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挑揀了一副麻姑上壽圖,範安嶽又挑了個壽桃小擺件,兩件禮都適合送老人家作壽的,值格也不高,他把自家原備下的禮換成這兩樣,還有多餘,掌櫃與他相熟,便笑着問他,是要放在帳上,還是帶着走。
範安嶽睃杜雲方一眼,便道,“帶着走。”
掌櫃把餘錢放在個荷包裡,遞給範安嶽,範安嶽笑了笑,指着他帶來的那幅畫道,“原是跟我爹磨來的,不想還真值幾個錢。”
掌櫃的直笑,心裡明白,這位爺兒‘門’兒清,知道自己給多了。
“下回您若是又從大老爺手裡掏換了好東西,可一定記着小老兒!”
範安嶽笑着應下,拉着杜雲方就走,等人走遠了,夥計拿着範安嶽拿來的畫狐疑的問,“掌櫃的,這不是七少爺的畫嗎?怎麼又是從範大老爺手裡掏出來的?”
掌櫃的呵呵笑着拍那夥計的背一記,“行啊!小北,瞧得出來是七少爺的手筆啦!”
嘿嘿,夥計小北直傻笑,這位範家七少爺是老東家闗‘門’弟子之一,平日大多是他在管事,他的畫雖比不上杜二少爺的畫高價,不過比單家那幾位爺兒的畫要搶手,早有人託了他,若見到範七少爺的畫,記得通知他們一聲,事關自個兒的福利,當然要記得牢。
掌櫃的卻道,“這畫可得再擺擺,不定幾時,要取回去的。”
原是備下送人的禮,拿來換東西,說不定回府後,取了錢就來換回去了。
小北聽他這麼一說,立時有些哀嘆,自家攢錢不易,可這些爺兒們卻不拿錢當錢看,能換錢的畫不賣,還要拿錢換回去?
說話間,忽地一女聲開口問。“這是誰的畫?畫得甚是喜慶。”
轉頭望去,原來是個年輕姑娘帶着一個嬤嬤和一丫鬟,開口的便是那俏丫鬟。
掌櫃見是客人動問,擺手讓夥計把畫拿進去。一邊笑着上前回話,那姑娘心不在焉的看着夥計遠去,丫鬟倒是伶牙利齒的試圖從掌櫃這裡,打探方纔離去兩位貴公子的身份。
掌櫃的哪裡被她套出話來,兩人一來一往鬥得歡。那嬤嬤冷眼看着,見自家姑娘似是動了心,遂不再讓丫鬟歪纏下去,問掌櫃的可有什麼好畫介紹,掌櫃立刻拋下那丫鬟,殷勤的招呼她們主僕往二樓雅間去,一邊還吩咐夥計,把新進的花鳥圖與百花圖給取來。
等到那主僕離去,掌櫃的纔拿起面前的冊子來看,定安伯府?俞家?掌櫃的搖頭失笑。攀上了四公主,這俞府的姑娘也端起來了,以往只有往定安伯府收古玩字畫的,可從沒上‘門’送他家買的字畫。
就不知那姑娘是俞家的那一位了。
杜雲方和範安嶽出了書畫鋪子,就往同窗的家裡趕,老人家是很和善,其他人對着範安嶽很是討好,範安嶽跟着嚴池在生意場上行走,見多了這種巴結討好的嘴臉,應付起來很是稀鬆平常。倒是杜雲方覺得很不好意思,他那同窗就更不好意思了。
用過壽筵,範安嶽就起身告辭,杜雲方自然是同進退。他那同窗趁着出來送客時,拱手爲禮滿懷歉意道,“真是對不住,我不知家裡叔伯們會這樣子……”
席間,這些平日端着架子數落他的叔伯們,黃湯下肚就爭相巴範安嶽。想拉人去自家,幫家裡的古玩書畫給瞧瞧,要是能開高價收購了去,就再好不過了。
他大伯說他女兒年方十七,還沒許人,若是他看得上,就送他作妾了!把杜雲方和他同窗羞得滿臉紅。
杜雲方卻是鎮定如常,直言家裡要進人,得他娘點頭才行,三言兩語就把話給堵回去,同窗原怕大伯會惱羞成怒,不想他大伯聞言卻慎重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就把這事揭過去。
他是醉了,但同窗再清醒不過,自家親戚長輩們讓他在同窗好友面前沒臉,羞得他幾乎不敢面對杜雲方和範安嶽。
“沒事,人逢喜事嘛!你家祖母高壽,伯父他們心裡高興,多喝了幾杯,咱們是小輩的,就幫他們隱了吧!”
同窗聞言大喜,誠懇的道了謝,將人送出‘門’,看着他們騎着馬遠去,才轉回家去。
“幸好咱們去把禮換了,不然,你那幅畫要是落在他們手裡,不曉得會‘弄’出什麼事來。”杜雲方不由慶幸,他們來之前先去了書畫鋪子一趟。
範安嶽原是想着相邀的人是杜雲方的好友,自己畫幅畫送給老壽星,幫杜雲方撐場子,後來看他連禮都沒備,也沒跟阿昭開口,想來不是非常要好的,不然爲着好友祖母作壽,再怎麼樣也得開這個口,請家裡幫忙備份禮纔是。
所以他就索‘性’拿自己的畫換了兩樣禮,回想席間那些人的樣子,他不禁拍着‘胸’口直道幸好。
“不過你那幅畫還是要去拿回來。”杜雲方提醒他。
“回去就派人去拿。”範安嶽應道。
杜雲方這會兒卻細緻了,“不成,不成,還是我們親跑一趟吧!省得惹出什麼事來。”
見杜雲方難得如此堅持,範安嶽便順着他,兩人又往書畫鋪子去,掌櫃見他果然來取,暗道幸好沒賣出去。
命人把畫取來,確認無誤後,他們就把畫拿走了。
而那廂俞九娘回到公主府,派人把她娘請來,定安伯夫人急急趕到,俞九娘羞人答答避開其他姐妹,把她娘拉進屋,跟她娘‘交’了底,她看上範安嶽了!
