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門外的護衛有點小聰明,沒等季三少闖到近前,就有意大聲說:“三少爺,大人現在有要事,請三少爺待會再來。”他這等於是在通知書房裡的季尚書,你兒子要闖進來了,攔不攔,給發個話吧!
季尚書對三兒子倒是相當看重,揚聲說:“彥兒進來吧。”
季三少順利的進了書房,掃眼一看屋裡除了爹的幕僚,還有季家一系較爲重要的十來位官員,把本來還算寬敞的書房擠得滿滿的,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他爹才發過火,書案上的鎮紙筆硯都散在地上。
“出什麼事情了?”季三少擰着眉頭問。
幾乎是同時,季尚書問:“彥兒什麼事?”
在座的都算是自己人,季三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當的說:“祖父的墳出了問題,風水被破壞了,我已經派人確認過。”
書房裡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季尚書也沒言語,似乎一下子消化不了這個消息。
看着衆人投來等待下文的目光,季三少苦笑一下,把前因後果揀要緊的說了。
他沒提甘琳的名字,有外男在,也沒提他小妹的病,只說是一個朋友注意到季家門樑上有墓毒之氣繚繞,這是祖宗不得安寧,警示後人的表現,他不敢掉以輕心,就派人去老家察看,結果發現祖墳風水被破壞了。
季尚書揮了揮手,在場的幕僚與客人很自覺的離去,他有些支撐不住的倒地高背椅上,語氣沉重的問:“你祖父的墳有高人布的風水局,等閒人破壞不了吧?”
“風水局被破壞了。”季三少如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沒了平時的優雅,抓過茶几上的茶壺,灌了一口涼茶,又接着說:“高人強調說不能動那個水潭,尤其潭裡的五隻靈龜,孕育五代官運,現在靈龜三死一傷一失蹤,可是看不出有人爲破壞的跡像。”
“這……”季尚書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兒子的神情變化,說不出話來,心裡最後一絲期望也破滅了。
“我朋友說,小妹的病,也跟祖墳有關。我找小妹的身邊的丫環問過,她背上確實有我朋友說的紫黑色砂粒狀斑點,那表示是先祖讓墓毒之氣侵蝕她的身體以作警示。”還算是疼愛小妹,季三少沒把甘琳原話照搬,不管說小妹遭了先祖的厭棄,或者說是娘做壞事報應到小妹頭上,都不是他願意的。
只是,季尚書太精明瞭,陰鷙的眼神鎖定了兒子,盯着看了好半天,才嘶聲問:“你朋友沒說先祖爲何要用你小妹來作警示嗎?說吧,祖墳風水至關重要,寧可信其有,你朋友的話,一個字都不許隱瞞。”
季三少只得照實說了。
默了半晌,季尚書神色猙獰的冷笑道:“這麼說來,是那個毒婦作惡多端,才敗壞了我季家風水,連累你小妹也遭了祖宗厭棄,纔會得病的。”
到底是親孃跟親妹子,季三少很自然的維護:“應該只是巧合。”
“呵呵。”季尚書陰鷙的眼神掃向屋樑,慘然說:“娶了林氏,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錯誤。那個面甜心苦的毒婦,多次殘害我的子嗣,我就不該顧及你們兄弟,容忍她在季家興風作浪。”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季青彥就怕他爹遷怒,也只能硬着頭皮爲娘辯解,卻不妨適得其反,徹底的激怒了他爹,一掌掀翻了書桌,嘶聲咆哮:“那你告訴我,如今季家一族中,你祖父直系的八個兒孫同時出事,是爲什麼?”
季青彥震驚萬分,有些結巴的問:“八個……哪八個?”
“除了你爹,你三個叔叔,兩個哥哥,三個堂兄,這次被一網打盡,罪證確鑿,對方出手既狠且準,讓我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說到恨時,季尚書抄起身後的椅子,狠命的砸在牆壁上,掛上牆上那幅價值萬金的商朝古畫當場被砸爛。
季家父子陷入短暫的靜默中,都沒看一眼被毀的古畫。
季夫人聽說了書房這邊的動靜,只以爲兒子惹怒了他爹,連忙趕了過來,被護衛攔着不放行,她要硬闖書房不說,還下令把這護衛杖責三十。
聽到外面鬧起來,季尚書頓時氣得額頭青筋暴跳,一個箭步衝到牆邊,把掛在牆上作裝飾的長劍,連同劍鞘一起扯下來,拔出劍來就往外衝,被兒子攔着,還:“我今天非要殺了這個敗家的毒婦!”
人前人後,季尚書從不與夫人紅臉,一直是相敬如賓,幾曾像今天這樣當衆喝罵過,尤其是用上“敗家的毒婦”這樣的字眼,簡直就要驚掉了衆人的眼珠子,季夫人更是如遭雷劈,顫聲問:“妾身做錯什麼了?”
“爹!”季青彥大喝一聲,死拉着爹不放,然後衝着外面喊:“把我娘送回房去,沒我的話,不準讓她出來!”
