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始元年,十月初八,都陽城內風雲變色。
約摸到了戌時,城內隱隱傳來打更人的打更聲,此時天色已經暗的不像話,入了秋,都陽早晚溫差極大,一陣微風吹來,打更人的身子不由得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些不適的抖了抖身子,他瑟縮着脖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象,白日裡繁華的都陽城已經被黑夜吞噬,若是細細品味,只覺得此時寂靜的可怕。
夜已深,路上鮮少有行人,偶爾會有一兩個小轎子路過,瞧那轎子的花色和從轎中傳出來的脂粉香味,大抵是哪個富貴人家叫來作陪的小姐,輕笑一聲,那打更人心中是又妒有悲,搖了搖頭,自己何時能過上那種生活,拿了銅鑼,才敲了一聲,張了嘴,口中的話還沒吐露出來,只覺得喉嚨一甜,點點血跡滴落,那打更人便在自己的幻想中死去了。
伴隨着那打更人的倒下,緊接着便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那打更人躺在地上,睜大了眼睛,一臉不肯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看着來來往往的黑衣人們,自我在寒風中搖曳着,明日清晨別人早起,怕是玩要責怪昨晚的打更人了,可是誰有又能猜到,他已經死去了呢?
“王爺。”御書房內,一個人影浮現,“顧將軍那裡傳來消息,說是文海之已經行動了。”
“天牢的防禦撤掉了麼?”瞥了徐升一眼,蘇文楨緩緩開口道。
“大致上沒有問題了。”點了點頭,徐升回答道:“屬下藉着登基大典的事情,已經讓那些侍衛們前去那邊巡邏了,留在宮內的人很少。”
“暗衛呢?”輕啜了一口茶,蘇文楨看着他挑了挑眉道:“埋伏在天牢的暗衛準備的如何了?”
“一部分調去了甘泉殿,一部分在天牢附近。”擡頭瞥了蘇文楨一眼,徐升又開口道:“江亥江公子,屬下也將他帶了出來,不過……”看着蘇文楨,徐升抿了抿脣,目露難色。
“怎麼了?”見到徐升又不說話,蘇文楨皺了皺眉開口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是將江公子帶出來的時候……”搖了搖頭,徐升開口道:“前太子又發了狂,將前去帶人的侍衛腰上的劍給拔了出來,江公子他……受傷了……”
自從蘇文欀落網之後,他便一直要求要同江亥關押在一起,蘇文楨明白他的心思,他是絕對不會放過江亥的,再加上朝堂上大臣們的施壓,蘇文楨最終都沒有將江亥就出來,現在,他突然要帶江亥出來,想來蘇文欀是害怕他要救他,纔會這麼做的吧。皺了皺眉,蘇文楨看着徐升道:“那現在江亥怎麼樣了?”
“好在沒有傷到要害。”抿了抿脣,徐升道:“江公子武藝超羣,雖說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是他還是反應過來了,不過只是右手被劃傷罷了,包紮之後,便徑直去了甘泉殿。”
沒事就好,長長的嘆了口氣,蘇文楨提起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顧陽那邊可有舉動?”
“屬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徐升看着蘇文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一會兒,他開口道:“王爺,那顧將軍的話真的信得麼?”他撇了撇嘴道:“聽聞顧將軍是一人
前來的,哪裡有什麼兵力能幫助我們?”
搖着頭,蘇文楨沒有說話,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不相信顧陽,那他真的不知道這一場仗自己要怎麼樣才能打下去了。
約摸到了下半夜的時候,整個楚國皇宮都差不多陷入了黑暗,就如同往日到了休憩的時間一般,熄了燈,大家都漸漸進入了夢鄉,沒有人發覺漸漸滲入宮內的一羣黑衣人。
“城中的佈防如何?”瞥了站在身後的侍衛一眼,文海之開口道:“沒有出差錯吧?”
“將軍請放心。”那下屬抱拳答到:“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沒有任何問題。”
“天牢處呢?蘇文欀那邊有沒有處理好?”看了看那將軍,文海之開口道:“待到亥時火起,便將蘇文欀從天牢中救出來,另外一隊人馬,跟着我去建章宮。”
“屬下明白。”鄭重的點了點頭,那將軍答道。
月夜,風起,突然之間,不曉得從哪裡起的火蔓延了大半個皇宮,燒紅了的天空夾雜着驚呼和求救聲,好不狼狽。
一隊黑衣人得了令,轉身朝天牢處跑去,而另外一隊,卻是拔了劍,站在黑衣人面前,文海之拔了劍大吼道:“今日,我們便爲先皇報仇雪恨!殺!”
“衝啊!”
