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不開口,那二人卻是也一下子沉默了,便是也都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間屋子裡極靜。
三人安靜躺在那裡都不曾說話,卻是都面朝上,藉着留下的一盞燈微弱的光,不知看着何處。
半晌,福雅不似往常嬉笑的聲音才突然輕輕傳來:“我娘說,我也到了該有心事的年紀了,其實我知道她是故意打趣,以爲我不懂,可我這般大了,還有什麼不懂呢。”
“是啊,誰會不懂呢。”趙子卿似乎還不曾意識到福雅要說什麼,聽得心事兩字,卻是下意識就跟着說了一句。
“你也有嗎?”福雅先是不曾吭聲,繼而卻是輕輕笑了,轉頭過去看着趙子卿:“子卿你還不打算說嗎?”
“什麼?”饒是趙子卿本就有心事,本也猶豫該不該對福雅隱瞞,可陡然聽得福雅如此問,還是忍不住被嚇了一跳,便是滿臉詫異也看向福雅。
福雅卻是沒有理她驚訝神情,動作大開大合,自顧自一下子抱着被子坐了起來,想了想又拖着被子動來動去,直至轉過身來面朝着兩人坐着。
雖是她想到了趙子卿緣何沉默,也直截了當問了出來,可這會兒卻又不提了,反而笑着爽快道:“你不說我說。”
“你……要說什麼?”趙子卿聞言,有些猶猶豫豫問道,也擁被坐了起來,看了良辰一眼,這才轉頭認真看着福雅問道。
難得福雅有如此認真樣子,她倒是不知福雅會要說了什麼,只得等着她說話了。
良辰卻是沒說話,見得那二人對視模樣忍不住有些無奈。
本想着今兒個三人夜裡住在一起,便是可以說上好多話,若是有她二人相陪,再有福雅這愛說的市長大人好悶騷全文閱讀。能叫趙子卿更爲高興些可就好了,哪知剛躺下,福雅這廂卻是感慨上了。
有些猶豫,莫不是福雅也遇上了煩心事,這可好,一併說了就是了,左右她今兒個豁出去了,也省得一個一個解決了。
可再一瞧福雅臉上不似有事的神色,便又忍不住想自個兒大概是多心了,這丫頭鬼靈精怪的。若果真發現了趙子卿心事爲何,說不得現今這般不過是誘得她傾吐真言的手段罷了。
“我年紀也不小了,家中堂姐妹們也都要議親了。我娘問我是否有心儀的人,我的親事自是耽誤不得的,否則堂姐妹們怕是都不好辦了。”福雅笑,不曾拐彎抹角,便是輕快說道。
雖聽着好似不大在意。可到底微皺的眉頭泄露了心思,這事怕還果真是叫她有些個煩惱的。
趙子卿及良辰立時便是當了真,心知這可不是說笑的,雖福雅並不是最大的,可她出身不同,家中女兒議親自是要看着她來的。便是她嫁得好了,姐妹們也都要跟着水漲船高的,因而這會兒說不得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的親事呢。
“那你怎麼說?”那兩人都抱着被子坐了起來。偏只有良辰仍是懶懶地躺着,這會兒聽得福雅此言,便是感興趣問道。
“你想我還能如何說。”福雅仍是抿脣笑:“我跟我娘說,便叫她再給我些時候,若是我不曾有心儀之人。便聽孃的,爲我選一門好親事就是了。”
“撲哧”一聲。趙子卿笑了出來,伸手颳了福雅一下:“原來如此,是你這丫頭也開始懷春了。”
哪知福雅聞言卻是半點兒不曾害羞,反倒嘆了口氣,身子往後挪了兩下靠着牀,如良辰一般一副懶散模樣:“若是可能,我倒希望自個兒一直長不大,不必成親,就守在爹孃身邊,誰耐煩操心這些事情。”
趙子卿被她說得一愣,不由得就開口說道:“這是如何說的,成親怎麼不好了,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出嫁,便一直陪着爹孃。”
“成親又哪裡好了?”還不待福雅回答,良辰卻是插嘴道。
“你們……”被這樣兩雙眼睛注視着,趙子卿一時都忘了自個兒剛纔在問什麼了。
“上有公婆,中間有叔嫂小姑,下有孩子,成親之後可不就要面對這些?”良辰雙手交疊墊在腦子下面,皺着眉頭說道。
這也是每次孃親說起她的親事,她一再顧左右而言他的因由,想到一大家子要重新去適應,說不得還有那許多明爭暗鬥,這京城裡頭的大宅院裡,誰知道暗藏着多少波濤洶涌,她便實在提不起精神去想。
且她還不想說了出來的是,若是她日後的相公再有姨娘小妾的,怕也只有和離一途了,既如此,何必多此一舉。