定安伯夫人大喜,只是還是勸她一句,“你確定嗎?範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要我說啊!還是杜三少爺好些,你看,現在杜家當家的是杜二少‘奶’‘奶’,你若嫁進去,與她是妯娌,她管不到你頭上來,沒有正經婆婆,就幾個庶母,也管不着你,你要嫁這家。那纔是享福呢!”
定安伯夫人沒說讓女兒去爭掌家權,想也知道不太可能,沒看杜二少‘奶’‘奶’才嫁進‘門’,杜相就急着把家‘交’給她管。可見是偏心眼的,畢竟那是他親妹的外孫女,不過這也有好處,自己生的女兒,她最清楚。向來是不耐煩管那些瑣事的,自家小院和嫁妝,她這做孃的自有心腹給她幫襯着,但公中的,有人管着,女兒就只管享福便是,還能得個不爭不搶的好名聲。
再說,這杜二少爺的親孃當初管家,應該攢着不少好東西,要不然她孃家人也不會老去找杜雲方了。
可範家就不同了。範夫人是個精明的,還有兩個出‘色’的長嫂在前,範安嶽雖是小的,但看他短短時日,就把拍賣樓搞得有聲有‘色’,名頭可不小,又得皇上青眼,這般的精明能幹,她的九娘可拿捏得住人?
俞九娘聽親孃這麼說自己,當即黑了臉。“是你要我去看的,我看上了人,你又嫌這不好那不妥的,那一開始就別叫我去看啊!”
定安伯夫人忙擡手認輸。讓她收聲別引起其他姐妹的注意,“你七嬸家的侄女和外甥女都曾想嫁範安嶽呢!要是讓她們幾個聽到,跟你那幾個嬸子一說,這‘門’好親就落不到你頭上了。”
“娘這麼說,是有法子了?”
“欸欸。”定安伯夫人漫應着,心裡也是沒底。自家和範家、杜家素無往來,要怎麼讓女兒嫁範安嶽,真真是考驗定安伯夫人的腦袋。
俞九娘卻不知愁,只覺自己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若是四哥和四嫂沒出事就好了!”俞九娘嘟着嘴抱怨着,“若是由四哥出面邀請他們來公主府做客就好了。”
是啊!定安伯夫人聽女兒這麼說,不免又想起被獨自留在離山的四郎來,她可憐的四郎,也不知傷養得如何了!
“對了,娘,婉凝表姐還好嗎?”她們雖住在公主府裡頭,但消息還算靈通,宮裡派人出來問話,然後邱婉凝就被賜了碗‘藥’,俞九娘還沒出嫁,按說這些事下人不敢跟她說得太明,但架不住下人們‘私’下議論時,被她偷聽了去。
她對邱婉凝小產的事‘蒙’懂不甚瞭解,只是聽丫鬟們說,小產了也要做小月調養身子,否則日後不利生養,邱婉凝已是她四哥的妾室,若生不出孩子來,她下半輩子可就沒了倚靠!
定安伯夫人先是一驚,她完全忘了這個侄女了啊!後又想到,“這些事情可不是你個未出嫁的姑娘能管的,日後她的事,你可別再管了。”
“爲什麼?”她和邱婉凝自小一塊兒長大,感情要比家裡那些姐妹要好。
“她,她是妾,你,總之日後,你不許再跟她往來了,否則你四嫂知道了,有什麼好的都不給你,全給了那幾個,你甘心?”定安伯夫人這會兒纔想起來,侄女兒成了兒子的妾,可真不好讓她再同女兒走得這麼近。
她直到這時才赫然想起,侄女婉凝和女兒要好,婉凝未婚有孕委屈作妾會不會連帶影響女兒的名聲?
她還不知道,她縱容兒女,哄騙四公主的事,讓楊妃震怒,打定主意要給親家一個教訓。
楊妃先問了女兒,還要不要這個丈夫?有了楚明心、楚明月和離的例子在前,楊妃覺得女兒若要和離,她應是能讓她如願的。
四公主卻不想和離,她以爲婆婆和小姑還是好的,丈夫不過是被狐狸精一時迷花了眼,清醒了也就好了。
楊妃恨不能敲開女兒的腦袋,看看裡頭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啊!人家擺明了是哄她的,背地裡笑她呢!她還以爲人家待她極好?
懷王兄弟幾個原是想揍四駙馬一頓的,不過他還重傷臥‘牀’,就把這帳記着,只一同去了秋苑看望他,兩個大的沒說什麼,反是十二皇子榮王惡狠狠的放話,叫四駙馬以後只能對他四姐好,若是再有別的女人,就閹了他云云。
皇帝知道了,只嘆竟然只有這小子有點血‘性’,懷王和平王這兩個當大哥的不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