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很多皇帝在老年的時候，熱衷於研究長生之道，想要萬古不朽，不惜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其中最爲出名的該是秦始皇，除了使人煉製丹藥之外，他還派出三千人的隊伍專門去海外尋找長生不老藥，帶隊的是一個叫徐福的傢伙，結果一去不復返。
而更多的皇帝喜歡修道服丹，道骨仙風的道士便成爲了座上賓，受到極大的禮遇，而正常的大夫反而不被重視。
古時道士煉丹喜好鉛汞二物，因其含永恆之意，長期服用那種丹藥，身體當然會出現的問題，多半皇帝都不會聽從普通大夫的建議從而停止服食，而是將提出建議的大夫直接斬殺，認爲其居心叵測。
所以李無常一來到房間裡，看了病人和道士，心念電轉之下，就覺得事情不對頭。
眼前的大漢估計就是試藥之人，其他房間裡應該也是如此，交予其他大夫去看。
現在還不知道皇帝有沒有陷進去，不過皇帝一定是有想法的，否則皇宮也不會又那麼多道士，而且還有長期服用丹藥的藥人。
李無常不想當出頭鳥，所以當老者問起他中年人情況的時候，他推說看不透。
此時若仗着醫術高明大放厥詞，說不定就會被留下一直搞研究，甚至會得罪那幫道士，到時候可沒什麼好日子過。
李無常不會天真到認爲自己說那麼一兩句話就會改變什麼，皇帝若滋生了那種念頭，誰來都沒用。
若說長壽，李無常還能略盡力，長生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
無人可以擋住歲月的侵襲。
“看不透？”老者聽了李無常的話之後，皺起眉頭。
“是，老大人，晚輩實在才疏學淺，不知這位大叔有沒有病。”李無常恭敬回道。
老者聞言，看往一旁的老道士。
老道士七十多歲，鬚髮皆白，面色紅潤，當真是道骨仙風，此時他開口，道：“這位小友看不透是正常的，因爲他不修道。”
接着指着中年人，道：“不過小友說的對，此人從面相看似是有恙，而從脈象看卻精力十足，這是服丹藥後一個正常的現象，名曰蛻變。”
聲音不大，但是富有感染力。
蛻變？
奶奶個熊，這個老神棍，李無常心中大罵。
另一老者點點頭，看向李無常，問道：“聽聞你對丹藥的研究頗有心得，我記得李家有一種專治內傷的丹藥，據聞是你煉製的？”
李無常暗吸一口氣，道：“確實如此。不過說晚輩煉丹頗有心得，晚輩愧不敢當，只是結合了其他幾種治療內傷的藥物，稍微糅合了一下，本來想着隨便試一下，沒想到還頗有一點效果，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老者點點頭，道：“你先看看丹藥。”
接着將一個木盒遞過來。
李無常接過木盒，打開一看，一顆烏黑透亮的大丹藥出現在眼前，和自己想象中的鉛汞丸子的差不多，光聞味道就知道放了很多相當名貴的藥材。
當下裝模作樣拿起丹藥左看右看了半晌，又仔細聞了一番，然後放下。
“如何？”老者見李無常已經看完，馬上發問。
“看不出什麼名堂，不過聞丹藥，晚輩知道里面定然放了很多名貴的藥材，像大補之物，具體就說不上來了。”李無常小心措辭。
老者略微點點頭，然後又拿出一個木盒遞給李無常，道：“看看方子吧。”
接着對那位道骨仙風的老道士拱拱手，道：“道長勿怪，事關重大，盧某人也是小心爲上，看看是否有改進的地方，這位小友還是有點有本事的，曾經治好了幾個疑難雜症。”
老道士臉色不變，嗯了一聲。
李無常聽着老者的話語，愣了一下。
盧某人？
難道是皇室的？
看這年紀，莫不是皇上的堂兄之類的角色吧？
這等人物親自出馬，看來皇帝對於煉製丹藥應該很上心啊。
李無常暗自琢磨着，心中頗爲震驚。
這麼想着，李無常接過木盒，拿起藥方子，慢慢看了起來。
方子上只列出了一些名貴的藥材，至於劑量如何，煉製過程都沒有提及，看了好半晌才放下。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要說的？”老者嘀咕了一句。
“恕晚輩直言，這是否是養生之藥？”李無常直接按照藥方所說，算是直言不諱，這麼多名貴藥材，說養生也沒錯。
老者盯着李無常，眼中冒出精光，道：“你對養生有研究？”
