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大夏高陽(大結局)

第473章 大夏高陽(大結局)

時間一晃便來到了永平元年的年末。

當過年的氛圍籠罩住中京城,接連的幾個好消息飛入瞭如今城中權勢最盛的定國公府。

首先抵達的是信使送來的東方白親筆信。

按信中所言,他的遊歷已經到了東南,大半年的治療下,傷腿恢復得很不錯,已經能夠自主地進行擡舉活動,雖然還不能走路,但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同時,半年的遊歷,他收穫頗多,尤其是親眼目睹了百姓的困苦,以及新政所帶來的改變,他對朝局和天下的認識更深了許多。

最後,還提到他給阿舅準備了禮物交予信使一併帶了回來。

夏景昀欣慰地收起信紙,並沒有自作主張地進宮報喜,他相信東方白這些小事上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沒過多久,華夏商號的年終彙算結果也新鮮出爐了。

得益於蕭鳳山征服了整個雨燕州以東的半島地界,姜玉虎和耶律休一起西征打通了近千里的商路,雖然大多數商旅依舊在觀望,但逐利天性驅使之下,依舊有膽子大的邁出了第一步。

而在他們嚐到甜頭之後,商旅們便日漸繁多,被壓抑了許久的需求終於匹配上了,迎來了如干柴烈火般的爆發,短短半年時間,商號扣掉所有開支之後的淨利潤就有足足七百多萬兩。

這還只是短短數月之間的成績,若是等到商路完全建設起來,各地的建設和移民都徹底展開,對當地資源開發整合進一步加強,未來簡直是不可限量。

瞧見了這實打實的利益,和光明的未來,兩國朝野都是興奮異常。

於是,真的無心互相攻伐的戰爭,開始一致對外。

而有了先前拍賣的收入,以及此番兩三百萬兩的分紅,大夏朝廷的府庫也迅速充盈。

在夏景昀的強力推動下,新政也開始從單純的財政改革開始深入到整個政務的方方面面,吏治、禮教、工程、刑名等等,都在有條不紊地深化推行。

應對官僚,有着皇權支撐的中樞掌握着絕對的力量;

應對世家大族,在外部空間如此廣闊,利益得以滿足的情況下,這些人在些許損失之下也沒誰敢來跳腳,更何況夏景昀還用一成的份額將他們牢牢綁上了同一艘大船;

至於百姓,他們本身就是新政的最大受益者,自然更沒有意見。

於是,政通人和的場景真的重現在了大夏的國土之上,整個天下都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七姓治國的北樑。

當國外鉅額的戰爭收益被運了回來,當華夏商號的鉅額分紅落入了七姓的手中,當南北不再紛爭,互市頻繁,在耶律石有心的放縱和推波助瀾之下,沒有完備政體和統一指揮的北樑高層迅速腐化墮落,陷入了醉生夢死的泥潭之中。

貪腐成風,酷吏橫行,竟是一派民不聊生之勢。

永平二年,依照太后之意,大夏加開恩科。

曾經的狀元公、丞相夏景昀親自擔任主考。

兩年前,因爲燈花落卷而遺憾落榜的龍首於家於道行終於不負苦讀,一舉奪魁。

當他騎着高頭大馬,簪花遊街之時,面對着衆人對他此刻感想的詢問,他只說了一句話。

“兩年前,落榜之際,夏相曾以一詩贈我等,那也是一直激勵我苦讀的信念之一。我也以此贈諸君: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不知道有多少落榜之人,豔羨地聽到了這句話,看到了這個榜樣。

反正最終的結果是,明明是一屆舉子的狂歡,最終卻成就了夏景昀聲望的飆升。

等到了年中,蘇炎炎和秦璃幾乎同時生產,各自產下了兒子。

夏景昀倒也沒有仗着如今權勢滔天,就改變曾經的承諾,兩個兒子分別過繼給了蘇家和秦家,承繼宗祧。

從事實和法理上,將這兩家徹底與夏家綁定在了一起。

當年年末,就在大夏齊心向好之際,北樑傳來了令人驚訝的消息。

北樑權臣,定西王耶律石忽然病倒了。

當消息傳入大夏,正沉浸在一片欣欣向榮之態下的大夏人,尤其是大夏高層,瞬間人心惶惶。

他們並不擔心耶律石的死活,而是擔心北樑朝局的變動,會讓如今運轉得正是良好的華夏商號,橫生波折。

畢竟耶律石在北樑也是權臣,權勢可不比夏景昀在大夏差,甚至派頭作風猶有過之,這樣的人倒了,朝堂不出些亂子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有人在朝堂上,提出這個擔憂之時,卻沒想到夏景昀卻擺手一笑,“諸位勿憂,你們擔心這份利益,難不成北樑人就捨得?北樑再怎麼亂,也無非是在七姓的圈子裡打轉。不論是薛家重新掌權,還是其餘哪家上位,嚐到了甜頭的他們,又怎麼會壞了這個大事,真要敢壞了,他就坐不穩那個位置!”

衆人聽他這麼一說,便也稍稍安下了心。

一臉微笑的夏景昀卻在心裡暗罵耶律石一聲,老東西,還學起司馬老兒了是吧!

事後的發展,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半月之後,正當夏景昀在府上,扶着即將臨盆的兩位夫人散步之時,胭脂匆匆而來。

“夫君。”

夏景昀瞧見胭脂的神色,就鬆開手,讓婢女攙着兩位夫人繼續走着,他則到了一旁的亭中坐下,笑問道:“北樑有消息了?”

胭脂點了點頭,“薛家大宗正薛豐年見耶律石病重,自以爲時機已到,暗中調薛宗翰入京,意圖清君側,重掌大權。但是,沒想到耶律石只是裝病,而薛家新募集的親兵,臨陣倒戈。”

夏景昀緩緩頷首,“看來當初耶律石將兩個頭下軍州那麼慷慨地送給薛家,原來是有深意的啊!”

