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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楊樂失蹤了,既沒回家也沒回公司,手機更是打不通。張天回了家,可一直躲在房間了不出來。付珅對於他們二人的曠工根本毫不在乎,他本來就巴不得一直視爲眼中釘的後備隊全體消失。但這可折騰了楊義,他擔心楊樂是不是變電所事故中得了什麼後遺症,因此出了什麼意外。而張天又一直躲在房間裡,死活不肯出來,不管怎麼問,得到的回覆總是“沒事”兩字。打電話給凱情嘛,凱情也是支支吾吾不得要領。楊義畢竟快要七十,人生閱歷很豐富,儘管凱情吞吞吐吐,他還是多多少少能猜出點端倪,很可能是年輕人感情上的摩擦罷了,只要不是後輩們出什麼人身意外,他也就稍稍放心了。楊義並不知道,正正就是這次摩擦,成了改變他們人生的***。
楊樂打了張天三拳,其中兩拳確實如他所說:第一拳,凱情是他最心愛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第三拳,張天和他無論什麼情況都還是最好的兄弟。唯獨第二拳,連他自己也不能確定,如果一早知道張天也喜歡凱情,自己真能做到讓愛嗎?他不斷地問自己,但不管問多少次,無論是什麼答案,總是讓他感到痛苦——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最好的兄弟瞞着自己,愛上他最心愛的女人,更接受不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心底裡埋藏着對他的最好兄弟的愛。楊樂由慢走轉爲疾跑,繼而狂奔,但無論怎麼跑,痛心的感覺依然緊緊地跟着他,不減反增,充斥着他身心的每一個角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毫無方向地一通亂跑,不知不覺跑到了海邊,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胸膛悶得快要爆炸,他忍不住仰天縱聲狂嗷,雙手用力向天空揮去,無意間射出兩道閃電,內心的傷痛似乎隨着電能的釋放得到緩解。每放一次電,傷感便少一分,當下更不停手,猛指亂劈狂舞不止,道道閃電向四方八面閃開,與清晨的陽光相互輝映,形成了一道特別的風景線。幸好清晨的海灘只有海水與沙粒,沒被別人發現。
很快,楊樂體內的電能消耗殆盡,他累得不行,坐在沙灘上,把頭埋在兩個屈起的膝蓋之間,心裡變得空洞洞的。可過不多久,隨着放電的止歇,心裡傷痛的感覺又開始滋生蔓延,而且感覺來得更強烈。他馬上就近找了家旅館,租了間單房,將自己充滿電,然後到附件無人的地方放電,利用充電放電的興奮感去淡化心裡的悲傷感。但每一次放完電,傷痛的感覺反而來得更加洶涌,使得他不得不再次充電放電。就這樣,他陷入了死循環,像惹上毒癮一樣,不能自拔。正所謂熟能生巧,雖然楊樂依然抑制不了充放電時那種着魔似的衝動,但放電的技巧卻越來越純熟,簡直是得心應手。本來只有食中二指才能放電,得到後來,十指皆可。而且單位時間放出的電流強度大增,原來只一指粗細,慢慢進展到手臂大小。再加上身體儲蓄電能的容量大大提高,原先十分鐘即滿,如今充半天都感覺不到滿的跡象。楊樂身體電容量變大了,想要快速充滿,需要很大的電流,可由於一般家庭用電插座是用2.5平方毫米的電線,極限電流也就二十幾安,若是電流過大,電線會抵受不住,會因過熱而燒燬的,因此他想充滿只能延長充電時間。就這樣,楊樂不斷充電放電,直到第二天早上纔有了倦意,在傷痛中進入了夢鄉。楊樂失意,旅館也跟着倒黴,光是楊樂一天消耗電能的費用就是他房租的好幾倍,還不算電氣線路一下子老化了幾年。
