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缺德

展眼又過了幾日。

仁心醫館旁,修鞋鋪已全部打理乾淨,杜長卿尋人把破了的房頂修補過,牆面也重夯了一遍,掛上字畫,新打得藥櫃重新擺好,兩間鋪子一打通,一邊用來抓藥,一面用來坐館,原先狹窄的鋪子頓時寬敞許多。

阿城踩着凳子把請人重寫的一幅“仁心醫館”牌匾掛了上去,又把先前裴雲姝送的錦旗尋了個最顯眼的地方掛好。銀箏從官巷買完鞭炮回來,一眼就看見仁心醫館前站着個人。

穿碧青羅襦裙的年輕女子眉眼明媚,正擡頭張望新換的牌匾。

銀箏把炮竹掛在手上,上前詢問:“姑娘可是要瞧病?”

女子回過頭,望見銀箏便道:“請問,陸醫官可在此處?”

銀箏還未來得及答話,陸曈從鋪子裡走了出來,叫了一聲“丹青”。

林丹青轉頭,望着陸曈笑道:“這地方可真不好找,我還以爲自己走錯了。”

陸曈把藥罐放下,見銀箏疑惑,主動解釋:“這是醫官院的林醫官。”

“噢!”銀箏恍然:“原來是姑娘的朋友。”

三人一同往鋪子裡走,裡鋪中,杜長卿幾人正覈對新藥櫃的藥材格子,乍一見陸曈領着個漂亮姑娘進來都愣了一下,銀箏笑道:“這是姑娘在醫官院的朋友林醫官,特意來看望姑娘了!”

“醫官?”

杜長卿眼睛一亮,態度陡然熱絡起來,起身熱情道:“哎呀呀,林醫官來咱們醫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時下倉促,也沒準備點茶水。阿城——”他一拍阿城腦袋,“快,去給林醫官洗幾個果子,泡杯好茶來!”

阿城摸摸腦袋,一掀氈簾進小院了。

林丹青打量着一下四周,見四周藥櫃放置整齊,桌椅乾淨,又寬敞得宜,門口一棵李子樹葉茂枝繁,十分消夏,忍不住感嘆:“這醫館倒是比咱們醫官院看着清幽許多。”

“林醫官這話說的。犄角旮旯的小醫館怎麼能和皇城裡相比。”杜長卿把銀箏擠到一邊,湊上前問,“我們小戶家人,不懂規矩,陸醫官同我們混久了也沒點眼色,這不,才進醫官院不到一年就闖禍被罰回來了。”

阿城端着茶盞出來,杜長卿接過,貼心遞到林丹青手裡:“林醫官在醫官院裡,一看就比我們陸醫官開朗活潑討人喜歡……恕我多嘴打聽一句,不知我們陸醫官何時能回去醫官院?”

林丹青端茶的手一滯,看向陸曈的目光滿是爲難。

陸曈:“別問了,杜掌櫃。”

“問問怎麼了?”杜長卿不樂意,“那問好了,該道歉道歉該賠禮賠禮,該送銀子送銀子唄!”

在藥櫃前坐館的苗良方聞言不贊同:“風氣不正,杜掌櫃少把小陸帶壞了。”

“你們清高,你們了不起。”杜長卿一甩袖子,“難怪進了醫官院也能被掃地出門!”言罷一轉身,一掀氈簾進院了。

苗良方:“……”

老大夫尷尬指了指裡面:“說他兩句還不樂意……”

陸曈默了默,對林丹青道:“他隨口一提,你不必放在心上。”

自打她回到西街,先前幾日還好,漸漸的杜長卿開始旁敲側擊打聽她究竟在醫官院出了何事才被停職。突如其來的停職三月,歸期未定,難免惹人猜疑。

雖然嘴上不說,但陸曈看得清楚,杜長卿還是希望她能回到醫官院。

走出西街的人,實在無需回來。

林丹青嘆氣:“我知道,他也是關心。”又壓低聲音,“其實我之前已問過常醫正,崔院使心中如何想的,沒人知道。”

陸曈點頭。

這已是意料之中。

“我今日出院行診,施診完看時候還早,想着許久沒見你,所以來看看你。”她又笑起來,“看你精神不錯,我也放心了。”

又閒敘幾句,眼見時候不早,林丹青擱下茶盞起身告辭,才站起身,裡鋪氈簾一被打開,杜長卿從裡面走了出來。

方纔不悅早已散去,他又笑成平日一副熱情模樣,只將一幅花帖往林丹青手裡一塞:“林醫官,這個給你。”

林丹青一愣:“這是……”

陸曈也茫然。

“這是我們仁心醫館的慶帖。”東家一展扇子,微微一笑,“不怕林醫官見笑,我們小醫館看着是寒酸了點,其實,也在西街開了近五十年,底蘊悠長。”

“再過幾日就是醫館五十年慶宴,恰好前些日子醫館又擴了一下門館,也算雙喜臨門,在下就想着,邀請一些身份顯赫、地位特別好友共聚一堂以祝佳日。”

“今日雖第一次見林醫官,可我卻覺得莫名可親,林醫官與我們陸醫官又同在醫館共事,其情誼自然不同尋常。”

“不知慶宴當日,林醫官可有閒暇到場?”