李無常面色不變，擺擺手，道：“晚輩瞎猜的。晚輩對於一些普通傷患或許能出幾個騷主意，對於養生完全是一竅不通，看着方子上有那麼多名貴藥材，所以斗膽一猜，據晚輩所知，養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不少老大夫經年累月才能累積那麼一點心得，晚輩還太嫩了，又沒有名師指點，算是野路子，前輩見諒。”
“當年宋老頭也是這麼說的……”老者小聲嘀咕一句。
聲音雖小，卻聽得李無常心中一驚。
宋老頭？
不會是宋神醫吧？
李無常暗自琢磨，難道宋神醫也來看過，發現了端倪，可是不敢聲張，也知道提出來沒有用，所以乾脆跑出長安了？
此刻，老道士開口道：“小友所言甚是！養生學問博大精深，需要歲月的累積。修道則不然，若有天賦，再輔以道門丹藥，無需多久，區區養生不在話下。”
李無常哭笑不得。
這老傢伙倒是懂得找時機開口。
老者微微點點頭，沉默不語。
過了好半晌，老者開口道：“李無常，你先下去吧。”
李無常收懾心神，拱拱手，立馬退出去，稍稍鬆了一口氣。
“李爵爺，請！”門外有一個小太監，還有幾個侍衛，小太監見李無常出來了，將門細細關好，然後帶着李無常往偏殿外面走。
李無常略微掃了一下週圍，偏殿很大，每隔十幾丈就有幾個虎背熊腰的侍衛守在一個房間的門口，想來是其他大夫的房間。
現在偏殿很安靜。
李無常走出跟着小太監走出一段距離，心中一動，凝聚心神，全身發功，想要探聽房間裡的動靜。
果然，那名老道士發出了聲音。
“……非修道之人看不出來此丹藥的奇妙是正常的，關鍵是陛下的決心已定，往後努力修道，加之丹藥輔助，必有所成……”
唉，還真是如此。
決心已定？
奶奶個熊。
“小公公，多謝你了，請問接下來我該如何？能出宮嗎？不瞞小公公，我已經一天沒有好好歇息了。”出了偏殿之後，李無常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小太監。
這種事情，李無常並不想摻和，一不小心說不定就人頭不保，現在他只想着趕緊出皇宮，連美輪美奐的皇宮景色都懶得欣賞了。
“李爵爺辛苦了，現在可以出宮了，請隨我來。”小公公接過銀票，神色非常恭敬。
往回走了很遠，李無常聽見現在已經離了很遠的偏殿傳來了一陣騷動，連忙豎起耳朵，凝聚心神。
他目前有六品初階實力，耳目非同一般。
遠處偏殿出來斷斷續續的話語，不是非常清晰。
“……長生之禍，長生之禍啊，千萬不要信這幫妖道……”
“大膽，竟敢妖言惑衆，詆譭老神仙，擾亂視聽，來人，給我拖下去！”
……
李無常頭皮發麻，連忙散功，加快了腳步，直到離開很遠了，才鬆了一口氣。
奶奶個熊，還好出來的早，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李爵爺，今日交流如何？”那位貪財的公公迎上來了。
“唉，所學不到家，看了一位中年人、一顆丹藥、一張方子，結果啥也沒看出來，接着就跟這位小公公出來了，其他大夫應該都比我高明吧。對了，他們人呢，我怎麼一個大夫都沒看見？”李無常簡單點明瞭情況，主動問起其他大夫。
要表現正常一點纔是。
貪財的公公笑了笑，道：“沒關係，只是個普通的交流而已，李爵爺不必放在心上。至於其他大夫，有的已經走了，有的還在偏殿討論。”
李無常點點頭，喃喃道：“是這樣啊。看來有不少人的醫術在我之上，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貪財的公公接着說道：“今日只是個內部普通的交流，李爵爺看了一張藥方，然後發表了一些看法，您看合適嗎？”
看來是統一口徑了。
李無常笑道：“合適，太合適了，我還琢磨着怎麼說才能挽回臉面呢，還是公公周到。”
接着掏出一張銀票，低聲道：“還望公公替我兜着點，這麼丟臉的事情，可別說出去，我好歹也有個小神醫的諢號，竟然啥也沒看出來。”
貪財的公公接過銀票，哈哈一笑，道：“爵爺真風趣。”
李無常實在是佩服這位公公，接銀票的動作渾然天成，一點痕跡都沒有，如果也算品級的話，絕對是個九品巔峰。
接着是繼續跟隨那位小公公，一直走出皇宮。
“真是日了狗了，差點攤上大事！”李無常自語。
姜明倫和趙遜馬上過來了，他們一直在皇宮外等候，此時見李無常無恙出來了，都非常激動。
“沒事，就是和幾個大夫隨便交流了一下醫術心得，咱們回去吧。”李無常擺擺手。
姜明倫和趙遜當然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不過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