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府。
夏顏修一連幾日將自己關在房內,夏天暢一腳把門踹開進去,拉扯着他才勉強讓他嚥下幾口清粥,若再吃些油膩的菜,他能吐夏天暢一身。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丟不丟人?還像不像個男人了?”夏天暢不耐地摔下筷子,抱臂瞪他。
夏顏修由於幾日未進食,臉色削瘦無比,一雙黑眸尤爲空洞,他輕然蠕動着脣:“你出去。”
夏天暢無奈地坐在他身旁,將筷子遞給他:“趕緊吃吧,吃過了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告。關於花伊婧的。”
“花伊婧”這三個字一出,彷彿成功觸動了夏顏修內心的柔軟,他眉色攏了攏,猶豫了一會,還是抓起了筷子,端碗喝粥,不時夾幾口清淡的小菜嘗一口。
“這纔對嘛。”夏天暢滿意地笑,雙手抱臂,得意地望着他。
不過一會,夏顏修的碗底已經空了底。用過膳後,他的臉色明顯迴轉了一些,恢復了以往的淡漠:“說吧,她怎麼了。”
“不是警告全府上下不允許再提關於花伊婧的任何事嗎?怎麼,看來最放不下的,還是你嘛。”夏天暢沒有開口,反而笑嘻嘻地調侃道。
“夏天暢,你敢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夏顏修一個冷瞪過去,頓時彷彿令周圍的氣氛寒冽了很多,夏天暢立刻收斂起笑意,心裡暗自叫着早知如此,剛纔就不該讓他吃飯,餓着了,就沒力氣像這樣瞪他了。
“好了好了。我得到了消息,鳳帝因病臥牀不起,已經持續了有幾日了,也許此刻,溫靳竹他們……應該會牢牢抓住這個良機。”夏天暢擺出一副嚴肅的神色,一字一頓地說道。
夏顏修的臉色有微妙的變化,削薄的脣緊緊抿起:“鳳帝病倒了?”他這幾日都與世隔絕,沒想到,就是這麼幾天,鳳國的一切彷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骨節分明的十指微微攥緊,他出聲問:“那麼現在情況是怎樣的?”
夏天暢也不緊不慢地答道:“你知道的,鳳國內部早已安插滿了花府的人,加上花府的人和溫太尉府中的人結爲一體,只怕鳳國真的要滅在此了。不過,花府那裡一直沒什麼動靜,具體他們何時出動,我也沒得到消息。”
“估摸着就在這幾日了。”夏顏修抿了口氣,黑眸底閃現一絲擔憂。
鳳國與花府交戰,勞財傷民,他對鳳國的江山毫不在意,他只擔心花伊婧是否會在爭戰中受到傷害。
“以我所見,花伊婧在此次戰鬥之中肯定是避免不了插手的,既然溫府這麼重視她。但……她一個小姑娘,連武功都不會,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用。”夏天暢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夏顏修抿了口婢女送上的茶,溫熱醇香,入口也是令人心曠神怡。
喝茶,是最助他思考的時候,所以當一杯茶入胃後,他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泰然自若的神色。
“她的紋身,還記得嗎,能找到鎮靈珠的人是她,也許溫太尉那已經
察覺到了這一點。”夏顏修對此也只是簡單的猜測。
“是麼?沒想到,溫太尉那條老狐狸挺精明,消息很靈通嘛。”夏天暢冷嗤了一聲,也不否認夏顏修的話。
“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任那條老狐狸奪了去。”夏顏修冷聲笑着,黑眸底是深不可測的危險之意。
夏天暢攏起濃眉望向他:“你,你是什麼意思?”
夏顏修側目望了眼他,隨即移開目光,望向啓脣道:“花伊婧,遲早會回到我身邊。”
三日,彷彿轉瞬即逝。第三日的夜晚,花伊婧一身藍衣坐在府內,心裡總惴惴不安。
她知道,花府與溫府已經蓄勢待發,即將一舉將鳳國拿下。
可笑的是,一向自恃的鳳帝如今卻毫無發覺,身邊的一切已然不是對他忠心耿耿的兵衛,而是一羣恨他入骨、巴不得遲早將他拉下帝位的惡魔。
溫靳竹,也是其中一員。
他與之前那個溫潤如玉、與世無爭的男子相比,真是變了很多。花伊婧仰頭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緒如潮水一波波地涌來。
太尉府內已經空無一人,獨留她一人坐在原地。她不會武功,去了也是拖後腿。
一切,都在朝着迷茫未知的方向前進。就算溫府真的成功了,那她還會被繼續留在這裡嗎?毫無利用價值的她,難道真的要被溫靳竹禁錮一輩子嗎?