衆人:“……”

花帖上墨痕未乾,字跡也委實算不得端正,一看就是臨時書寫。

阿城疑惑開口:“東家,我們哪來的身份顯赫的好友?”被杜長卿一把捂住嘴,仍然維持微笑。

林丹青卻高興起來:“好啊!”

她拿起慶帖仔仔細細看過,“剛好是旬休日,我當日一定過來!”

杜長卿大喜:“一言爲定!”

林丹青將慶帖收起,正要轉身,忽而想到什麼,腳步一停,遲疑看向杜長卿:“杜掌櫃,我能不能再要一張慶帖?”

杜長卿爽朗:“當然可以!”又問,“林醫官這是想帶朋友一起來?”

林丹青搖頭,又看向陸曈。

陸曈:“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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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行診前,恰好遇到紀醫官,就順帶與他閒敘兩句。陸妹妹,你走了後,紀醫官來問過你幾次,說是要把替你尋的醫籍孤本給你送來。我聽他藥童竹苓說,應當就是打算這幾日,反正他要過來,都是同僚,他這人性子一向冷清,不如一起坐坐?”

她偷偷湊到陸曈耳邊:“順帶可以讓他對院使求情。”

陸曈還未說話,杜長卿“啪”的一聲合扇,笑得臉都要爛了。

“好啊!又是一位醫官,這真是咱們仁心醫館的榮幸。好好好,太好了,來者是客,都是朋友,都來都來!”

他笑逐顏開,“林醫官你等着,在下這就寫慶帖,敢問那位醫官尊姓大名?”

“紀珣。”

杜長卿的笑容陡然僵住:“紀珣?!”

藥櫃後的苗良方也是一愣:“紀珣?”

紀珣這名字,盛京醫行的人無人不曾聽過。紀大學士家醫術精絕的天才醫官,年紀輕輕就已做入內御醫。更何況……

今年春試新增的那科驗狀,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紀珣,男的?

杜長卿的笑意不如先前真切,狐疑掃了陸曈一眼,語氣帶了幾分試探:“我聽說這個紀醫官生性孤僻冷清,不與人交流,怎麼聽林醫官話裡說的,倒對陸醫官格外照顧呢?”

林丹青想了想:“也不算格外照顧吧,不過比起醫官院其他人,紀醫官的確對陸妹妹特別一些。從前也不見他給別人尋醫籍講藥理,大概惜才?陸妹妹精通醫術,天才之間惺惺相惜嘛!”

這回答顯然不能令杜長卿滿意。

東家眉頭緊鎖,“那這位紀醫官什麼年紀,何種相貌,又有沒有婚配啊?”

陸曈:“……”

林丹青答:“早已及冠,相貌清俊,尚無婚配。”頓了頓,疑惑望向杜長卿,“杜掌櫃問得詳細,是想爲紀醫官做媒?”

杜長卿一噎,沒好氣嘀咕:“做做做,拉給孫寡婦做小丈夫正好。”

他不說話,林丹青便攤手:“既然杜掌櫃答應了,就請給我一張慶帖吧,正好我等下回醫官院,可以一併拿給他。”

杜長卿:“……”

話已出口,落地有聲,當着翰林醫官的面,實在不好出爾反爾。

東家磨磨蹭蹭進了小院,不多時又無精打采地出來,把張紙料粗糙的慶帖往林丹青手裡一遞:“給。”

林丹青收好兩張慶帖,莞爾一笑,又與陸曈囑咐幾句,這才轉身告辭。

陸曈送她出門,到西街門口上馬車再回來。

待她二人走後,銀箏欣慰開口:“姑娘也在醫官院交到朋友了呀。”

“原先還怕那些太醫局的學生眼高於頂,瞧不上平人。這位林姑娘性子倒是蠻好,人也長得好看。”

苗良方撿着藥材,樂呵呵說道:“小陸聰明,做事又穩重,要討別人喜歡還不容易?”

“沒聽剛纔那位林姑娘說,連那位紀家公子都對小陸另眼相待,對小陸比對別的醫官照顧一些嘛。”

紀珣冷漠古怪之名醫行皆知,此舉之別,有目共睹。

杜長卿不悅:“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銀箏叉腰:“也不是奸盜吧,姑娘生得好看,男子不獻殷勤纔不正常。杜掌櫃之前還說,殿前司那位裴大人非奸即盜,怎麼現在又換成紀醫官了?”

