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封魔錄:真魔劫
020、暗訪蒲昌海
郭曖看出獨孤歡的心思,他被這三具屍體吸引住了,又沉浸在工作的樂趣中。
自打離開長安,獨孤歡的精神就好了很多,雖仍是寡言,卻不再飲酒,一門心思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正是郭曖攛掇他來的,找到那批黃金,順便也許可以找到喜鵲。
郭曖沒有明說自己的意圖,獨孤歡也沒有拒絕,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郭曖張羅着衆人讓開一塊地方,把三具屍體並列擺好,四周插上幾支火把,又找來幾面盾牌,通過反光,可以讓這裡更亮一些。
先大體看看。
衣服的款式差不多,粗製布衣,看樣貌有一個是唐人,另外兩名具有明顯的胡人特徵,高聳的鷹鉤鼻,眼窩很深。
他們身上值錢的,銘牌、徽記之類能表明身份的東西,都被人扒走了。
獨孤歡說屍體擺放的很整齊,衣服鞋子之類,也都穿的好好的,扒走他們身上東西的人,很可能是他們的同伴。
獨孤歡第一個進來的,而且在這三人之後,獨孤歡之前,應該也沒有別人進來過。
地堡四個“大廳”裡都踩滿了腳印,人,駱駝,牛羊都有,是一支規模很大的駝隊。
那些牛羊趕在路上,是殺來吃的,伙食比郭昕的正規軍還好。
“可能是趕駱駝的人。”獨孤歡盯着郭曖的眼睛說道。
“也可能是騎駱駝的。”郭曖開玩笑道。
如果是騎駱駝的,多半就是商隊裡的人。駱駝耐力好,才能跋涉千山萬水。
騎馬的,多是馬匪,或是綠洲部落裡的武夫。
馬速度快,敏捷靈活,搶劫突襲比駱駝要好很多。
這半年來,從長安出發到西域的商隊少之又少,要是能有什麼法子跟長安聯繫上,查一查,肯定能找到是哪支商隊的人。
郭曖把他們褲子靠近大腿內側的衣服割下來,拿水打溼,駱駝的騷味兒便透了出來。
“呵呵,你小子還真有辦法。”獨孤歡難得笑了笑。
“搭把手,把他們衣服全脫了吧,小心碰上毒針暗器什麼的。”郭曖囑咐一句,自己先照準一具屍體,脫起他的衣服來。
有一具屍體的衣服,之前已被獨孤歡脫了大半,沒發現什麼。
三具屍體都脫光了,仍是看不出什麼來。
也不知道他們中的什麼毒,渾身紫黑,而且他們的皮膚就跟曬乾的蘋果一樣,皺皺巴巴的,原本中毒膨脹,乾癟後形成很深很多的褶皺。
“能看出來什麼嗎?”郭曖逗弄獨孤歡。
“不是蛇蠍之類,應該是有用毒高手精心配製的毒藥。”
“現在可以肯定了?”
“嗯,若是蛇蠍之類,能把三個壯年漢子毒殺的,毒性一定很強,傷口附近會膿腫潰爛,這三具屍體的皮膚雖然乾癟皺巴,卻也能肯定沒有潰爛的皮膚。”
“……”
“通體紫黑,說明那種毒傳播的速度很快,一般快速致命的毒藥,等不及毒素遍及全身,那人早就死透了,不會形成通體紫黑的情況,而****,雖然理論上能夠最終傳遍人的全身,卻也會給中毒者帶來巨大的痛苦,他們會抓破自己的皮膚,甚至自殺,這些屍體的狀況很明顯也與之不符。”
“……”
“一種又快又致命的毒,蛇蠍之類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人,只有人能把它發揮到極致。”獨孤歡無奈搖頭。
有人,很可能是一個人,盯上了一支規模龐大的商隊。
他一個人當然無法靠武力,對付整個百人之衆的駝隊,便想出這種毒辣駭人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幾個,使恐怖深入他們心底,進而瓦解他們。
這是目前最爲合理的推測。
“一個人,搶劫一個駝隊?現在的馬匪都這麼狠了嗎?”郭曖嘆了口氣。
“兇手是不是馬匪還不一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之間應屬偶遇,而且就算是馬匪,他的老巢很可能不在附近,不然,他會選擇先去報信,帶大隊馬匪前來,那纔是最安全的選擇。”
“有道理,不然,他的毒再厲害,也難保不會被人發現,到時候那些趕駝工非得把他燒死不可。”郭曖附和。
兩人又把屍體斬開,一股惡臭頓時撲出來,郭曖趕緊把衣服塞進他們的切口裡堵上,把屍體拖了出去。
兩人躲在地堡外的巨石陣中,繼續看那具被剖開的屍體,疾風把惡臭帶走,倒也方便仔細看下去。
兩人忽然眼睛一亮,高興的衝彼此大喊起來,風太大,誰也聽不清誰在喊什麼。
