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陰謀重重

“這要怎麼弄呢?”

“很簡單,就將布浸入染缸控。”

“我喜歡紫色,就試試紫色的染劑吧!”

“那你得記得攪拌,讓顏色均勻一點……手要再伸長點……”

南宮盛那日匆匆來到長沙後,隔日就被某人踢回去了,半個月後,離宮又來了一個人。

皇上回去前向太上皇提了個要求,這人正是皇上派來聽取太上皇回覆的。

而好巧不巧,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安排,這人正是——朱誌慶!

龍榻上,南宮策闔着眼聆聽跪在身前的戶部侍郎,口沫橫飛、滔滔不絕地歌頌着他的豐功偉業,對他大拍馬屁。

他耐性極好,完全沒有要這廝閉嘴的意思。

一旁的李三重見了想笑。這小子一定以爲自己走運了,遇到太上皇心情好,肯聽他放屁,於是卯足勁的諂媚,殊不知,太上皇這是養精蓄銳,想着要如何將他活整死鞭纔好,對付情敵,相信主子雖是生手,但是手段絕對不生硬的。

“太上皇,自從您離京之後,衆臣頓失依靠……之前黔縣內亂也多虧您出面平息,羣臣無不殷切企盼你心早日回京,皇上也是如此想法,這才請臣來這一趟,懇請您回京輔政。”朱誌慶講了一刻多鐘後,口水噴完才肯停下。

南宮策輕輕頷首,像是很認真在聽他所說。

他心下大喜。看來任務是達成有望了。

“太上皇,您盛德煌煌,深受萬民仰戴,還是迴鑾上京吧!”他再說。

揚眉扯笑。“盛德煌煙、萬民仰戴?不是吧,朕聽到的評語可不是這樣。”南宮策悠然的說。

朱誌慶一僵。“您聽到什麼評語?”

緩緩瞟去一眼。“好比,決斷朝綱,馭使臣屬,奴役萬民!”他眉斂攝人了。

嚇了一跳。“誰膽敢妄言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他馬上說。

南宮策越笑越冷。“誰說的?不就是你說的那些極力盼朕回去的羣臣嗎?”

“啊?這些人竟敢口是心非,說些誹謗太上皇的話,全都該砍頭!”朱誌慶立即表現得義憤填膺,對他忠心不貳。

“嗯,也不是全部人都如此,但這事朕就交給你去查,把那些說三道四的人名單給朕開出來,不過呢,這些人砍頭不必,舌頭倒是割了的好。”他陰損地笑着。

朱誌慶聽了喜上眉梢。太上皇這是將自己當成是心腹了!

從前在京城時,這男人從不曾對他多眷顧,今日竟是這般重用,他定得好好把握才行!

無怪乎皇上派他前來時,對着自己再三的嘆氣,本以爲皇上是在擔心他沒法說動太上皇返京,如今想來,分明是怕他被太上皇給籠絡了,不捨痛失愛將,纔有此表現!

那皇上的擔憂是對的,人往高處爬,若能得到太上皇的賞識,京城裡的那位,自然可以一腳踢開,因爲只要太上皇的一句話,那無用的皇帝立刻就成廢帝!

“交給臣吧,臣一定爲您肅清朝中的餘孽,這些人的舌頭由臣爲您割下來,讓您泡酒喝!”朱誌慶陰毒的說。

南宮策狀似非常滿意他的表現,頻頻點頭。“很好、很好。”

“那請問太上皇……這京城您是回不回去?”他試探的再問。

“再說吧,但你既然來了,就住下幾天,給朕說說京城裡的狀況,朕不在的期間,可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了?”

他更樂了,巴不得如此。“臣謹遵聖意,這就留下靜待太上皇您仔細考慮。”

能與太上皇相處,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今日後宮可熱鬧了,衆女不知哪弄來了幾缸染料,在御花園裡學如何染布,玩得不亦樂乎。

衆女人手一條素色棉布,投入染缸中,染黑染黃,還有染成綠色的,可就是沒人染紅,因爲紅是禁色,後宮當然不能違禁。

謝紅花老遠就聽到大夥的嘻笑聲,好奇地領着春風姑姑走了過去,見她們一片歡樂,本想上前打招呼的,但繼而一想,她們應該不樂意見到她纔對,還是別去打擾,正轉身要默默離去,有人眼尖看見了她,馬上喊道:“那不是謝小姐嗎?快請過來,大夥在學染布,你也來玩玩!”

