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人頭涌動。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追捕的行列。
有漁船的，駕駛漁船出江面。
沒有漁船的，找個舢板也能出去。晃晃悠悠的。
啥也沒有怎麼辦？直接跳進去。
在江邊討生活的，誰沒有一點潛水的本事？
現在是陰曆八月底，長江差不多開始進入枯水期了，江面其實挺溫柔的。
只要是熟悉長江水性的人，都不會害怕的。
當然，不熟悉的除外。
很多不知道底細的屁大孩子，也是紛紛往水裡跳。
“噗通！”
“噗通！”
各種浪花飛濺。
都是十二三歲的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們從小就在江邊長大。或者至少在江邊混了一兩年，哪裡害怕什麼長江？
有些十歲出頭的娃，晃晃悠悠的，一個人就能橫渡長江。
至於那些十幾歲的娃，早就被當做是成年人看待。對於他們來說，橫渡長江完全是小事。
“抓人！”
“抓到有三十萬大洋！”
“多少？”
“三十萬！”
“啊啊啊，我也要去！”
“我也去！”
本來獎勵是一萬大洋的。但是……
傳着傳着，就變成了三十萬大洋。
張庸：……
厲害了。三十萬大洋。
賣了老子都不捨得拿出三十萬大洋。一萬就有。
然而，他也沒有解釋。
因爲，他感覺這次可能又要白忙活了。
完全沒有宮本手熊的痕跡。
他舉着望遠鏡，仔細觀察，江面沒有任何異常。
那些參加圍捕的打魚人，也沒有什麼動靜。沒有誰神秘的失蹤。也沒有浪花翻滾。
江水滔滔，大江東去，要隱藏一個人太容易。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跳入江中，偌大的長江，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洗澡盆。
同時，聚集在江邊的人也是越來越多。都是被人以訛傳訛的吸引來的。三十萬大洋啊。有誰不心動？閒得無聊，來碰碰運氣也好。
“你說，江水有多深？”
“什麼？”
“我說，前面的江水可能有多深。”
“十多丈吧。”
“這麼深？”
“十丈肯定有。我聽老船工說的。最深的地方，可能有三十丈。”
“這……”
張庸失望了。
十丈，那就是三十多米。太深了。
三十丈，那就是一百米了。一般人都潛不到這樣的深度。
好像，這個時期的萬噸輪，是可以上溯到漢口的。也就是說，從金陵到漢口，航道平均水深都在二十米以上。
這麼寬的江面，這麼深的江水，要抓一個人，太難了……
“嘩啦啦！”
“嘩啦啦！”
驀然間，江面有水花飛濺。
似乎是有人在激烈的打鬥。
張庸急忙舉起望遠鏡。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但認不清是誰。
水花飛濺。嚴重的影響視線。
判斷可能是韋鋃和宮本手熊？
不敢肯定。
縱然如此，也是燃起了一絲絲希望。
如果“小魚兒”真的那麼厲害，可以將宮本手熊拿下的話，那就太好了。
自己真的獎勵他一萬大洋。
拿下宮本手熊，以後換取贖金，至少五十萬大洋。
不怕日本人不答應。
現在抓了一個宮本七升，估計價值都不少。
否則，處座也不會禁止他進入刑訊室。就是擔心他亂來，將人弄死了。那就損失大了。
宮本家族的人，哪怕是旁系，也可以換回好幾個人。
在北平，在天津，復興社都有人被日寇活捉的。東三省也有。處座當然要將他們換回來。
哪怕回來以後，可能無法繼續予以重任，也必須換回。
這是組織凝聚力的重要一部分。
如果被敵人抓了，就沒有人管了，誰還願意繼續幹啊？轉頭就投敵了。
“快！”
“包圍上去！”
“快！”
張庸在江邊大喊。
可惜沒用。江面上的人聽不到。
江面很寬。肉眼甚至都看不到全部人。必須用望遠鏡。
“別喊了。”李靜芊勸他。
“你懂個……”張庸差點脫口而出。就要罵她。
幸好最後忍住。
否則，估計她會立刻甩手而去吧。
其實……
去就去吧！也無所謂。
她又不能幫上什麼忙。
如果是在陸地上，或許可以給她一把槍，讓她幫忙。但是在水裡，她有個鬼用。
隨手掏出一把銀票，塞到她的手裡。
李靜芊：？？？
什麼意思？
給我銀票做什麼？還那麼厚一沓？
正要說話，聽到張庸一臉嚴肅的說道：“我知道你有些特殊的本領。無論你用什麼辦法，幫我請幾個高手。必須是真正的高手。要能對付那些最厲害的日諜的。濫竽充數的我可不要啊！”
李靜芊：？？？
欲言又止。
看到他着急的模樣，又不忍拒絕。
好像他的確是需要幾個這樣的高手。否則，面對日諜，根本抓不到。
“就這樣！”
張庸不再理會她，跑到江邊去了。
也顧不得岸邊髒兮兮的了。必須靠前指揮。哪怕是看得清楚一點也是好的。
李靜芊：……
迅速的將銀票清點一番。
結果大吃一驚。
居然全部都是1000銀元面額的。足足有十七張。
也就是說，那個傢伙一口氣就給了她一萬七千大洋。她當場就驚呆了。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萬七千大洋！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
甚至都沒有想過！
普通人，怎麼可能擁有那麼多的錢？
天！
