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後風暴_六 冰雪銘心終難卻

六 冰雪銘心終難卻

冬月初,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覆蓋了臨淄。

郊野雪霧茫茫,一輛輜車正從北方的雪原上駛來。轔轔車聲消解在無邊無際的雪的帷幕裡,如同白色海洋中一隻烏篷小舟,悠悠盪盪。輜車很小,篷布很厚實,一匹已經看不清顏色的馬拉得很是輕鬆,從容走馬,拉着一輛空車一般。最奇怪的是,這輛小小輜車沒有馭手,也聽不見車中人的呼喝,似乎信馬由繮地在雪原上游蕩。可是,不知不覺之中,臨淄城高大的箭樓影影綽綽地顯現了出來,那匹從容碎步的走馬停了下來,努力地昂頭嘶鳴了一聲,前蹄不斷地在雪地上刨了起來。良久,輜車中傳來一陣模糊的呻吟。馭馬又是一聲嘶鳴,展開四蹄,向着茫茫雪霧中的箭樓奔馳而去,小小輜車變成了飛速滑行的雪橇。

如此大雪,行人幾乎絕跡。臨淄城門雖然洞開着,城門口卻看不見一個甲士。快馬輜車飛來,徑直衝向城門。突聞一聲大喝,一個雪人咔咔走來,攔在了當道。抖去積雪,卻是一個長矛在手的武士。原來城門兩側的兩排雪樹,竟是被大雪覆蓋了的守門兵士。輜車馭馬靈敏異常,見武士當道立即止步,四蹄筆直撐住,將輜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齊國新法,查驗通文照身!”長矛甲士口中的熱氣,隨着齊人咬字極重的吼聲一起噴了出來。馭馬一聲嘶鳴,黑色車簾中伸出了一方搖搖晃晃的木牌。甲士一看,高聲喊道:“稟報千長,我不識字。”雪樹中咔咔又走出一尊雪人,抖落積雪,是一個帶劍頭目。他走過來一看木牌,驚訝地湊近了車轅要掀開車簾。突然,厚厚的綿簾中倏地伸出了一口雪亮的長劍!

帶劍頭目驚訝跳開,高聲命令:“十人出列!隨我押送輜車進城!”

十名甲士左右夾住了輜車,頭目前行牽馬,在大雪紛飛中緩緩進了臨淄。拐得幾條長街,來到了丞相府門前。頭目上前對守門領班說了幾句,領班匆忙走了進去。片刻之後,荊燕大步流星地趕了出來,繞着輜車轉了一圈,從懷中掏出一個叮噹作響的小皮袋對城門頭目道:“多謝千長了,天冷,幾個錢給兄弟們買酒。”頭目一聲道謝,高興地帶着甲士們去了。荊燕回身走到輜車前拱手道:“在下荊燕,敢請貴客進府。”說罷牽了馭馬從旁邊的車馬門徑自進了丞相府。

蘇秦從王宮回來時,天雖然一片雪亮,實則已是暮色時分,書房裡已經掌燈了。蘇秦沒有先到廳中用飯,而是進了書房。他要立即替齊王修一封緊急國書,可剛剛提筆,荊燕匆匆走了進來道:“大哥,瑞雪大吉!你猜誰來了?”蘇秦看看荊燕神秘兮兮的模樣,不禁笑道:“孟嘗君麼?有酒就是大吉?”“差矣差矣!”荊燕斯文一句,自己倒先笑了,“先別說,你隨我來。”不由分說奪過筆撂下,拉起蘇秦便走。

來到蘇秦起居的小庭院,但見院中蓆棚下停着一輛小小輜車,蘇秦眼中陡然一亮。大步走進,見燎爐紅亮的寢室中紗帳低垂,帳中影影綽綽顯出一個綠衣女子的身形,瀰漫出淡淡的藥味兒與一股熟悉的異香。

“燕姬……”蘇秦驚喜地叫了一聲,衝上去撩開了帳幔,卻木呆呆地說不出話來了。臥榻之上,燕姬面色蒼白雙目緊閉,額頭上胳膊上都裹着滲血的白布,雙腳也包裹着厚厚的絲綿套兒。蘇秦一陣惶急,轉身到廳中急問:“荊燕,這是如何事來?”

