讀書考取功名,然後光宗耀祖。
現在一個讀書讀出來了的士子,本可以有着大好前程,甚至支撐起家族的繁榮,卻因爲一時的嘴欠而導致自己功名被革除,人也貶爲賤籍不說,家裡九族都受到了牽連,幾乎可以註定他家必然的沒落。
三代不得入仕還問題不大,朝廷開科舉,一科能夠考取進士,最終得到官職的只是極少數人,正常情況下三點之內沒人能考上進士去做官也不是啥稀奇事。
對於大明的底層老百姓或者地方宗族來說,他們並不指望家裡真的能夠出一個狀元或者進士去做官。
能夠考上那當然是好,畢竟能做官在大明的老百姓樸素的認知當中是光宗耀祖的。
考不上進士卻也問題不大,能夠有舉人甚至是秀才的功名,在地方上已經夠維持家族的繁榮和傳承,讓整個宗族都受益了。
但九代不得入庠這個就恐怖了,因爲這玩意的意思是九代之內,不得參加考試成爲州、府、縣一級的生員。
說的再簡單一點,也就是你可以讀書,但不能參加畢業和升學考試。
很直接的說,九代不得參加科舉,這已經足夠徹底廢掉一整個家族了。
可想而知此人要是回去,被家裡的人知道了這件事,脊樑骨都會被戳斷,而這也是比誅九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殘酷的一種刑罰。
誅九族只是砍腦袋,還是有人能夠運氣好活下來的,歷朝歷代被誅九族的也不乏活下來的例子。
就連後世傳說被滅了十族的方孝儒,不也還有後人存世嗎?
但九代不得入癢這就不一樣了,可以說只要大明王朝不滅亡,他家往後數九代都不能讀書做官,只能去做其他事情,這在封建時代等同於直接砍掉了他和他的家族社會地位和階層往上躍升的通道。
甚至會因爲這個事,整個家族都被人看不起,受盡侮辱和欺負。
誰讓你家九代不得入庠呢?還是九族都九代不得入庠,家裡的親戚朋友全都受了無妄之災。
再加上朱瞻埈還讓人貼布告,詔告全城,讓他家的名聲都臭了,以後根本不會有人願意和他們家結親,等同於這個家族都傳承不下去。
畢竟,這可是完全不能在封建社會獲得上升通道的家族。
“是,王爺,卑職一定辦妥。”王一大聲應是,同時也對地上的士子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差一點他今天就要被連累了,這讓王一如何不恨?
要知道現在正是風口浪尖,皇帝纔剛被刺殺,你區區一個士子就敢在大街上攔着當朝親王辱罵,你這是要造反嗎?
王一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是善男信女的也進不了錦衣衛。
所以除了朱瞻埈交代的處罰之外,他還要把這個膽大妄爲的是士子抓回去好好審問一番,說不定他就和朝廷要抓的幕後黑手有關係。
畢竟,幕後黑手的目的就是要搞臭朱瞻埈的名聲,這小子跳出來的時機如此巧合,說的話又都是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謠言,很顯然是知道點什麼,又或者是被人當槍使的。
對於現在正焦頭爛額的錦衣衛來說,這個士子不亞於送上門來的線索和功勞。
問不出來什麼,可以把他當散播謠言的幕後黑手的同黨來處置。
要是運氣好,真的問出點什麼來了,那說不得他們錦衣衛這次不僅不用吃掛落,反而還能立上一功。
至於說朱瞻埈剛纔交代的那些,那可不是這名士子散播謠言的懲罰,而是他侮辱了朝廷親王、目無君父和大明律法的懲罰。
想到這裡,王一也忍不住內心一陣顫抖,這要是能辦成鐵案,說不得眼前這個士子,九族都要被拉出來連連看。
畢竟,他侮辱親王、散播謠言這是鐵一樣的事實,光是這兩點就夠砍了他的腦袋,順帶的三族消消樂了。
所以王一可不敢怠慢,對着自己的手下就招呼道:“去讓那邊兄弟過來搭把手,把這小子帶回去好生看押,其他弟兄跟我一起護送鄭王殿下!”
說完,也不待朱瞻埈拒絕,王一便如同狗腿子一般的來到朱瞻埈的馬前,牽住了他的馬繮繩,顯然是要給朱瞻埈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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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埈見狀也懶得說什麼,畢竟剛纔這麼一鬧,他也覺得還是身邊帶幾個人比較方便,於是便任由王一牽着馬向前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