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白雪如絮如雨,彷彿是不忍再看這世間的慘烈,要用這一抹白色將整個世界全部淹沒一般。
金色的液體自她的身體緩緩滴落,一觸到白雪便騰昇成煙,這不但讓對面那些持劍的一衆仙女覺得驚訝,就連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青華帝君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魔族狡詐多變,定是她故意將鮮血變化成了金色想迷惑我們。姐妹們不要怕,跟我一起上去殺了她,斬下首級去天宮領賞!”一聲清喝,劍光閃爍,同爲女子卻都不是手軟的人。
可她們也不想想,若不是爲了折梅花枝而中了陷阱,傷了右腿,就憑她們這些個小小仙女又如何能傷得到她?
可哪怕是在命懸一線的時刻,玉骨依然張大着眼睛望着這個世界,她從沒有要死的意識,也不會覺得害怕,彷彿生死對她來說從來都沒有任何意義。
“住手。”一聲威嚇,白衣的青華直接擋在了她的面前,所有砍向她的長劍在堪堪就要觸碰到他的一剎那全部斷裂,沒有任何一樣兵刃可以傷害到他。
“是青華帝君!”原本凶神惡煞,叫囂着要殺人的仙女們紛紛跪下,她們朝拜帝君,希望能得到他的庇佑,卻忘記了自己前一刻還在殺人。
“爲什麼來這裡?”他問她,這裡是仙界的百花嶺,因着是西王金母的管轄範圍,莫說魔族,即便是品行略帶劣跡的仙靈都不敢擅自闖入。
西王母嫉惡如仇,眼裡不容半點罪惡,她不像其他仙靈可以給人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也從不承認人犯了罪可以改好,所以不管是正在犯罪,還是曾經犯過罪,只要落在她手裡必定逃脫不過一個“死”字。
“我想種花。”她回答他,“你的華樂宮裡太單調了,我想在宮裡添加一抹不一樣的顏色。”
“什麼地方沒有花?非要來這裡?”他很是不解,她來百花嶺跟送死又有什麼區別?
“你的華樂宮仙氣太重,一般的植物才種下就溺死了。”玉骨有些責怪的望着他,世間所有人都羨慕他仙氣縈紆,唯獨她怪他。
“那你拿到想要的花了嗎?”
“嗯
。”她點頭,“不過在折花的時候不當心摔傷了腿。”她問他,“你能抱我回去嗎?我走不了了。”
魔族本就沒有那麼多嚴苛規矩,自然不知道身爲魔族的她是不能這樣對帝君說話的。
可週圍那些跪着的仙女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們偷眼瞧着玉骨,都在等着她被帝君直接挫骨揚灰。
“好。”輕輕一個字,掀起一陣驚歎,誰也沒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青華帝君居然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公然將一個魔女抱在懷裡。
“我帶你回華樂宮。”他這樣說,言語溫柔。
“青華帝君爲什麼要救一個魔女?而且居然還將那個魔女抱回了華樂宮?”
仙女們望着那一身白衣的青華帝君越飛越遠。
“凡人常言英雄難過美人關,莫不是這位戰神受了魔女的迷惑,愛上魔女了?”有人這樣猜測。
卻不知,她們嘴裡的這位魔女正摟着青華的脖子,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懷裡,她問他:“她們說的對嗎?”
青華不解。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還沒有得到答案,她卻已經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不然你爲什麼會來救我?爲什麼會將我抱在懷裡?”
“你們魔界只有愛一個人纔會去救她嗎?”他問她。
“當然不是啊。”她說,“也看其他的價值,要看救這個人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
“比如?”
“比如,救她可以得到很多錢;救她可以得到不一樣的地位;救她可以換回一大桶的水,救她可以爲自己換回一樣自己很想要的東西……總之我們魔族從來不做沒有利益的事情,救下一個人和殺了一個人都是一樣的,都是爲了可以從那個人那裡得到些什麼。”玉骨認真回答他,“否則我們爲什麼要廢那個力氣?”
“那你希望我愛上你是爲了?”
“爲了殺你啊。”她笑說。
“那你殺我是爲了?”
“爲了推翻天宮,入侵凡仙兩界啊!”
一切在她眼裡都是如此理所當然。
“玉骨,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他問,雙目緩緩投向腳下的一片繁榮人間,據說愛本來源於凡間,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當然。”她很是自信,“愛就是迷惑他人的一種手段,可以讓那個人對自己惟命是從。”她見青華面無表情,忙又補充,“愛還是殺死神的唯一辦法!”
“愛是殺死神的唯一辦法。”我呢喃着從夢中回到現實。
眼前是一間佈置奢華的房間,不管是那足以十人平躺的大牀,還是屋裡那正在“泊泊”冒着溫泉泉水的池子都無時不刻的彰顯着這間屋子主人的富有。
而一排猛獸頭顱被拿來做裝飾物直接鑲嵌在了屋子的牆壁上,自我左手往右,依次是麋鹿,山貓,鬼魈,花豹,黑熊,猛虎以及……
當兩顆人頭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時,我差一點沒吐出來。
我曾聽聞凡人最愛拿猛獸的屍體做成不腐乾屍擺在屋裡彰顯自己的勇猛,可擺兩顆人頭又是爲了什麼?況且這兩顆還都是女人的頭顱!
不同於那些野獸即便是成了乾屍也依然保持着生前的靈動,這被封在牆裡的兩顆人頭,一顆被捥去雙目,徒留兩個黑黝黝的空洞在臉上,而令一個則以活人不可能辦到的程度大張着嘴巴,她嘴裡的那根舌頭也不知何故被人攔腰剪斷,只留了半截舌根在嘴裡……
“喵!”一個白影竄出來,嚇得我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喵!”卻是一隻如狗一般大小的白毛老貓,它圓眼怒瞪,對着我不停大叫着,彷彿是在向我發出某種意味不明的警告,這不禁讓我想起關於貓的一個傳言,說貓其實最愛吃的並非是魚,而是死人肉……
所以,它是怕我動它的晚餐嗎?
“好看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孟琦披着一身寶藍綢衣,裙襬上綴滿珠寶,即便是懷孕着,依然明豔動人。
“喵!”只是她的美落在那隻大白貓眼裡卻成了另一種恐懼。
“這兩個人跟你有什麼仇恨,你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對她們!”縱然我在仇恨中掙扎了八百多年也從未想過要像她這樣折磨一個人,即便死後都不肯放過她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