竟是邀請她的?她說異不已。這些人不討厭她了嗎?

“怎麼還不過來,快來啊!”這會說話的居然是楊宜。

她更吃驚了。堂堂太貴妃都主動對她示好了,她若不過去就太不給面子了。

正舉步要過去,馬上受到春風姑姑的阻止。“小姐,奴婢看還是別過去的好,太上皇不喜歡您跟她們攪和。”

春風姑姑說的那男人會生氣是真的,她沒獨佔他的想法,可那男人卻不因此感到欣慰,還對她大發脾氣過,甚至譏罵她是不是被大哥養得愚蠢了!

末了,還莫名其妙的質問她,以前的佔有慾哪去了?她被罵得不明所以,想了半天。

但她以前就一直是這個觀念,她的大哥娶了三房妻妾,嫂子間相處融洽,家裡人多也熱鬧。

甚至,她聽到在京城的朱誌慶,爲了健朗身子而娶了好幾房小妾“沖喜”,她也沒有因此而不高興過,由此可知,她根本就贊成一夫多妻制,哪裡如那男人所說的,她以前有什麼佔有慾?

誰知,她這麼對他說後,他更火,大罵她竟拿他與朱誌慶混爲一談,再次打翻醋桶,這脾氣一來,就是天翻地覆,她好說歹說,都平息不了他的怒氣,直到讓那男人徹底玩弄了自己的身子一夜後,翌日,他心情纔好些。

因此,春風姑姑告誠的話,讓她遲疑了起來。他確實不喜歡她與後宮多接觸,更對於她願意將他分享出去之事異常介意,若是知道了今天的事,怕他又會藉機找她碴。

“謝小姐,快來吧,這可好玩了,有意思得緊,這素布放進染缸裡浸一浸,撈起就能變出五顏六色了,你瞧,這是我染的,漂亮嗎?”

她本想放棄走人的,但又有人拿了一塊染得像淡藍雲絲的棉布對她展示說。

“好漂亮!”見挺神奇的,她不由得好奇的走上前去。

“小姐。”春風姑姑拉着她搖頭,不希望她前去。

她咬咬脣。“既然太上皇不放我離開,那我藉此機會與她們好好相處,消彌嫌隙,這不好嗎?”

雖說她也希望嫁的人能夠單純的只愛她一個人,不過,既然已經跟了那男人,他又是個帝王,這份小小的私心就得放下,再者,這些女人說起來也可憐,她們是權勢結合下的犧牲品,拿那個男人當天,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垂青,也難怪她們對她有敵意,如今她們都肯對她釋出善意了,她不該錯過與她們和睦相處的機會纔對。

不理會春風姑姑的勸阻,謝紅花還是上前了。

“那我也可以試試嗎?”她朝衆人問。

“當然好,來,這是素布,你也玩玩吧!”楊宜親自將一塊布交給她。

她回了個真心的笑。“這要怎麼弄呢?”接過素布後詢問。

“很簡單,就將布浸入染缸裡,再拿到一旁的熱水煮一下就成了。”楊宜熱心的教導,瞧來對她已完全無芥蒂。

“好的,我喜歡紫色,就試試紫色的染料吧!”她拿着素布走向那足以塞進一整個人的大染缸。

“謝小姐!”在她靠近大染缸前,忽然有人叫了她。

謝紅花回頭瞧是太麗,朝她嫣然一笑。“怎麼了嗎?”

太麗神色怪異,像是想對她說些什麼,可當目光接觸到其他人後,立刻如驚弓之鳥,低着頭囁嚅道:“沒什麼,我只是要告訴你,布一次不要浸太久,顏色吃得太深不好看……”

她微笑。“謝謝你的提醒。”她走至染缸前停下,因爲缸子太大,她身子得往裡傾,且伸長手臂才能將布放進染缸裡。

“你得攪拌攪拌,讓顏色均勻。”楊宜在旁指導。

一羣女人也逐漸靠近她,轉眼將她圍住,春風姑姑因而被這些人隔在外圍了。

“你試試,手再伸長點去攪拌。”楊宜繼續指導。

這當口,好幾雙手伸向她的後背,準備要將她推進染缸裡——

“朱大人,等將來新宮建造完成,御花園將是離宮的三倍大,太上皇在長沙的生活會非常舒適愜意的……”

不遠處突然傳來長沙郡守張英發的聲音,衆女心下大驚。有人過來了!

