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沒有笑話爺爺的意思,她只是開個玩笑,緩和有些緊張的氣氛。
月族是龍國十大家族之一,人才輩出,非常有影響力。月蒼穹作爲月族的老家主,擺譜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在飯店包間,只有祖孫兩人,月影向月蒼穹講述了林寒幾個經典戰例。
月蒼穹喝酒吃菜,沒有打斷月影說話,但是似乎也沒有認真聽,顯得心不在焉。
這麼多令人熱血沸騰的情節,月蒼穹卻不爲所動,看來是拿定主意要帶走月影。
月影當然不想離開林寒,尤其是現在關鍵時刻。
月蒼穹親自出面,足以說明他非常重視,月影不能也不想和爺爺發生衝突,所以她纔想用林寒的傳奇經歷讓月蒼穹放心。但是爺爺似乎沒啥興趣。
月影實在講不下去,只好噘嘴道“您過去經常教育我們要心存良善,有三分俠義心腸,怎麼到了事上,您就變卦了?”
月蒼穹一聲長嘆“你還真刁蠻,我說的三分俠義心腸,你早就突破了這個界限,幾乎是全心全意行俠仗義。你自己說說看,是我變卦,還是你不聽話?”
“你可以報答林寒的救命之恩,但應該報完了!沒必要繼續留在他身邊!”
月影辯解道“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不好嗎?”
“如今他面對無敵般的強者,我要和他並肩作戰!”
月蒼穹嘆口氣“仗劍走天涯有多美好,結果就有多殘酷,你會爲你的理想付出慘重代價的,到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月影堅定地回答“我本事不大,做不出多大的事,但是我只要爲理想努力過,奮鬥過,即使犧牲生命,我也心安理得,死得其所。”
其實她想說,哪
怕死在林寒懷裡,也心甘情願。
月蒼穹震驚了。
他沒想到孫女能心懷天下,而且還表現得視死如歸。
看來月影受林寒的影響真夠大的。
沉默片刻,月蒼穹問“如果爲了你的理想,也需要犧牲月族人的生命,你也在所不惜嗎?”
月影眼眶內轉動着淚花“我從沒有想過牽連月族的人,只求爺爺成全我,圍剿大魔頭的戰鬥即將打響,我不想做逃兵,揹負一輩子的愧疚和恥辱。”
月蒼穹默然無語,低頭喝酒。
他也曾是熱血少年,當然理解月影此時此刻的心情。
現在的孫女就像當年的自己,這種感覺讓他隱隱作痛。
十六年前,月蒼穹的好朋友至尊師求他幫忙保護妻兒,他當時也痛快地答應了。
但是諸葛五嶽找上門威脅他不要多管閒事,月蒼穹爲了自己的家族安危而心生怯意,最終拒絕了至尊師的請求。
至尊師只好轉而託付給另一個沒有勢力的朋友,導致以後至尊師的朋友全家被害,至尊師的妻子和女兒備受凌辱。
月蒼穹知道事情的結局後,備受良心的譴責,懊悔自己當初的懦弱決定。他因此退出江湖,但卻一直生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今天,月影也面臨人生隘口,月蒼穹難道也要讓她重複自己的過失,也讓她一輩子擡不起頭?
幾乎喝光了一瓶酒,月蒼穹這才長嘆一聲“好吧,我不逼你走,
但是有一個條件。”
月影立刻點頭“只要我能參加戰鬥,什麼條件都答應。”
月蒼穹眯縫着眼睛看向窗外“此事結束後,你回月族接替家主之位,掌管月族,給我們族人一個更好的未來。”
本想重點培養月影的弟弟月福安,但是無論身手,還是頭腦,都不如月影,若是讓月福安掌舵月族,必將衰敗。
月影突然一陣心悸,全身被不祥的預感籠罩。
月蒼穹這哪是提條件,分明是在立遺囑。
月影勉強笑了笑“爺爺喝多了吧,您德高望重,身體硬朗得很,修爲之高……”
月蒼穹擺了擺手,不讓月影說下去。
月影雖然與不少高手交過手,但不知道惹怒諸葛五嶽的可怕後果。
金仙境中期幾乎是一腳跨上不生不死的仙人境界門檻。
只要諸葛五嶽動了元炁,玄武村只怕會寸草不生,絕對沒有生命存在。
月蒼穹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換孫女安全的準備,他反而心靜如水。
他沒打算向月影解釋,只是淡然道“你只需要回答,是否接受我提出的條件就行。”
月影忐忑不安看着爺爺,半晌才終於點了點頭。
月蒼穹長出一口氣,彷彿去了心病,無慾無求的狀態輕鬆不少。
他喝了口酒,說道“現在給我準備一個房間,我留在九變鎮看着你,直到事情結束。”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
太陽照常升起,卻感覺不到多少溫暖,寒氣依舊逼人。
林寒檢查完早餐,從後廚走出來,看到月影迎面走來。
“以爲你陪你爺爺回族地了。”林寒露出驚訝神色。
“你就這麼巴不得我走啊,那就讓先生失望了。”月影撇撇嘴,“我不但留下來,而且我爺爺也沒走。”
林寒嘆息道“前輩的擔心是對的,玄武村之戰將會非常慘烈,我希望你跟老爺子離開。”
月影哼了一聲“既然如此危險,先生、魔皇、聖姑、蓋九霄,你們爲什麼不走?”
林寒解釋道“這是神州武部和無名組織的聯合行動,國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不能因爲風險而逃避自己的職責。你不一樣,你沒有義務摻和……”
月影頗爲不滿“先生是神州武部的四長老,我一直跟隨你四處征戰,怎麼能說和我沒有關係?”
林寒看月影不高興,知道她已下定決心不可更改。
他內心頗爲感動,卻只是點了點頭。他不需要說什麼肉麻的話,兩人靈犀相通,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寒指了指後廚“月老前輩大概不想和我們一起用餐,你把早餐端到他的房間,陪他一起吃飯吧。”
不知何時,月蒼穹健步走來,插話道“要吃就一起吃,你的精力應該放在對付諸葛五嶽身上,不用特別照顧我。”
一夜之間,月蒼穹拒人千里的冷漠蕩然無存,甚至臉上的笑容也頗爲慈祥。
林寒心中一動。
他怎麼突然轉性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林寒異常機敏,轉念間就猜到了月蒼穹的心思——這位暗夜月王是準備替孫女參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