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放下李澤良後,一溜煙就無影無蹤了。
“我去,就這技術剛纔爲什麼還會在那麼寬的路上堵車呢?”李澤良無奈地搖了搖頭。
望着眼前的這個紅色的大鐵門,李澤良的心裡五味雜陳。他的記憶回到了三年前,那時候他在讀大學三年級,一個假期的夜裡,就是在這個紅色的大鐵門後。
“一天到晚就知道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們耍,大學不好好學等着回家種地呢?”李澤良的父親抽着廉價的香菸,嘴裡吐了一口煙說道。
“你爹說的對,小良,在大學裡邊好好學習,回家以後別再找你那些朋友耍了,爭取走出這個小縣城。”李澤良的母親附和道。
“一天到晚不着家,就知道出去瞎耍,你說你跟那些個灰猴(方言:朋友之間有時候開玩笑,但它還是壞傢伙的意思)在一塊以後能做個啥!”李父狠狠地吐了一口煙說着。
“你說我就說我,說人家幹啥?”李澤良生氣地說。
“日尼瑪,你還敢頂嘴。”李父生氣地舉起了自己佈滿裂痕的老手。
“來,你打,打死我算求了!”李澤良閉上了眼睛。
李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緩緩地放下來,他狠狠地抽掉了最後一口煙,轉身離去了。掉落在地上的菸頭燒着菸蒂上的過濾棉,一縷青煙緩緩升起,菸頭就再也沒了動靜。其實李父平時不會輕易發火的,只是這次可能是真的生氣了,他其實從來沒有打過孩子。
“好好和你爹說話,你這是做啥呢?”李母左右爲難地說着。
“我以後肯定不回這個破地方,我就是死也死了外頭”,李澤良生氣地奪門而去。
其實,有的時候父母說的話也有道理,李澤良也確實碰到過一些垃圾朋友。
高中的時候,李澤良有一個同村的朋友,非常要好,叫張軍。他們已經是十幾年的朋友了,可以說是“發小”,這個張軍總是喜歡佔點小便宜,平時放假吃東西總是李澤良買單,張軍從來不會主動買單。
在班級裡每次放假打掃衛生,明明能走,張軍總是留下來,還拉着李澤良一起,而到最後,張軍卻做起了“總指揮”,自己卻什麼都不做。最後班主任會把功勞全部記在張軍的頭上,而李澤良卻成爲了分母。張軍竟然把這些認爲是理所當然!
張軍還總會向李澤良借錢用來討好班裡的女同學,而這個錢總是會杳無音信。
李澤良的父親提醒過他,但是李澤良總是不喜歡聽父親的話,儘管他已經對張軍開始反感,但是也不想撕破臉。
高考查分數分數的時候,張軍突然拉開李澤良坐的椅子,李澤良的尾巴骨差一點摔裂,事後張軍竟只說這是一個玩笑。就這樣李澤良對張軍徹底失望,與他決裂!
李澤良還是推開了這扇紅色的大鐵門。
李父還是老樣子,在修着家裡的那輛很舊的拖拉機,嘴裡還是叼着廉價牌子的香菸。看到兒子回來了,李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哎,那口子,小良回來了!”李父吼着大嗓門朝屋裡喊了一聲。
李母聞聲從屋裡小跑出來,邊跑邊用圍裙擦着自己的手。
“哎,看這個孩子,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媽好給你做頓好飯!”李母笑着說,很久沒看到李澤良了,李母的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
“啊,臨時請了個假回來看看你和爹。”李澤良隨口一說。
他知道如果這時候和家裡人說自己被炒了的事情,一定會讓父母不高興,所以這麼掃興的事情他沒有說出來。
就這樣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吃了一頓午飯。
午飯後,李澤良陪父母聊了一會天后,就到村子裡面到處轉悠,偶爾會碰到熟悉的長輩,他禮貌性地打了一聲招呼便繼續閒逛。
村口的老年人專用曬太陽場所中,有一個黝黑的農民在昂首挺胸地高談闊論着,隔着大老遠李澤良就看出了這人是張軍的父親——張父。
“我那兒子可有出息了,大學時候就沒朝我要過一分錢,現在畢業了能掙好多好多錢,還搞了一個對象,是個女博士!”,張父說到女博士的時候扯得脖子都紅了。
旁邊的吃瓜子羣衆在張父旁邊不停地吹捧着:“還是你的兒子有出息,我打小看這小子就是我們村最棒的,你看看,搞個對象都是博士,你以後就跟着享福吧!”這陣仗讓李澤良歎爲觀止!
李澤良想着趕緊走開,避開這羣“人才”。
“呦,那不是老李家的小子嗎?”張父扯着嗓子喊道,其實他早就看到了,只不過是想讓李澤良過來接受一下“指點”。
“哎,張大爺,您還活着呢,不是,您曬太陽呢?”李澤良趕緊改口笑着說,“我以爲這裡在發錢呢,嘿嘿”。
“你怎麼回來了?”張父有點生氣地說。
???李澤良確定了一下張父的問題,我怎麼回來了?我回來幹什麼關你屁事,李澤良心想道。
“啊,那個什麼,想着回來看看爹媽,就臨時和公司請了個假”,李澤良笑着回覆道。
“啊,這樣啊,過幾天我們家張軍可能回來,你們兄弟倆好好聊聊,讓他教教你”,張父“自豪”地說着,“對了,沒把女朋友帶回來見見家長?”
“那個啥,沒有,以後有機會帶回來見見,對了張大爺,我突然想起我家裡的老母豬快要生了,我先回去了”,李澤良應付着說着,他是真的不想和這些人多說一句話,大家都知道很多地方總會有這些喜歡扯八卦的人。
正當李澤良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人羣中開始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聽說他在一個大城市裡上班,累死累活地上班,一個月就只能賺幾千塊錢”,一個人說道。
“哎哎哎,我還聽說了,他有個對象搞了七八年了,不敢帶回來,是不是把他甩了啊,嘿嘿”,另一個聲音說道。
“你看他爹那個樣子,能培養出什麼人,哪像我兒子,照我說呀,爹是個求像,兒子也強不到哪去,哈哈哈”,一個聲音又傳了出來。
這個聲音可太熟悉了,不是張父又是誰?
李澤良終於是忍無可忍了:“老東西,你踏馬說誰呢?”
“誰聽到就是說誰唄!”,張父賴皮地回覆着,他認定了李澤良根本就不敢說什麼。
“老東西,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李澤良十分氣憤,他已經邁步準備上前“理論”一下了。
“呦,幾年不見,膽子漲了不少啊!”,一輛黑色奧迪停在了人羣前,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伴隨着車門打開傳了出來。
張軍,張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