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身上怎麼可能攜帶那麼多的銀票？他是自己印的嗎？
震驚。
好久都無法相信。
直到……
“砰！”
背後傳來槍響。
她急忙回頭。看到是張庸開槍。
這個傢伙又亂來！
你在岸上開槍有什麼用！你連目標都看不到！
真是替他的智商着急。
確實，張庸是急躁了。
眼看宮本手熊就要跑掉，他不打兩槍，實在是不甘心。
哪怕是不知道宮本手熊在哪裡，也要對着江面打幾槍。
狗日的！
又讓他跑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嘩啦啦……”
“嘩啦啦……”
驀然間，下游水花飛濺。
張庸收槍。舉起望遠鏡。這一次看清楚了。是小魚兒。
不錯。這個傢伙，好像是逮着宮本手熊的尾巴了。雖然無法將宮本手熊抓住。但是暴露了宮本手熊的位置。
好，知道位置就好。
只要知道宮本手熊的位置，就還有抓捕對方的機會。
“有輪船嗎？”張庸轉頭問谷八峰。
“正在協調。”谷八峰迴答。
“碼頭有輪渡嗎？立刻徵用。帶兵上去。”
“好！”
谷八峰急急忙忙的去安排。
劉道武也帶着自己的隊伍去找機械船。留下戴一策跟隨張庸行動。
只要找到機械船，還是有可能幹掉宮本手熊的。
活捉什麼的，想都不要想。張庸本來就不想留活口。打死最好。正好滅口。
“嘩啦啦……”
“嘩啦啦……”
江面上，繼續有水花飛濺。
從望遠鏡裡面可以看到，小魚兒好像是在朝其他人招手，顯然是要其他人過去幫忙。
他不是宮本手熊的對手。他一個人抓不到宮本手熊。
然而，宮本手熊想要擺脫他，似乎也沒有那麼容易。
好，這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下面有個棧橋。”李靜芊忽然說道。
“你快走吧！”張庸說道，“記住我說的話。幫我找人。儘快！”
“我……”李靜芊欲言又止。
心想，我又沒有答應你。但是想到那一萬七千大洋……
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既然有需要，她就幫忙吧。正好，有一批從懷玉山突圍出來的紅軍戰士……
張庸和戴一策急匆匆的向下遊走。果然看到一個棧橋。
剛好，棧橋邊有一艘木製的商船。屬於半機械動力。有發動機。有螺旋槳。但是需要手工操作。
這種商船，都是一下私人作坊自己改造的。似乎也沒有人管。
“誰是船家？”張庸大聲叫道。
沒有人回答。
張庸一手掏槍，一手掏銀票。
“借用一下。一百個大洋。損失全賠！”張庸繼續叫道，“沒有船家嗎？那我直接開走了！”
“我，我，我是，我是……”終於，船家冒出來了。
“帶我們出去！”張庸將一張面值100銀元的銀票塞到對方的手裡。
“要去哪裡？”船家問道。
“不去哪裡。就在附近。我們抓一個人。”
“好咧！”
船家急忙招呼水手上船。
然後啓動機器。轟轟轟的聲音頓時充斥着耳朵。吵雜得很。
不過，此時此刻，張庸當然沒有放心上。
帶着我們出去纔是正經。
“快！”
“快！”
所有人急急忙忙上船。
然後張庸發現，戴一策的行動組，居然沒有攜帶步槍。
暈。沒有步槍！
那還打個毛線！
衝鋒槍、手槍之類的，對水中的目標，幾乎沒用。步槍或許還有一點點用。
當然，手雷和手榴彈是最好用的。
只要靠近目標，立刻讓小魚兒撤退。然後用手雷、手榴彈伺候。
就好像是驅逐艦獵殺潛艇那樣。
不要管使用了多少深水炸彈。只要有一枚炸到就算成功。
哪怕是將潛艇炸傷也行。
宮本手熊之前被炸過一次，應該是有傷在身的。
如果讓他第二次受傷，這個傢伙的戰鬥力，肯定會大打折扣。這個世界上沒有殺不死的人。
他在穿越之前，剛好看了《灰獵犬號》……
“來了！”
“來了！”
戴一策氣喘吁吁的上船。
還好，遠處還有憲兵，他去借了三把步槍。還有十五枚木柄手榴彈。
看看你差不多。木船這纔開始駛出江面。
“嘩啦啦……”
“嘩啦啦……”
那邊，小魚兒和宮本手熊繼續糾纏不休。
小魚兒也是學乖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敵人的對手。所以，始終是跟着對方。負責標記位置。
江面上的其他人看到了，紛紛趕來。
駕船的，游泳的，一個個奮勇爭先。
一時間，江面上形成了十分壯觀的場景。敵人在前面跑，一大幫人在後面追。
然後，江邊看熱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同時，各色各樣的謠言，開始胡亂飛。
“什麼？賽龍舟？”
“端午節不是過了嗎？還賽龍舟？”
“補辦嘛！”
消息越傳越離譜。
最後居然有人說，這是夜賽龍舟。
李靜芊本來想要離開的。無意中聽到，又忍不住回去了。
賽龍舟？
誰說的？
他們到底是在謠傳什麼？
別人是在抓日諜啊！還賽龍舟。然而，當她回到江邊……
她再次驚呆了。
江邊已經密密麻麻都是人。
她在後面幾乎只能看到人頭。幾乎看不到江面。
一時間，她也自我懷疑了。
不會吧？
難道真的是在賽龍舟？
還不容易擁擠到前面去，看着沸騰的江面。驚呆。
那麼多的船隻！
那麼多的人！
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向下遊衝刺。
好像……
真的是夜賽龍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