張天被楊樂打了三拳後,垂頭喪氣地回了家,躲在房間裡,躺在牀上。臉上被打的地方高高隆起,但混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疼痛彷彿全部轉移到心裡。他腦海裡不斷回想着楊樂打他時說的話,他覺得自己傷害了凱情又傷害了楊樂,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錯。同楊樂的立場一樣,一個是最心愛的女人,一個是最好的兄弟,不同的是,楊樂心中的痛,核心內容是被欺騙被出賣,而他心中的痛來自內疚。他想:“如果當年不是我自以爲是地讓愛,如果不是我心軟,透露了對凱情的愛意,也不會造成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他一直欺騙自己,撮合楊樂和凱情是最好的選擇,只要他們快樂幸福,自己心底的痛也算不了什麼,可想不到,如今發展到三人都如此痛苦。其實,他並沒有想過,即便沒有他,凱情也不一定會喜歡楊樂,是他一廂情願地認爲自己退出就能成全楊樂和凱情,勉強沒有幸福,兩情相悅的愛才會有意義,愛情應該從心出發,當仁不讓,愚蠢的讓愛造成了不可修補的裂痕。張天不斷責怪自己,卻又想不到任何方法解決三人之間的矛盾,想不明白爲什麼滿心的好意會得到如此結果,一整天就鬱在房裡。楊義多次勸他出來,他每次都只說沒事。
凱情看着楊樂、張天的背影漸行漸遠,不斷被拉長的距離,彷彿在訴說着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知是距離的原因,還是淚水的關係,楊樂和張天的背影變得越來越模糊了,她不敢眨一下眼睛,害怕一眨眼,就連他們模糊的背影都看不見了,即便如此,他們的背影還是消失在她眼前。街道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人們匆匆進入她的視線,又匆匆離開她的視線,人越是多她越感到孤寂,她閉上眼不敢再看,害怕在人海中迷失。
有些人,在開心的時候,喜歡回到曾經留下過美好回憶的地方,讓從前和現在的喜悅在心中碰撞出美妙的旋律。有些人,在傷心的時候,也喜歡回到曾經留下過美好回憶的地方,希望用曾經的快樂去同化現在的悲傷。凱情就是這種人,她回到了大學校園,走在林蔭綠道上,回憶着與張天、楊樂一起的校園生活,特別是與張天的交集:升學初遇,可笑誤會,知心好友,嬉笑怒罵,共同進退,美妙晚餐,大膽逃學,情意陡生,摯誠表白…凱情回憶起跟張天一起開心的一切,臉上偶而泛起一絲會心的微笑,可短暫的微笑根本掩蓋不了心中的痛。單戀之苦她可以無怨無悔,但爲什麼兩情相悅卻不能在一起,她一會微笑,一會愁苦,在無憂的校園裡穿梭於現實與過去之間。
第二天,事故原因調查報告以及“戶曉”總公司對相關人員處分意見,已發到南區技術總監付珅手上,得出的結果是付珅最想要的。其實,正如付珅所料,早在調查報告出來前,總公司就決定不管調查報告結果如何,都會對事故相關人員作出處罰,爲的是向外界表現出公司的管理嚴謹。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加上,事故本身是超自然因素引起的,那些調查事故的所謂專家,根本就調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然而,報告可不能寫是出於超自然因素。所以,專家們都奉行“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做事準則,不負責任地得出了結論:不排除人爲因素。總公司依此作出處分意見:由南區技術總監按章處罰。其實,所謂的按章就是隨付珅想怎麼罰就怎麼罰,總公司根本不關心怎麼罰,誰被罰,關鍵是要擺擺姿態給外面的人看。
付珅拿着意見書,迫不及待召集後備隊到總監辦公室。楊樂、張天今天依然沒上班,付珅對着邱、杜,方,李四人假惺惺地道:“我已經向總公司極力迴護你們,無奈,此次事故影響太廣,總公司決定解聘你們。”邱若庭輕蔑的笑了笑,說:“臭豆付,不要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不落井下石我就酬謝神恩了,還說什麼極力迴護我們,羞也不羞。”李亞仔說:“以總公司的一貫作風,還有你從中作梗,有這樣的結果我們早就料到了,還在堅持上班不過是給師傅的面子。而且,從你假惺惺的態度來看,我有理由相信,解聘的決定是你自個作出的。”方亦新說:“不做就不做,沒什麼大不了,以後都不用對着你這種小人,我回去還得殺雞還神呢!”杜海一說:“你會有報應的。”付珅也不管他們說什麼,得意地補上一句,說:“即時生效。”
