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魂與靈

夕陽在湖面上投射成金色的波光,成羣的白色水鳥飛行的很低,不時在波光上劃出一道道的線。無量行者的小船仍在離紫荊島不遠的水域中迂迴着進行監視。在結束了濟魂船上的工作以後,無憂聖童並沒有很快地離開湖心平臺,而是在上面躺了下來,他必須讓自己暫時地逃離來自四面八方壓抑的氣氛。

湖心平臺偶爾會隨着風浪而上下地浮動,就如同一片浮萍,令依附在上面的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自己仍在世時候的事情。據他所知,他從不曾擁有過屬於自己的家,從記事起就被身邊的村民們所厭惡跟排斥着,他們甚至因謠言而將他殺害。以至於來到無量天界以後,他對於在這裡所獲得的一切都分外地珍惜。

若說,其他的亡魂是因爲死亡纔來到這個世界,他覺得來到這裡的自己更像是獲得了重生。

但一切卻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着變化,曾經讓他擁有了家的感覺的無量天界已經變得與那個他在世時所生活的村莊差不多。他不知道九天後的行動對於這個世界究竟意味着什麼,他只是想讓這裡恢復成以往的樣子,那個他可以稱作爲歸屬的地方。

他從平臺上爬起來,慵懶地揉了揉眼睛,跳上自己的小船向着紫荊島的方向駛去。途中不斷有無量行者的船隻企圖向他靠近,但他卻不予理睬,他早已習慣對他們那充滿懷疑的目光泰然處之,而對於自己已成爲無量天界頭號危險分子的事實,他也早就欣然接受。九天後,他將和歐陽雪夜他們一起迎來他的第一場戰爭,這場戰爭無論從哪方面將,都無關榮譽與金錢,他的目的再簡單不過,他必須奪回屬於他的家園。

待他到達紫荊島上時,夏秋仍在進行着射箭特訓,她的神情看起來極其專注,而一旁指揮着她的歐陽雪夜也是如此。兩個人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還是遠處的麋鹿仙最先發現了他,朝他的方向點頭示意。

他一眼便看出夏秋的這項訓練是爲了應對那隱藏於瀑布中的菱形結界而設計的,此時的她已經能在五秒鐘之內做出連貫的射箭動作並射中靶心了。但她的氣色看起來卻不怎麼好,她那被汗浸溼的碎髮貼在前額上,本該因長時間的訓練而紅潤的臉頰,此刻卻顯得過分蒼白。

無憂聖童提醒歐陽雪夜道:“我想這小姑娘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我也早就叫她去休息了,但她自己卻不肯啊!”歐陽雪夜無可奈何地笑着應他,他知道在無憂聖童看起來,自己一定顯得相當地不近人情。

“她的氣色看起來可不怎麼樣,難不成是生病了嗎?”無憂聖童本身所具有的靈力很強,所以他已經大致猜出了夏秋的靈很可能受到了創傷。

“我們回紫雲居再細說吧,我正好還有些事情想向你請教一下!”歐陽雪夜說完轉向夏秋,“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結束了!”

夏秋雖仍有些不甘心,但眼看着麋鹿仙已經心領神會地將靶子收了起來,她也就沒辦法再多說些什麼,只好默默地跟隨着無憂聖童和歐陽雪夜回到紫雲居的平臺上。

歐陽雪夜將夏秋魂靈分離的全部細節講述給無憂聖童,又讓夏秋自己進行了補充。無憂聖童聽時臉上時不時露出各種各樣複雜的表情,而後說道:“我剛纔看見她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了,我認爲她能夠在無量天界完成魂靈分離,一是因爲她本具有魂離的能力,二則是她的靈力在短時間內得到了極大的增長。可另一方面,她對靈力的控制力卻沒能趕上這樣的增長速度。這種不受控制的魂靈分離,應該是極其痛苦的吧?是不是和你過去最初魂離時的感覺差不多?”

“還真的是這樣!”夏秋用力地點點頭回應他道。

被無憂聖童這樣一說,她纔回憶起之前她最初幾次魂離時的經歷,並將它們與這兩天的靈魂分離聯繫起來。最早開始魂離時,自己甚至都分不清楚那是現實還是夢境,而且每一次魂離後都會有身心俱疲的感覺,就跟現在的自己差不多。

“看來我們必須想點兒辦法讓你能夠更好的控制你的靈力了!我雖然沒有魂離的能力,但對於靈力的控制無論是在哪一方面都是相通的。趁着再一次的魂靈分離並對你造成更大的傷害之前,讓我來傳授給你一些控制靈力的方法吧!”無憂聖童說着雙腿盤坐,並且慢慢地開始向半空中上升。

“方纔不是說讓她休息的嗎?!這會兒你反倒積極上了!”歐陽雪夜也已陪着夏秋訓練了一天的時間,這會兒坐在椅子上看着無憂聖童,猜不透他心裡有什麼打算。

“我分身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靈力來完成的,你也可以近距離地見識一下我的本事!”