“總不能是個男子就看人家有問題,照你這麼說,我家姑娘乾脆去庵堂裡坐館最省事!”

“喂!”

阿城也道:“就是,那位紀公子要真和林醫官說的一樣,和陸大夫站在一起,旁人也要說一句男才女貌嘞!”

鋪子裡你一言我一語,直說的杜長卿臉色越發難看。一氣之下乾脆一掀氈簾進了裡鋪,懶得聽這些荒謬閒說。

他在院中石桌前坐了下來。

雖然陸曈與他非親非故,但好歹也是他看着長大……不,看着考上翰林醫官院的。

他爹就生了他一個,他把陸曈當親妹子,就指望着她在醫官院好好幹,說不定將來做到入內御醫,好光宗耀館一回。

但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多臭男人?

好好一個姑娘在醫官院,不是這個男的登門就是那個男的拜訪,他這又不是孫寡婦相贅婿!

聽姓林的醫官說,姓紀的在醫官老在陸曈面前晃,如今陸曈都不在醫官院了,還要追到西街,一看就心懷鬼胎。

還不如那個裴雲暎識相。

裴雲暎?

心中忽而一動,杜長卿眼珠子轉了幾下,沉思片刻後忽而高聲喚前堂的阿城:“阿城,空帖用完了,給我拿張空帖來!”

不多時,氈簾被人掀開,有人走了進來。

杜長卿低頭認真磨墨,來人走到杜長卿身邊,將一封空帖放到他手下,杜長卿扯過來,“刷刷刷”龍飛鳳舞幾個字。

“小裴大人?”銀箏愕然開口:“東家怎麼給小裴大人下帖子?”

杜長卿擡頭,適才看見來的是銀箏,輕哼一聲:“咱們醫館五十年慶宴,陸大夫人緣又好,不多請幾個人顯得多寒酸。”

“我想了想,那位紀醫官相貌清俊、身世不凡,殿前司的裴殿帥同樣風姿俊美,位高權重,一個也是請,兩個也是請,都請來得了。”

“本少爺,打算給殿帥府也送一張。”

他這思路委實令人費解,銀箏想了半天,目光一動:“我知道了!”

“杜掌櫃,”她看向杜長卿,“你是不是也覺得,比起紀醫官來,裴殿帥和姑娘更爲相配。你更看好小裴大人?”

“不是。”

杜長卿提筆寫完,面無表情把帖子一合,交到銀箏手裡。

“不看好。”

他微笑:“但我缺德。”

……

已是黃昏,晴霞遍散綺紅。

暑日傍晚漸漸有了變化,潮熱減少幾分,再過大半月,快要立秋了。

裴府裡,裴雲暎合上面前卷冊,眉心漸漸顯出一絲疲憊。

歧水亂兵起事,兵事急報傳至天子案前,樑明帝卻有心要讓振威將軍帶人馬前往蘇南平叛。

陳威。

他看着兵冊上名字,眸色閃過一絲嘲諷。

此人原先只是個節度使,後來在某次兵事中大敗敵軍,軍功卓然,樑明帝破格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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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沒什麼,偏偏在這不久,兵事中有人舉告,陳威曾殺平民以冒軍功,手段殘忍。

樑明帝派人徹查此事,舉告之人卻離奇身死,而後並無人能證明對方殺平民之人,此事不了了之。然而,當初剿亂之時,確有大批平民身死,陳威將此事推說於亂軍犯下罪行,至於真相……

無人得知。

兵馬司向樑明帝提議由振威將軍帶兵時,樑明帝很快同意了。

振威將軍陳威,是三皇子表哥、陳貴妃兄長的兒子。

樑明帝身體越發病重,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這時候把兵撥給陳家人……

多年風平浪靜,終於一朝打破。

“砰——”的一聲。

段小宴從門外走進來,大汗淋漓,身後跟着的蕭逐風解下護腕,二人在屋裡坐下,各自倒茶喝。

裴雲暎不悅:“我這裡是演武場?”

今日不該輪值。

殿帥府無事,他回府看看寶珠,這二人卻不請自來,非要在他府上院子裡練刀。

“演武場人太多,”段小宴仰頭喝茶,“你這裡清淨,那麼大片園子也沒個花,空着浪費。”

裴雲暎與裴雲姝的宅邸一牆之隔,裴雲姝喜歡種花,花圃羣芳爛漫,裴雲暎園子裡卻空空蕩蕩,平平整整正適合練劍——也不怕劍氣傷到花花。

“練完了,”他牽牽嘴角,“可以走了嗎?”

