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無可救藥了啊。”
失蹤的哈利?波特此刻就站在激盪的海洋深處,站在一萬多米深的大洋海溝裡,他看見了這顆星球的哭泣。
那即便是在一萬多米深的海洋深處也無法平息的引力潮汐,給讓這個星球正在變得千倉百孔。
那些山呼海嘯,天崩地裂的災難,在人類眼中也許只是驟然的驚變,但是在哈利?波特看來,這何嘗不是這顆星球最後的憤怒,對人類的,對林夏的。
作爲孕育生命的星球,大多數情況下是沒有自我意志的,即便是所謂的蓋亞意識,也不過只是代表了生命的意志,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星球意志。
畢竟在生命看來,星球存在的意義,就僅僅只是爲了生命而服務,星球本身沒有意義,沒有存在意志的必要。
哪怕哈利?波特身爲腳下這顆星球的蓋亞意識轉世,但其實也是代表着這顆星球上的生命意志,而不是代表着這顆星球。
但那只是通常的情況,現在,哈利?波特覺得自己是時候跳出狹隘的生命觀點來看待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了。
他原本想要將災難阻截在世界之外,代表着這個星球上的生命們,拒絕戰爭的到來,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們贏得和平。
但現在,和平已經不存在了,戰爭終究還是到來了。
那麼,是時候爲自己想想了。
哈利?波特沉默的思考着。
他看見了林夏走出了太陽系,沿着高塔文明試圖降臨下來的跨位面通道,如同逆流而上的魚兒,想要將高塔文明的大軍阻截在太陽系之外,放棄了將整個太陽系當做戰場的計劃。
他看見了林夏所帶來的那些異域強者,一個又一個的從巫師大陸上躍起,飛臨天空,大地與海洋,平息着腳下星球的波動。
他看見了太陽井與月亮井的光輝閃耀,日月潮汐,掀起長虹匹練,如同一條條拴住堤壩不在洪水中決堤的鎖鏈,如同鐵索攔江一般,牢牢控制着太陽系中混亂的引力潮汐。
他看見了林夏那羣人的努力,也同樣看見了地面上人們的無助。
他不知道接下來的結果會是怎麼樣的,也許林夏大膽的逆流而上,反殺進高塔文明大軍中,會失敗,也可能會勝利。
但不管怎麼樣,哈利?波特已經清楚,當戰爭無法避免,屬於這個世界的未來就已經沒有了。
那些普通的人類,赫敏,安格,羅恩他們,或許還有機會接續斷路,以強大的意志,於另一個不屬於他們的時空中找到前進的方向,接續屬於他們的未來。
但他沒有了。
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的。
作爲此方世界的蓋亞意識轉世,他已經感覺到了橫跨了無盡時空,覆蓋了所有地球平行時空的可怕動盪。
來自於某個平行地球的時空拉扯,被稱之爲多元共和國的計劃,正在潛移默化的將所有屬於地球的平行世界拉到一起,碰撞,然後統一。
於極致的昇華之中,打造一個不可思議的屬於地球文明的龐然國度。
而在這個國度裡,沒有給神靈留下位置,百舸爭流,萬物霜天競自由,所有被稱之爲生命的存在,不管是人類,還是螻蟻爬蟲,都有可能在這樣的驚世變化中爭取到屬於自己的未來,將自己的命運握在手中。
但偏偏沒有給他這樣的蓋亞意識,或者說所有的地球留下半點可能。
地球也好,他這樣的蓋亞意識也罷,最後的不過只是這場世界大融合中的犧牲品罷了,用他們的鮮血,悲傷,骨頭,去成就地球文明的璀璨。
事實上,似乎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所有的生命,人類也好,動物也罷,甚至即便是植物,又有誰真的感激過孕育他們的星辰呢?
當然本身沒有自我意識的星球,就如同石頭一樣,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不會因爲生命無休止的索取而感到憤怒,也不會因爲生命不懂得感恩而感到失望。
但蓋亞意識有的,確切的說,當主神異想天開,爲了瞞過林夏,而讓此方世界的蓋亞意識轉世爲哈利?波特的時候。
身爲蓋亞意識轉世的哈利?波特就有了屬於生命的情感波動,他會憤怒,也會悲傷,他會感恩,也會失望。
但最後的最後,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生命本身永恆不去的掛念。
“我,不想死。”
哈利?波特喃喃着,當戰爭無法避免的到來,當災難降臨世間,哈利?波特在那翻滾的洪水與倒塌的獅身人面像下,終於認清楚了自己。
原來他在覺醒後,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只是爲了活下去而已。
他幻想着阻止高塔文明的降臨,爲這個世界爭取到和平,因爲只有那樣,裹挾着整個世界生靈意志的他,才能以救世主的身份,徹底點燃屬於自己的神火,從而獲得與林夏談判的機會。
到時候,裹挾了整個世界,代表着這個世界所有生靈意志的他,也許可以在那場即將到來的世界大融合中活下來,以神靈的姿態,甚至哪怕是以卑微的凡人姿態也好,只要能夠活下去,什麼都好。
但現在,他沒能阻止戰爭,他不再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因爲他無法打敗高塔文明中那些強大到已經淪爲禁忌的九級巫師,他也不可能在林夏的光輝中閃耀。
這個世界的人們必然會拋棄他,因爲他不夠強大。
而不夠強大的他,也必然失去了與林夏討價還價的資格,他的命運已經註定了,將會淪爲滋養整個地球文明茁壯強大的養分。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我,不想死。”
哈利?波特就又重複着,想要活下去的念頭如此根深蒂固,所以他不再猶豫,他的目光望向了海洋深處沉眠的海神波塞冬。
這個主神的棋子,曾經喚醒了他身爲蓋亞意識的意志,而現在,這也是他活下去的最後可能。
他要去打開一扇門,一扇可以讓自己活下去的門,而當這扇門被打開後,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不想去想了。
他現在只想活下去,哪怕苟延殘存着,哪怕揹負着無盡的罵名,那麼是跪着哭着,但也只是低着頭咬着牙,繼續活下去。
因爲活過,所以纔不想死。
哈利?波特想着,然後不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