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國公府。
一臉病容的秦瓊,仍然堅持着在揮舞雙鐗。只是身體虛弱,舞動不了幾下就再也沒有了氣力。
秦夫人心疼地說道:“夫君,你何苦如此拼命呀?陛下寬厚,賜了你國公的爵位,夠我們家吃用不盡了。”
秦瓊看了一眼悶悶地坐着不動的兒子,無奈說道:“我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不在還能動彈的時候再想法子立下些功勞。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和懷義怎麼活下去?”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當年兵荒馬亂,秦瓊被仇家找上了門,生生砍掉了還在襁褓中的秦懷義一條腿,從此,那個孩子就算是廢了。
也不跟別人打交道,因爲怕別人欺負他、笑話他。
“想來,是我殺戮太多,報應吧?”
秦瓊無奈地嘆氣,旋即又昂首向天:“就算真的是報應,我也要再殺他個天翻地覆,給妻兒留下些安身立命的本錢!”
“哈哈哈,叔寶果然是條好漢啊!”程咬金哈哈大笑道。
都是多年的好友加親戚,根本不用人通傳,程咬金直接就穿堂過屋到了後院。
秦夫人彎腰施禮:“見過叔叔。”
程咬金很是客氣地說道:“嫂嫂客氣了。您先去準備早飯,俺老程來的急,還沒吃呢!”
“叔叔稍等,我這就去準備。”
等秦夫人走了,程咬金像變臉似的,一臉憂慮地看着秦瓊:“叔寶,你是不是有了死志?”
剛纔秦瓊的話是夠慷慨了,但言語中透出一股不祥的氣息。
按照他對秦瓊的瞭解,大概是想在徵突厥一戰中以命相搏,甚至是不惜一死,好用命立下大功,給這個後繼無人的秦家,再添上一筆戰功,讓妻兒能夠生活的更好一點。
秦瓊苦澀地說道:“懷義身子骨弱,你嫂嫂又是個沒主見的人。我的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雖然程咬金和其他老兄弟,包括陛下也一定會多有照顧,但都有一大家子人,陛下也未必就能時時想起,如何能在將來的傾軋中活下去?
“哈哈,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今天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奇人,說不定能讓你的身體有所好轉。”
“誰?”
“藍田縣男梅贏。”
秦瓊這兩年多病,對朝中局勢的把握總是慢半拍,對這個新鮮出爐的新貴不是很瞭解。但他認爲,連孫神仙都沒辦法看好的病,誰能解決呢?
“哈哈,你這就有所不知了。”
當即,程咬金把梅贏的豐功偉績大肆宣揚了一番,順便介紹了自己兒子和梅贏的深厚友誼。
“那還等什麼,快請……不,我應該備下厚禮、主動登門求醫纔是。知節稍等,我這就去準備禮物!”
“別忙啊!那個梅贏有點特殊,我需要提前跟你交待一下……”
…… ……
孫神仙還是沒來,一是因爲他覺得自己在輸血操作方面不如梅贏有把握,二是因爲他的行醫理念讓他覺得,從一個人的身上獲取藥物給另一個人治病,有違他做人的基本操守。
所以,現在等在胡國公府外的人,是梅贏。
他的旁邊,還站着一隊渾身捂着厚厚盔甲的“木頭人”,眼神冰冷地押着一堆死囚。
秦瓊走了出來,故作矜持地說道:“敢問,哪位是梅縣男?”
已經變身爲狗腿子的程咬金,指着梅贏介紹道:“這就是梅縣男。梅贏,快來拜見胡國公。”
梅贏的起牀氣還沒消,淡淡地說道:“這個國公,那個國公的,我也記不住。老 胡是吧,咱們直接開始就行。”
秦瓊笑道:“麻煩梅縣男了,但在下姓秦,不姓胡。”
姓秦,還是國公?
在梅贏的認知裡,似乎在唐初只有秦瓊這麼一個。
可這位一臉病容的中老年人,真的是那個爲兄弟兩肋插刀、義氣幹雲的秦瓊秦叔寶嗎?
“在下就是秦瓊秦叔寶。”老秦還是蠻開心的,雖然哥不在江湖許多年,但哥的美名依然在流傳嘛!
“您給陛下當過門神嗎?”
“啥?”秦瓊一臉懵逼。
門神?
神荼鬱壘(音shēn shū yù lǜ )纔是門神,我跟他們爭什麼生意?
梅贏一拍腦袋,拿錯劇本了,把《西遊記》裡面的情節當真了,訕訕一笑說道:“玩笑,都是玩笑。”
秦瓊狐疑地看了梅贏一眼,對“木頭人”的統領說道:“有勞翟統領,專程爲了秦某跑這一趟。”
翟統領拽拽地回道:“我是奉陛下旨意,保護梅縣男和押解囚犯的。你,想多了。”
秦瓊自嘲一笑,也不懟回去。
確實是自己想多了,陛下怎麼可能會派暗衛統領給某個國公當護衛。但這個梅贏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能得到陛下如此厚愛?
按下心頭的疑惑,秦瓊延請一干人等進府,也沒安排酒水茶飯招待,直接就開展了工作。
跟昨天又有所不同,死囚們對於獻血的積極性很高。
畢竟,昨天給杜如晦獻血的那傢伙活蹦亂跳地走回去了,還在光天化日之下領到了特赦的文書,開開心心地走出了死牢。
這些,都是在大家的親眼目睹之下發生的,想不相信都難啊!
獻血,我們是積極的!
一番操作猛如虎,再看秦瓊,沒了動靜。
“排斥了?出事了?”
這裡面的程序,最讓梅贏擔心的就是比對血型這一點。
因爲抗凝反應肯定不是這麼操作的,但他又實在做不出試劑來,只好用這種土方法。如果倒黴趕上個凝血慢的,這一下子就把秦瓊給送走了。
“他只是睡着了。”翟統領冷冷說道。
“呃……”
這個老將的心,這麼大嗎?
程咬金解釋道:“胡國公經常失眠多夢,現在氣血充盈了,倦意襲來,也就睡着了。”
可不,現在的秦瓊面色發紅,鼾聲輕微,明顯是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
梅贏笑道:“老叔你可以啊,跟胡國公這麼熟,交情不錯吧?”
“還行還行。”
程咬金隨即嘆了一口氣:“胡國公身體這麼差,除了因爲以前受傷太多,還有就是因爲心病。老叔今天厚着臉皮,想求你辦一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答應。”
“說!就憑我跟小默的交情,你叫我造反都行!”
“去你的吧!”
程咬金也知道這個梅贏嘴上沒個把門的,也不以爲意,只是說道:“胡國公有個兒子叫秦懷義,自幼就被賊人砍了一隻腳。你,有沒有辦法?”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有希望,但程咬金還是想最後再試一次。
這世上,如果連梅贏也沒辦法解決,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沒有腳,還是沒有腿?”
“有區別嗎?”
“當然有。如果只是沒有腳,我就可以給他造一個腳,畢竟不牽涉到關節扭轉,比較簡單。如果是沒有腿,那就只有坐個輪椅了。”
秦瓊也不睡了,一下子跳了起來:“你能生死人肉白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