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燕窩

血燕窩

甘寧宮裡。

二十五,對整個甘寧宮而言,並不是個好日子。姬弘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這麼一個孩子都能看的出來的事情,宮裡這麼一大幫幾乎成了精的嬤嬤女官又能有幾個看不出來。而這,已經是第八個月,今天這一碗血燕窩喝下去,這個尚在腹中的孩子就徹底不復存在了。

楊淑妃楊知兒面色蒼白,眉目怯懦,看上去很是孱弱。又因着懷孕中毒,身體很不好,只能勉勉強強倚在榻上,神情有些恍惚。

跟在她身邊十餘年的女官香麝見她發了大半天呆,擔心地喚了聲:“娘娘。”

楊知兒一個激靈,猛地畏縮了一下,戰戰兢兢地道:“香麝……可是李娘娘那裡……”

香麝搖頭,看着已經如同驚弓之鳥的楊知兒,心裡難受得厲害。楊知兒性子懦弱,又不會結黨營私,而在宮中被孤立那便是幾乎等同死境。偏生李氏那婦人手段層出不窮,自家娘娘處處受制於人,唯恐唯一的兒子遭遇毒手,因而就連這麼近乎明目張膽的毒害都得生生受着。

楊知兒見香麝搖頭,稍稍平靜些,隨即忽地又緊張地手指顫抖起來:“弘兒呢?弘兒去哪裡了?”

香麝忙握住她的手:“娘娘莫急,殿下他去溫陽帝姬出去見過近日裡剛剛回宮的溫陽帝姬殿下了。過不多久就回來了。”

楊知兒點頭,緊緊握着香麝的手,也不鬆開。

香麝心中暗自難過。自家娘娘這性子,若是沒有進宮,那便能安穩的過一輩子。這般柔弱怕事,真不知道當年大殿之上,怎麼就突然有了膽子,去護住了溫陽帝姬和皓親王。

現在李氏那婦人日漸把小殿下當成眼中釘,這節骨眼上,殿下自己居然又跑出甘寧宮去了,若是遭逢不測……

哎呦哎呦,我這是在想什麼呢,掌嘴掌嘴!香麝自責,如今,也只能指望同樣記在娘娘名下的溫陽帝姬能記着當年淑妃娘娘的情分,能保住小殿下了!

“娘娘,李貴妃身邊的柳姑姑來了。”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楊知兒如同被炮烙一般猛地顫抖了一下,香麝看得幾乎眼淚都要向外掉。

還沒等楊知兒通傳,便聽見那柳英的聲音尖銳還帶着笑已經傳了過來:“哎呦,淑妃娘娘,貴妃娘娘又賜你血燕窩了,看我們娘娘對你多好,還不快謝恩?”

說着,居然不等通傳,人便踏進了甘寧宮。楊知兒臉色青白,這柳英是李貴妃李萍的心腹,自然知道這燕窩裡有什麼,然而這說話口氣,卻像是真的賜她什麼好東西一樣,心計城府幾乎讓她不寒而慄。

柳英右手挎着一個竹盒,一邊見着楊知兒了,也不下跪請安,便直接掀開竹盒的蓋子,露出裡面的一大碗鮮紅的湯汁來:“奴婢這麼急急忙忙地過來,您看這血燕窩啊,還是熱的呢!娘娘便趁熱喝了吧!”

楊知兒手足直髮顫,然而還是不得不伸手去接,嘴裡幾乎已經是無意識地說着:“勞煩姑姑替我謝過貴妃娘娘。”

她還沒碰到那碗,忽地又是一個小宮女急匆匆地跑進來:“娘娘!娘娘!”

柳英不悅地道:“貴妃娘娘送的湯藥剛到,淑妃娘娘還沒來得及喝呢,你嚷嚷什麼?!真是沒規矩!!”

