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還沒與唐玥瑋走回家，科室裡就打來電話。
吳邪進到科室裡問清楚關雲具體情況後，便緊皺眉頭，道：“大姐，您先彆着急，您先聽我說啊。”
“你媽媽現在這情況，從普通片子上看起來，只是個肩關節脫位，但實際上可能並非普通的肩關節脫位。”
“爲了能明確診斷，你們得先照個核磁，確定一下肩關節周圍的肌肉組織有沒有卡壓住肱骨頭的情況。”
“明確診斷並清楚情況後，我們才知道要進行怎樣的治療。”
“剛剛關醫生講的也沒錯，肩關節脫位是可以選手法復位和手術復位的，首選手法復位，但是一些特殊的情況，是不適合手法復位的。”
吳邪解釋道。
來人是一個老奶奶與一箇中年婦女。
兩人聽後都滿臉不悅。
病人媳婦說：“可剛剛關醫生說，先可以手法復位看看的。不能先試一試復位後，再去做核磁嗎？”
“萬一可以復位呢？”
“我們都到病房裡來了。萬一不是特殊的關節脫位呢？那不是就可以不做核磁了嗎？”
老太太精神萎靡，擡頭只說：“醫生，我這肩膀好痛，動不了。你先給我止下痛吧！我。”
“哎喲喂，哎喲喂。”她掙扎着想要用力，立刻疼得呻吟。
吳邪，聳了聳上眼皮，繼續說：“這個，大姐。不是你這麼理解的。”
“我們不能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去無視萬一，只有在沒任何辦法的時候，纔可以去爭取萬一的機會。”
“人是不能夠隨便試一試的。”
“照個核磁，照急診，也會很快的，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對老太太媳婦說完，才轉頭給他解釋：“奶奶，你這個痛是關節脫位的痛！關節脫位不能解決，止痛藥是不頂用的。”
吳邪其實通過閱片術就發現了這個病人的關節前脫位比較複雜。
前脫位雖然在脫位裡簡單，可終究也存在特殊情況。
現在讓患者家屬帶着老太太去做個核磁，對方不肯，這可讓吳邪爲難。
即便吳邪現在的手法復位是專家級，可以復位常規視野裡的一些手法復位禁忌症情況，但前提也是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見招拆招啊。
裡面的情況都不特別清楚，真要嘗試，去賭一把。
這不是一個醫生該做的事情。
要先確定肱二頭肌肌腱的走形與具體位置才行。
老奶奶嘆了一口氣，右手一直撫摸着左手的胳膊，說：“醫生吶，我痛啊，你先給我做一下不痛的復位。”
“讓我不痛了再去檢查不可以嗎？”
“不痛了就是好了，那就不用檢查了。”吳邪是不是覺得自己解釋還不用明白，語氣稍冷。
“那不更好嗎醫生，醫生。”
“我們再下去做檢查，再上來，這來回折騰。也不太合適吧？”
“而且剛剛關醫生都說，先試一試手法復位，實在不行再轉手術的。”
她說着看向關雲，目光精明。心裡審視着在網上查詢到的內容，醫院裡多的是醫生讓看病的人多做無用檢查。
關雲着急起來。
辯駁道：“大姐，我們剛剛聊的是治療。”
“可現在診斷都還沒搞清楚，那肯定要先診斷後治療啊？”
病人的媳婦就不耐煩道：“這報告上明明就寫了！肩關節前脫位，這還要怎麼清楚？”
“你們兩個年輕醫生到底會不會看啊？不會看的話，叫你們科室的主任和上級來吧？”
“說不定他們水平更高，不用做核磁就能復位。”
“你們看不明白呢？”
“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都知道這診斷很明確了啊。”
關雲聞言略錯愕，你找我們科室的其他人。
到門前不識真人？
吳邪嘆了一口氣。說：“大姐，咱們先不吵啊。”
“科室裡還有很多住院病人在休息，吵到了他們並不合適。”
“我們主任現在不在科室，不過您需要。且您不放心我的建議的話，稍微等一會兒，我可以打電話彙報一聲？”
“趕緊去叫你們主任！不會看病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懂不懂事啊。”病人媳婦不耐煩地把吳邪手裡的片子都搶了過來。