“大哥莫慌。”荊燕低聲道,“她來時一輛輜車,渾身帶着刀傷,凍得冰塊也似,已經不能說話。我方纔找太醫來看過,刀傷不在要害,凍傷也已經冷敷回暖。太醫說,人可能要昏睡兩三日,只能喂米湯汁,他會每日來酌情換藥。大哥,燕姬不會有事。”

蘇秦急迫道:“荊燕,你去給掌書說,立即將我的書房搬到這個外廳來。我就在這裡,守着她……”荊燕勸道:“大哥,我已經派好了兩個侍女,累倒了你,就全亂了。”蘇秦斷然道:“我沒事,不要侍女。你去辦,我在這裡等着。”

荊燕默默去了,片刻之後,掌書領着幾個屬吏將處置公文的日常器具搬了過來,將外廳佈置成了一個簡單書房。蘇秦看了看昏睡不醒的燕姬,一陣悵然百感交集,涌出了一眶淚水,嘆息良久,坐下來起草那封緊急國書。

日前,大權在握的燕相子之向齊國派來特使,請求來春在大河入海地與齊王會盟,締結燕齊修好盟約。蘇秦是邦交大師,齊宣王不知如何應對,自然要召蘇秦商議。蘇秦一眼看出:這是子之的一個試探——一旦齊國與子之會盟修好,便意味着齊國默許了子之在燕國掌權。從戰國形成的勢力圈看,燕國曆來依靠齊國解決棘手事端,隱隱然是齊國的勢力範圍。子之有蘇代謀劃,自然明白此中奧妙,便以攝政相國的名義向齊王動議結盟。齊國若答應,便是承認了子之權力,他便可能立即動手,廢黜燕王而自立;若被拒絕,則是與燕國結仇,卻並不影響子之攝政。齊王的難處正在這裡,承認子之吧,怕這個生猛人物將來反倒成爲齊國的後患;不承認子之吧,似乎又沒有理由,他是燕王冊封的攝政相國,一切都是“代燕王行事”,又如何拒絕?於是,這封國書自然地要蘇秦這個邦交大師來起草了。

雖然還牽掛着寢室中的燕姬,但蘇秦畢竟很有定力,一旦在書案前坐定,片刻間擬就了這封國書:

大燕相國子之:齊燕結好,實屬我願。然燕易王在位時,齊國與燕國已經訂立友邦盟約。多年以來,兩國罷兵,邊境安寧。重新訂立,反示天下以兩國嫌隙。田闢疆之意,原盟可矣,無須添一蛇足。齊王九年冬

寫罷斟酌一番,蘇秦覺得這是目下能夠做到的最好轉圜——既能穩住子之,又不公然承認子之的“王權”,尚算滿意。看着羊皮紙上的墨跡晾乾,蘇秦喚來值夜書吏拿去謄抄刻簡,天一亮送進王宮。

書吏走後,蘇秦立即起身走進寢室,見燕姬依然在燈下昏睡,不禁仔細打量起她的傷口:額頭白布雖然滲出了一片血跡,但周圍鬢髮之際依舊是那樣光潔,並沒有青腫,傷勢當不是很重,可能不會是刀劍之傷,而很可能是擦破的皮肉之傷;左胳膊包紮的白布,隆起了一個大包,滲出的漬印似乎也沒有血色,而是淡淡的黃色,這個傷口很可能是刀劍創傷,並且已經腫脹化膿了;右邊膝蓋包紮的白布裡,襯着一層厚厚的絲綿絮,綿絮外是固定的兩個夾板,看來這裡是骨傷了;兩隻腳則套在寬鬆碩大輕軟的厚綿靴裡,太醫還給腳下專門擺了一個小小的燎爐,爐中木炭火不猛不弱,腳邊正是一片溫熱。

再看寢室,蘇秦發現竟然有六個大燎爐在牆邊圍成了一圈,木炭火燒得紅亮亮的,卻沒有一點兒嗆人的氣息,暖烘烘的一片乾爽。看來太醫、荊燕與兩名侍女真是費了一番心思。

一番打量,蘇秦不禁感慨中來,跪坐在燕姬身邊默默流淚。一陣傷感,輕輕抱起燕姬的雙腳,脫去那雙碩大的綿靴,將那雙光腳放進了自己胸前。立刻,一股森森冰冷流遍了他的全身,彷彿胸前貼上了一塊大冰!蘇秦一個激靈,