二人把屍體丟出巨石陣,任沙暴把他們捲走。
這些屍體帶有劇毒,放在地堡裡不是辦法,萬一有大雨灌進地堡,毒被浸出來,地堡就廢了。
沙暴會把他們掩埋,或是風乾風化,化成塵埃,劇毒也會隨之消散。
二人回到地堡裡,說出彼此的想法。
原來那屍體外表乾枯,內臟部分仍是溼爛的,外部乾硬的皮殼保護了內臟部分,以免內部的水分迅速蒸發。
他們之前也沒誰見過大漠裡的乾屍,但從屍體的“新鮮度”來看,他們願意相信,三具屍體應該是一個多月前遇害的。
他們不約而同的聯想到了呂東來派出運送黃金的那支駝隊,三萬兩黃金,分裝在不同的駱駝上,那必然是一支不小的商隊。
“呵呵,不管怎麼樣,權當他是條線索吧。”郭曖興奮的說道。
第二天一早,獨孤歡和郭曖檢查了那幾條人可同行的巖洞,確定沒有更多有價值的信息,二人把情況告訴郭昕,大隊人馬進入急行狀態。
四日後,郭昕率隊來到蒲昌海(羅布泊),這裡有幾座綠洲,生活在綠洲中的人,以古樓蘭後裔自居,他們自漢以來,就同中原交好。
而且,這裡也是通向焉耆鎮乃至西域的必經之路。過往商旅,都要在這裡補給食水。
其中一座綠洲還建起一座小城,是用沙土混了樹皮漿汁之類夯築而成。
小城裡有一座官署和一支不足百人的駐軍,此外便是各種客棧、商鋪。
住在城裡,不但舒服,還更安全,很多大型商隊還是願意多花些銀子,住店的。
小一些的商隊乾脆住在城外的胡楊林裡。
離開長安之前,就到兵部和吏部瞭解過,蒲昌海城的官署,即是官驛,可提供過往官員的食宿,但規模不大,五百人的隊伍和一千多匹馬肯定是安排不下的。
郭昕到官署內簽署了通關文牒,當地的小吏建議郭昕幾個人住在驛站,五百騎兵駐紮在城外,那裡有一處土方夯成的圍牆,可擋風沙。
小吏的建議被郭昕果斷拒絕。
他心裡很清楚,這些新兵蛋子要想鍛成鋼,自己就得跟他們吃住在一起,斷然沒有把他們扔在外邊,自己住驛站的道理。
郭曖和獨孤歡也都是刀山火海蹚過多少回的, 不怕吃苦。
一行人在城外安頓好,郭曖和獨孤歡便進城內打探最近過往商隊的情況。
小城內十分的蕭條,二十餘家客棧,就兩間開着的,還有一間商鋪勉強支撐着。
都是本地人開的。客棧沒有生意,全當自家住着。
見郭昕幾個人進來,幾個正在街上踢豬尿泡的孩子,趕緊跑回店裡,嘰嘰喳喳的叫喊。
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看後來他們家大人也喜笑顏開迎出來,猜測喊的是“阿爸阿媽,來生意啦”之類的話。
那些大人出來看看,見是軍官,又是朝官署方向去的,又垂頭喪氣的回去。
官差有官署的驛站住,不會住他們的店。
那間小鋪子裡,也是一位本地老大爺和他的小孫子在照看,賣些鹽巴、鐵鍋、鐵刀什麼的,本地人,做本地人的生意。
那些做過往客商生意的人,都散了,都回老家了。有回沙州、肅州的,也有去焉耆的。
連同官署的小吏,到城內幾個小老闆,打聽下來都說近半年都沒見過什麼像樣兒的大型駝隊了。
都是小商隊,就在幾個州府之間來回,做些鹽巴鐵器乾菜米糧之類的小買賣。
他們會到官署簽署公文,然後隨商隊住在城外。
也有些小駝隊住在其它幾個綠洲,這些駝隊雖小,做的都是就近的買賣,地面兒上很熟,不到官署簽報也沒人深究。
那支大型駝隊很可能沒有進城,也沒有到官署簽報。因爲在官署簽報,是要驗貨的。
不過那些綠洲裡的樓蘭人,很少有說漢話的,想打探消息就麻煩很多。
至於黃金的事兒,也不能跟當地的小吏明言,怕引起恐慌。
就在郭曖和獨孤歡犯愁的時候,顏頡咯咯笑着站出來,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
二人一聽,正同那些樓蘭人講的一樣。
原來這顏頡不但精通儒學數術,還通曉許多地方語言和民族文字。他的理想是像班定遠那樣,爲大唐經營西域,開疆擴土。
班定遠,正是東漢名將班超,封定遠侯。當年他僅率三十六名死囚,孤軍前往西域諸國。
西漢時期,西域盡數歸漢,朝廷設下西域都護府。到東漢時期,匈奴再次壯大,不斷侵擾西域諸國。
班超正是此時出使西域。在鄯善,因爲匈奴使者的到來,班超敏銳察覺鄯善首領的態度變化,便率人斬殺匈奴使者,火燒匈奴營帳,迫使鄯善首領堅定了歸附大漢的決心。
顏頡、郭曖、獨孤歡三人脫下官服,換上當地人的服裝,開始在各個綠洲部落間暗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