楊樂在經過一天連續的充放電後,在倦意中入睡了,並不知後備隊全體被付珅解聘了。睡到傍晚五六點時,被隔壁房間的訓罵聲吵醒了,只聽一個婦女扯高聲調,說:“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你好好一個大男人幹嘛非要聽從你哥的指示,你就不能拿出勇氣跟他坦坦白白地說清楚呀?你窮我可以跟你一起挨,我只要你有作爲一個男人該有的尊嚴。”後面男人的哀求勸說之詞楊樂一點都沒留意到,他此時此刻,腦海裡不斷回想着剛剛婦人說的話:“你就不能拿出勇氣跟他坦坦白白地說清楚呀?”楊樂聽了這句話,有如醍醐灌頂,心裡想:“我要跟凱情坦坦白白地說清楚,她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總算給自己有個交代,給大家有個交代。”楊樂下了決心,去向凱情問個明白,可命運弄人,誰又會想到,楊樂此行將會做出不可挽回的錯。
楊樂走出旅館,快步疾行,向凱情家走去。路上經過昨天張天和凱情心意互白的咖啡店,他強忍着內心的觸動。可就在經過櫥窗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因爲他看的櫥窗上貼着張天和凱情深情互望愛意最濃的一刻的照片。原來,昨天張天雖然在店員面前否定了他跟凱情的情侶關係,但照片衝曬出來後實在是太美了,店員忍不住偷偷地把照片也貼了出來。楊樂看了之後,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妒火。張天和凱情互白的每一句話再一次在他耳邊響起,他的心又再次撕裂般的痛。他十指旗張,也顧不上有沒有人看到,條件反射地向前戳出,足足十道閃電射向櫥窗,櫥窗被閃電擊得粉碎,裡面的照片被瞬間燒燬。楊樂看到照片被燒燬,化爲灰燼,心裡稍稍平復一些,不斷跟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要去向凱情問個明白。接着,不回頭地向凱情家跑去。
楊樂趕到凱情家外面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房前小院停着輛小轎車,說明付珅已下班回到家了。付珅在家的話,便不能走正門。凱情房間在三樓,通常只要付珅在家,爲了躲過他的訛斥,楊樂、張天都會用爬下水管這種貪玩方式進屋。楊樂繞到房子的後面,不假思索便攀着鐵製下水管,準備往上爬。他雙手夾着鐵管,用力往上爬,突然,他發現手與鐵管之間產生了異樣的感覺。他把手鬆開,看着手掌心若有所思,然後,重新把手向鐵管靠過去,當手與鐵管之間剩下小段距離時停了下來,他雙手用力,讓體內電能在手掌心流轉,電流這麼一流動,手馬上被鐵管吸了過去,緊緊地貼在鐵管上,楊樂心想:“我之前怎麼沒想到還有這種用法呢。”原來,流動的電流會產生磁場,磁場又會產生磁力,剛纔楊樂攀鐵管,手上一用力,體內電能不經意間在手掌中流動,產生了磁力,他所感到的異樣就是吸力。
楊樂藉着吸力,一步一步往上爬,等爬到二樓時,他聽到房子裡面有爭吵聲,其中一個聲音是付珅的,另外一個聲音是楊義。他覺得很奇怪:“怎麼爺爺會在付珅家。”楊樂左手吸着鐵管,右手伸出扶着窗臺,偷偷地向裡張望。只見客廳裡站着兩人,面向着他的是付珅,背對着他的正是楊義。只聽楊義悽然道:“想當年你們六人同門學藝,都是我器重的好徒弟,特別是你,技術出衆勤奮好學,可謂最得我心,但我真的沒想過,你會功利到如此地步,爲了技術總監一職竟然見死不救,要不然國維他…”付珅一臉不屑,打斷楊義,說:“不要再說你的想當年了,什麼最得我心,全是廢話。爲什麼當年技術總監一職,你向總公司推薦的是國維,而不是我。最早入門的是我,技術最好的是我,我做技術總監理所當然,但你偏偏推薦的是國維,是你偏心。”楊義說:“所以你就見死不救,親眼看着同門手足死去也置之不理,我真後悔收了你這樣一個冷血的徒弟。”付珅說:“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見死不救,國維的死只是意外。