衆人一聽,更是不懂了,三少爺這是要禁親孃的足啊,到底夫人做了什麼不容於尚書大人的事情?
季夫人直接昏了,被丫環婆子們送回了房,有心腹老人就趕緊往她孃家送信,還有人趕緊打探消息,一時間整個府里人心惶惶。
季尚書到底是爲官多年,沒多久也鎮定下來,喟然長嘆:“一飲一啄,莫非天定。罷了,就當是我做錯了選擇,累及家族氣運,也只能以平常心看待了。這件事情,你不要再對任何人說,包括你哥哥們。”
爹的意思,季青彥懂,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影響太大,親者痛仇者快不說,還會自亂陣腳,也會給政敵機會。他點了點頭,轉而問:“要不再找當初給祖父點穴的高人?”
“做人不能不知足。”季尚書斥一句,搖了搖頭,才解釋說:“那位高人是受過你祖父救命之恩,拼着損壽元與福運出手,在你祖父葬下不久,就立竿見影,讓我從不得志的七品知縣,一路升到如今的刑部尚書。我的兄弟子侄們也同樣官途暢通。可想而之,那位高人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這意思就是求也沒用,人家已經損了壽元跟福運報恩,不可能沒有止境的幫季家保官運,更何況,官運還是被季家人自己折騰沒的。
季青彥擰緊了眉頭,不死心的說:“那就去找別的風水師。”
看着兒子眼裡的倔強與執拗,季尚書心裡越發煩躁,壓着性子說:“五隻靈龜孕育五代官運,如今五去其三,傷一隻,應該是預示爹這一代官運受損,怕是隻有爹能保住官位。失蹤的那隻靈龜,應當是指你們這一代情況不可預計,你哥哥們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而你還沒有涉足官場,情形難料。再往下三代,卻是沒指望了。所以,你是季家的希望,要潛心讀書,你高中之日,必是那隻失蹤的靈龜迴歸之時。”
出了這種事,季青彥哪有心情讀書,直白的說:“讀死書也沒用,爹還是說說叔叔哥哥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吧,我也能引以爲鑑。”
季尚書想想也對,就把弟弟跟子侄們的情況說了一遍,又回答了一番兒子的問題,讓他驚喜的是兒子一下找準了重點,問了聲:“如此說來,針對季家的都或多或少是跟秦煜有關的官員?”
要不是這次季家大傷元氣,季尚書真要爲兒子敏銳擊掌興嘆了,不過他還是更傾向於祖墳風水被破壞引發的惡果,嘆道:“倒也怪不得秦煜,是季家祖墳風水由吉轉兇,纔會借他的手,報應在季家子弟身上。”
提起秦煜,就不由得想起甘琳,季三少越發厭惡秦煜:“借誰的手不可以,爲什麼是借他的手呢?”
“林氏那個毒婦跟秦煜嫡母合謀,算計了秦煜,要把你妹妹嫁給他爲妻,就是在跟他結仇,就這是因,纔有他出手對付季家的果。”到了這時候,季尚書反倒不恨秦煜了,心氣也平和不少。
“他憑什麼不樂意?”被爹的話刺激到了,季青彥不忿的說:“秦家就算比季家門弟高,可是秦煜是庶子,妹妹是嫡女,妹妹嫁給秦煜,也是門當戶對吧。”
“你妹妹那身子骨兒,能生得出孩子嗎?”季尚書是徹底惡了妻子,雖說重視兒子,卻還是遷怒了女兒,語氣極爲惡劣。
季青彥啞口無言。
季尚書這時才又想起來問兒子,究竟是哪個朋友看出季家祖墳有問題。季青彥怕爹知道了越發認定是娘跟妹妹責任,隨時搪塞了幾句就跑了。
薑是老的辣,季尚書一看兒子就是心虛的表現,讓人一打聽,什麼都打聽出來。不管是妻子還是女兒,都跟甘琳結了仇,再一聯想到甘琳跟秦煜關係曖昧,換了他是秦煜,也不能跟季家善罷干休。
當晚,季尚書獨自在書房呆了好久,才嘆道:“甘家丫頭不簡單啊,明爲提醒我兒祖墳風水被破壞,實爲警告,也是賣了一個人情,跟秦煜所爲,算是打一棒再給個甜棗!”
甘琳還不知道被季尚書如此高看,滿腔熱情的投入到賺錢大計當中。
新任喬雲比較倒黴,被甘琳委以調查市場的情況,要實地考察秦煜名下產業的情況,還不能調用秦煜的消息網,甘琳下達的死命令,要求她必須親力親爲,不僅有要每處產業情況的文字說明,還要繪製地形圖。
“她就是在故意惡整我!”喬雲偷偷抱怨了一句,被喬風一記眼刀掃過,又趕緊說:“我就是白說說,不會陽奉陰違的,你放心。”
“我可沒什麼不放心的,反正你不在乎被替換,就陽奉陰違好了。”喬風沒好氣的說,噎得喬雲灰溜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