段小宴把茶盞擱在桌上,鏗鏘有力地開口,“我要蹭飯。”

裴雲暎:“……”

少年說得理直氣壯:“聽說你把食鼎軒的廚子請回來了,日日給雲姝姐做好吃的。”

“你等下也要去雲姝姐屋裡用飯吧,來都來了,帶上我們唄。”

裴雲暎瞥他一眼,“你又提前把俸銀花光了?”

段小宴不好意思地一笑。

“前些日子路過文巧閣,掌櫃的說新得了一隻玉枕,枕上去冰涼,說連枕數年,青春常駐,強身健體。我聽說只剩最後一隻,順帶就買了……咱們俸銀也不多嘛。”

裴雲暎盯着他足足半晌,哂道:“你老了之後,一定會被騙很多銀子。”

“我……”

正欲說話,外頭又有人進來。

來人是青楓,從懷中掏出一封花裡胡哨的帖子,低聲道:“主子,仁心醫館差人送來慶帖。”

蕭逐風一愣,段小宴已經蹦了起來:“仁心醫館?”

他竄到裴雲暎身邊,伸頭去看慶帖內容,“……小店開張五十年慶賀並移擴店面……嗯,仁心醫館這是經營得有聲有色啊。”

少年湊近央求,“哥,你到時候帶上我唄,我也想去瞧瞧。”

自打陸曈離開醫官院回到西街後,裴雲暎早該去西街一趟,奈何歧水兵事來得突然,樑明帝日日召見至深夜,一來二去就耽誤了。

如今帖子來得正好。

青楓遲疑一下:“主子,還有一事……”

“講。”

“仁心醫館的人送來慶帖時,特意囑咐過,請您務必前去,這次慶宴邀人不少……”

“翰林醫官院的醫官紀珣也會前去。”

此話一出,屋中陡然安靜。

裴雲暎緩緩擡眸:“紀珣?”

頭頂視線忽然變得有些迫人,青楓硬着頭皮開口:“醫館的人說,陸醫官先給紀醫官下了帖子。”

“先?”

裴雲暎面無表情:“紀珣爲何也在?”

“還能爲什麼,人家畢竟是陸醫官未婚夫嘛。”一邊段小宴順口接到,又先合掌激動起來:“果然,我說得沒錯,紀大公子與陸醫官果然淵源不淺。從前可沒見陸醫官對別的人這樣主動。”

他想着想着,有些感嘆:“說起來,這二人看起來,還挺般配。”

裴雲暎漠然:“哪裡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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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清淡冷漠、醉心醫術,陸醫官愛穿白,紀大公子也愛穿白,這還不夠般配嗎?”

裴雲暎一言不發。

蕭逐風肩頭聳動。

他譏笑:“先給紀珣下帖子,看來,未婚夫之名確實花落別家了。”

裴雲暎強調:“她和紀珣看起來根本不熟。”

“那更糟糕,”蕭逐風淡道:“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你這後來者,似乎並未佔到先機。”

段小宴瞪圓眼睛,彷彿發現了秘密般驟然開口:“什麼?原來哥你對陸醫官……”

裴雲暎冷冷看他一眼:“你閉嘴。”

段小宴噤聲。

少年面上仍帶點不可置信的驚疑,嘴上卻順口安慰:“沒關係沒關係,紀大公子哪裡比的上哥你,你生的俊身手又好,和陸醫官看起來也挺般配的,陸醫官愛穿白,你穿黑,你倆走在一起……”

他目光瞥過裴雲暎,今日這人穿了件圓領對窠鷹紋黑錦袍,英氣凌厲,遂絞盡腦汁地開口:“……像對黑白無常似的。”

裴雲暎:“……”

段小宴訕訕:“這是誇獎、讚美你的意思。”

蕭逐風嗤笑一聲。

正說着,芳姿在外面敲了敲門,輕聲道:“世子,晚飯備好了,小姐叫您現在就可以過去。”又瞧見屋中另兩人:“段公子和蕭副使也在?”

蕭逐風站起身,“不用,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段小宴茫然:“哎?這馬上都快吃飯了……”

裴雲暎看向蕭逐風,眼神似笑非笑:“不佔佔先機?”

蕭逐風沒理會他,整整佩刀,衝芳姿微微點頭,側身離開了。

待他走後,段小宴仍一臉費解:“他有什麼事啊?不是說好來蹭飯的?怎麼都快蹭上了人走了?”

“不用管他。”

青年拿起慶帖,視線落在慶帖的名字上。

字跡並非陸曈字跡,卻如出一轍的潦草,一看就是下帖之人並未用心,宛如匆匆偶然想到寫下。

他沉默太久,段小宴瞧出他臉色不虞,小心翼翼詢問:“哥,仁心醫館的慶宴,咱們還去嗎?”

裴雲暎放下帖子。

“去。”

他擡眼,無所謂地笑笑,語氣有些冷淡。

“當然要去。”

樂子人小杜:打起來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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