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賀升一身高吼,大嗓門彷彿能震裂大地,他一刀砍死擋在眼前的士兵,帶着滿身的血跡而來。。更多最新章節訪問: 。
範燁風鬆開手,想要撐起身體,可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四肢無力,撞在了秦挽依的胸口。
“抱……歉……”範燁風晃了晃頭,卻只感到一陣黑暗襲來,眉頭緊蹙,像是在承受着什麼。
“燁風,你怎麼了?”秦挽依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慌忙爬起身,伸手想要扶起範燁風的時候,掌心一片溫熱,又溼又黏,這種觸感,並不陌生,她攤開掌心一看,果然是血。
“血?”賀升瞪大了眼睛,“少將軍,你受傷了?”
火光中,秦挽依手上的血,並不是鮮紅的,而是紅中帶着黑色。
此刻,賀升才遲一拍明白過來,這箭上有毒的,他們是親眼看見過死在這些有毒箭矢下的無辜百姓的,他怎麼就忘了。
“爲什麼,爲什麼你明知箭上有毒,還要這麼做?”秦挽依從知道這是斷腸草的毒開始,就一直擔心,擔心身邊的人中了毒,而沒有解藥,該怎麼辦,她擔心藥王谷的人,也擔心韓承續他們,卻獨獨忘了範燁風他們。
如今,活生生的一個人毫無生機地躺在她的懷裡,讓她該怎麼挽救他的命。
“上次讓你受傷,這次不會了。”範燁風說完,捂着腹部,疼痛不已。
箭矢浸入的毒液果然厲害,一刻鐘沒到,範燁風已經腹痛難忍了。
“秦大小姐,還愣着幹什麼,快救救少將軍,你不是連瘟疫都能治嗎,這毒你一定會解的,對不對?”賀升充滿着期待,這裡有醫聖,有韓太醫,還有藥王谷這麼多人在,總會有人有辦法的。
秦挽依解開範燁風的衣服,他的肩胛骨,有一道箭矢擦過的痕跡,上邊,烏黑一片。
“這是斷腸草中鉤吻的毒,我們這邊雖有藥方,可這兒沒有藥材。”秦挽依漸漸感覺到範燁風的生命在流逝,曾經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一句命令,有多人赴湯蹈火,即便在方纔,也是如泰山一般,穩重不倒,如今卻是這副虛弱的樣子。
“怎麼可能呢?難道你們身上就沒有帶着解藥嗎?”賀升一臉焦急,“少將軍絕對不能出事的,否則,我怎麼向將軍和夫人交代?”
“解藥?”秦挽依一怔,忽然想到什麼,“把鍾濟潮拿下,問問他身上有沒有帶着解藥。”
若是死士,身上必定沒有解藥,但若是鍾濟潮,不可能不會給自己留條退路,所以,鍾濟潮的身上,一定有解藥。
賀升一聽,當即呼喝一聲:“兄弟們,跟我來,抓住七王爺。”
“燁風,你一定要撐住。”秦挽依握着範燁風的手,緊緊的,亦如方纔他護着她時的樣子。
範燁風似乎還有意識,只是,迷迷糊糊,說不出話來。
頓時,穿着勁裝的蒙面人,立刻將鍾濟潮圍在一起,然而,鍾濟潮的士兵,很快將賀升等人圍在中間。
“你們別再助紂爲虐了,七王爺殘害百姓,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圖謀不軌,必死無疑,你們還想成爲他的功臣嗎?”秦挽依的眼眸,迸射出寒意,甚至帶着殺意,“不可能,你們只能成爲他的墊腳石,看看孔伯的下場,這就是幫着他的下場。一個遠在沽州的王爺,還能名正言順地回到京都嗎?做夢,人在做,天在看,別以爲憑他一張嘴,就能掩蓋這場血腥的殺戮,真當皇上是擺設嗎,任由他顛倒黑白。出你們的七王爺是這副蛇蠍心腸,皇上真會將他流放到這裡當王爺,別以爲這兒沒有一雙眼睛盯着。到時候,你們都要爲今日的屠殺付出慘痛的代價。”
“你們都放下武器吧,我可以替你們向皇兄求情,說你們都是受七王爺所迫。”鍾彥凡勸說了一句,秦挽依這副濃濃的恨意,看着實在令人難以安心,平常這麼一個時而風趣時而迷糊時而又有點壞心思的人,說到底,還是有顆善良的心,否則不會一心考慮他人,把這種人逼到如此絕境,實在不該啊。
士兵毫無主見,明明自己這方佔了優勢,可被他們一說,爲何沒有一點勝利在握的感覺,反而更像敗兵一樣。
“你們放聰明一點,現在猶豫,必死無疑,不用等到以後了。”鍾濟潮手中握着銀劍,眼神狠辣,鍾九受傷,範燁風中毒,就憑剩下的幾個,能成什麼事情。
“臨陣倒戈之人,休怪我劍俠無情。”廣衝喝道,手中佩劍舉起,似乎誰投降誰就會血濺當場。
雙方的言辭,刺激着鍾濟潮的士兵,正當他們猶豫之時,通道之中,響起噔噔噔的聲音。
“本王的兵馬來了,你們還猶豫什麼。”鍾濟潮哈哈一笑,他還有一百的精兵在外邊,對付剩下的幾個,綽綽有餘了。
話音才落,一支隊伍,趁着火光而來,個個像是浴血奮戰一樣,臉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血跡。
這支隊伍通過木門,逡巡一眼懸崖上邊的人,卻並非跑向鍾濟潮,反而立刻鎖定了撲在地上手中還握着箭矢的男子。
“王爺,屬下來遲了,你有沒有受傷啊?”單膝跪地的是一名與鍾流朔年紀相仿的男子,個子稍矮,身體纖瘦,五官精緻,俊俏中帶着一抹俏麗之色,一雙眼睛大大的,烏黑而又靈動,看着有幾分女子的婉約,他的嘴角還帶着一抹笑意,只是笑得有點詭異,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就那麼直插入草地上,立在鍾流朔的頭頂前。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鍾濟潮仍然不信。
鍾流朔擡起頭,抹去臉上一片雜草泥土,看到來人,揉了揉腰,抱怨道:“潘驍,你看我像是沒受傷的樣子,怎麼來得這麼慢,沒吃飽飯還是怎麼了?”
