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悠第一次鬧性子,初一,初二,初三,連着三日都沒有去了坤寧宮正殿。
皇后心知,瑾悠是知道了自己原本的初心,故意與她鬧脾氣,倒也沒有多追究,任由她鬧去。只是不是的叮囑醉竹,看顧着婉雨閣那邊的份例,別讓那起子媚上欺下的奴才們欺負了去。
醉竹頗爲無奈,這一大一小,真真是不是母女勝似母女的,瑾悠還要時不時的提醒醉竹,關注着皇后娘娘一些,別真的被她惹的動了真氣。
醉竹與蔣嬤嬤等人又好氣又好笑,陪着這皇后娘娘與瑾悠唱着這出使性子的戲。
卻說初四這一日,皇后娘娘破天荒的讓身邊的宮女來尋了她,讓她去坤寧宮一遭。
蔣嬤嬤以爲,瑾悠這一日還要使了性子的,見那宮女不是醉竹,正要打發了去,瑾悠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發生了何事?皇后娘娘要點了我去坤寧宮?”
這些個宮女們,當差當得久了,就知道一樁萬能法則,那便是隻當自己是眼睛瞧不見的,耳朵聾了的,嘴巴說不出話來的,就不會落得個沒了性命的下場,所以宮女選擇了“不知道”三個字。
瑾悠命人換了一身粉藍色寬袖宮裝,上面繡着大朵的牡丹花,是皇后娘娘喜歡的花樣,她與皇后鬧了這幾日工夫,也差不離了,不能再這麼鬧下去了,免得讓人覺得她是個恃寵生嬌的,如今宮裡宮外盯着她的人可不少,無謂再添閒話了。
瑾悠收拾妥當,才踏進坤寧宮的大殿,皇后娘娘遠遠的瞧了一眼,就瞪着方纔傳話的宮女道:“你怎麼跟瑾悠縣主說的?”
醉竹板着臉,怒視那宮女道:“自己去領十板子!”
瑾悠看到皇后這樣的神色,以爲皇后還生着她的氣,便上前說道:“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
千歲千歲千千歲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后娘娘就擺了擺手道:“沒得那麼多虛禮,你這衣裳不成?趕緊回去換一件素淡的去。”
皇后嫌身邊的其他宮人不得力,少不得吩咐醉竹道:“你去服侍了瑾悠縣主去,一會兒也別來坤寧宮了,直接從婉雨閣出宮去吧,記着,不管是多大的事兒,絕不能讓瑾悠縣主在宮外留宿,宮門下鑰之前,要回到宮裡來,知道嗎?”
醉竹應了,衝着瑾悠一福身,便要跟着瑾悠回婉雨閣換衣裳,瑾悠被弄得很是慌亂,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皇后嘆口氣道:“你們澹臺府也是事兒多的,本宮多派一些侍衛跟着去,不管他們鬧成什麼樣子,你只露個面也就是了,可別被她們牽着鼻子走了。”
瑾悠更加不解了,這澹臺府出了多大的事兒?竟然非得她回去不可了?
醉竹看出瑾悠的不安,低聲說道:“縣主,且先回去更衣,奴婢路上與您說。”
才走了幾步,見着周圍沒有什麼人,瑾悠方纔低聲問道:“澹臺府究竟出了何事,一定要我出面不可?”
瑾悠倒是不擔心旁的,如今的澹臺府裡,她只關心老夫人與四妹妹了,四妹妹澹臺眉與祝家的婚事已經定下了,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老夫人有朱姨娘護着,應該是無礙的……
瑾悠生怕從醉竹口中聽到老夫人與四妹妹的事兒。
醉竹低聲回道:“貴府的大夫人與大公子出門子去,大夫人被人在冰水裡發現了,已經沒了氣兒,大公子這會兒還沒有找見。”
“什麼?”瑾悠震驚不已,醉竹說的陰晦,她如何聽不出來?醉竹的意思是,大公子與大夫人要逃出京城去……
離家出走,一個被冰冷的湖水或是凍死了,或是淹死了,另一個還下落不明着……
醉竹只是平靜的回道:“這事兒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皇后娘娘讓人壓下來了,澹臺府只是稱大夫人是病重暴斃的,只是大公子如今還沒有找回來……”
瑾悠現在明白,爲什麼一定要她回澹臺府去了,大夫人身故,身爲京城焦點的大公子卻是沒有在身邊,澹臺府要還想要能立足,便必然有一個人去撐起場面來,瑾悠這個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無疑是最合適的。
瑾悠由醉竹服侍着,換了一件牙白色的對襟宮裝,便是素淡的顏色,上面的水雲暗紋也是用着銀亮的蠶絲線繡着的,下裙是荷葉邊,層層疊疊蜿蜒而上,隨着行動間,有如荷葉臨水。
事情出的突然,只能挑個差不離的了,瑾悠自打入宮後,一應宮裝都是內務府操持了的,皇后娘娘喜歡瑾悠縣主穿豔麗的顏色,內務府有幾個膽子敢用了素淡的?
