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北要請你喝喬遷喜酒啊?”周鳳山點燃一個香菸,不慌不忙地問道,“他還請了誰?”
“沒聽他說還請其他人。”葉路平回答道:“應該是隻有我一個。”
“只有你一個啊?”周鳳山夾着香菸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我就準你半天的假,明天上午你也不用去家裡接我上班了,讓值班司機去接我就行。”
“長官,這怎麼能行?明天早上還是我到家裡去接您吧!”葉路平說道。
“不用!”周鳳山擺了擺手,說道:“江北難得有機會喝一場酒,你怎麼能不陪他盡興呢?我今天交給你一個任務,就是一定要把江北給我灌醉。如果江北沒有喝醉,我扣你半個月的薪水!”
“啊?要灌醉他啊?長官,您知道我酒量的,江北又是北方人,我恐怕喝不過他啊!”葉路平爲難地說道。
“喝不過也得喝,總之你去是代表我,不能夠給我丟人!”周鳳山霸道地說道。
“是!長官,我明白了!保證不給長官丟人!”葉路平敬了個禮,轉身出去。
望着葉路平走出去的背影,周鳳山把身子往辦公椅上一靠,雙腳很沒形象地架在了辦公桌上,心中暗道:
“呵呵,江北這小子還真是狡猾,竟然曉得走司機路線了!”
“如果沒有今天這檔子事兒,自己說什麼也不會允許葉路平去喝這場酒。但是江北既然已經搭上了徐鐵成的大粗腿,葉路平要去就去吧!也是時候讓江北多知道一些內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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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長官批准了,還要求我一定把你陪好,不把你灌醉,就扣我半個月的薪水呢!”葉路平笑着說道,“晚上的時候你可要多讓着我點。不然扣半個月薪水是小,被長官罵就難堪了!”
林江北本來還擔心周鳳山不批准葉路平過去,現在聽葉路平這樣說,就徹底放下心來,笑呵呵地說道:“葉哥你放心,我酒量也很小的,到時候還要求你讓着我點呢!”
“騙鬼!你們北方人,哪裡有酒量小的?”葉路平捶了林江北一拳,忽然間又問道:“對了,今天晚上就咱們倆,沒有再邀別人吧?”
“沒有沒有,就咱們兄弟倆!”林江北笑着說道。
“那還好!長官剛纔問我的時候,我也說只有咱們倆呢!”葉路平舒了一口氣。
“葉哥,”林江北問道:“你喜歡吃什麼菜?是‘湖上幫’還是‘城裡幫’,如果是喜歡湖上幫的話,那晚上我就把地點定在樓外樓,咱們去吃地道的湖派菜式。”
“如果喜歡吃城裡幫的話,我就打電話到王潤興酒樓去定包廂,咱們去嘗一嘗城派菜。”
“又或者你喜歡吃‘京幫菜’,那我就去定聚豐圓京菜館。”
“咦,江北,沒有想到你對杭城的吃食還很有研究嘛!”葉路平聽林江北把杭城的三大主要菜系都說出來了,倒是吃了一驚,“這些地方,你都去吃過嗎?”
“吃倒是沒有吃過,但是做過風俗民情的調查。”林江北說道,“是教官佈置的作業。”
“我說呢!”葉路平沉吟了一下,說道:“要不咱們就吃城派菜吧,最經濟實惠,而且味道也不錯!”
“那行,我現在就打電話去王潤興酒樓,定一個小包廂!”
林江北一邊說着,一邊讓葉路平拿出電話號碼薄,查出王潤興酒樓的電話,打過去定了一個晚上六點半的小包廂。
到了晚上六點,周鳳山乘坐值班司機的車離開之後,林江北和葉路平纔到外面叫了一輛黃包車,趕到了河坊街的王潤興酒樓。
只見樓上高懸着沈定一題寫的五言大字聯:“肚飢飯碗小,魚美酒腸寬。”
跑堂聽到林江北報上名字,就連忙殷勤地把他們二人領到了包廂,拿出菜單請他們點菜。
林江北就把菜單遞給了葉路平,說道:“葉哥,你是老杭州了,你來點吧!”
“我老什麼杭州啊?也不過比你早來不到四年而已!”葉路平擺了擺手,說道:“何況我以前都是跟長官來這些地方的,不能上正臺,都是在下面跟其他司機還有秘書另開一桌,隨便對付一下而已。還是你來點吧!”