一時之間,殺伐聲四起,伴隨着烈烈火光,一羣人抱着“赤字”之心,殺入了宮中……
建章宮內。
宮門突然被打開,蘇文楨整齊端坐,正對着大門。
見到蘇文楨似是一副準備好了的模樣,文海之心中一驚,卻是沒有一絲慌亂。
“看來文將軍和蘇文欀還真是舅甥呢!”看着現在眼前,拿着劍的文海之,蘇文楨有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聽到這話,文海之臉色一暗,看着蘇文楨,皺了皺眉,他開口道:“蘇文楨,如今你已經死到臨頭,竟然還有閒心思來回憶以前的事情?”
“不是以前的事情。”勾起嘴角,蘇文楨看着文海之笑着開口道:“文將軍是不是忘記了?當初蘇文欀也是想如此奪位,當時還真是多謝文將軍的幫助呢!”看着文海之,蘇文楨挑了挑眉開口道:“不然如今文楨也不會站在這裡不是麼?”
冷笑一聲,文海之看着蘇文楨搖了搖頭開口道:“我以爲你在說些什麼,原來是這樣。”深吸了一口氣,文海之看着蘇文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開口道:“原先我是對文欀失瞭望,堂堂的太子竟然做出弒君奪位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於是我便幫了你,可是沒想到……”他看向蘇文楨,神色忽然一凜道:“沒想到你居然趁着先皇身子不好而對先皇下手,蘇文楨,我這叫替天行道!”
“文將軍的話說完了麼?”見到文海之住了口,蘇文楨一挑眉,一臉風輕雲淡的開口道:“我原先還在想,究竟文將軍會給本王治什麼罪,如今看來……”他冷笑一聲開口道:“也不過如此!”
“若是你能逃脫今日再說吧!”嘴角浮現起一絲嗜血的笑容,文海之揚了劍,才欲朝前揮去,卻之間只又一陣劍影襲來,只聽得“嘭”!的一聲,文海之手中的劍應聲而落。他驚了一跳,轉過
頭,卻見着顧陽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渾身浸染着戾氣,“文海之!你好大的膽子!”
怎麼會是他!雖說心中隱隱對於顧陽的投誠有着懷疑,但文海之卻依舊是有着意外的,很快,他便恢復了過來,看着顧陽冷冷一笑道:“早知道顧陽你不是真心,就算是你現在救了他又如何?”轉過頭看着蘇文楨,文海之開口道:“蘇文楨,這都陽城已經被我包圍,你以爲你找得到……”
“文將軍是在說這個麼?”文海之的話還沒說完,蘇文楨卻突然張嘴打斷道,他伸手,從袖口中拿出一張被捲起的地圖,打開,只見着上面表示的紅標,赫然是文海之的兵力分佈圖!
文海之已一驚,這東西怎麼會在他手上!突然想到,這東西只有藏月看到過,難不成她!
看到文海之表情的變化,蘇文楨冷冷一笑道:“文將軍,你能勾結羌國的公主,不代表我就不會收買她!”
“不可能的……”喃喃着後退,文海之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些事情一般,“怎麼可能!”
“文將軍。”見到時機到了,蘇文楨擡頭起身,走到文海之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笑的異常溫柔的開口道:“將徐州作爲斂財之地,您覺得如何?是不是很快便得到了最大的利潤?”
聽到這話,文海之臉色一白,看着蘇文楨,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你怎麼會……”
“你真的以爲我會在登基之後才讓文彥去查探徐州的消息麼?”看着文海之,蘇文楨臉色忽然一變道:“文將軍,你是不是將我想的太天真了!”
“你……”身子朝後退了退,文海之立即變了臉,徐州是他隱藏的老巢,蘇文楨不會……
“放下你手中的劍。”看着文海之,蘇文楨冷着聲音開口道:“如此我還能保住你的下屬,若是不肯。”蘇文楨眸子一暗,“殺無赦!”
就如同蘇文欀兵敗的原因一般,文海之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敗在被背叛上面,深吸了一口氣,他放下了手中的劍,看着蘇文楨卻是突然笑了起來:“蘇文楨,你以爲你是最大的贏家麼?你可知道,你最在意的人,正……啊!”
文海之的話還沒說完,只聽見一聲入肉的悶響,他低頭,怔怔的看着穿胸而過的長劍,轉過頭,他看到身後面無表情的顧陽,“你……”
“顧陽,你這是做什麼!”也沒有想到顧陽突然的舉動,蘇文楨伸了手時,文海之已經閉了眼。
“你!”蘇文楨一怔,看着他纔想問究竟是爲何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呼喚聲。
“晉王爺……”
虛弱的呼喚聲傳來,蘇文楨轉過頭,只看見一位渾身血跡的宮女異常艱難的朝這邊走了過來,那……不是甘泉殿內的宮女麼?心中猛地一跳,蘇文楨只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看着那宮女張了張嘴,“你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那宮女看着蘇文楨,哭着跪了下來開口道:“王妃……王妃……王妃她不見了……”
“你說什麼?”看着眼前的那位宮女,蘇文楨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一軟,她,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