她們更急着動手了。非讓眼中釘全身變了色不可!

數雙手齊齊推向謝紅花,她哎喲一聲,在驚魂一刻,一道黑色身影候然出現,在她即將跌入染缸前將人持起,並將她帶離染缸遠遠的。

差點跌入大缸裡,她驚魂甫定,擡首想瞧瞧是誰救了她,可那人早已不見了,就只見春風姑姑一臉死灰的奔向她,顯然也嚇得不輕。

“這不是謝小姐嗎?您這是怎麼了?”張英發聞聲趕來,見她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立即關切的問。

“我……”她想起方纔自己身後多出的數雙手。這些人要推她入染缸,她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姐,她們對您做了什麼嗎?”春風姑姑怒視前方的衆女,咬牙的問。方纔她被阻在外圍,瞧不見這些人的動作,不過從影子都出手了,也可猜出她們幹了什麼好事,顯然自己該死的失職了。

幾個女人這時像怕被指認似的,一鬨而散,連楊宜都跑得不見蹤跡。

謝紅花更傻住了,心裡難過這些人竟拿她惡作劇,她還傻傻地以爲她們是真心示好。

悶坐了一會,當心情平復一些,她無奈的朝春風姑姑道:“沒事的,這是意外,是我自己方纔沒站穩,所以差點跌入染缸裡……”她決定息事寧人,不願多起波瀾。“對了,你剛纔可有看見是誰救了我?”她想起這事,想向那人道謝。

春風姑姑眼神閃爍。“奴婢沒看見……”

一旁的張英發卻暗自心驚。那是影子,雖僅是驚鴻一瞥,但他確定那是影子無誤。知道影子存在的人並不多,因爲那在王朝是個機密,他會得知,也是因爲恩師的關係,恩師曾經對他說,這個王朝沒有南宮策不知道的秘密,他有數百名訓練精良、神出鬼沒的密衛,那便是影子。

影子專司保護他的安危,以及收集情報,當年南宮策能夠擊敗衆皇子坐上儲君之位,影子功不可沒,他們收集到許多大臣犯罪的證據,那些大臣受制於他,便成了他最強而有力的推手。

影子直接受命於他,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幾乎沒人能見到他們的容貌,而南宮策竟派出影子來保護這女人。對於謝紅花,自己更加不敢小覷了。

“紅花,你不是在馬陽縣,怎麼會在此地?!”張英發身側的人發出了吃驚的聲音。

謝紅花聞聲望去。居然是朱誌慶!一驚,臉馬上窘紅起來。

長廊上,某人被攔了,春風姑姑瞧了眼敢大膽攔人的人是誰後,倒沒多問什麼就識趣的退到長廊另一頭,讓他們自己談話。

“朱三公子……”一見到他,謝紅花再次垂下臉,壓根不敢面對他。

兩人雖爲未婚夫妻,但當年婚事一拖後,已十一年未見,期間僅有書信往返,這會再見他,儘管已是二十九歲的年紀,但模樣仍是瀟灑。

朱誌慶見她羞澀的表情,自是得意。這女人對他八成餘情末了。

“沒想到會在此遇見你,真是個驚喜啊!”他說。

她低着頭。“嗯。”

“我聽聞太上皇得一女子,相當寵愛,哪知道這人就是紅花你。”他故意說。

她更不安了。“我……”

“恭喜你得了恩寵。”他再說。

她無地自容得不知說什麼好了。

“唉,我本來預計年後就去迎娶的,可情美人搶手,我竟是慢了一步!”他無限感慨,惋惜的說。

謝紅花聞言愧疚的漲紅了臉。“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是我耽誤了你,如今你讓太上皇瞧上,是你的福氣,我既已損失,也無話可說。”他話說得大方。

“朱三公子……”這人氣度真大,不過再怎麼說,她負了人家,就是她理虧。

“你身子可健朗多了?”尷尬得找不到話回,她轉而問起他的身體狀況,因爲這回看他,氣色極好,不像之前信上所提,終日病懨懨。

“還可以,但我這身子好了,佳人卻……”他深深地望向她。“告訴我,跟着太上皇,你過得可好?”他刻意深情的問起。

“我……”她不知如何回答。若實話實說她很好,會不會太刺激人?