那小宮女一個畏縮,一想起門口那已經等了好半天,直到看到柳英進來才讓她進來通報的那個護衛是溫陽帝姬的人,不得不戰戰兢兢地勉強繼續道:“溫……溫陽帝姬……帝姬她派侍衛來了……”

楊知兒忙縮回去那藥碗的手,心裡只覺得能拖一時是一時,顧不上柳英臉色難看:“是帝姬派人來了?快傳他進來。”

從殿外踏進來的是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楊知兒強打精神笑道:“不知帝姬遣人來所爲何事?”

臨淵擡眼看了看柳英手裡的那碗湯藥,亦笑道:“帝姬素來體弱,最近正在配藥,可是缺一味血燕窩做藥引。前日裡讓卑職去太后娘娘處討要,誰知太后娘娘與賢妃娘娘那裡的都用完了,只記得貴妃娘娘每月必定會賞給淑妃娘娘。如今帝姬這味藥缺得緊,便不得已遣卑職來問問淑妃娘娘,不知淑妃娘娘能否割愛?”

柳英聽得柳眉倒豎,怒喝道:“大膽奴才!我們貴妃娘娘賜給淑妃娘娘的東西,你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纔敢窺伺!要是耽誤了淑妃娘娘補身子,我看看你們誰擔待得起!”

楊知兒素來心思純良,一時間居然沒想到這是青麓要救她編的藉口,只把臨淵胡謅的鬼話信以爲真,想到這藥裡頭有毒,生怕青麓不明真的拿來配了藥,服了之後會出事,居然也跟着附和了柳英兩聲。

臨淵輕咳一聲,掃了楊知兒一眼,這一眼之間居然威嚴陡生、鋒利無匹,楊知兒被這一眼看得心中一跳,訕訕地閉了嘴。一旁香麝趕緊偷偷地扯了扯她袖子。楊知兒這纔會意自己剛纔那兩聲真是太蠢了。

臨淵回過頭來,心中反而稍稍鬆了口氣,他已經擡出了青麓的名聲,柳英卻還是如此囂張,可見是個只會狐假虎威的,反倒是好對付。臨淵看也不看柳英,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子,雙手恭恭敬敬地遞向楊知兒:“帝姬回京之時,聽聞娘娘有孕,特意繞道藥王谷求了這瓶安胎聖藥。若論及滋補,只怕比這血燕窩好上百倍。既然帝姬如今迫不得已想要求這碗血燕窩,這安胎藥還請娘娘笑納。”

有了前車之鑑,香麝生怕自家娘娘又會錯意再說出什麼蠢話來,趕緊接過那藥陪笑道:“有勞帝姬費心了。既然帝姬急用血燕窩,我們又怎好意思不給,自然儘管拿去好了。”

一旁的柳英見這情形,氣得七竅生煙,還沒來得及發作,便驚覺臨淵居然不是開口向她討要而是直接劈手來奪。

柳英怒不可遏,用力握住碗邊,不管臨淵怎麼用力也不肯鬆手,還得空瞪了臨淵一眼。臨淵倒也不惱,見柳英瞪他,便好脾氣地鬆了手:“看來姑姑是不願讓卑職帶走這碗血燕窩了?”

說着當真縮回了手。只是臨淵袖子寬大,衆人都沒注意到臨淵縮回手的時候,指節稍稍撞了柳英手肘麻穴一下。

柳英正在得意臨淵沒能搶得過她,剛要說話,只覺得手肘一陣痠麻,便聽見清脆的“啪——”一聲響。

那碗被給予了極大的希望、惡意、紛爭的血燕窩,此刻便從那碎成數塊的碗裡慢慢地滲進石磚縫隙裡頭了。

這回不僅是楊知兒目瞪口呆,柳英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倏忽之間發生的變故。

臨淵以袖掩面,語調語調沉痛地嘆息道:“姑姑怎麼如此不小心!這可是極品血燕窩!哎!如今卑職只能稟給貴妃娘娘說這一碗灑了,看貴妃娘娘那邊可還有多的,能不能重新再討要一碗了。”

隨即更加出乎楊知兒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剛纔還不可一世的柳英,突然之間臉色慘白,猛地跪倒地上,一把揪住臨淵的衣服下襬,聲淚俱下:“大人不要啊!大人!千萬不要啊!!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大人前往不要告訴貴妃娘娘!奴婢求您了!”

