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皇甫曜手心冒汗,一向沉穩淡定的他,額間都不自覺地滑落一滴汗水。
屋外,玄落不露聲色地看着那扇門,眉梢眼角都是憂愁,也都是矛盾。
如果開了門,他不在裡面怎麼辦
院子裡冷冷清清的,玄落又沒有穿外袍就直接出來了,夜深露重,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玄落之所以先離開這裡去了西邊亭子,就是想要看看這裡是不是真的沒有人住,之前站在這個院子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不帶半點殺意,卻是讓她的心一陣顫抖。
想到這裡,她突然眯起眸子,視線掃過面前那緊閉的大門,緊閉的窗戶。
玄落再也無法忍受心中那矛盾而難過的思念,她突然擡腳,出現在那門前,直接就是一腳踢開了房門。
“你你是誰”房間裡,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躲在一角,手中緊緊抓着一袋銀錢,眼神驚恐,身體顫抖,分明就是一個小偷。
“我是誰”玄落笑了笑,“你又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臉上雖然笑着,但眼睛裡卻是半分笑意都沒有,有的,只是濃濃的失望。
不是他
可是,這空氣中的味道是那麼的熟悉,君子蘭
是了,這大陸之上,除了他,還有誰人敢用君子蘭
“滾出去”她怒喝一聲,再也不去看那小偷,而是藉着屋內的燈光一把掀開左側的被子,裡面,什麼都沒有。
她的手撫過那牀精緻的錦被,上面還有着淡淡的溫熱,甚至是她最熟悉的氣息,這一切都是真的,除非她在做夢,不然她怎麼會在這不起眼的民宅中感受到他的氣息 那小偷模樣的人被她這麼一吼,想也不敢想地就急急叫了一聲“好,我馬上走,馬上就走”,然後衝出了房間。
玄落坐在了牀上,目光掃過桌椅、書架、甚至是最簡單的洗漱用具,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牀角處的一個輪椅上。
輪椅
這空蕩蕩的房間裡,爲什麼會有輪椅
莫非這房間的主人是個殘廢之人
暗處的人將自己的呼吸聲降到了最低,心中卻是想到了自己小時候母親常說的那個故事,相愛的兩個人手上會綁有月老的姻緣紅線,他剛剛只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而她卻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甚至還藉着這屋中自己的氣息尋找自己 他正想着,玄落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當玄落站在門口處時,她頓了頓腳,偏頭看着那還留有人的餘溫的牀榻,心中微微一定,隨即擡腳就要離開。
門口處有一個門檻,那個門檻不高,但是玄落好像沒看見,剛要出去,腳就勾上了門檻,一時之間,她也想到可以用輕功,而是懷抱着大肚子,直接就要栽倒下去。
這一栽,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她肚子裡的孩子,都是極爲危險的很有可能,這麼一栽就會流產 她沒有呼救,也沒有任何打算自救的動作,她的身體就這麼直接往地上撲去,但是在下一刻,忽然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在她即將面朝大地的前一刻,銀光帶來的柔勁將她的身體生生給擡起來,而她卻是早有準備反手一抓,就抓住了那道銀光 “皇甫曜,你個混蛋,是不是我不用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來威脅你,你就要繼續躲我躲下去”
“你打算躲我躲多久一輩子”
“混蛋,混蛋”
玄落對着空蕩蕩的屋子大聲喊着,只因她的手中抓着的那道銀光,正是隨着皇甫曜落下懸崖的望月劍,是他的望月劍 聽到她一聲聲滿含欣喜、憤怒、無奈、難過、悲慼的控訴,一直躲在房樑上的皇甫曜心中一陣抽疼,但是,他還是沒有下去。
因爲現在的他,不僅幫不了她,還會拖累她
沒有得到他的迴應,玄落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只見她右手一揮,房門砰的一聲就被關上了,屋中搖曳着的微弱燈光使得一身白衣的她看起來極爲清冷,她微眯着眸子,看着那空無一人的牀榻,冷冷道:“不出來是嗎好,你不出來,我就用這望月劍逼你出來”
她說完,伸出自己的左手,直接握着望月劍往自己的左手砍去 凌厲的勁風伴隨着望月劍獨特的清冷劍光閃過皇甫曜的眼睛,玄落臉上的決絕讓他頓時忘記了一切,想都沒想就直接用最快地速度一把握住瞭望月劍的劍鋒 望月劍在玄落的左手一寸外險險停住,一隻熟悉的大手緊緊握住劍鋒,手上的血順着望月劍的劍身流動着,最後一滴滴落在地上,帶着清晰疼痛的滴答聲。
寒光閃爍,血色妖嬈,她垂着眼,看着那隻手,滴答一聲,一滴滾燙的眼淚滑過玄落的臉頰,直直滴在了皇甫曜受傷的手背上。
這滴眼淚像是燙進了皇甫曜的心裡,他的心猛然縮緊,卻是在下一刻奪過望月劍之後將其往地上一彈,他便坐在了牀榻上。
他的內力,再也支撐不了他在她面前站下去
“看見我活着,你也該放心了,回去吧。”他的聲音低低的,淡淡的,讓玄落有那麼一瞬以爲自己認錯人了,因爲皇甫曜絕對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但是,她怎麼會把他的這點冷淡放在眼裡
她的目光掃過牀角處的輪椅,神情一痛,隨即一步步向他走近,“回去回哪裡去”
“回到雲王府,那裡安全。”他淡淡道,但心卻是猶如萬箭穿心般痛苦,饒是如此,他也不得不保持着平靜的語氣,保持着淡然的情緒。
“想讓我回去”玄落微微挑眉,臉上雖然佈滿了憤怒、不甘、但眼角卻多的是安慰、放鬆,以及莫大的喜悅 沒有什麼打擊比失去他更痛苦,沒有什麼語言比聽不見他的聲音更悲哀,所以,就算他讓自己走,她也慶幸,她再一次看到他了,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了。
“你想讓我回哪裡去嗯皇甫曜,你個混蛋,是不是我不用自己的手做賭,你就不會出現是不是我不罵你,你就不舒服”
“回去”皇甫曜冷聲道,眼睛閉上,不敢去想剛剛那讓人揪心的一幕。
若是她真的摔倒又或者是斷了手,他這輩子都會痛苦自責,但是她爲了逼自己出來,竟然連這樣危險的辦法都想的出來,她的情緒,真的激烈到這一步了嗎 聽到他這一聲憤怒的“回去”,玄落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斂下眸底的所有思念,直接大怒道:“皇甫曜,你混蛋,你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