再說,如果不是因爲你偏心,我根本不會爲了技術總監一職提出比試要求,若是沒有比試,國維就不會意外身亡。所以,你纔是國維的死的罪魁禍首。”楊義說:“強詞奪理。我沒偏心,沒錯你技術是六人中最成熟的,但作爲一個總監,不僅僅要技術好,還要大度有大局觀,懂得知人善用,你爲人小氣疑心重,根本不適合做總監,國維就不一樣,爲人重義大度心胸廣,凡事先人後己。他推辭不做總監就是怕傷了同門之情,無奈你非要閉門單獨比試,比試過程中他意外觸電了,你不可能沒發現,是你見死不救,難道在你心中,技術總監一職真比同門之誼重要,真比一個人的生命重要。”付珅說:“好了夠了,我不想再跟你爭吵下去,總之後備隊一個都不能留,你說再多以前的事也於事無補。”
原來,楊義心裡明白電力這行頭裡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變電所事故弄得舉國皆聞,一旦徒弟們離開“戶曉”,在電力行業裡就無法生存,他們多年來的努力與成果就會毀於一旦。再加上,按公司規定,技術總監每五年進行一次五區互調,明年就是調任之期,只要到時徒弟們還在公司,沒了付珅的留難,憑藉他們的實力一定可以大展拳腳。所以,在得悉後備隊即自己多年悉心栽培的徒弟們全被付珅炒掉後,他馬上趕去付珅家跟他理論。楊義讓付珅收回解聘決定,付珅堅決不肯,師徒二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來,楊義還翻出了舊賬。其實,付珅要剷除後備隊,一方面是因爲,他害怕後備隊的技術實力會威脅到他的地位,另一方面是因爲,每當他看到後備隊的人,都會想起國維的死。不管怎麼說,當年國維的死,他都得負上一定責任,時常午夜夢迴,都會覺得愧疚不已,他不想再看到後備隊,害怕勾起心底的內疚回憶。
楊義眼見付珅決絕,無可奈何,心想:“我年紀也大了,說得不好聽半個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而徒弟們如日方中,不能就這樣前途盡毀。”楊義心裡一較勁,一咬牙,豁出去了,“咚”的一聲跪在付珅面前,說:“就當是師傅求你,就當是你還我當年教育之恩,你放過他們,讓他們繼續留在公司。”楊義突然下跪,搞得付珅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窗外的楊樂看到自己的爺爺給付珅這奸人下跪,氣得快要爆炸,伸出右手就是一指。此時的楊樂控制電能的激發已頗爲純熟,電流的大小方向也控制自如,他想電擊付珅身旁的木櫃,嚇一嚇他,給他個教訓。可誰知,他右手一出指,激發起體內電能,擾亂了左手局部電流的流轉,電磁吸力隨即失去,他左手失去了吸力,難以攀住鐵管,手上一滑,身體失去平衡,牽動右手向斜下壓,恰好不偏不倚,正正對準了楊義的後心。閃電像離弦的箭,向楊義的背心直奔過去,楊樂想要收手也爲時已晚了。只聽見一慘叫,楊義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付珅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突然窗外爬進來一個人,猛地撲向倒在地上的楊義,此人當然就是楊樂。他摸了摸楊義的脈搏,又探了探楊義的鼻息,心跳呼吸全無。楊樂瘋了似的對付珅大喊:“快叫救護車車。”接着馬上給楊義做心肺復甦。楊樂和付珅隨着救護車來到醫院,他們驚奇地發現,張天早就着急地守急診室外。付珅問:“你怎麼知道楊義出了事,是誰通知你的?”張天看到楊義被推進急診室搶救,覺得又驚奇又煩躁,他重重地向牆上拍了一掌,說:“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爺爺和凱情一塊出事?”付珅緊張地問:“關凱情什麼事?”張天深吸一口氣,說:“據說咖啡廳被雷電擊中,發生了火災,當時凱情剛好在咖啡店裡…現在正在急診室裡面搶救,生死未卜,我剛想打電話給你…”楊樂聽了張天的答話後,雙膝一軟,坐倒在地,兩個手肘頂着兩個膝蓋,雙手猛揪着兩邊的頭髮,愣愣地看着急診室外雪白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