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昌手裡拿的那個東西,周陽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一張製作精良的金屬質地的卡片,背面鑲嵌着精緻的燙金花紋,正中鑲着一顆閃亮的紅色寶石,正面寫着一行娟秀中帶着硬氣的小字:“獵人永遠傳承。”
那是獵人公會的傳承卡片。
記得上次北方公會危機時,胡老爺非得把這玩意兒塞給他,在渡過難關之後又被他悄無聲息的還了回去。據說這樣的傳承卡片一共有七張,在獵人手中世代流傳。除了兩張不知下落以外,南方公會有兩張,其中吳曉暄拿着一張,北方公會有三張,其中胡老爺自己拿了一張,把另外兩張郵寄了出去。
“上次獵人公會遭遇低溫霾,無奈我出不去城,胡老爺就把這個郵寄給了我。”王守昌說道,“但是照這個形勢看來,我估計也談不上將來了,你好歹也算個半途而廢的獵人,這個給你拿着吧。”
“嘖。你們獵人,不但喜歡接別人的委託,也挺厚臉皮來委託別人的啊,而且動不動就是這種要用一輩子去做的事兒。”周陽無奈,但依然伸手接了過來,想不到時隔不久,這張卡片又到了自己手裡,雖然和上次不是同一張。
王守昌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周陽也轉身離去,登上了自己的駕駛艙。
曾經在新兵營鬧的你死我活的兩個人,竟然以這種互相委託的方式結束,想起來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連句見面和告別的問候都沒有,不鹹不淡,算不上什麼交情,但彼此又找不出更能相信的人選。
……
前腳剛踏出政廳大門,王守昌整個人猛的停住,眼睛死死的盯上了前方黑暗的角落,手習慣性的落在了腰間的槍把上。
生存區的夜晚沒有月黑風高,只有昏黃的路燈,以及光暈以外的黑暗。
高昌區因爲治安問題,已經開始實行宵禁。
平時入夜後熱鬧的街道,現在卻被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覆蓋。
一個人影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剛纔你去見了一個大人物,對不對?”陳景踱步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聲音聽起來陰森森的。“大人物”三個字被他故意說得怪腔怪調的。
“那位大人物給了你什麼?”陳景繼續問道。
“不關你的事。”王守昌說道,手始終沒離開腰間的槍。
“我早知道你是叛徒,幾年前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那小子早就已經葬身冰原了,哪裡還有機會出人頭地?”陳景說着,嘴角浮現一絲陰險的微笑,壓低聲音,“他這時候來,給了你什麼?船票,對不對?”
“你說那麼多廢話,不就是想要船票嗎。”
“是,我承認。我就是想要船票!”
“如果是我的,我大可以給你。”王守昌依舊不鹹不淡的說道,“可惜,船票不是我的。”
“既然不是你的,那就更好辦了。”陳景抱起胳膊,“說吧,要多少錢?”
王守昌沒有說話。
他在特編隊一直都是不怎麼講話的,這點大家都習慣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麼清高,就算你這票給不到人家手裡,也不會有人來追究你的責任。”陳景不屑的說道,“說吧,要多少錢都行,你拿錢好好去享受一輩子,我拿票上方舟號,老死不相見,何樂而不爲?”
王守昌閃身繞過擋路的陳景,向前走去。
“你在外面當獵人,別以爲我不知道。”陳景在他身後說道,“一個覺醒血清的持有者在外面當獵人?這事兒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按照規定可是要槍斃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獵人……”王守昌停下腳步,“那你就應該知道獵人的規則,除了自己的生命,客戶的委託高於其他一切利益。”
宵禁之後的夜晚,空無一人。
陳景手裡,一道寒光悄然無聲的出鞘,閃電一般直指王守昌的後心。
幾乎同時,一顆子彈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出膛,以異乎尋常的速度劃破氣浪,直奔陳景的面門。
……
與此同時,自由先遣軍總部所在的義和生存區。
雖然這裡沒有實行宵禁政策,但是誰都知道,現在因爲船票的事情鬧得治安不太平,每天都有關於船票的糾紛甚至兇殺。
所以剛剛入夜,大街上便一片清淨蕭條。
從主街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叉道右拐,行至不遠,有一片幽靜的住宅區,這裡的公寓雖然面積不大,但不像那些高層公寓一般死板,樓下別有情調的花園裡,總是飄着一陣陣帶着花香的微風。
周陽給何春租的房子,就在這片區域。
後來劉一明和胖子家人來了之後,周陽乾脆租下了整個一層三戶,正好大家做鄰居,他時常不在,何春獨自一人也能有朋友照應。
今天的夜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窗外傳來微風拂過竹林的沙沙聲,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夢鄉。
忽然,劉一明睜開眼睛,盯着黑暗的天花板。
外面有人!
他儘量掩飾自己的氣息,輕輕的翻身下牀,牀邊的鬼刃已經隨着他的動作無聲的出鞘,被他握在手中。
樓下有三個黑影,無聲的做了個手勢,指點了一下上面的三個窗戶,正是他們三家!
隨着一個行動開始的手勢,三個黑影一齊輕盈一躍,便無聲無息的分別伏在了三個窗戶下面,連手指碰到狹窄的窗棱,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只靠兩根手指的力量,就可以讓他們穩穩的伏在垂直的牆面上。
毫無疑問,這三個人都是能力者。
劉一明也埋伏在窗臺下,握着鬼刃的手心出汗。至於這三個人是什麼目的,他已經無心分神猜測,從感知到的能量來看,這三個人都不弱,一對一的話還是不成問題的,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能力。
最主要的是,周陽今天偏偏不在,三個敵人又選擇了分別突襲,讓他一個人,怎麼守的住三個點?!
這時,周陽還在從高昌返回的路上,荒野的半空,伴隨着直升機的轟鳴,一閃一滅的飛行燈不疾不徐的經過純黑色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