“那好吧!”林江北拿着菜單,對跑堂地說道:“給我們來一個西湖醋魚,一個件兒肉,一個三蝦豆腐、一個荷葉粉蒸肉,再來一個西湖蓴菜湯就可以了。”
“好咧!”跑堂應了一聲,又問道:“不知兩位老闆要喝什麼酒?”
“不知道你們這裡有什麼酒?”林江北問道。
“我們這裡的酒主要有紹酒和燒酒。”跑堂地回答道。
林江北知道,紹酒就是黃酒,度數太低。他今天打算灌醉葉路平,從他嘴裡探聽消息,喝紹酒見效太慢。於是就問道:“紹酒就算了。燒酒你們這裡有那些品種?”
“我們這裡蘇燒和紹燒都有,不知道老闆您喜歡喝哪一種?”跑堂的回答道。
這兩種燒酒林江北都知道。
紹燒是產自紹興,酒的品質比較好,但是價格比較貴,銷量比較低。蘇燒是產自泰興,酒質差一點,但是因爲價格實惠,是杭城人最喜歡喝的燒酒。
而且在蘇燒和紹燒的基礎上,還根據摻水的程度分爲五色燒、八色燒和十色燒。
林江北此時不差錢,自然是選最貴的來。
“給我們來一小壇紹興公生昌的五色燒吧!”
“好咧,兩位老闆請稍等!”
葉路平聽到這裡,臉都白了半截,“江北,一小壇五色燒?那可是十斤裝啊,咱們倆能喝完嗎?”
“喝不完帶走啊!局裡那麼多兄弟,還怕這一小罈子酒?”林江北笑眯眯地說道。
很快,酒菜就上齊了。
林江北抱着酒罈子,先倒了兩小瓷碗酒,然後端起小瓷碗,對葉路平說道:“承蒙葉哥看得起小弟,赴此寒酸喬遷之宴。小弟沒有其他話可說,唯有先乾爲敬!”
說着他一仰脖子,把一小瓷碗酒一乾二淨。
葉路平眼睛都直了,要知道這瓷碗再小,裝滿也足有三兩酒。
他以往也不是沒有陪人喝過燒酒,但是大多都喝的是二十多度的十色燒,而且一小瓷碗要分四五次喝完。那有想林江北這樣的,端起一碗將近五十度的五色燒,一口氣喝的涓滴不剩啊?
這喬遷之酒,不好喝啊!
但是再不好喝,也得喝啊!
即使沒有周鳳山的交代,單是林江北衝他的這份情誼,葉路平也不能不陪林江北喝個盡興啊!
於是他端起瓷碗,屏住了呼吸,脖子一仰,也把這一小瓷碗五色燒灌進了肚子裡。
……
半個小時之後,葉路平盤腿坐在椅子上,叼着一個菸捲,醉眼惺忪地看着林江北,“兄、兄弟,那個以、以炎書記,最、最他媽的不是玩意兒!你、你以爲去、去富山商行,是是、是季開邱的主意?”
“根、根本不、不是!那那是以炎書、書記給季、開開邱下的套!一、一石兩、兩鳥,曉得不?”
“長、長官其、其實非常反、反對這種做法!奈何他、他泥菩薩過、過江,自、自身都都難保!所、所以縱有千、千般不願,也只得任他、他們這樣做……”
聽着葉路平的醉話,林江北臉上雖然掛着笑容,但是目光卻越來越冷。
怨不得周鳳山和杜成虎要向他隱瞞浙江警校也被合併的消息呢,原來是茅人龍打算拿他當棋子,試圖挽回這個局勢啊!
本以爲自己繳獲了第一份日本間諜組織的密碼本,爲浙警系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可以藉此報上茅人龍和段逸農的大粗腿,卻沒有想到,自己反而會因爲表現太出色,而淪爲浙警系用來跟常校長討價還價的棋子!
虧得自己還自詡爲兩世爲人,以爲自己真的已經練達到可以洞徹一切世情人心的地步,最後卻成爲了派系內鬥的炮灰!
若不是今天趙麗萍告訴他浙警要被合併的消息,讓他心裡多打了一個問號,然後藉着喬遷之喜的名義把葉路平約出來套出來真相,自己還不知道要糊塗到什麼時候呢!
果然是不能決定別人的命運,就要被別人決定命運啊!
所以,自己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必須主動出擊,努力往上爬,至少在情報處內掌握可以跟趙皆民、譚叢、茅人龍甚至是段逸農這些情報處頂級大佬們叫板的權力,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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