“你可一定要過得好啊,不然,我如何對得起你!”他略微激動起來。

她微訝。

“錯失了你,是我的損失,可你若不幸,我如何甘願,所以,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好。”

她感動極了。也不枉她曾經苦等他多年。

“你也一定要好生保重,別再輕易生病了。”她忍不住也叮囑。

“真高興你還會關心我,我以爲你成了太上皇的女人後,可能就不願意再與我有所牽扯了,不曉得……太上皇是否已經知曉咱倆過去曾經訂親的事了?”他繞了半天,終於問出重點了。

南宮策這男人唯我獨尊、心狹自大,若知道自己的女人曾經與他有過婚約,必定不高興,這對他日後的前途可是大有阻礙,他今日攔人就是要問清楚此事。

“他……”

“知道了嗎?”他慌問。

“知道了。”

他心臟要停了,自己真要毀在這女人身上嗎?!“那太上皇有說什麼嗎?可有不高興?”他急問。

“他……沒說什麼。”她扯了謊,沒將男人的妒意說出,避免難堪。

他聽了心臟才又開始正常跳動。“那就好。”

“你別擔心,咱們的事都過去了,他度量大得很,纔不在意。他還說,咱們無緣做夫妻,還是可以做朋友。”她說了大話。

“朋友?他真這樣說?”真令人難以置信啊,那南宮策是這樣大度的人嗎?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是啊……”她心虛的點頭。

“若真是這樣就太好了……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不是進到離宮一陣子了,怎麼身分還未變,仍稱小姐?”

“這個嘛……反正身分不急着變。”

“是你不急還是太上皇不急?”其實急的是他,他急着搞清楚她的狀況,好謀定思動。若太上皇真不在意他倆曾經的關係,他倒可以好好利用這女人,讓自己的前程更上一層樓。

見着他異常急切的表情,她頓了下,心想他對她還真是關心。“都不急,太上皇說過會負責,但我回說不必後,他就沒再堅持。”

“你怎能說不必,你這笨——”他倏然收口,吸了一口氣後,重新展笑的改口說:“後宮爭的就是一席之地,你怎麼不積極點爲自己爭取呢?再說,你不爭,太上皇難道就這麼一聲不吭了嗎?”他開始懷疑,謝紅花是不是隻是太上皇一時的玩物,不久厭煩就會丟棄?如果是這樣,他的口舌就算自費了,她可是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

“只要我與太上皇相處得宜,爭不爭位置都無所謂的,太上皇應該是尊重我的想法,所以沒再提了。”她說,內心有些話然他似乎關心過度了。

“這樣啊……”朱誌慶臉色明顯改變了,變得冷淡許多,瞧她的態度也不怎麼尊重了。

“朱三公子,你當真不怪我毀婚吧?”她有所虧欠的問。

“不會,反正你我無緣,一切天註定。”他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了,暗忖:自己親眼見到她遭到後宮妃子聯手欺負,若真是受寵,誰敢這麼對她?!

再說,依太上皇潔癖到恐怖的性子,這女人曾經與人定過親,那男人怎麼可能不當成殘花敗柳的嫌棄,光憑這點就說不過去,這隻能更加證明,那男人並非真心在意謝紅花。

“公子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對於他態度驟然轉變,她有點驚訝了。

“嗯,雖然你說太上皇不會介意,但我認爲人還是要自重,爲免以後太上皇誤會,咱們還是少見面的好。”

“你——”

“好了,我還有事,就不多聊了。”他已經認定謝紅花沒有前途。太上皇對女人何時專注過,後宮這纔出了一堆怨婦,而那些女人起碼還有個名分,而眼前的這位,既沒青春,美色也一般,憑什麼讓那男人久寵。他剛纔是一時糊塗了纔會起了利用的念頭,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

朱誌慶轉身就走,現實得無心理會謝紅花。

她站在長廊上,驚愕不已。這人,怎麼前後態度差這麼多?!