卻更加緊緊地偎住了那雙冰冷青紅的赤腳。蘇秦曾經在冰天雪地的茅屋裡度過了三個寒冬,可也從來沒有凍傷到如此程度。一個生於長於天子王城,身爲一國王后的燕姬,凍傷若此竟然還能找到臨淄,期間所受的驚險坎坷定然是難以想象的。

茫茫大雪之中,天漸漸亮了,蘇秦緊緊抱着燕姬一雙冰冷的赤腳,昏昏睡去了。

直到荊燕領着太醫走進了寢室,蘇秦還沒有醒來。白髮蒼蒼的老太醫看着抱足而眠的丞相蘇秦,一雙老眼溼潤了。老人對荊燕搖搖手,輕步到了外廳低聲道:“吩咐廚下,燉一鼎麋鹿湯。那女子至寒,丞相要熱補。”荊燕匆匆去了。老太醫坐在外廳兀自唏噓不已。蘇秦醒了過來,聽見外廳人聲,將燕姬雙腳套上綿靴,自己整好衣服走了出來,見是太醫,蘇秦忙問燕姬傷勢究竟如何?

老太醫唏噓道:“此女不打緊,只是復原慢一些。後來,至多是腿腳有些不靈便。”蘇秦急迫道:“腿腳不靈便?是凍傷?還是骨傷刀傷?”老太醫道:“骨傷刀傷好治,這寒氣入骨日久,只怕難以驅趕淨盡。”蘇秦愣怔一陣道:“醫家驅寒之法甚多,前輩當真沒有辦法?”老太醫沉吟良久,嘆息一聲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常人難爲也。”蘇秦忙道:“前輩只說,是何良方?”老太醫道:“老朽遼東人氏。遼東獵戶遇凍僵親人,嘗以赤身熱體偎之三日三夜,可驅趕凍傷者體內積寒。然則,此法對熱身者爲害過甚,至寒必傷其身。其後熱補雖能稍減,卻不能除根,常致虛癆之症,常人何能爲之?”

蘇秦心中明白,也不多說,只看着老太醫給燕姬診脈開方查驗傷口。末了,老太醫說三日後再來換藥,唏噓着走了。老太醫一走,蘇秦吃了荊燕拿來的那鼎麋鹿燉,身上頓時熱汗津津。蘇秦看看荊燕笑道:“兄弟,幫大哥一個忙,在書房守得三日,不要教任何人來打擾。”荊燕嘆息了一聲點點頭:“荊燕知道大哥心思,只是每日一鼎麋鹿燉,定是要吃。”蘇秦點頭道:“好,便依兄弟。”

荊燕立即辦事,先請來掌書,將外廳公事器具照舊搬入書房,又與掌書秘密商議了片刻,去找孟嘗君幫忙。孟嘗君慨然道:“武安君生平多難,此事該當。我擋住王宮不緊急召見。其餘公務,你與掌書先攔下。”荊燕心中底定,回到府中守在大門廊下,凡求見官員,一律婉言擋回。掌書則坐鎮書房,應對丞相府屬官,凡呈閱文書者,一律答覆三日後再回。如此一來,丞相府頓時清靜了下來。

