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流光溢彩的霓虹,光彩斑斕的流燈,酒吧街在濛濛細雨中愈發顯得流光飛舞,迷離絢爛。
霍峰喝醉了。
喝得酩酊大醉。
他卻是晃着身子,在淒冷的夜風下,完全不顧忌什麼酒駕不酒駕,車子轟鳴着一路疾馳!
他的母親霍夫人就在隔了一條街的一家高檔美容會所裡,他晚間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
白天,他放過了洛冰雪,更沒有盛怒之下,直接去洛家。
整整一下午,他就在酒吧裡,喝得七暈八素,喝得連吐幾次,內心沉浸在宛若刀絞的極度痛苦中難以自拔!
整整一下午,他喝得酒吧的服務員都不敢進他的包間,離開的時候經理與幾個保安都是驚懼、慶幸的眼神目送他離開的。
他這樣常來的大老闆,豪門大少爺,萬一在酒吧裡喝死了,誰不怕啊?
車子停下。
燈飾奢華華貴,富麗堂皇宛若宮殿,外面停滿了各種豪車的會所呈現在面前。
轟然甩開車門下車。
搖晃着身子,也斜着醺紅醉眼,頭髮凌亂,衣裝上還沾着一片酒漬溼跡的他,徑自就往會所裡闖。
“先生,先生,請出示您的VIP金卡,我們這裡是私人會員制的……”
大堂迎接的小姐眼尖,上下一掃就知道非富即貴,看到他的冷峻帥氣的醉酒頹廢模樣更是暗暗心怡,小臉暈紅的同時,卻還是不得不臉上露出抱歉臉色,擋在他面前阻攔。
“閃開!”
他直接冷漠地推開了她。
大堂女經理正巧路過,圈子裡什麼人物她內心熟諳,認出這位爺的身份,立即賠笑着上前道歉,根本不敢阻攔,盈笑着迎了上去。
有些地方,可以刷卡,更可以刷臉。
霍峰一身醉意,沉聲含怒,直接質問女經理霍夫人的去向。
女經理小心賠笑着相迎帶路,直接帶他前往最頂層的白金養療館。
白霧縈繞的SPA溫泉敷容包間裡,霍夫人正慵懶地躺在皮質躺椅上,臉上剛揭下面膜,美容師在一旁小心地給她做護理。
“你怎麼來了?!”
瞧見從來不來美容館這種地方的兒子竟然來了,霍夫人眉頭一挑,眼露訝色。
而她轉瞬間瞥到霍峰臉上那森冷寒煞怒容,看到他醉眼猩紅醉相,一驚後,眉頭蹙起,冷斥出聲:
“發生什麼事了你找到這裡?!”
霍峰站在那裡,雙目赤紅,肺腑躥火,緊攥着的拳頭窩得咯咯響,怒焰如熾地盯視着自己的母親。
他的腦子裡閃過無數個畫面:
記事起,每一次他週末呆在空曠的別墅裡,想要媽媽陪他一起去遊樂園時,她總是推脫!
上小學,上中學,一天天長大,他見的最多的,是她和一羣豪門名媛貴婦一起,鶯鶯燕燕,整天就是各種宴會、舞會、美容館……
從小到大,她沒有參加過他學校裡的一次家長會,沒有教過他任何課程、技能,沒有陪過或是輔導過他一次學習,什麼都沒有……
父親霍明達每天各種商務合作,各種會議議程,各種出差旅行,也從來對他漠不關心!
整個別墅裡,每天陪伴他的,是貴族禮儀老師、鋼琴老師、舞蹈老師、國學老師、馬術老師、書法老師……
每天陪伴他的,是管教他規矩的老管家福伯,是服侍他的僕女、保鏢,是小心謹慎照顧他的老保姆……
從小到大,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受人恭敬的少爺,予取予奪的少爺,同時又是沒有父母疼愛的少爺!
他哭了,會整個別墅裡的僕人亂的不可開交;鬧了,會整個霍家的僕從慌亂忙亂;發孩子脾氣了,把整個家裡砸翻拆翻,也頂多會惹她的幾句訓斥,僕人們則是各個嚇得磕頭跪地……
而她,她依舊整日只管她的妝容打扮,她的宴會舞會,她看霍家那個親戚不順眼那個僕人不順眼,發號施令,頤指氣使!
整個大別墅裡空蕩蕩的,還有貴族學校的各種走廊、教室,也是空蕩蕩的,大的可怕……都是奢華貴氣到極點,也人情冷漠到極點。
在家裡,除了一日三餐的飯時,他惹大事情被她知曉了,她會嚴厲地訓斥責罵他幾句,沒有人會管他。
從小到大,父母的漠視不理,親情的疏離,嚴厲苛刻的貴族教育——
於是,他就成了整個別墅裡的冷酷小君王,性子越來越孤僻冷漠,也越來越桀驁不馴,脾氣狂躁易怒,內心渴望溫暖卻喜怒無常!
他的這種性格,他的這種脾氣,他的一切的一切,皆是他的父母一手締造,一手塑造釀成的!
而面前的她——他的所謂的母親,他對她除了輕蔑、不屑、忤逆,內心又何嘗沒有恨意?
這世界上,有這樣當媽媽的嗎?!
她這個當母親的當媽的,何時對他,對他這個親生兒子有過真真正正母愛的關心?!
而現在,她更是親自出手,暗中使出陰謀手段,害死他迎娶過門的妻子,害死他的愛人!!
內心躥騰着洶洶熊熊燃燒的怒火,胸腹沸騰着滾燙炙熱的怒焰,此時此刻,他目光如炬,眼神凌冽如鷹隼,盯視着面前的母親,真的已經是怒焰如熾,幾近難以剋制了!
但她,到底是他的母親!
哪怕從小到大她再怎麼對他漠不關心,再怎麼對他漠視不管,再怎麼對他放任疏離,她都還是他的母親!
西方貴族式的禮儀教育,國內傳統的國學教育,都將尊敬長輩的要義,根深蒂固地刻印在他骨子裡。
再怎麼說,她還是他的母親,從小到大在霍家威儀不可侵犯的母親大人,他就真的要將滔天的怒火全都爆發宣泄出來,公然與她決裂嗎?
他知道,他一旦爆發出來,他的怒焰,就是轟然爆炸的千百噸炸藥,就是天崩地裂的颶風海嘯,害死他愛人的仇恨,會讓他徹徹底底地和她決裂,從此母子反目,再無迴環餘地!
可她,她害死了欣兒,害死了他最最心愛的女人,他怎能不怒?又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