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仕薰開門追出去已經沒了人影,電梯已經到了五樓了,他的專屬電梯也慢不了多少,電梯打開之後,他按下一樓,不停地按閉合鍵,他有很長時間沒有感到如此慌張過了。
宋芷青被保安攔在門口,她戴上墨鏡,不想跟保安多說,更不想被別人認出來,沈仕薰從電梯口大步跑來,一個眼神就支開了保安,“芷青,你找我,剛纔我……”
“你別說了,剛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辦公室……我只想問你,那些照片上的墓在哪個公墓?”
“你要去?”
“對,”宋芷青退了一步,與沈仕薰保持了一點距離,“我想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陪你去吧。”
“不用,”宋芷青立馬拒絕,她讓他陪她一起去,把這顆定時炸彈放在身邊,她找死啊,“我剛纔已經打擾你了,真的不麻煩了,你告訴我在哪個公墓就行了。”
“你現在懷着孩子,我怕你受刺激。”
“不用你操心,”他若是真的怕她受刺激,何必來告訴她,“你告訴我是哪個公墓就可以了,我照片都已經看了,我有心理準備的。”
姜櫻子不過是個死人,她還能翻了天不成,宋芷青只不過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這也許是女人最心底裡的攀比慾望。
“芷青,我,,”
“宋芷青,你還真夠不要臉的,你都是孩子他媽了還來找仕薰做什麼?”王馨純從電梯口一路罵着跑過來。
她將沈仕薰拉開,一步距離明顯不夠遠。
“你給我閉嘴。”
宋芷青懶得聽他們吵,她可不想把人給引過來,既然問不出結果,那她大不了一個一個找過去,沈仕薰見她要走,立馬上前拉住她,“芷青。”
“放手,”她想也不想就甩開,“既然你不想告訴我是哪個公墓,那我自己去找。”
“仕薰,你拉她幹什麼啊?”王馨純又將沈仕薰拉了回來,“宋芷青,我告訴你,那個女人在華億公墓,你自己去找吧,不過仕薰說得對,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千萬別嚇得流產,否則,沒人會替你收屍。”
宋芷青一聽到華億公墓就跑出了門口,任王馨純在那裡自說自話。
“你說夠了沒有?”沈仕薰冷眼瞪着王馨純,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怎麼?你心疼了?”
“對,我就是心疼了,”沈仕薰也不認爲這是什麼不能承認的事,“從現在開始,別再來辦公室找我。”男人扔下話扭頭就走往門口走去。
“沈仕薰,你混蛋,”王馨純忍不住咆哮,憑什麼她想要的男人都會宋芷青癡迷不捨,她到底是上輩子欠了她什麼,“沈仕薰,你今天敢走出這個門口,我就把孩子打掉,我看你怎麼跟你父親交代。”
沈仕薰果然立刻就止住了腳步,他平生最討厭別人拿他老子威脅他,換做別人用這招或許百試百靈,而王馨純就另當別論了,“威脅我?呵呵,你要把孩子打掉是你的事情,只要我沒下手老頭子就不會拿我怎麼樣,他拿你的肚子當寶,可我不是,有句話你還真是說對了,我壓根就不相信你肚子裡的那塊肉是我的種。”
“你,”王馨純伸手一揮,沈仕薰躲閃不及狠狠捱了她一巴掌,他怎麼也想不到這種女人也會有氣急敗壞的時候。
王馨純眼看着男人的手掌伸在半空中,她逼近他的身前,“你打啊,你敢打我一下我就去告訴你爸,沈仕薰,我告訴你,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肚子裡的小孩就是你的,我王馨純就是再不濟,也是王氏的繼承人,不會淪落到給孩子亂找爸爸,走着瞧。”
王馨純提着包大步衝出了大門口,但她這番話對沈仕薰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現在根本就聽不進自己的未婚妻在講什麼,他只擔心宋芷青一個人去墓地,要是她看到姜櫻子的模樣,受不了這個刺激怎麼辦。
沈仕薰沒有在追去大門口,而是直接去了車庫,想必宋芷青現在早就開車走了。
宋芷青按着導航裡的路一直開,越開越偏僻,不遠處就是華億公墓,這是瑞門市最好最貴的公墓,死人的一平方地比活人的一平方地貴出好幾倍。
只是公墓這麼大,難道要她一個一個找過去?這樣找到天黑也找不完,宋芷青走了四五行就發現不能用這麼愚蠢的方法。
現在是夏天,墓地上也沒什麼人,宋芷青走到一幢兩層樓的辦公樓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架着眼鏡看報紙,估計也沒有年輕人願意在這裡看管墳地。
“老伯,我想問下,姜櫻子的墓在哪片?”
