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一直跟在良辰身邊,這些事自然都是知道的,這會兒瞧見於自海眼中還是有些猶豫,想了想,便是插話道:“於大人莫要着急,你的身子一直是在下與家師一同診治,依在下看,痊癒之日並不算遠,於大人如今恢復得還算是好,且如今正是如師姐所說,還是要養好傷最爲重要的。”
雖是對良辰來說極爲重要的人,可既然是留在回春谷養傷治病,平日裡接觸他最多的自然是元寶,老爺子和宋和歌齊佑祁清越也不會整日留在回春谷,唯有元寶,除開出府去找師姐玩兒,基本在府裡都是他在接手診治的。
這倒是也好理解,元寶雖小,一身醫術盡得師父真傳,如今不過是年紀尚幼,只待假以時日,來日成就必然不在師父之下。
這於自海當日受了那般重的傷,也算是他命大,或者說是算得良辰幸運,能夠有師父和元寶出手醫治,纔會將這個很是關鍵的人救治回來了。
也正是因此,雖是良辰的身份擺在那裡,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也叫於自海聽進去了,但是不能說話的焦慮還是佔了上風,如此還是元寶這個一直診治他的大夫開了口,才叫他約略放了心,心知如今即便是再過着急,也沒法將事情交代清楚,即便他能搖頭點頭,但誰能猜得出來事情的真相呢,他連筆都握不了,否則還可以寫字。
如今也只能是聽着蕭九小姐的意思,暫時還是先養好傷爲好。別的先不說,至少要先能開口說話。
果然還是要元寶來開口,畢竟他開口才算是有保證,纔會叫於自海心裡有了幾分信心。至少良辰就沒有想到要說他大約什麼時候會痊癒,可這會兒於自海大概最爲在意的就是這個了。
自然不是在意自己的身子和性命,而是隻有好了才能開口,開口才能告訴蕭大將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他豈不是白來了一趟,有辱使命,他此行不顧性命而來,帶着的可是不少人的囑託。
想到此,於自海只得猶豫着點了頭,看見蕭家小姐又笑了一下。便是忙又做出一副急欲開口的樣子。
良辰皺眉還正要思索這是甚麼意思。便是聽得元寶又插嘴道:“於大人只管放心就是。家師最爲知道於大人的傷勢,如今已經是調整了藥房,定會盡力最快叫於大人能夠開口說話。”
於自海那般急着的樣子頓時就沒了。稍稍長出了一口氣,嘴角微微扯起,看得出是露出來個感激的笑容。
良辰頓時佩服元寶了,這孩子傻的時候是真傻,眼裡心裡只有吃的,跟她有幾分像,但若是論起該機靈的時候,谷裡這麼多人都比不過他,到現在她覺得年紀小又很有樣子的,元寶算一個。不過其實也不算年紀太小,餘下的就是她小表弟九皇子了。
不過這會兒相比起於自海對元寶的感激,其實她對於自海還更要心懷感激之情,雖於自海如今還不能說話,沒有告訴她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個人能夠這樣拼着性命來告知關於她爹爹的事情,且在如今重傷剛剛有起色的時候,便是一直惦念着這個,當真是叫她覺得敬佩了。
她有預感,於自海此來要告訴他們的,必然是對他們有益的,她預感一直都是很靈的,但從前蕭良辰並不曾遇見過這個人,不過也可以想見,從前蕭良辰還沒有這個師父和一羣師兄弟呢。
看了看於自海微微皺起的眉頭,良辰稍稍一猶豫,又開口道:“於大人,南邊兒的事我派了人去查,但目前查到的消息並不多,不過其中的一些勾結,還是有些端倪窺得,如今我手下的人正守着,沒人知道於大人在我這裡,南邊兒和家父那裡也都極爲平靜。”
“於大人還請安心養傷,如今於大人傷勢好得快,纔是對咱們最爲有幫助的事。”該說的都說的,忘記的元寶也都替她說了,良辰想了想,終究還是加了一句。
對於於自海這種人,良辰大抵還是有幾分瞭解的,他們或者是不會將自身的性命看得重要,說不得甚至可以舍小家爲大家,忠孝難以兩全的時候,爲了盡忠難以盡孝也都是會做的,但同時,只要你將事情跟他們要盡忠的事情聯繫到一起,便不難叫他們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去做。
如今對這會兒的於自海就是這樣的,若是良辰這會兒說叫於自海好好養傷,等好了說不得家裡人還在等着他,怎麼忍心讓家中父母還有妻兒爲他擔驚受怕,倒不如說他只有快些好起來,才能將有關蕭大將軍之事告知。