無憂聖童邊說着邊皺緊眉頭,在他周身很快便開始燃起綠色的熒光,熒光越聚越大,然後突然地爆炸開來。神奇的一幕隨即發生,在歐陽雪夜和夏秋的眼前瞬間出現了六個一模一樣的無憂聖童,他們都在與他兩對視着,而且臉上帶着不同的表情。她想起上一次在他與歐陽雪夜因誤會而交手的時候,他也使出過這一招,只是當時情勢太過緊張,使得她看得不如今天這樣仔細。

她睜大了眼睛一個挨一個認真觀察起他的那些分身來,然後嘆道:“真的是完全一樣啊!”

“他們不單單是看起來一樣,而且每一個都具有與我的本體同樣的攻擊能力!”六個無憂聖童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你這分身術我們早就見識過了,快說說它和對靈力的控制有什麼關係。”歐陽雪夜在一旁說道。

“我馬上就要開始講解了!我的靈力一直很強,而來到魂離之境以後我發現,它也隨之變得更強大了,並且能夠完成許多過去的我所無法完成的事,比如分身術。在這個世界裡的我們並非實體,而只是靈魂,魂在這裡的作用類似於活着時的我們的肉體。”

“這麼講太籠統,我都聽不明白,更何況是夏秋了!”歐陽雪夜打斷了他的話。

六個無憂聖童同時白了他一眼,然後一下子又聚合成一個落回到地面上,他走到桌子前拿了紙筆,邊畫邊解釋起來。

他首先花出兩個平行的小人,並用一根線將他們隔開,然後說道:“假設,第一個小人是魂,第二個小人是靈。在它們分開的情況下,也就是你昨天和今天所出現的魂靈分離的狀態,你處在靈的世界裡可以創造出你能夠想象到的任何東西,當然究竟能夠運用到何等程度,與你靈力的強弱有關。”

接近着他又將兩個小人中間的線用手指一抹帶去,並且將它們兩個全在了一起,繼續說:“當靈與魂合一,魂會對靈有所限制,但卻仍然沒有肉體對於靈魂的限制那樣強烈。你仍能製造出許多幻象,說是幻象卻又不盡然,因爲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靈魂的世界,靈佔據起碼一半的比重。比如我的分身術可創造出最多四十八個分身,他們每一個都具有與我的本體相同的戰鬥力,但同時其中任意一個所受到的傷害最終都會返還到我身上。”

“嗯,這部分大概聽懂了,但你還是沒說明白爲什麼要讓她提升靈力和應該如何去提升。”歐陽雪夜又一次打斷了他。

“讓她提升靈力是爲了當她再次進入魂靈分離的狀態時,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自己。她在這方面的天賦異稟,如果時間寬裕,她甚至極有可能超越我!”無憂聖童信心滿滿地說。

“那我就把這個學生暫時交給你了!”歐陽雪夜說着走過來拍了下他的肩膀,像是完成一項交接的儀式。

“交給我吧!我對待學生可比這個惡魔溫柔多了!哈哈哈……”無憂聖童本就長得一副孩童的模樣,他那燦爛的笑容讓夏秋瞬間便跟着他放鬆下來。

“首先你要試着接受你的靈力,而不是排斥他。你越排斥和恐懼,你的力量也會變得越弱且越混亂,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現在你體內的靈力很亂而且受到了損傷,所以第一步我要運用自己的靈力對你體內的靈力進行調整和修復!”

無憂聖童將他的兩隻手掌朝上遞到夏秋面前,等她把自己的手平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後,他便繼續說:“閉上眼睛,放鬆!”

夏秋按照他的話閉起眼睛,並且調整呼吸使自己儘量地放鬆下來。她感到無憂聖童的雙手雖然沒有用力,但自己的身體卻在隨着他上升並懸浮於半空中。她周身都被溫暖所環繞,就和浸泡在浴缸中的感覺很像,不斷有電流從無憂聖童的掌心傳入她的掌心,並在她的身體內流轉。

她覺得之前因魂靈分離而帶來的不適感正在逐漸消失,整個身體裡的力量也好似在不斷地膨脹並充盈起來,令她覺得自己的心靈越發地平靜和祥和。剛開始感覺到的那種包圍全身的溫暖也好似有了色彩,雖然她仍舊閉着雙眼卻可以知道那種溫暖是粉紅色的,而且閃着光芒。

“好了,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夏秋隨着無憂聖童的指示慢慢張開眼睛,發現他已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下拿開,而她的身體也開始緩緩向下沉去。

“怎麼樣?”無憂聖童問道。

“我覺得有力量從身體中源源不斷地涌出,先前那種不適感也消失不見了!”夏秋邊轉了轉脖子和手腕邊迴應他。

“你的老師只顧着不斷地給你吃紫荊麋鹿角上的花以增加你的靈力,然後又不斷地對你進行各種各樣的高壓訓練,你身體內本就不穩定的靈力受到壓迫便以它們自己的方式爆發了,它是因爲不堪重負所以纔會強行與你的魂分離開的。”無憂聖童得意地分析道,臉上是救世主一樣的驕傲神色。

“我也是……”

歐陽雪夜剛要忙着解釋,無憂聖童卻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你也是心情迫切,不過沒事,還有我呢!”無憂聖童忍不住搓了搓手以表示他的喜悅,然後對夏秋說,“現在,我們就可以開始關鍵的第二步了,讓我將自己的絕技傳授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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