俏麗的男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水,認認真真地回道:“王爺,我們是真的沒吃飽飯啊。”
從聽得命令開始,衆人便從江州日以繼夜趕路到沽州,如今又經過一場廝殺,再好的體力也受不了。
衆人聽得兩人的對話,差點暈厥過去。
大戰在即,兩人竟然還有心情說笑。
“好,你們都給本王上,哪幾個兔崽子不放下兵器,統統格殺勿論,殺了他們,給你們好吃好喝的,敢傷我九哥傷我無緣的嫂子傷我的朋友,活膩了你們。”鍾流朔一把折斷手中的箭矢,恨恨地道。
俊俏的男子豎起大拇指:“王爺,你好英勇啊,屬下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霸氣的一面,完全把這個趴着的不雅姿勢給蓋過去了。”
聽得稱讚,鍾流朔忽覺哪裡不對,忽然之間,他彷彿瞥到什麼,心中一顫,驚呼叫道:“潘曉,怎麼是你?”
“王爺,你終於認出我了。”潘曉揪着鍾流朔的衣袖,激動不已,因着激越,聲音顯得有幾分女子特有的清麗。
“你哥呢?本王明明叫你哥來的!”鍾流朔瞪着眼睛爭辯道。
“王爺,是你太不夠仗義了,明明知道這段時間我娘忙着給我哥相親,把人家門檻都踏破好幾處了,好不容易定下了一人,我哥卻想着逃婚。爲了逃婚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法子,你倒是好,關鍵時刻來了命令。所以我聽了我孃的意思,爲了留住他,直接下藥放倒他,就代他過來了。”潘曉一股腦兒全盤托出,沒有半點隱瞞,完全是光明磊落的樣子,沒有半點耍心機,彷彿被自己母親和妹妹算計的人,不是她同胞哥哥一樣。
鍾流朔一拍額頭,竟然也有失策的時候,這對兄妹,也不知道搞什麼名堂,尤其是這個妹妹,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情況,都不懂得察言觀色,不知道大夥兒心情不好嗎。
如今木已成舟,潘驍遠在江州,潘驍近在眼前,只能靠她了,只希望她不要亂來就行,潘驍的這個妹妹,完全不知輕重。
“行行行,先把他們滅了,再把解藥搶來,其他再說。”鍾流朔藉着潘曉的力氣站起身。
“王爺,你中毒了嗎?”潘曉沒有應是,反而關心起這事。
鍾流朔伸出一根手指頭,勾着潘曉的視線,指向昏迷的範燁風。
潘曉眨巴着眼睛,一臉花癡的樣子:“王爺,沒想到除了九王爺,還有長得如此英俊之人。”
潘曉的話,自覺忽略了鍾流朔等人。
“再不去,英俊之人就死了。”鍾流朔一咬牙,推了一把,潘曉這才扛着大刀上前。
“保護王爺。”廣衝橫劍在胸前,無所畏懼。
士兵一見,一部分丟了兵器投降,一部分圍在鍾濟潮的身前,負隅頑抗。
鍾九掙扎着起身,胸口的血跡,殷紅一片,一雙溫潤的眼眸,定定地望着範燁風和秦挽依,倘若這次範燁風死了,那麼他們兩人這輩子怕是不可能了。
“九王爺。”衆人簇擁着鍾九,卻被鍾九揮開。
那個瞬間,他期盼有人救下秦挽依,無論如何都好,可救下之後,又後悔救下她的並不是他,而是範燁風。
這一次,範燁風必須活着,不管範燁風怎麼死的,絕對不能爲了秦挽依而死。
鍾九從鍾彥凡的手中,奪過兩尺青峰。
“九王爺,你受傷了,好像還不輕啊。”潘曉一點眼力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兒有人命在旦夕,徑自問着。
鍾九眼神冷冽,只那麼輕描淡寫地一掃,潘曉立刻躲到鍾流朔的身後,不敢出來。
“好可怕啊。”
鍾流朔擡起手臂,正要隔開,想着對方是潘曉而不是潘驍,硬生生忍了下去。
丟人,丟人,實在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