“嗯,因爲薛家的動手,耶律石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乘勢而起,直接將薛家骨幹一網打盡,同時廢樑帝薛繹,改立了一位年僅五歲的薛家宗室幼童。”

夏景昀嘆了口氣,“這就是篡位前兆了。等着吧,不出三年,耶律石只要沒死,必會改朝換代。”

“還有個事。”

胭脂忽然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夏景昀。

夏景昀挑了挑眉,“跟我還藏掖什麼?”

“耶律石的親孫女耶律採奇,以北樑朝廷代表的名義,成爲了北樑朝廷在華夏商號中的董事。”

夏景昀聞言沉默了片刻,眉頭微皺,“好,我知道了。”

待胭脂離開之後,他望着北方,想到那一夜離別前的傷心橋下春波綠,幽幽地嘆了口氣。

——

永平三年末,東方白回到了他依舊忠誠的中京。

將近三年不見,他的腿傷已經痊癒,而被德妃親自撫育長大的東方鴻也已經可以走着顫顫巍巍的步子,奶聲奶氣地叫着皇兄了。

三年風霜,在東方白的臉上,寫下了成熟和堅毅。

簡單安頓下來之後,他親自到了定國公府,爲夏景昀剛剛出生的兩個兒子,好一番賞賜之後,與夏景昀長談了一夜。

那一夜,一個即將親政的皇帝,一個權勢滔天的權臣,似乎完全水火不容的二者,卻融洽和諧地秉燭夜談,在言笑之中,論定了整個天下。

一個月後,太后還政,東方白正式親政。

一場權力的移交,絲滑順暢得讓朝堂衆人都有些暗自稱奇。

當那些讀了幾本史書,自以爲終於等到了良機的人迅速向年輕皇帝靠攏,鼓動皇帝剷除權臣,收攏大權,卻沒想到,這位年輕皇帝卻並沒有遵循以往親政的老路,對着以前的政策大刪大改,而是四個字:一切照舊。

他的兩個鐵桿親信,荀飛鴻成了夏景昀的“助理”,開始跟在他身邊,學習着這位如今大夏朝堂上說一不二的權臣,是如何調理整個天下的。

呂天馳則被扔進了黑冰臺,在趙老莊主的提點下,如飢似渴地學着那些曾經他以爲他這輩子都不會接觸的知識。

大夏並沒有因爲皇帝的親政而讓上升的勢頭戛然而止,相反,東方白還更執着和堅持地厲行着新政。

直到永平五年,大夏財政歲入四千萬兩,比起新政之前,幾近翻倍。

算上如今徹底成型的商路貢獻,屬於朝廷的總收入已經達到了五千多萬兩。

吏治清明,治安穩定,幾無流民,官道之上車馬往來如織,新政之成效已經初步顯現。

正月十九,塗山書院。

已經垂垂老矣的塗山三傑將夏景昀請到了書院之中。

臨西先生開口道:“高陽,老朽今日請你來,是有個不情之請。”

夏景昀連忙道:“老先生客氣了,但說無妨。”

“今日是飛鴻的生日,也是及冠之日,老朽三人,想請你爲他賜一個表字,不知可否?”

夏景昀登時搖頭,“您這不是折煞我了嘛!您三位是他的老師,我何德何能,如此僭越行事。”

晚林先生當即笑道:“高陽,如今飛鴻跟着伱,承蒙你不吝賜教,他也受益良多,雖無師生之名,實有師生之實。更何況,我們三個腐儒,無非就是咬文嚼字,比起造福萬民的你來,早已是遠遠不如。若能得你賜字,對他的未來,也有大好處。還望你不要拒絕。”

晚林先生這話就說得很透了,從道理上來講,夏景昀也的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荀飛鴻如今已經是一個徹底的年輕人模樣了,跟在夏景昀身邊兩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會缺了禮數,當即深深一拜,“求夏相賜字。”

對這事兒,夏景昀倒也沒有拒絕,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他和荀飛鴻深度綁定的一個手段,也能保證未來的日子裡,大夏朝堂政策的延續性。

他稍作思量,緩緩道:“我曾看過一本古籍,古籍所載,有鳥正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默然無聲。然其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他看着荀飛鴻,“不如就叫一鳴吧。”

荀飛鴻當即拜謝,“謝夏相賜字!”

當年三月,春闈。

荀飛鴻第一次參加科舉,中解元、會試第二,最後被皇帝欽點爲狀元。

翌日,與夏相堂妹,興安侯胞妹,夏寧真訂婚。

這一年,鄉野少年荀飛鴻,一鳴驚人。

當年年底,耶律石果不其然,廢薛家傀儡皇帝,篡位自立,定國號爲遼。

而這樣曾經可以震動天下的消息,對如今國力強盛的大夏君臣而言,僅僅只是一番不錯的談資,和禮部一場關於是否要恭賀的議論而已。

南北兩朝,因爲政體的不同,在時代的洪流中,在不同的舵手手下,已經完全駛向了不一樣的方向。

永平六年,在夏景昀府上任勞任怨了五年的管家石尚玉,在通過了能力和忠誠的考驗之後,迎來了人生的騰飛,以朝廷代表的身份進入了華夏商號的董事會,並在接下來的選舉中,成爲了華夏商號事實上的掌舵者。

蘇老相公、趙老莊主徹底致仕,不問朝政,拉着秦老家主和雲老太爺一起,隱居於洞庭湖畔。

永平七年,御史大夫白雲邊上辭呈,辭官歸隱。

東方白三次不許,但白雲邊堅持,最終在夏景昀的建議下,允了。

東方白加封其爲太子太保,並命其保留職務致仕,開了以原職致仕的先河,遂成後世定例。

永平十年,定國公府。

人到中年,脣上已留着短髭,在俊美之餘更添了幾分沉穩儒雅的夏景昀,站在後院,負手而望。

“看什麼呢?”

秦璃緩緩走來,懷中還抱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夏景昀伸手將小女娃接過來,用短髭在她的手上輕輕撓了撓,撓得她咯咯直笑之後,對秦璃道:“這後院之中,花開花謝,你說什麼時候是個頭?”