“可,不都是這般過來的,我娘也是如此,到了我,不自也該是如此?”趙子卿聞言說着,卻是連着她自個兒都有些困惑,想到良辰所說成親要面對的那些,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兒家,平日裡又不是精於算計的,自是有些個畏懼了。
良辰不知如何回答,她知曉自是如此,只能說是她想法有些不合時宜,可她偏偏就是如此想的,只並未打算過要旁人也與她一般心思罷了。
“罷了,我早想過了,若是找不到心上人便是聽着家中尋了親事,日後若是過得不好,大不了和離就是,我娘給了我那許多嫁妝,可也不怕一個人過不下去的。”福雅突然手一拍,顯見得良辰方纔的話叫她好生想了,這會兒便是大聲道。
“和離?”良辰覺得好笑,她不過是心裡想想罷了,卻不想福雅竟是這樣說了出來,女兒家親事還不曾定了,倒是先想了和離了妖劫花犯全文閱讀。
幸而孃親不在,若是福雅這話叫娘聽到了,只怕又會驚訝明明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如何說起這情情愛愛來卻是半點不曾害羞,且還說得是這般忌諱的。
“哪就那般容易了,你可知有多少人貌合神離,爲的什麼,便不是一人兩人,這議親議的是什麼,是兩府的地位聲望,和離便是損害這地位聲望。”趙子卿到底年紀稍大一些,聽得福雅豪言壯語,便是笑着說道。
良辰點頭表示贊同,當初議親千挑萬選一般,和離自也不是簡單的事,便是自個兒願意怕是也不行的。
“這我哪裡管得了,我娘說了,什麼都依着我,便叫我高興就好。”福雅卻是頭一揚,得意說道。
良辰笑,和妤郡主看不出竟是這般寵着女兒的。
“那便找個能降住的,我瞧你表哥對你便挺好的,到時什麼和離便都用不到了,自也是什麼都依着你的。”趙子卿想是也跟着說得放開了心思,卻是又大膽拿着福雅打趣道。
“我表哥?”福雅顯然不曾想到她會說了這個,隨即反應過來表哥是說誰,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可算了,我自小與表哥相熟,你瞧着是他對我好,實則在他心裡,我便算是從小欺負他到大的,你這樣說,可不是要嚇壞他的,可莫要再提了。”
良辰聞言卻是撇嘴,與趙子卿對視一眼,可也不曾說什麼,實則方纔聽得福雅說起親事之事,她便是當先想到了凌意止。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福雅是這般想,可她與趙子卿瞧着卻分明不是那麼回事。
那嚷嚷着要與她結爲義兄妹的凌少爺,瞧着福雅之時,眼底有不易覺察的溫柔,試想一下,凌意止那般將任何人與事都不放在眼裡的人物,卻是能縱着福雅想做什麼便是做什麼,若不是有心,還是爲着什麼。
實則良辰想,怕是和妤郡主也看出來了,這纔有意無意問了女兒,誰料福雅是個不開竅的,怕是根本不曾察覺凌意止對她的心意了。
良辰搖頭,對福雅遲鈍深覺無奈,可倒也不擔心,凌意止那樣人,她倒不信會有什麼做不到的。
“說到親事,良辰你家裡如何了,前些日子,你娘不是帶着你幾個庶姐妹是上香了?”福雅並不曾將兩人的話放在心上,便是又看着良辰問道。
“去了。”良辰聞言挑眉,簡單答了兩字。
“我自是知道去了,是問你如何,可是定下了,只怕你的也不遠了吧?”福雅追問。
良辰笑,不想再說這個,家中那幾個庶姐妹的親事,良辰大致心裡有數,蕭美景這些日子也不曾閒着,良辰想也差不多要定下來了。
唯一可惜是娘大概要煩惱些日子了,可也沒辦法,只得容忍一時了。
想着便是轉了話題,再不叫二人留意自個兒的事,今兒個是爲着要讓趙子卿莫再如早上見了之時一般低落,良辰便是有意無意引着福雅去問。
到得最後趙子卿果真在福雅的逼問下將心事一五一十說出。
說也怪,自個兒胡思亂想之時,趙子卿覺得自個兒似要喘不過氣來,這才亟不可待去找了良辰,說出來倒是好多了,可難過還是沒法掩飾。
可這會兒被逼着又說了一次,卻是再沒了早上開口時的艱難,趙子卿忍不住皺了眉頭,這,該是好事吧?
自是好事,良辰在一旁聽得眉開眼笑,眼見得福雅刨根問底,將趙子卿問得來不及難過,只顧伸手去打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