“影子都出動了,爲何太上皇還沒有動作?”楊宜在自己的殿裡來回不停地踱步,心神不寧得連坐都坐不住。

“也許,咱們錯估那男人對謝紅花的心,他懶得管咱們後宮女人的紛爭了。”一旁的高玉賢氣定神閒的說。

楊宜不滿的看着太皇后。“姊姊,你不是想說自己這回沒親自出面,萬一太上皇怪罪,你可以置身事外吧?”她泠冷的問。

高玉賢臉上這纔不自然的擰了一下。“妹妹說這是什麼話?本宮是礙於身分,不好與你們一起公然嬉鬧,纔沒有親自參與此事,但這事失敗了,本宮也飲恨,剛纔會那麼說,不過是希望妹妹別先自亂陣腳。”她解釋。

但楊宜顯然聽不下去。“姊姊,你不可能不知道影子的事吧?當初我們兩人會被送進宮,是因爲那男人深諳統治糖果與鞭子缺一不可的道理,他一方面利用影子牽制你我的爹,另一方面納我們爲后妃,恩威並施。

“影子一直是太上皇最信賴的密衛,如今那男人都已將影子放罩在那女人身邊了,你說,他不重視她,這騙誰?咱們當初敢動手是不知道有影子跟着她,相信這事可以做得天衣無縫,可是,影子出現了,咱們怎可能逃得了?

“而姊姊你明知如此,卻說風涼話,這不會太教人寒心嗎?如今一想,說什麼以太皇后之尊,不便與衆人嬉鬧,根本只是藉口,你只想我們爲你去賣命,一旦出事你還可以撇責!”

高玉賢尷尬了。“你真誤會本宮了,本宮怎會是這種人?”

楊宜冷哼,“是不是這種人,你自己最清楚!你都被趕出鳳殿了,是我收留着你,姊姊可別恩將仇報啊!”

她個性本來就盛氣凌人,這話想也沒想決口,立即讓高玉賢難堪至極,也拉不下臉來了。

“大膽楊宜,什麼收留本宮?!本宮到目前爲止,還是後宮之首,要一個殿有什麼困難的,本宮隨時可以要你遷出這裡另覓去處,你別不知輕重的再說些犯上的話了!”

兩女翻臉起內訌了。

對峙了半天,楊宜畢竟地位低人一等,終究軟下性子的道:“是妹妹無狀,還請姊姊見諒。”

高玉賢冷視她一眼,也按捺下怒氣。現下兩人同在一條船上,暫時翻不了臉,她勉強撐起笑容。“也是姊姊方纔沒把話說清楚,才讓妹妹不諒解的。本宮也很擔心太上皇來算帳,且誠如你所說,他沒動作確實不尋常,但咱們也只能靜觀其變,說不定影子認定是意外,回稟時沒多說,是咱們自己嚇自己了。”

“但願如此!”楊宜憂急得頭髮都要白了,而且憤恨至極。就差那麼一點,她們就成功了!

她們早計劃好一切,等將謝紅花染色後,立即“好心”帶她去清洗,再假裝不知情的幫她換上其他顏色的服飾,目的就是要她發生血光之災,可惜,更可恨,居然功虧一簣!

“放心,不會有事的,因爲本宮會再想其他手段對付那女人的,下次,一定萬無一失。”高玉賢惡毒的說。

御膳時刻,滿桌子佳餚。

御廚們正緊張地盯着太上皇喝下那至少熬了七十二個時辰的人蔘雞湯,看他表情沒變,他們這才全都鬆了一口氣。

太上皇挑嘴,每樣食物呈到他面前,不見得受他青睞,尤其是湯品,近年來他特別講究,味道不對,一羣御廚便等着領罰,而罰責的輕重則視他當時心情而定。

“太上皇……”謝紅花舉着筷子,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男人斜眼瞄她。“何事?”

“這個……”

“到底什麼事說不出口?”他再喝上第二口湯品,不過這回眉心略蹙,身旁的御廚們一顆心立刻上提至喉頭,但過了一會,見他沒多言什麼,就又放心了。

每日用膳時刻,衆人總像生死交關,身爲這男人的御廚,他們平均壽命都短得可憐,若不是被殺,就是飽受驚嚇,自然短命。

“是不是我說什麼,您都保證不生氣?”

她竟敢與他談條件?!

小小的火簇一閃。“你說你的,管朕發不發脾氣!”他口氣惡劣起來。當真越教育越失敗,這女人“本性難移、惡性難改”就知道怎麼壓他。哼!

她都還沒說正事,他就已經發火了!謝紅花不由得肩膀一縮,丟下筷子,打算起身回寢殿去,不說了。

“回來!”他道。這女人居然對他使性子了!