秦璃微微皺着眉,“四時更替,永爲至理,又哪有什麼頭?”

夏景昀輕輕嘆了一聲,“但是,我們的生命卻是有頭的。”

“夫君覺得時候到了?”

夏景昀曾經與她們說過對未來的規劃,所以聽了這話,秦璃並沒有驚訝慌亂,只是輕聲問道。

夏景昀嗯了一聲,“如今四海昇平,一切都有條不紊,陛下正是年富力強之際,這幾年下來,執政也頗有思路,也該是到了急流勇退的時候了。”

他笑了笑,“人心幽暗,再不退,恐怕就退不了了。”

秦璃點着頭,“我倒還好,馮姐姐剛懷了第二胎,要不還是等她出了月子再說?”

夏景昀笑了笑,“那是當然,這事兒怎麼可能拍拍腦袋就定了,還有許許多多的後手要佈置。你跟炎炎也說一聲,晚上大家一塊說說。”

永平十年底,一個震驚的消息讓在海晏河清,歌舞昇平了快活了將近十年的大夏朝野徹底麻了。

執掌相位十餘年的大夏權相夏景昀,上表辭官。

一時間,朝野之內,議論紛紛。

有說是急流勇退,趁着現在君臣相宜,彼此留個好印象,夏相不愧爲天下智計之首,看問題的格局真大;

也有說是陛下親政多年,定然對朝政被夏景昀和夏黨把持頗爲不滿,這背後或許就是這對舅甥之間的暗鬥,但臣子永遠爭不過皇權;

更有人悄然感慨,夏相當初就該狠一點,直接奪了鳥位,如今豈有這般淒涼下場。

紛紛議論之中,許多的官員去往定國公府,希冀拜訪夏相,去全一份恩情,或是探探口風。

但他們的如意算盤,都打錯了。

定國公府中,已經只剩下了滿院奴僕和夏相的父母。

城外,郊區的一處林間,夏景昀和東方白並肩而立。

“阿舅,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阿舅是那種腦子發熱的人嗎?”

夏景昀笑了笑,“你如今也長大了,你聰慧過人,才學同樣不凡,權術手段也樣樣不缺,又深知民間疾苦,這七年多看下來,阿舅已經徹底相信,你會是一個很優秀的帝王,阿舅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東方白微微側身看着他,“可是,如今的天下,是你一手奠定的,這份榮耀該你享有,你這麼中途離開,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我覺得太過虧欠你了。”

夏景昀搖着頭,“想什麼呢!若是你未來,如先帝一般,在小有所成之後便沉浸在歌功頌德的讒言之中,耽於享樂,荒廢朝政,最終將我們這十年之功,毀於一旦,那纔是真正的虧欠。”

東方白抿着嘴,鄭重地點了點頭。

“如今,你有自己的親信勢力,朝堂也是吏治清明,國庫充盈,百姓安居,阿舅希望,未來你真的能成爲後人傳頌的千古一帝。”

“好!”

“陳大哥執意要跟我走,你別怪他。”

“怎麼會,沒有他保護,我也不放心。他的兒子我自會照看。”

“嗯,行了,天寒地凍的,別冷着了,回去吧。”

東方白點着頭,夏景昀張開懷抱,和他擁抱了一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走了!”

“阿舅!”

夏景昀剛剛邁步,身後就傳來一聲呼喊。

他停步扭頭,東方白認真道:“你相信我。”

夏景昀微微一笑,點頭轉身。

看着那緩緩離去的車隊,直到路上只剩下了幾道凌亂的車轍之時,他才悵然若失地轉過身。

三日之後,兩封聖旨先後發出。

夏景昀封建寧郡王、加太師。

已入中樞的蘇元尚,拜丞相。

關於夏景昀辭相之事,東方白沒有作任何額外的強調,只用這兩封聖旨,一個任命,就平息了朝野之間絕大多數的揣測與擔憂。

永平十一年初,太后雲清竹薨。

帝大慟,廢朝三日,諡曰章獻明肅皇太后,歸葬於先帝陵寢。

——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夢裡青草香.”

清秀的山林中,羣鳥振翅,旋即響起了幾聲稚童的輕哼,

當人聲出現在山林之中,山門另一面的臺階下,便立刻有一人迎了出來。

“在下白雲書院童鶴翔,見過諸位,敢問諸位來此,所謂何事?”

在他的對面,一個樣貌儒雅英俊,穿着錦衣,蓄着短髭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你將此物交予貴山長,他便自然知曉。”

年輕書生遲疑了一下,但瞧見這男人的氣度,和他身後的護衛,登時有了計較,行了一禮,“請閣下稍等。”

說着便快步朝着山門之內走去,不多時便見到書院山長,曾經的大夏中樞重臣,如今依舊掛着淮安侯、御史大夫虛銜的白雲邊,“山長,山門外,來了訪客,學生問他名號,他說將此物給山長,山長自然知曉。”

白雲邊伸手接過,旋即面色一驚,滕地站起。

但接着,他又哼了一聲,坐回了位置,“告訴他們,不見!”

這一驚一乍的樣子,給那書院學子都搞懵了,但以白雲邊的地位威望,又哪兒有他質疑的份兒,當即躬身離去。

山門外,當他將山長的回覆忐忑地告訴對面的中年男人時,對面的中年男人和護衛竟半點沒動怒,而是齊齊一笑。

中年男人露出一個充滿親和力的笑容,“他真這麼說的?”

“是的。還請尊駕改日再來。”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扭頭看着身旁的一個壯漢,“陳大哥,你說他能堅持多久?”

壯漢咧嘴一笑,“我看,頂多盞茶時間吧。”

話音方落,一個利落颯爽的身影就帶着一個弟子匆匆而來,在看守山門的弟子那驚訝的眼神中,朝着中年男人和一旁如護衛般的壯漢行了一禮,“見過建寧王,見過寧都侯!”

夏景昀伸手虛浮一下,“嫂子別客氣,咱們現在都是閒雲野鶴,就不必拘禮了。”

葉紅鸞有些尷尬道:“我家那個您也知道他的脾氣,別見怪纔是。”

夏景昀哈哈一笑,“不過,再不讓我們進去,可能就真要見怪了啊!”