至於這般告知他關於南邊的事,確實也都是良辰所能查到的有限的,南邊的事因着一開始就沒有頭緒,所以有些被人放得滴水不漏。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初派過去的人失了消息查不到東西不假,但隨後良辰倒是意外自七皇子那邊兒得到了一些線索,如此一聯繫,再加上蕭家後來的命運,她倒是也約略猜出來了幾分。
只是畢竟涉及到大周與南夏國之間,自然不是像差個尋常的商家那般簡單,處處都要極爲小心,否則說不得就會有些麻煩的。
再說良辰心裡有所顧忌,因爲不知道於自海到底要說的是什麼,跟她所想的有多少出入,她怕大肆叫人查探的話,萬一打草驚蛇,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她現在這樣告知於自海,就是想要他知道,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許是被人誤會他早已身亡,因而想是以爲消息不曾走漏,加上良辰的人很是小心,過去南邊兒一發現被人阻攔查探相關之事,便是馬上收手,斷了消息一段時間之後又將消息傳了回來,得了良辰意思後便是蟄伏,靜觀其變,是以也不曾露出馬腳來。
所以只要於自海能夠開口,他想說的還是有用,也都還來得及,如今一切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不過良辰也沒有全部都說出來,就算依着她的推斷,於自海該是她們這邊的人,但是在他沒有開口講出來要告知她們的事情之前,在沒有查清楚於自海所言非虛之前,元聿在她手裡的事,就只有自己人能夠知道。小心些總還是好的。
於自海聞言神色微微有些激動,不過經過前頭良辰與元寶的勸解,如今他已經知道對他來說首要的任務是什麼,因而便是很快恢復了平和神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了良辰的意思。
“於大人便好生歇着吧,這裡極爲安全,若是有什麼,家師和師弟定會馬上告訴我,我也會盡快趕過來。”良辰點頭笑道,這才與元寶等人走了出來。
兩人都不曾開口,待離得於自海歇着的屋子遠了些,元寶纔開口道:“師姐,方纔還真是擔心他過於憂慮,這對他傷勢極爲不好。”
良辰笑笑:“這也情有可原,當初那樣拼着性命爲的是什麼,如今醒來自然還是要一心惦記着,不過放心就是了,於大人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的,你只管醫治。”
“嗯,師姐放心就是。”元寶忙點頭笑道。
交給元寶良辰自是一百個放心,是她的事,元寶會比對待他自己的事情更爲上心的。
只是想起於自海其人,良辰忍不住微微有些感嘆,依着她曾與父親說過的話,那麼看來,這個於自海並非是父親的什麼莫逆之交,如此,便只能是有關忠誠了,良辰倒是知道軍營之中士兵將士之中,有着絕對的忠誠,但這人顯然跟父親來往不多,竟能如此拼命,她想着,若是換了自個兒,怕是做不到如此吧。
良辰覺得自己一向不會是那種人,如果有一日她也會爲人拼命,那這人一定是對她來說極爲重要的親人或者朋友,一定要是這人的性命在她看來比自己還要重要,纔會不顧一切,可像是這種爲了忠誠的,她想自己是不會的。
“師姐,你在想什麼?”兩人進了藥房,元寶一邊到處找着師姐要用的藥,一邊隨口問道。
元寶轉頭先去了藥房,良辰方纔將幾個小瓶子遞給元寶,裡頭的藥都空了,她是要元寶再給她拿一些,回頭拿給自己的人,比比的什麼武器都要好用不少啊。
“沒想什麼。”良辰隨意擺擺手,也不幫着元寶,自個兒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以手撐着頭道:“元寶你午飯想要吃什麼?”
“什麼都好,師姐做的都好吃。”元寶立刻毫不猶豫地真心說道。
“這麼會說話。”良辰失笑,心裡已經在想着中午要下廚給師父師兄弟做些什麼好吃的。
“師姐,你是不是忘了一個人?”元寶找到了一個白瓷罐子,肚身看起來胖胖的,裡頭都是師姐指定要的藥,一邊好不心疼地使勁兒往出倒,一邊頭也不回開口問道。
“哎?忘了誰?”良辰詫異,她買禮物的時候算得很是清楚,不會忘了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