“我吃飽了,不吃了。”她站在桌邊不動。

見她不過吃了幾口飯就想走,他哪捨得。

“回來,把飯吃了,要說什麼就說吧!”既然捨不得小蟲子餓肚子,蟲子的主人就得多忍讓些。

她這才慢吞吞地又坐回位於上,重新扒飯。

見她光吃白飯不動菜,他瞄了眼一旁伺候的貼身太監。

李三重馬上夾了幾道菜放進她碗裡。“這些都是您平常愛吃的菜,小姐可別忘了用。”

她不好爲難底下人,這才送菜進口裡。

“說說看,有什麼心事?”南宮策嘴角微微揚起,要笑不笑的問。其實心裡十之知道她要提什麼。

這女人怎麼還是不開竅?這世沒了心絞症折磨,可卻比之前還想不開,不,好像是想得太開了,這纔是令他不爽之處!

就真這麼無所謂嗎?還是,對他根本沒什麼情分?!

思及這個可能,怒火又延燒起來,要不是他刻意壓抑着,謝紅花這頓飯真不用吃了。

但心思一轉,前世,他清楚小水兒對他的心堅貞無二,但在這世,他與她分離太久,她又已忘了過往,這讓向來對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他相當的……熱血沸騰,這表示又有了新挑戰,這女人爲他找到新的樂趣,他將又可以因爲她,發展出許多久違了的遊戲……

他心情又恢復了。

謝紅花小口吃着飯,偷偷擡眉麒他,見他神色已緩,這才挪着身子往他靠去,期盼親暱點能教他待會別又生氣。

瞧着她討好的動作,他脣畔泛起冷笑。

“鳳殿始終空着,這不太好吧?”她先試探着問。

“嗯。”他耐着性子等她說出重點。

見他還算平靜,她繼續說:“太皇后好歹也是一國之母,與太貴妃同擠一殿,有分,不如……讓太皇后搬回鳳殿,反正那兒空着冷清。”

“誰說空着冷清,不是還有小花住在那兒嗎?”他陰笑。

說起這就更氣人了,這男人還真讓小花搬過去,將鳳殿的大牀當成它的貓窩玩耍,這不是將太皇后羞辱得更加徹底了嗎?

“別提小花了,說正經的,我也不可能住進去,再說……”

“再說什麼?”他冷笑問。

“再說您都長住我這兒,咱們過得就像夫妻生活,何必再去爲難太皇后……”

她朝他露出嬌羞靦腆的模樣。

夫妻……原本剛硬的線條瞬間柔了。這女人越來越懂得挑他愛聽的說了。

“朕可以考慮。”他龍心大悅,什麼都好商量了。

“真的願意考慮?”她驚喜。

他笑裡藏刀地望着她。“這就要看那女人的表現了,她若肯安分,讓她搬回去也不是難事。”

真是恩典了。“會的、會的,太皇后一定會好好表現,您不會失望的!”

他抿笑視她。“你何以知道她會表現得讓朕滿意?”

“我想的……而且您若能常去:……常去……”

“常去哪啊?”來了,她終於要說出讓他怒目攢眉的話了。

一雙小手悄悄地勾住他的手臂,嬌俏、期待又無私地望着他。“常去後宮走走吧……我曉得您不愛我說這個,但是,她們真的好可憐。”

他眯起了眼。可憐是嗎?他最見不得人可憐了,因爲,礙眼,所以見不得啊!

“是誰託你說項了?”

“沒人託我,是我自己看不下去。”

“你看不下去啊?”他的笑容越來越陰沉。

謝紅花縮回勾着他的手。這傢伙的魔性發作了!

“太上皇,您……您生氣了嗎?”她抖聲問。

“生氣?怎麼說呢?你看不下去人家可憐,就見得了朕與她們溫存,好啊,真是好得很啊!小水兒,朕是氣過頭,昇華了。”

“升……昇華了?”那是怎樣?

“是啊,朕能瞭解你的苦處了,好吧,這事交給朕處理,你放心好了,以後,她們不會再可憐下去了。”

她心絃一緊。這是同意接受她的規勸了嗎?

“您……要怎麼做?”她問清楚,這時心口忽然莫名揪撐起來。這不是她期盼的嗎?怎麼在聽到他爽快的答應後,那股不舒服感立刻就蔓延開來了?