葉紅鸞連忙看着一旁的弟子,“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請王爺和寧都侯進去!”

夏景昀和陳富貴走了進去,而葉紅鸞也迎向了那幾輛馬車。

馬車上,蘇炎炎、秦璃、馮秀雲、謝胭脂等人都紛紛走下了馬車,和葉紅鸞笑着打起了招呼。

在她們身後,各自的婢女或牽或抱地帶着幾個孩子,和護衛一起,慢慢跟上。

只留下幾名護衛在此看守着馬車。

看守山門的弟子嚥了口口水,神色之中,還沒脫去震撼。

那可是建寧王啊!天下萬民景仰,天天在耳畔都聽膩了的一代權相啊!

山長這是長了幾個膽子,居然敢不見他?

“山路元無雨,空翠溼人衣。這山中空氣着實不錯啊!”

夏景昀環顧着四周,笑着說道。

一旁領路的書院弟子心頭一動,一邊感慨着建寧王果然詩才無敵,隨口就是名句,一邊默默記下,準備回頭找塊石頭刻下。

書院才建設幾年,雖然有着漕幫和白家的底蘊支持,但白雲邊也不是啥勤苦的性子,幾年下來,也就只是初具規模而已。

所以三人沒走多遠便見到了白雲邊。

“樂仙兄,別來無恙!”

夏景昀知道他那傲嬌性子,也沒故意拿捏什麼身份,笑着拱手,主動問候。

白雲邊傲嬌地哼了一聲,但也闆闆正正地回了一禮,然後伸手將二人請進了屋子。

“樂仙兄,耳根怎麼紅了?”

白雲邊腳步一頓,扭頭看着他,“你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

“不信!”

夏景昀笑着朝椅子上一坐,就像是主人一般。

陳富貴瞧着這一幕忍不住憋笑,作爲這天下唯二能穩吃白公子的人,靖王殿下靠的是一言不合就動手,而自家公子的就是純粹的臉皮厚了。

白雲邊也不可能真的趕人,只好恨恨坐下,開始泡茶待客。

端着茶盞,夏景昀笑着道:“你說你當初,走那麼早作甚,朝中如果有你坐鎮,我如今能少了好多煩惱。”

白雲邊搖了搖頭,“那有什麼好的,我證明了我能當朝中高官,還能當得很好就夠了。當個中樞重臣,想罵人都得顧忌着影響,多不爽利?你看我開了這書院,隨便罵,想罵誰就罵誰,多好!”

夏景昀嘴角抽了抽,“你罵得最多的就是我吧。”

白雲邊乾笑兩聲,“這不是你自己也希望的嘛!”

“行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在這兒還好?”

“挺好的,山清水秀,我爹那個沒出息的去中樞補了缺,更沒人管我,離着兩邊家裡也近,孩子最近也扔進了漕幫去廝混,未來多半能成爲像他爹一樣的文武全才。”

夏景昀和陳富貴都微微一笑,挺好的,還沒變。

“你呢?你的前兩個兒子回去繼承了蘇家和秦家的家業,秦夫人生的嫡長子應該也已經八歲左右了吧?沒帶在身邊?”

夏景昀搖了搖頭,“他沒這個逍遙的福分,未來是要進朝堂的,所以送去雲夢州跟着他的幾個外公們去學本事去了。”“姜玉虎那廝聽說已經生了三個了?”

“靖王妃曾習武,想來身子挺康健的。”

“這話說得,誰家夫人不會幾下是咋的?哦,忘了,你家夫人不會。”

夏景昀無語地看着他,這麼多年,你這張嘴還是不如不長啊!

寒暄閒聊了幾句,兩邊又帶上家眷一起吃了個飯。

一夜安歇之後,翌日清晨,夏景昀一行告辭離去。

嘴上傲嬌的白雲邊,這一次,親自將夏景昀送出了山門。

這對相愛相殺了十幾年的戰友,在清晨的霧氣中揮手道別。

他們都知道,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白雲邊轉過身,仰着頭站了一會兒,在夫人調侃的眼神中,哼了一聲,走回了居所。

剛走到門口,一位弟子就迎了過來,將一個盒子遞給了白雲邊,“山長,建寧王臨走前,吩咐學生將這個親手交給你。”

白雲邊詫異地接過,不知道那個狗東西又在搞什麼鬼。

走進房間,他將盒子放在桌上,緩緩打開。

裡面居然放着一個酒壺,他拿起來,入手沉甸甸的,居然還真是一壺酒。

盒底還有封信,他緩緩拿起,沒有封口,顯然也不是什麼秘密。

信中只有一張薄薄的紙條,他抽出來,目光移去,便感覺心間被猛地捶了一下。

紙上只有三行字: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彷彿有一隻大手,將他的思緒瞬間拽回了十多年前,那個中舉之後遊歷的秋天。

那時的他們,只是兩個普通的舉子,一無所有,但又意氣風發。

如今的他們,在世事之中浮沉十年,看慣了刀光劍影,厭倦了鼓角爭鳴,縱然再結伴而遊,舉杯同飲,又如何回得去那個雖單純卻充滿了熱情的少年錦時。

思念就像是初見的那條江中起伏的江水,連綿不絕,讓人緩緩沉浸。

不知何時,那一壺酒已經被他打開,酒入愁腸,愁更愁。

“先生?”

最終,還是親傳弟子的敲門聲,將他從那綿長的回憶中喚醒。

他將酒壺蓋上,將紙條鄭重地放進盒子裡,纔開口道:“進來。”

“先生,咦?先生喝酒了?”

白雲邊自知酒味和麪色是藏不過的,便癟了癟嘴,“心頭煩躁,便飲了幾口。”

弟子笑着道:“都說先生與建寧王雖有私交,但政見不合,平素不睦,如今看來,傳言多有虛假啊!”

“哪有虛假?我就是看不慣他這人!”