而這時，有一個病友家屬出來遛彎，在那裡伸懶腰，聽到這話，就偏頭看了過去。
“吳醫生還不會看病？你從哪裡聽來的笑話？”懟了一句。
不過中年婦女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未多說。
……
傅前進聽到電話後，也是無奈地趕到科室。
不過進門後就道：“吳醫生考慮的是對的。你媽媽這個情況，還是得要做個核磁才行。”
開玩笑，現在吳邪的手法復位對標的標準，在整個恩市，誰敢說比吳邪更厲害？
除了熊老醫生。
“這很有可能——”
中年婦女吵了起來：“你們就是一夥的吧？我等你這麼久，你就過來給我說這個？”
然後指着關雲：“他最開始的時候說等會兒就可以復位治了，然後他來。”
指向吳邪。
“他說要做核磁。”
“他在把你叫來，你也這麼說，你明顯就是在護着他說話。”然後再指向吳邪。
“你們就這麼希望我們病人做那麼多檢查嗎？”
傅前進問：“醫醫相護？關雲是我學生，他如果說錯了，我當然能說他，而且還能改正他，爲什麼要一錯到底？”
“而吳醫生是我們醫院的總住院，技術在我們醫院裡屬於最頂級的，這是病房裡病人都認可的事情。”
“我建議你們去檢查，是爲了明確診斷。”
“你就是和他一夥的，很明顯。我在那裡都看到了，你們是一夥的。”女人不折不撓，還找了一個十分客觀的理由。
科室裡掛着科室裡人員的照片……
吳邪還和傅前進掛在了一個組。
中年婦女便巴拉巴拉道：“你們科的醫生，醫醫相護，衆口不一。”
“一個醫生說可以做手法復位，一個又說不能做，要先檢查。再來一個人也說要檢查。”
“我到底該聽誰的啊？”中年婦女也是機智得很，先提吳邪和關雲，彷彿就要他們錯一個似的。
傅前進就道：“那我說現在要做核磁檢查，你怎麼說？”
“我們是醫生和病人，是在治病，又不是做買賣，一定就要一口咬定了，我學生他沒看清楚，現在要做檢查確診！”
她愣了愣，嘴裡喃喃着：“可是？可是？”
“明明是你們誤診。”
“我們誤診了什麼？我看關醫生也沒說這不是肩關節前脫位啊？”傅前進道。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需要先檢查，確診，然後再討論治療方案。你也不要說那麼多。”
“你想不想做檢查，給句話。”傅前進可不是吳邪和關雲，他硬氣起來，可比這兩人有氣勢。
“你就是這樣當醫生的啊？”中年婦女彷彿就是不想承認什麼，後退了幾步。
指着衆人。
“你們都是一羣糟心的賊，沒一個好東西，只想着錢，只想着檢查。什麼主任，什麼教授，全都是披着人皮的狼，人面獸心——”
“你們是醫生啊，治病救人才是你們應該做的，而不是讓病人這檢查那檢查。”
吳邪便上前說：“大姐，您看，這樣好不好？”
“您是來帶着你媽媽求診的，您既然不相信我們醫院的話，您帶着您母親去其他醫院就診，這樣可以嗎？”
“您媽媽現在看起來蠻難受的。”
中年婦女聞言，就對吳邪怒吼道：“你更沒資格說話，看病都不會，只懂得亂說一通。”
“如果不是你胡言亂語，你們主任替你說話，我媽的病都好了。”
“你就是爲了錢吧？一個檢查你能拿多少錢，我直接給你可以嗎？”
“能不能別讓我們老百姓多折騰？”
“你們主任都是爲了護着你，才都幫着你說話的吧，所以纔不願意給我媽媽治病的吧？”
“我看就是你爲了錢，所以才讓我媽多做檢查！這個醫生說得纔是真的。他纔是爲我們病人考慮的，不多花我們病人的錢。”
“這纔是好醫生。”
好吧。
吳邪當時直接告退。
關雲在那裡被中年婦女一頓吹捧後，卻沒有任何高興之色，反而瑟瑟發抖着，目光掃量着吳邪，就怕吳邪生氣。
開玩笑，自己的醫術和吳邪去比？
傅前進也是臉一黑，便道：“那你到底要怎樣？你這樣繼續鬧，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你看看你媽媽，現在的脫位還在，你耽擱的每一分鐘，都是她痛苦的時間。”