南宮策笑得邪魅。這女人不記得往事了,若發生這種事,他會怎麼做,她向來最清楚,如今,忘光也好,忘光也好啊!

“朕會常去後宮的。”他輕聲說。

她強迫自己展露欣慰的笑靨。“那……那就好。”

他攬過她的身子,輕靠近自己懷裡。“小水兒啊,你可要記住,不管朕做了什麼,都是因爲……愛你啊!”他越笑越陰損駭人。

她沉浸在某種難受的情緒中,沒注意到他恐怖的臉色,但是,聽了他的話,她心好沉。這是答應會好好寵幸後宮的意思了。

而且如他所說,不管他做了什麼,心都在她身上,這樣她就該滿足了不是嗎?

可是,奇怪了,心有點酸酸的,她不是贊同男人多妻嗎?那現在她的反應是怎麼回事?太不應該了,女人怎能善妒……

“後宮的事,你就別煩惱了,這會,朕另外有事要問你。”他笑容不減,一旁的李三重打了個哆嗦。情願主子不笑,不笑比較沒事……

“唔?”她擡首望他。

“聽說你見過朱誌慶了?”他眼中閃着奇異的光芒。

提起這個人,她臉上出現奇怪表情。那日春風姑姑也在場,定是她告訴他了。

“見過了。”她老實承認。

“聊得愉快嗎?”

聽他的口氣太輕快了,她不由得警覺了起來。“還可以。”這小子不會醋勁又亂髮作了吧?

“這樣啊?你們都聊些什麼呢?”

警報越來越明顯了。“沒什麼,沒什麼!”她慌慌張張的搖手。

他撇笑頷首。“當然沒什麼,朕相信你們沒什麼的,只是,朕又聽說,見過他後,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哪有!”她否認。她心情不是不好,而是教朱誌慶反覆的態度嚇到,搞不清他爲什麼會如此?

他笑得一派燦爛的模樣。“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不然,朕可要以爲,你對他餘情末了,再見面,添了無限的感傷餘恨。”

謝紅花倏地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咚的一聲被她推倒在地。

他挑眉臨她。“怎麼了?”

“您胡說什麼?哪有的事!”這傢伙的話跟針一樣,會刺人,她怕自己如果不表態,會死得更慘。

但她的急切撇清,落在他的眼底,可就當成心虛了。

狹長嗜血的眼眯成了一直線。“朕只是說說,你反應也太大了吧?看來,朕還是找來那姓朱的問清楚的好——”

“找他來,您想做什麼?!”她更急了,就怕他醋勁一發胡亂傷人。

南宮策眉毛緊蹙。雖然歡喜有樂子可尋,可見她護衛別的男人的模樣,還是讓他光火得很。“朕找他,難道不可以?”

“不可以!”她馬上說。

他露出冷酷笑痕了。李三重見狀,寒意更盛。可憐那朱誌慶原本還有一絲絲生機的,這會,沒了。

男人瞪着眼睛,橫起眉毛,微笑了。“朕明白了。”

她警戒地瞧他。“您明白什麼?最好別亂找麻煩!”

亂找麻煩?這女人還真敢說!哼!“朕怎可能亂找麻煩,不管做什麼,都要講道理的不是嗎?”

“對對對,要講道理,您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她輕吁了一口氣。

“嗯……”他垂下目來,伸手把玩她腰間的環佩玲璫,使之發出清脆聲音。

“我吃飽了,想先離開了。”這男人冷睫一揚,她待不住,想閃了。說完,拉回自己的環佩玲璫,跑了。

“李三重。”人溜了,他也起身喚人。

“奴才在。”曉得主子正不爽着,一刻也不敢耽擱,忙上前。

“這湯有問題!”

啊!遷怒了!李三重同情的回頭望向那幾個正在抽氣的御廚。

“好好個蔘湯,怎會有腥味,這公雞是哪來的?腥臭到不可聞!”他甩袖。

御廚們紛紛嘲得跪地了。

“李三重!”

“奴……奴才在。”

“比照上一批處理了!”他心情惡劣地拂袖而去。

比照上一批……上一批被割了舌頭啊!

李三重哀慟的望向地上那羣開始哭嚎的人。只能算他們倒黴,偏偏遇到主子受情敵刺激,心情大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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