白雲邊冷哼一聲,“一個臣子,掌握軍政大權,讓天下人只知有相不知有帝,跋扈囂張,枉顧人臣禮節,簡直大逆不道!我就是因爲不得不見了他,才煩躁飲酒的!”

弟子見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忙拱手退了出去,都忘了先前前來的事情了。

白雲邊望着天邊,那感慨的神色還沒完全綻放,忽然一怔。

不對,那狗東西生了那麼多,自己就一個兒子豈不是輸了?

那不行啊,人家四個人生,自己這頭就只有一個人,怎麼生得過!

咦?這不正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好納幾房小妾嗎?

酒壯慫人膽,白雲邊起身抖了抖衣服,昂首挺胸去了後院。

不多時,後院之中就響起他殺豬般的嚎叫。

“夫人,我錯了!我錯了!”

“我就那麼隨口一說!你別當真!我真的錯了!”

——

雨燕州以東的那塊狹長半島,如今有了新的名字:遼東。

在遠征軍滅掉了半島上大大小小十餘個國家之後,在夏景昀的主持下,由遠征軍爲骨幹成立一個大夏的屬國,國名:朝夏。

如今的朝夏國,水陸貿易十分昌盛。

陸上出大夏雨燕州和大遼關山道的商路,都是暢通無阻,大遼那邊也只是需要多付出一點打點貪官污吏的過路油水而已。

而海運則是近十年在夏景昀當政的過程中,大力推廣的。

又因其便利而載重多的特點,在找到了熟悉安全的航線之後,迅速成爲了大宗貿易的首選。

因此,朝夏國的國都也順勢定在了距離其最大港口柳京港旁的柳京城。

這一日,一艘大船緩緩來到了停在了柳京港,一行人從船上慢慢走了下來。

和先前去龍首州的白雲書院相比,隊伍之中,只多了一位蒙着面紗的女眷。

但看身形氣度,都是一等一的人間絕品。

一行人在城中的客棧安頓下來,陳富貴便拿着一封信,去往了宮城。

約莫大半個時辰之後,一輛馬車緩緩來到客棧前,一個穿着當地普通服飾,頭戴斗笠的身影,和陳富貴一道下了馬車,快步走入了客棧,來到了夏景昀的房中。

當斗笠摘去,蕭鳳山熟悉的臉,出現在了夏景昀的眼前。

“見過建寧王!”

夏景昀伸手將他扶住,笑着道:“你如今是堂堂一國之主,我一個閒雲野鶴,當不起你這份大禮。”

蕭鳳山搖着頭,“如今吃得下,睡得安,滿腔抱負,一身本事,皆有安放之所,施展之處,皆賴王爺之功。不論你是何位置,對我個人而言,你對我皆有再造之恩。”

夏景昀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如今國內一切都還好?”

蕭鳳山嗯了一聲,“朝廷給了許多支持,尤其是幾個被髮配和自願移民而來的國內大族,也起了大用。更何況這幾年下來,隨着貿易的展開,此地平民的日子比之以前好了許多倍,唯一可能有意見有怨氣的可能就是此地曾經那些貴族了,不過如今,他們也都沒意見了。”

夏景昀挑了挑眉,“怎麼回事?”

蕭鳳山微微一笑,夏景昀立刻就懂了。

差點忘了,這位不僅是政治手腕出色的,也是個戰場殺神,對付這點不長眼睛的人,還是不在話下的。

文武雙全蕭三郎,可不是一句單純拍馬屁的誇讚。。

二人又聊了一陣,在夏景昀拒絕了去宮城中一行的提議之後,蕭鳳山親自留下來陪着他喝了一場酒才告辭。

而後衆人在此間逗留了三日,看了看此地風光,便打算告辭。

臨行之前,蕭鳳山再度喬裝趕來送行。

二人站在碼頭,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看着穿梭不止的勞工,看着這一派繁盛之景,神色之間都充滿了感慨。

“人生真的是無常,十八歲的我,縱然用世間最誇張的想象,怕是也想不到如今的際遇。”

聽了蕭鳳山由衷的感慨,夏景昀微笑着,“在所有的結果之中,只要是遵循了自己最初的本心,就不算差,對吧?”

蕭鳳山望着眼前的江水,輕輕一嘆,“只可惜,此生無望埋骨故鄉,只能隔江遙望了。”

夏景昀笑了笑,“還記得我之前說過,還欠你另外兩句詩?”

蕭鳳山點了點頭,“當然記得。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這些年,這首詩給了我許多的勉勵,讓我沒忘記曾經的初心。”

當初他假死脫身,隱姓埋名遠走北疆,夏景昀送他的正是這兩句,並且還與他說了,今後若他值得,再送他另外兩句。

夏景昀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放進了他的掌心。

“就此別過,各自珍重。”

蕭鳳山鄭重拜別,而後目送着大船啓航遠去,低頭打開了手裡的紙條。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蕭鳳山沉默良久,再度擡頭,望着那已經只剩下一個米粒般的黑影的船,長長一嘆,“世間安有此等神人!”

——

北樑,如今改叫了遼東。

宮城之外,一輛馬車緩緩停下,從馬車裡走出了一個女人。

姿容絕世,身材婀娜又充滿着健康的野性,但舉手投足間,卻帶着滿滿生人勿近的清冷,不苟言笑的樣子,分明就把封心鎖愛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見她到來,宮城護衛們壓根不敢阻攔,齊齊行禮,“見過安樂公主!”

耶律採奇輕輕點頭,徑直走了進去,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御書房的門口,她卻破天荒地被攔了下來。

“公主請稍等,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在接待貴客,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耶律採奇眉頭微皺,有什麼貴客值得爺爺和父親聯手接待,還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雖然心頭疑惑,但在華夏商號歷練十年的她,也不再像曾經那般莽撞,只是默默去了一旁的偏殿之中等着。

片刻之後,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

耶律採奇扭頭,瞧見了一張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卻從未想到能在此間見到的面龐。

夏景昀披着天光,面帶微笑,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紙,“十年前,有一首詩,拖到現在纔給你,不知道會不會晚。”

耶律採奇本以爲自己已經冰封的心,驀地開始狂跳了起來。

她顫抖着伸手,緩緩接過,打開了那泛黃的紙張。

【紅豆生南國,當春乃發生。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這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了十一年前,離開中京之時,夏景昀寫就這一首詩的時候。

“下面是我後來加的,便算是真正送給你的吧。”

夏景昀溫柔的話語,讓耶律採奇低頭朝後看去。

【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這不就是她這些年所經歷的一切嗎?