“如果你一開始就把檢查做了，現在早就好了。”
“說做個檢查多少錢？”
之前中年婦女的吵鬧聲，其實讓住院的家屬們還有病人們都圍了上來。
“吳醫生還有我們醫院什麼時候讓病人多做過檢查？”
“我……”
傅前進把話題說到這裡時。
終於又有病友說話了：“這位妹子，你這麼說可就不厚道了，吳醫生可是個好醫生。”
“他莫說沒要錢了，就算拿了錢，也是應該的。”
“你說一個檢查的。”
中年婦女繼續朝衆人撒潑，可能是沒能佔據到道德制高點，讓她完全破防。
指着吳邪：“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我媽媽現在都已經好了，不痛了。”
“你們必須給我解決問題。”
“我來醫院就是來看病的，你們如果看不了，那就給我想辦法，請你們這裡最大的人來，請院長來，喊最厲害的人來。”中年婦女說。
“叫這麼多人幫忙你們說話，沒用，我告訴你。”
“我們進院就花了那麼多錢，現在一點都不見好。你們這醫院還要檢查，檢查到傾家蕩產了你們纔給治療是吧？”
“我們給你的意見是做檢查，你去嗎？”傅前進問。
“我爲什麼要檢查？你們是開檢查的還是當醫生的？你們是不是就只想着檢查檢查？沒檢查就不會看病了？”中年婦女就咬死了之前關雲已經和她談話治療的事情。
傅前進就說：“吳邪，把這一點寫在病歷本上，病人強烈拒絕繼續檢查以進一步明確診斷。”
吳邪點頭要去執行。
中年婦女馬上反應過來，把關雲手中的病歷本搶在了手裡。
並把那一張病歷頁面都給撕了下來。
“這就是你們醫院的醫生德行是吧？”
“你們自己亂說亂咬，非說我拒絕。”
“我要曝光你們，我要曝光你們的行爲——”
她說着，便舉起手機，開始錄像。
見此情況，吳邪說：“女士，請您把手機放下可以嗎？你現在來醫院的目的是爲了給你母親看病，而不是和我們來吵架的。”
“如果你覺得你的情緒很激動的話，能不能先麻煩您給病人的其他家屬打個電話，讓他們帶着病人去儘快接受正規的治療？”
“然後我們再來仔細討論是誰的責任的事情？”
“如果你要錄像的話，那我們也要錄像了。”
“到時候如果您的家人看到了您不帶着你的婆婆去看病，而在這裡胡攪蠻纏會帶來的影響！甚至是你的孩子，看到了這個視頻之後的反應。”
“我們都不負責任的。”
“但我有提前告知你的義務。”吳邪曾經菜過，菜着的時候，要與病人和家屬溝通，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
吵架肯定沒有意義啊。
中年婦女愣了愣，神色一陣糾結抖動。
猶豫一陣，彷彿吳邪的話踩破了她內心最敏感的底線。
把手機放了下來，咬着牙說：“你們是吃人不吐骨頭、吸血恨不得把人吸死的屠夫，一心只想着錢。”
“如果醫生都是你們這麼當，病人早被你們都給吸乾了。”
“你們也都是一樣，他們有醫德嗎？還幫着他們說話，你們不知道給他們貢獻了多少錢。”
聽到這話，吳邪先是和關雲安撫病人先回病房。
則是再耐着性子，再次問：“女士，我還向您確定一下，我們都覺得，您母親現在的診斷尚且不明確，這是基於非常專業的因素來考慮的。”
“需要進一步檢查以明確診斷，才能確定和選擇最佳治療方案，你是否拒絕進一步檢查？”
“我們這裡是護士站，護士站裡有監控有攝像頭，我們今天發生的一切，我們科室都能隨時拷貝。”
“你如果。”
中年婦女大吼一聲：“我不做了！”
“在你們這黑心的醫院被你們吸血啊？我傻嗎？！”
“媽，我們走，他們就想着要錢。”
中年婦女開始攙扶着身邊的老人往科室外走。
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個底線和防線，若能破開，就有忌憚。
吳邪也是沒辦法，他不能仗着自己的能力比較強就莽着做，在不知道具體情況的時候去強幹。
因爲這樣失敗一次，那就是毀滅性的打擊和災難。
這是賭。
醫院裡除非生死攸關賭一線生機，其他任何時候的賭都是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