便是這一件,都是因爲是難得的素錦,就這麼一匹,皇后娘娘才指給了瑾悠的。
雖說是衣裙用了素色,但是想要撐得住場面,讓那些個看笑話的人堵了嘴去,瑾悠的髮飾與首飾卻是不能少了的。
醉竹迅速的從瑾悠的妝匣中挑了一套赤金包羊脂白玉的首飾,髮髻挽了單螺,簪了一支羊脂白玉蓮花簪子,耳上綴着小朵羊脂白玉蘭花墜兒。
因爲瑾悠胸口掛着董珺昊送給她的羊脂白玉雙魚佩,平日裡很少戴了瓔珞圈,今個兒醉竹生怕瑾悠太過輕簡了,便挑了一個足金綴八寶的瓔珞圈配了,手腕上又帶了個暖玉生香的鐲子,方纔攙扶着瑾悠出了婉雨閣。
醉竹正要跟着一同出了宮去,卻是有端賢宮的宮女來拜見皇后娘娘,說是賢妃娘娘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賢妃的肚子是假的,皇后心裡明鏡兒是的,但是旁人是不知道的,誰知道賢妃這會兒挺着“六個月”的身孕,來坤寧宮是幹什麼的?
醉竹便有些擔憂,生怕皇后娘娘一時氣惱,着了賢妃的道,便有些猶豫。
瑾悠見狀便道:“姑姑去陪着皇后娘娘吧,我身邊的蔣嬤嬤與桂媽媽都是要跟着去的,不會有事兒的,定會在宮門下鑰之前回宮。”
見醉竹仍舊有些猶豫,瑾悠便道:“我是去了澹臺府的,沒人敢動我分毫,姑姑放心就是了,端賢宮那位,如今是計劃中的重中之重,千萬不能出了什麼岔子。”
“三皇子已經成爲了太子,說不得賢妃這會兒又不願意留着那宮女的孩子了,要是誣陷皇后娘娘傷害了她的龍嗣,可是就滿盤皆輸了。”
瑾悠的話,正正說到醉竹擔憂的地方,便衝着瑾悠福了福身子道:“縣主小心着些,奴婢黃昏後就在宮門口等着,如今宮裡宮外都不安生,縣主還是早些回宮纔是。”
瑾悠點頭應了,便帶着蔣嬤嬤,桂媽媽一同上了馬車。
桂媽媽坐在馬車裡,忍不住嘀咕道:“真真是不讓人安生的,已經落到要入贅的份兒上了,還要鬧,這下可好了,連性命都沒了。”
蔣嬤嬤黑着臉道:“大夫人身故,說重病也好,說暴斃也罷,不過是個深宅婦人,就算是知道怎麼回子事兒,也不會有人亂說的,哪家的府邸隔個三年五載的,沒有出過這樣的事兒。”
“如今的重中之重是尋到大公子的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大夫人的靈堂上,大公子卻不在,怕是怎麼也遮掩不過去!”蔣嬤嬤也很是不高興的樣子,澹臺府,真真是越鬧越不像話了,還嫌自己府邸不是個笑話嗎?
桂媽媽嘆口氣道:“好在縣主如今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還有武博候府義女的身份,否則就這麼被牽連着,還不知道以後……”
“唉,可惜了四小姐了,雖是性子綿軟些,但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牽連……”桂媽媽真真是覺得,好在瑾悠這邊有董珺昊了,否則還不知道這婚事怎麼談。
雖然瑾悠沒有明說,皇后娘娘也沒有明說,可跟在瑾悠身邊的這幾個人,心裡都隱隱有着底,董珺昊不會這麼一直在天牢裡待下去。
瑾悠在腦海中迅速思量着,四小姐的婚事,怕是要起波折了,大夫人範氏一死,四小姐是必然要守孝的,再加上大公子的事兒,祝家作爲皇商,再有膽子,怕是也不敢攀了這門親事了!
換而言之,四小姐的這門親事,是怎麼也黃了!
瑾悠揉了揉眉間,“左不過四妹妹的婚事,也不是那麼好的,四妹妹年紀也不大,等着守孝期滿,也就十六,倒也不算太大,可以暗地裡先相看着。”
等着瑾悠到了澹臺府的時候,二房的二夫人胡氏正主持着大局,只是哪裡都有些慌亂,畢竟二夫人胡氏原本就是個庶女,根本就沒有掌過家,原本有朱寒煙與大夫人在,她便是弄出什麼岔子來,也有人兜攬着。
可大夫人這一出事兒,老夫人也一下子起不來榻了,朱寒煙別的不管,一門心思的服侍着老夫人,只讓二夫人一個人忙活去,左不過澹臺府已經搖搖欲墜了,還能再亂到什麼地步去!
見到瑾悠回來,二夫人胡氏也沒什麼好氣,見到其身後跟着那麼多的侍衛與宮女,更是沒什麼好臉色了!
但礙於那些人到底是坤寧宮的,到底還是冷着一張臉迎了上來。
瑾悠也不與其寒暄,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