相見真如不見!

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讓她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選擇,去見這個害了她一生的男人!

看着淚如雨下的耶律採奇,夏景昀柔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敢愛敢恨的草原姑娘撲入了他的懷中,“你混蛋!”

說着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頭!

在夏景昀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殿門外,耶律石和耶律德同時嘆了口氣。

——

大夏永平十二年,北遼太祖耶律石駕崩,耶律德繼位。

大夏永平十八年,在帝位上坐了十八年,親政十五年,一手締造瞭如今這個四海昇平之強盛帝國,開一代盛世華章的永平帝東方白,做出了一個令世人震驚的決定。

禪位。

據說在旨意頒發的前一夜,東方白在宗廟之中,跪了一天一夜。

不止羣臣挽留,就連接手帝位的東方鴻也是痛哭挽留。

這位被前太后一手撫養到了十歲,奠定了人生最主要價值觀的年輕人,和他的兄長一樣聰慧而善良,這些年兄友弟恭,此刻也完全沒有因爲將登大寶而有着任何的喜意。

東方白握着東方鴻扯住自己衣角的手,看着百官,認真道:“朕之決定,並非魯莽。原因有四。”

“第一,朕無後。根據太醫所言,許是當初之毒,傷了本源,導致妃嬪雖衆,卻並無子嗣。”

“第二,朕親政十五年,兢兢業業,也小有所成,威望日隆之餘,心態也在漸漸發生着變化。朕離朕的子民們,已經太遠了。朕已經快要忘記他們的辛苦,快要沉醉在滿朝的歌功頌德之聲中了。諸位,想想先帝吧,先帝的前半生,何嘗不是勵精圖治,國朝隱有中興之像,可最後呢?十年時間,就將一切敗了個乾淨!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和後世史書上的恥笑和千古的罵名。你們希望朕落到那樣的下場嗎?”

“第三,朕當初許下的宏願,朕辦到了,朕在這個位置上幹得問心無愧!如今各地有免費的官學,有收養孤兒棄兒、賑濟鰥寡孤獨的慈幼局,國朝已經足足有八年不曾上報有凍死、餓死之人。朕已功德圓滿,無愧祖宗社稷!”

“至於最後一條,朕相信,朕的弟弟,能夠繼承朕的志向,能夠引領大夏,沿着如今的良好軌道繼續前行,朝着那個宏偉的目標奮勇前進!”

“朕意已決,諸位愛卿不必多言!”

三日之後,東方鴻繼皇帝位,立與其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靖王義女姜無垢爲後。

沿用永平年號至歲末,次年改元貞觀。

就在觀音婢當了皇后的三日之後,一匹快馬衝進了竹林。

將一封信送給了正帶着三個兒子扎馬步的姜玉虎。

【將軍,見字如晤。】

【一別數載,將軍尚安否?吾遊歷四方,見四海昇平,無兵戈之亂,雖有朝廷安民之功,亦多賴將軍震懾之績。】

【西域之路,如今商旅如織,傳來諸多新奇異種,皆因將軍之攻略;南洋之進取,物產無數,實得無當軍之臂助。將軍於國,居功至偉。而以無當軍爲首之滿朝諸軍,亦是功莫大焉。】

【今日來信,以一詩奉上,非只爲將軍賀,更爲以將軍爲首之天下軍人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夏景昀,敬上。】

看着一向嚴厲的父王拿着信發楞,站得腿麻了的三個小孩子悄悄偷着懶,同時好奇地交換着眼神,不知道誰能帶給他們父王如此的震撼。

“怎麼了?誰的信?”

靖王妃武青凰抱着一個尚在襁褓的女娃娃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

“還能有誰,這世間還能有誰能如他一般啊!”

姜玉虎緩緩將信遞給妻子然後接過小女兒,“明日讓人將這首詩拓印下來,然後裱起來。”

武青凰看完雖然也覺得震撼,但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先前他也送過你詩,但怎麼沒見你這般呢?”

姜玉虎搖了搖頭,“這不一樣的。我喜歡他給我的,但我最欣賞他這一首。”

說完,他忽然伸出腳,在三個偷懶的兔崽子屁股上一人踹了一腳,踹得他們狗吃屎之後,扔下一句加練半個時辰,就抱着小女兒,一口一口地親着,笑呵呵地去了一旁。

“人生啊,真是愈發寂寞了!”

——

大夏貞觀元年,廣陵州,一處山間。

大約三四年前起,此山就被當地朝廷封了,山間蓋起了一座山莊,廣陵州州牧李知義還不時親自到場,監督工程進展。

而自半年前起,更有無數的物資被悄然運送進了此間。

今日,這處被封禁的山中,迎來了一隊特殊的訪客。

他們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山莊。

沿路上,他們瞧見了跑着四輪小車的木質軌道、巨大的木質槓桿、被打磨得奇形怪狀的玻璃鏡片、一方方高低不同的清澈水池、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工具

WWW★тt kán★℃O 當他們來到山莊的大門前,一個身影從裡面走出,看着來人,笑容和過往一般,溫暖純真。

“母后,阿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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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鯉魚港,曾經廣陵州出發南洋的第一站,如今已經因爲貿易和移民,繁盛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曾記酒樓,作爲鯉魚港最大的酒樓,今日也照例是人滿爲患。

在大堂正中,一個搭起的臺子上,一個說書先生正在眉飛色舞地說着。

“建寧王當時,雖只是一個小小的諫議大夫,實職更是戶部一個小小郎中,但那蕭鳳山卻也依舊不放過他!要說那賊子也是了得,看出了建寧王的不凡,硬是分出了足足數千精兵,將建寧王暫住的縣衙圍了個水泄不通!別說一個人進出了,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但建寧王豈是凡人,以通天徹地之才,直接請了仙燈,坐在其中,自縣衙之中,飛了出去,讓那幫意圖作亂的亂臣賊子目瞪口呆,望燈興嘆,而後知天命之不在己!這纔有了後來淮安侯,一人勸降的事!正所謂仙人臨凡,濟世救人!亂臣之心,不堪一擊!”