柳英這忽然之間變臉嚇了楊知兒一跳,她四處看看,更爲驚訝地發覺似乎除了她之外的人都彷彿並不太驚訝的樣子。

大家都知道李萍心思狠毒。既然對人狠毒,自然不可能只是對外人。柳英也算是辦事得力頗得李萍的寵愛,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弄砸了。不用想都知道,要是李萍知道柳英不小心把血燕窩砸了,回去等着柳英的,是什麼下場。辦砸了事情的人的下場,柳英也見得多了,只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輪到自己。

臨淵猶自面色哀愁,臉不紅心不跳地把摔了碗的錯處推卸得一乾二淨:“哎,這可如何是好,帝姬急用的血燕窩,姑姑怎麼就一時心急給摔了呢!卑職若是不稟報貴妃娘娘,帝姬那邊姑姑這是要卑職怎麼解釋啊!”

柳英嚇得六神無主,猛地給楊知兒和臨淵磕了兩個頭:“大人!淑妃娘娘救救奴婢啊!奴婢就是給你們當牛做馬也願意!救救奴婢啊!”

楊知兒見她實在可憐,臉色一軟,香麝見狀趕緊一拉她的手,楊知兒訕訕地把剛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臨淵見戲也做得差不多了,便循循善誘道:“要卑職不說出去也可,只是姑姑得幫忙再要一份血燕窩來。姑姑不妨便回稟貴妃娘娘,說是卑職來得遲了,淑妃娘娘已經服下了這一份,於是不得已,帝姬只得再向貴妃娘娘討要一份了。柳姑姑,淑妃娘娘,你們看這樣如何?”

柳英一聽臨淵鬆了口,大喜過望,哪顧得上思慮這是不是臨淵挖好的坑,便趕緊跳了下去,只期待地看向楊知兒,楊知兒被她熱切的眼神看得一個哆嗦,也順從地點了點頭。

柳英喜出望外,趕緊又磕了兩個頭,告退了。

柳英一走,楊知兒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長長地鬆了口氣。香麝倒是還有些意難平,向臨淵道:“鍾大人,爲何如此輕易便放那刁奴離去了!”

臨淵直起身來,面色稍緊:“若非這樣,怎麼能讓李貴妃這一兩日裡暫且相信淑妃娘娘已經服了那□□?”

臨淵向着楊知兒作揖道:“淑妃娘娘,即便李貴妃真的相信你已經服毒,然而您沒有流產之事,最多也就一兩日之後她們便知道了。還望娘娘萬事小心。香麝姑姑,也煩您多擔待了,若是貴妃娘娘再遣人來,勞煩先拖着,無論如何,找個空兒來帝姬這裡報個信。”

香麝趕緊回禮稱是,楊知兒卻依舊愁眉不展:“可是那人這一回不能得手,只怕下次不是要針對我,而是要針對弘兒啊!”

臨淵本以爲楊知兒想不到這一層,需要楊伯庸或是楊思恆提點,此刻聽聞這一句,心中稍稍詫異,這才真正理解,楊知兒並不是癡傻得不知權謀,只是心思純良,不願意把別人向最惡毒的方向去想,所以才處處受制於人。

臨淵不由地扼腕,這種性子做什麼不好,偏偏進了這最是陰暗的皇宮裡來,只得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三殿下。帝姬已經在向陛下請旨,說娘娘已經快要臨盆,照顧不便,便讓三殿下暫時留住思怡宮。帝姬定會護三殿下週全。”

楊知兒這才愁眉稍解,臨淵見這邊危機已經暫時無礙,便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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