此刻,鳳國宮內,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危險的陰影。
“等明月升到最高點,動手。”花夫人此刻已然褪去了華麗的衣飾,身着金鎧甲,目光凜然地望着那座黑暗的宮城。
“靳竹,你武功高強,我們替你引開多餘的侍衛,你一路前行,一直到深宮內以後,那裡全都是我們的人,你不必擔心,他們會告訴你怎麼做。”花夫人悉心對溫靳竹交待着一切,“雖然我們族人也很想砍下那狗皇帝的頭,但考慮到你武功卓越,比我們都合適。”
溫靳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身黑色的他,在濃霧籠罩的黑夜之中能輕而易舉地隱藏自己。一雙瞳眸內褪去溫然之色,染上一層猩紅的殺氣。
也只有在戰場上,他纔會變得如此暴戾,他是如何也不會讓花伊婧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
她那麼脆弱,連血光都看不得一點,怎麼能忍受他在戰場上殺敵砍兵的慘烈場景。
今晚過後,他就能成功迎娶她,與她執子之手,偕老一生。
“靳竹,你路上要多加小心……”上官雪蓮一身暗紅色長袍,伸手緊緊覆住了溫靳竹的手背。
溫靳竹側過頭望向她,臉上多了一絲欣慰的笑:“我會的。”
這個女人,他雖不愛,雖有時反感過,但至少,她對他的全心全意,他是感受得到的。
“輕舞,你跟在溫靳竹身後,隨時候着助他一臂之力。”花夫人又將目光轉向花輕舞,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花輕舞被分派到與溫靳竹一同行動,臉上是難以抑制的
興奮之色,她迫不及待地竄到溫靳竹身旁,親暱地挽住他的手臂:“放心吧,母親,我會把靳竹哥哥照顧得很好的!”
溫靳竹扯動下嘴角,沒有說什麼。而一旁的上官雪蓮也不悅地擰了擰秀眉,十指緊攥。
花輕舞,留下來,跟那花伊婧一樣是個禍根!
“子茴,你是大將軍,是庫蘭族的精英,就留在我們這裡,我們庫蘭族一族負責爲溫靳竹善後。”花夫人一一分派着任務。
“知道了,母親!”花子茴重重地點頭,攥緊了拳。一旁的綠月微微低下頭,對花子茴,她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爲了保護伊婧,將她抓走,雖然一切都是她的自願,但,這也表明了她在他心裡,永遠不及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
這樣的男人,她還在左右掙扎着什麼呢?
“將軍今夜早就進了府,假意看望皇上,實則與溫靳竹接應,一同行刺。計劃就是如此,各位還有異議嗎?”花夫人望向叢林之中密集的族人,喝問。
若不是親自走到林子裡察看,根本無人能看得出這叢林裡原來還藏匿着這麼多兵士,各個手上都持着最先進的武器、刀槍、厚盾。
一切,爲了今晚而戰。
此刻,皇宮內,帷幔輕掀,一個宮女樣的丫頭進入了太后房內。
“太后娘娘,奴婢邀了算命先生替咱們鳳國一算,的確,今晚咱們是凶多吉少了。”小婢女畢恭畢敬地說道。
太后握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緩慢放下杯子,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之上:“知道了。事實上,哀家早已發現這皇宮近日起烏煙瘴氣,此次陛下又大病不起,這些逆賊定是尋到了一個極佳的好機會,一舉消滅我們。”
“那,那太后娘娘,我們該怎麼辦!”小婢女“撲通”一聲跪下來,她屬於這宮內爲數不多的宮內人,並且在太后的身邊服侍多年,對這個皇宮,不是沒有感情的。
“柳月,哀家知道你擔心鳳國,但,一切都是有命數的。鳳國延續多年輝煌,若其命數好,依舊能繁榮下去,那咱們今晚便是有驚無險,若命數不夠……只能坐等待斃。況且,鳳帝他爲了這個皇位,與哀家、百位忠臣都行過不少惡,此次逆賊的數量定是不容小覷。他們也定是周密計劃了很久,意圖將鳳國一網打盡。”太后的目光望向遠處,嘆了一聲。
“那,那太后娘娘沒有解決的法子嗎?”那叫柳月的小宮女低聲問道。
太后沉吟了片刻,道:“你去溫太尉府,把那個叫花伊婧的丫頭給我抓來。”
“花,花伊婧?”她記得,那個女孩不是溫靳竹最愛的人嗎?只是……那個人和此次的逆賊又有何關係……
“啊……”柳月彷彿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惶恐地望着太后,“太后娘娘是懷疑……懷疑溫少爺?”
太后抿脣笑了笑:“不只是他,他們溫府一家,都有問題。”
今晚的鳳國的成敗,都押在那個花伊婧身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