“好!”

堂中登時響起了一陣叫好聲。

坐在臨窗桌旁的一個男人嘟囔了一句,“這不扯嘛,真要飛起來,那還不給射成靶子。”

但話音方落,立刻惹得周圍人怒目而視。

臺上的說書老頭又開口道:“建寧王雖然困龍入海,逃出生天,但中京城中,卻是驚變突起,陛下遇刺,反賊篡位,當時的德妃娘娘正在宮中,還有建寧王的一干親友亦陷落敵手。中京城更是佈下天羅地網,等着建寧王自投羅網。建寧王到底會如何抉擇,最終又是如何撥亂反正,扶持先帝登基,平定叛亂的”

驚堂木一拍,“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四周登時響起了一陣意猶未盡的催促和笑罵。

等衆人罵了一陣,說書老頭才緩緩道:“諸位,如今我大夏,外服諸夷,內安百姓,人人豐衣足食,耕有其田,居得其所,一派昇平之景。但諸位可知,就在二十年前,這天下,還是處處戰火,朝廷的府庫之中,幾乎都是空的。流民遍地,餓殍遍野,易子而食之事小老兒也曾親眼見過,而世家大族閉門以自保,整個天下幾乎都到了崩潰的邊緣,爲何短短二十年,就能有如此之景象?”

“這一切,都是咱們的建寧王開的好頭啊!他執掌大權,信任靖王,傾力支持,而後邊疆得安,戰火得滅。他推行新政,從世家大族手中,將他們巧取豪奪的田地拿了回來,分給了咱們這些普通百姓,讓我們安居樂業。而後聯合北樑,廣開商路,源源不斷的銀錢,讓朝廷也有了做事的底氣。同時,革新吏治,懲治貪官污吏和尸位素餐之輩,這纔有瞭如今的好官遍地。”

“有人說,他是跋扈囂張,不尊陛下,有愧臣節。更有人說,他是權臣,不應該被歌頌。”

“但是諸位看看,你們此刻每一桌都點得起酒肉,這難道不值得歌頌嗎?”

“這樓外大街,可有衣不蔽體,乞討度日的流民,這不值得歌頌嗎?”

“這繁華的鯉魚港,養活了我們多少人,給了我們多少人好日子?這難道不值得歌頌嗎?”

“那些往來不絕的番邦小國使者,謙卑恭順的樣子,難道不值得歌頌嗎?”

“我大夏於當今之世,正如高陽之當空,爲何?就是因爲有建寧王!夏高陽!這個名字,就是大夏的天命所在!”

“如果權臣都是建寧王這樣,那小老兒希望多來幾個這樣的權臣!”

“如果只有建寧王是這樣,那小老兒願稱呼他一句古往今來之第一權臣!”

一席話畢,滿堂掌聲雷動。

窗邊的中年男子癟了癟嘴,“這也太能吹了,夏景昀也不過就是幹了點微薄的小事,搞得什麼功勞都是他的一樣。”

話音剛落,鄰座一個男子拍案而起,指着他怒喝道:“你這廝,我忍你很久了!”

“從一開始,你就對建寧王多有不滿,屢屢出言嘲諷!你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我大夏子民!”

“對頭,是我大夏子民,安有不敬佩建寧王的!你不會是北遼奸細吧!”

“大家抓了他,弄去報官!”

酒樓大堂之中,登時一陣大亂。

片刻之後,氣喘吁吁地陳富貴才心有餘悸地將夏景昀放下來,然後二人相視一笑。

“公子,因爲勸阻別人別誇自己而被打的,你怕也是天底下獨一份兒吧?”

夏景昀無奈搖頭,“這些人,說得也太誇張了些!”

陳富貴卻正色道:“公子你當得起的!”

夏景昀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一天天的也不學好!走吧,登船了,她們估計也快回來了!”

海面之上,碧波萬頃,望之心曠神怡。

夏景昀安靜地躺在大船二樓的甲板上,望着四周的景色,怔怔出神。

這天底下,不論是國家,還是個人,哪有什麼不落的太陽。

治亂興衰,生老病死,終究都是逃不開的輪迴。

但是,他們曾經照耀過這片大地,便算是足夠了。

“想什麼呢?”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雲清竹走到他面前,“海面風大,怎麼不進去?”

“沒什麼,發發呆罷了。”

夏景昀笑着起身,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嚐了嚐紅脣。

“被妹妹們瞧見了,以爲我吃獨食呢!”

“那你要如何?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多大的人了,羞也不羞!”

“走!咱們進屋說!”

大船破浪而行,海浪拍打着船身。

啪!

啪!

啪!

