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陵城下亂糟糟的。
叫罵聲此起彼伏。
“陸西法，無膽匪類、縮頭烏龜！”
“可敢出城一戰？”
“你們這幫無恥逆賊，若敢出城，統統鎮殺……”
“放下武器，開門跪降，饒爾等一條狗命……”
叫罵戰術在戰場上很平常。
張志海的先頭部隊就是來噁心人的。
其目的當然是想要激怒李無常，最好讓他失去理智，出城迎戰。
張志海雖不是名將，但是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現在他是暫時收服了一些山大王不假，不過想要硬攻房陵城還是很有難度的。
這城牆真他孃的……太高了啊！
“他奶奶的，這口惡氣不能忍啊，愣少！”
房陵城北城牆上，韓大志看着城牆下那些囂張的朝廷士兵，耳中聽着各種謾罵聲，當即就怒了。
不僅韓大志，很多人都不能忍。
李無常是法帥軍的最高統帥，如今被人罵成“無膽匪類”、“縮頭烏龜”、“小雜種”等，衆人心中自然不好受，恨不得馬上就出城殺個痛快。
“愣少，你這是什麼表情？在自我陶醉嗎？”
韓大志看着身邊的李無常竟然還露出了一個笑容，當時就震驚了。
那是燦爛之極的笑容，而不是陰狠的冷笑。
李無常這是氣傻了嗎？
不至於吧？
“愣少？”韓大志再次喊了一聲。
“叫罵戰術而已，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李無常擺擺手，道：“他們沒實力硬攻或者想耍陰謀詭計纔會叫罵，這種勾當我以前在弘農城下也幹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接着半眯着眼睛的瞄了叫罵隊幾眼，搖頭嘆道：“那些人扯着嗓子罵了那麼久，嘴脣都裂了，也沒個人上點涼茶什麼的，張志海這主將當的不行啊，我要是他手下鐵定罷工！”
韓大志：“……”
您倒是好興致啊，還關心起敵人的叫罵隊來了！
“急什麼，被人罵幾句而已，這就不能忍了？要是實在氣不過，以後找個機會殺光他們不就行了嗎？”
李無常收回目光，笑道：“更可況，他們連女人內衣都沒送，還不算太過分。”
韓大志笑罵道：“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怎麼又扯上女人內衣了？”
李無常隨口解釋道：“一個村夫和一個老賊的故事。
村夫仗着人多勢衆想要一舉剷除老賊，老賊卻不和村夫剛正面。結果村夫就開罵，他不光罵，他還使人送了一件女人的內衣給老賊，諷刺老賊像個娘們。
但是這個老賊挺犀利，他一點也不生氣，因爲他知道耗下去肯定贏，沒必要拼命……”
韓大志翻了個白眼，道：“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李無常攤攤手，道：“我口才雖然一般，但也說不上是亂七八糟吧？”
鄙人雖然沒有司馬老賊厲害，但是我可以學習一番他的冷靜啊！
一旁的魏信和楊素聽着這個無頭無尾的故事，皆是會心一笑。
李無常在這種情況之下能如此冷靜實屬難得。
換做一般年輕人，在有這麼強的實力打底之下遭遇如此咒罵，不說當即出城迎戰，最起碼也得怒髮衝冠吧。
韓大志撈起一把長弓，架箭拉滿，朝着城牆下的叫罵隊激射而去。
空了！
距離終究是有些遠。
此舉當然又惹起城下的人一陣鬨笑。
姜明倫運足目力，指着遠處那個大個子，道：“那傢伙不是馬坤嗎？”
馬坤確實在城下，此時他還大聲道：“小的們，加把勁，給本將軍繼續罵，罵到他們出城……”
韓大志“呸”了一聲，狠狠道：“馬坤那廝……哼，虧愣少以前還救過他一命，跟柳奇正一副嘴臉。”
說罷又拉了拉手中的弓，終究還是放下了。
李無常看着激動異常的韓大志，看向姜明倫，吩咐道：“派人把肥熊叫過來，讓他找些潑才來和城下那幫傢伙對罵，省的他們唱獨角戲，顯得無趣……”
姜明倫立刻吩咐左右。
肥熊的動作很快，並且帶來了他手下的一幫潑才，有幾個甚至是原莽夫營的老油條。
那幫人在馮翊西南的時候就跟着李無常了，都是些街頭混混，曾經有過激怒漢水幫祝長龍的壯舉，靠的就是嘴上罵人的功夫。
那時候馮翊城下要決戰，李無常和陶見雨奉命去騷擾祝長龍。
當時就是這幫痞子堵上門去罵，罵的祝長龍當場發飆，直接就派出好幾千人攆着李無常和陶見雨不到一千人跑，陶見雨還好，李無常帶着莽夫營差點從馮翊東南一路奔到了弘農郡。
“肥熊，看你的了！”李無常淡淡一笑。
肥熊嘿嘿一笑，接着一揮手。
接下來就是潑婦罵街時間。
肥熊那幫手下一個個都打了雞血，越罵越起勁。
上到向對方的祖宗十八代發問爲什麼會生出如此不肖子孫，下到譴責鄰居遠房二姨夫表侄子的同窗家的那條狗不知檢點，到處留情。
上一句質問對方的面容爲何如此奇特，是否他父親對家裡那頭老母驢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下一句就讓對方感受一下來自爺爺的訓斥。
這一個在描述對方的母親是如何的博愛。
那一個又在暢談和對方老婆在小樹林裡不得不說的小故事。
粗俗的就直接上器官。
文雅一點的直接上打油詩。
唾沫橫飛不在話下，再熱情一點的就直接手舞足蹈、渾身打擺子。
韓大志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好一陣子，喃喃道：“愣少，這幫人才你是從哪裡尋來的？”
李無常騷騷一笑，接着氣沉丹田，大喝一聲：“馬坤是吧，就你這樣的，勞資一巴掌下去就把你扇到城牆裡，九品高手拿着鐵鑿子都得鑿半年……”
馬坤本來就被罵得頭皮發麻，聞此言之後險些吐了一口血：“陸西法……你、你……你有種下來單挑！”
李無常腦袋一撇，傲嬌道：“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韓大志當場就笑出聲來。
呂德勝挺機靈，使人擡來了涼茶。
“兄弟們，且潤一下嗓子，加了草藥和糖哩……”
肥熊端起一碗涼茶一飲而盡，清了清嗓子，唱道：“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氣不咳嗽，喝了咱的酒……”
這特麼，
你這算向城下那幫人顯擺你有涼茶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