“自己去找,這裡上萬個墓,我哪會記得這麼清楚。”老伯想也不想,就像沒他什麼事一樣,繼續看報紙。
“老伯,你幫幫忙吧,”宋芷青看過她的墓,跟這裡的墓都不太一樣,而且也比這裡的都大很多,“她的墓很大,肯定是花了很多錢的,旁邊還有很多很多花,你幫我想一想好嗎?”
老頭摘下眼鏡看了看宋芷青,“你是她什麼人啊?既然來拜祭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墓在哪裡。”
“我……”宋芷青一時語塞,“我是她一個朋友,一直都住在美國,正好這幾天來瑞門市出差,就想着來看看她。”
“是這樣啊,”老頭之前真的想不起來姜櫻子的墓在哪裡,但一聽宋芷青說她的墓旁都是花,他便知道了,“跟我來吧,她的墓在最裡面,她的丈夫特意請了一個人每天守在這裡爲她修剪花草。”
“丈夫?”宋芷青一聽到這兩個字便脫口問出,老頭正一臉奇怪地看着她,“我,我很多年沒跟她聯繫了,我沒聽人說她結過婚啊。”
“呵呵,”老頭笑了笑,他還記得姜櫻子是個小女孩,好像那時候還不到二十歲,“應該是沒結婚的吧,真是可惜了,其實只要心在一起,缺一本結婚證又有什麼關係。”
老頭的話正好戳中了宋芷青的心,她和殷黎森原本就是被這本結婚證綁在一起的,而現在,是不是昭示着她可以離開了?既然是這樣,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讓她懷上孩子?老天到底要她怎麼做?到底要把她的人生破壞到何種地步纔算完?
宋芷青覺得,她上輩子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所以老天罰她這輩子來這個世界受苦,給她不健全的家庭,奪走她刻骨銘心的愛情,現在又要讓她的婚姻支離破碎。
“小姐,你怎麼了?”
被老頭這麼一喊宋芷青才緩過神來,她已經掉下很遠了,“沒什麼,我也覺得他們很可惜而已。”
“是啊,四年前,她的丈夫買下了我們這裡最貴的墳地,找專人爲她修建,周邊種滿了奇花異草,很多還都是國外的品種,我見都沒見過,只是人走茶涼,這墓剛建起來的時候,她的丈夫每天都來,現在怕是也只有忌日才來看上一眼。”
宋芷青被老頭帶到偏僻的一處,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被揪起一寸,她知道老頭口中的丈夫一定就是殷黎森,宋芷青在照片裡隱約地看到過姜櫻子這三個大字的上面還有一個比劃複雜的小字,可明明她纔是他的妻子。
老頭停下腳步,指着一百米左右的上方,“前面那座就是了,我一把老骨頭了,就不上去了。”
宋芷青擡頭望去,好美花叢,即便是在這樣炎熱的六月,依然姿態萬千,這無疑是周邊中最醒目的一景,宋芷青深吸了一口氣,踩着石梯走了上去。
宋芷青走到墓邊,她晃了晃眼,似是不信,腳步不知不覺加快,她沒有看錯,墓碑上的照片,一個黃卷發的女孩,尖尖下巴,一雙大眼,她笑起來的模樣比宋芷青就差了兩個酒窩。
宋芷青捂着嘴,眼淚像是崩堤般垂流之下,她不住地搖頭往後退去,將整張臉捂在了手掌裡,“啊!”
宋芷青倉促而逃,撞到沈仕薰的身上,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一樣緊緊抓着沈仕薰的衣領,“那不是我,告訴我,那個照片上的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芷青,芷青,”宋芷青雙眼一閉昏厥在了沈仕薰的懷裡,沈仕薰怕得就是這種結果,他以爲自己可以狠下心,但事實證明他一見到宋芷青就沒了底氣,當被宋芷青撞見他和王馨純在一起時,他更覺得自己有一種愧疚感。
沈仕薰將宋芷青橫抱起走下山,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第一次這麼安安靜靜地被他抱在懷裡,可他的心好痛,看到宋芷青方纔流淚不止,倉皇而逃的模樣,沈仕薰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耳光,他要報復的人是殷黎森,他不該讓宋芷青受這樣的苦。
懷裡的女人,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卻接連兩次被他狠狠傷害,沈仕薰把這一切就歸咎於殷黎森,如果沒有殷黎森,他和宋芷青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即便他們不再相遇,不再是朋友,至少他不會想要去傷害她。
沈仕薰承認,他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因爲他嫉妒殷黎森,嫉妒讓他矇蔽了自己心,失去了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