(全書完。)

 

第38章 只有鄭天煜受傷的世界225.第221章 狹路相逢278.第273章 泗水會館羣賢至第58章 夏雲飛初露崢嶸409.第398章 樑都雨燕,風雪同下第187章 塗山三傑407.第396章 鳳飛雨燕,世子返京363.第355章 四方畏服236.第232章 驚人的消息第131章 真龍與玉虎第448章 密語驚雷,峰迴路轉第204章 德妃妙手解難關第193章 你知道世界的奧秘嗎429.第417章 狼牙雨燕,鬥智鬥勇第86章 真相(白銀盟加更之四)293.第287章 願與諸君救天下323.第316章 一座圍城262.第258章 公審開始第458章 高陽遠慮,耶律近憂第84章 消息入京(求訂閱)375.第365章 天將降大任於白也第69章 快上架了,聊聊天吧第65章 猜測第197章 殺招蓄力301.第295章 內幕與強敵第118章 一波平,一波又起第28章 真相440.第428章 西北二王,驅虎吞狼第68章 夏公子救我!260.第256章 線索出現!第457章 沸沸揚揚,殺招終成第136章 入京!265.請假一天398.第387章 神兵天降,不世之功!456.第444章 環環相扣,殺招終成第62章 沉冤得雪第114章 勝負初分421.第409章 龍爭虎鬥,驟風將起218.第214章 這誰頂得住啊!第51章 還你兩耳光第149章 德妃不爭說兩句(閱後即焚)第453章 太后生疑,明珠入京。217.第213章 拍賣會(一)285.第280章 陛下從不做虧本的買賣第49章 衆叛親不離(大杯)277.第272章 你是不是在點我?第103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第126章 岳陽樓頂論天下353.第346章 大戰之後,登基之前442.第430章 威逼利誘,大局終定356.第349章 一檄驚天下(上)375.第365章 天將降大任於白也406.第395章 薛文律:玩我呢?312.第306章 修羅場中受傷最深的人275.第270章 秦家的未來第147章 鳴玉樓,呂家槍412.第401章 之子于歸,宜室宜家272.第267章 滿城驚懼第31章 我,將作監大匠,服了第58章 夏雲飛初露崢嶸401.第390章 朝堂議和,晚宴屈膝第24章 我家二郎這麼厲害了?424.第412章 星辰大海,萬世之謀第90章 出門遇貴人312.第306章 修羅場中受傷最深的人第30章 容易翻臉的女人380.第370章 北樑雛鳳第26章 收徒第469章 大爭落幕,游龍出巡276.第271章 交鋒和交換410.第399章 南下東出,西歸北上第67章 密謀第183章 別出心裁,主動出擊第14章 平反的契機329.第322章 入京第201章 石家覆滅268.第263章 三招定秦371.第361章 “真相”大白第59章 演員的自我修養(二合一)408.第397章 薛文律:沒完了是吧?335.第328章 拆招第6章 你是真的想死嗎第129章 微斯人,吾誰與歸(二)418.第406章 脣槍舌劍,暗流洶涌430.第418章 浪中礁石,死中求活第106章 反殺!245.第241章 一石千層浪342.第335章 宿命的人選224.第220章 庶民的力量387.請假一天第88章 放榜!第19章 泗水州第一公子369.第359章 忽悠,接着忽悠261.第257章 暴風將至401.第390章 朝堂議和,晚宴屈膝第54章 德妃的回饋402.第391章 捷報終達,人前顯聖!368.第358章 清算
第38章 只有鄭天煜受傷的世界225.第221章 狹路相逢278.第273章 泗水會館羣賢至第58章 夏雲飛初露崢嶸409.第398章 樑都雨燕,風雪同下第187章 塗山三傑407.第396章 鳳飛雨燕,世子返京363.第355章 四方畏服236.第232章 驚人的消息第131章 真龍與玉虎第448章 密語驚雷,峰迴路轉第204章 德妃妙手解難關第193章 你知道世界的奧秘嗎429.第417章 狼牙雨燕,鬥智鬥勇第86章 真相(白銀盟加更之四)293.第287章 願與諸君救天下323.第316章 一座圍城262.第258章 公審開始第458章 高陽遠慮,耶律近憂第84章 消息入京(求訂閱)375.第365章 天將降大任於白也第69章 快上架了,聊聊天吧第65章 猜測第197章 殺招蓄力301.第295章 內幕與強敵第118章 一波平,一波又起第28章 真相440.第428章 西北二王,驅虎吞狼第68章 夏公子救我!260.第256章 線索出現!第457章 沸沸揚揚,殺招終成第136章 入京!265.請假一天398.第387章 神兵天降,不世之功!456.第444章 環環相扣,殺招終成第62章 沉冤得雪第114章 勝負初分421.第409章 龍爭虎鬥,驟風將起218.第214章 這誰頂得住啊!第51章 還你兩耳光第149章 德妃不爭說兩句(閱後即焚)第453章 太后生疑,明珠入京。217.第213章 拍賣會(一)285.第280章 陛下從不做虧本的買賣第49章 衆叛親不離(大杯)277.第272章 你是不是在點我?第103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第126章 岳陽樓頂論天下353.第346章 大戰之後,登基之前442.第430章 威逼利誘,大局終定356.第349章 一檄驚天下(上)375.第365章 天將降大任於白也406.第395章 薛文律:玩我呢?312.第306章 修羅場中受傷最深的人275.第270章 秦家的未來第147章 鳴玉樓,呂家槍412.第401章 之子于歸,宜室宜家272.第267章 滿城驚懼第31章 我,將作監大匠,服了第58章 夏雲飛初露崢嶸401.第390章 朝堂議和,晚宴屈膝第24章 我家二郎這麼厲害了?424.第412章 星辰大海,萬世之謀第90章 出門遇貴人312.第306章 修羅場中受傷最深的人第30章 容易翻臉的女人380.第370章 北樑雛鳳第26章 收徒第469章 大爭落幕,游龍出巡276.第271章 交鋒和交換410.第399章 南下東出,西歸北上第67章 密謀第183章 別出心裁,主動出擊第14章 平反的契機329.第322章 入京第201章 石家覆滅268.第263章 三招定秦371.第361章 “真相”大白第59章 演員的自我修養(二合一)408.第397章 薛文律:沒完了是吧?335.第328章 拆招第6章 你是真的想死嗎第129章 微斯人,吾誰與歸(二)418.第406章 脣槍舌劍,暗流洶涌430.第418章 浪中礁石,死中求活第106章 反殺!245.第241章 一石千層浪342.第335章 宿命的人選224.第220章 庶民的力量387.請假一天第88章 放榜!第19章 泗水州第一公子369.第359章 忽悠,接着忽悠261.第257章 暴風將至401.第390章 朝堂議和,晚宴屈膝第54章 德妃的回饋402.第391章 捷報終達,人前顯聖!368.第358章 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