荊燕一走,蘇秦立即做了一番冷水沐浴,擦乾後全身赤紅。走到大雪紛飛的庭院,他第一次虔誠地對天三拜,禱告上天賜福於燕姬。回到寢室,蘇秦掀開輕軟的絲綿大被,輕輕脫去了燕姬的貼身小衣,赤身躺下,摟住了燕姬——饒是冷水沐浴全身赤紅,蘇秦依舊感到了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徹骨的冰涼立即潮水般淹沒了自己,一陣顫抖,竟覺四肢沾在了冰冷的軀體上不能分開。蘇秦心中一陣大慟,驟然間熱淚泉涌,緊緊地將冰冷的燕姬攬在了自己懷中。漸漸地,蘇秦麻木了,朦朦朧朧地飄到了洛陽郊野那冰天雪地的茅屋之中,夜讀的他凍得全身發硬,站起來跺着雙腳搓着雙手,鐵錐扎得腿上滿是鮮血……大黃嗚嗚着趴到了他的腳上,他摟着大黃,一手伸進大黃的兩腿中取暖,一手還捧着竹簡喃喃唸誦,冷啊,太冷了……飄啊飄啊,春光明媚的燕山幽谷,燕姬迎着他嫋嫋飛來,那綠色的長裙就在眼前飄拂着,卻總是夠不着抓不住……啊,終於抓住了,柔膩光潔的肌膚,令人心醉的異香,滾燙緋紅的面頰,灼熱瘋狂的衝擊,好熱,好累,她笑了,緊緊地摟住了他,雪白的雙臂將他圈向豐腴的河谷,他是那般飢渴,品咂着啜飲着,她咯咯地笑着,拽着他的長髮,拍打着自己的胸脯……餓了,爲何那般飢餓?等不及那野羊烤得焦黃,割下一塊狼吞虎嚥,那咯咯的笑聲總是不斷,那圓潤細長的手指正抹着自己嘴角的肉渣……

終於醒了,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蘇秦面前閃爍。

“燕姬……”

“季子……”燕姬緊緊抱住了蘇秦,“終是見到你了……”

“燕姬,你是如何受傷的?快說給我聽。”

“季子,別急,他們都在外邊等着呢。還有孟嘗君,先起來,晚上再說,啊。”燕姬坐了起來,哄小兒一般溺愛地將蘇秦扶了起來。

孟嘗君午後就趕來了,已經與荊燕在外廳等了近兩個時辰。天將暮色,老太醫也來了,說丞相若能在掌燈之前出來,便是無事了。看看天色已晚,孟嘗君不禁着急起來,在廳中焦急地走來走去。正在此時,綿簾“啪嗒”一聲,衆人看時,卻都驚訝得呆住了——蘇秦那已經返黑的一頭長髮突然又變白了,白得如雪,一絲黑髮也沒有。綠色長裙一領貂裘的燕姬扶着蘇秦,恍若一個美麗的仙子扶着一個年邁的老翁。

“蘇兄……”孟嘗君叫了一聲,哽咽住了。

蘇秦笑了,看得出,笑得很輕鬆:“田兄……沒事,只是累了些個。”又擺擺手,“坐了,諸位坐了。”又連忙對太醫道,“前輩,快看看她脈象如何?”

老太醫唏噓着點點頭:“夫人請坐,待老朽看看脈象。”燕姬微微一笑:“老人家,我沒事,還是先給他把脈。”說着眼眶溼潤了。老人連連點頭:“哎哎,都要把的,都要把的。”說着將手指搭在了燕姬手腕上,凝神片刻長噓了一聲:“夫人,真沒事了,骨寒退盡,氣虛而已,將息幾日,便得痊癒。”蘇秦一直凝神看着聽着,此刻高興得哈哈大笑,笑聲未落,頹然軟倒,面色蒼白,雙脣青紫。

“季子……”燕姬一聲哭喊,撲到了蘇秦身上,孟嘗君與荊燕大驚失色。

老太醫搶前搭脈,嘴裡說一句“莫慌,不打緊”,手裡一支圓潤鋒利的砭石針已經捻入了蘇秦的涌泉、神門兩處大穴。衆人凝神屏息間,蘇秦臉泛紅潤,悠悠醒轉,睜開眼睛一臉笑意,待要說話,卻被老太醫擺手制止:“丞相須得心氣平和,大喜大悲,虛弱不勝也。”荊燕連忙問:“可吃得麋鹿燉?”老太醫搖頭道:“麋鹿燉三日足矣,多則虛火過盛,魚羊湯正好。”荊燕連忙快步到廚下去了。

片刻之後,兩鼎熱氣騰騰的魚羊湯到了面前,雪白的湯汁上飄着細碎的小青蔥,蘇秦看得“咕”地嚥了一口口水。孟嘗君笑道:“饞了就好!你倆快吃,我一邊等候。”說着與荊燕走到了廊下看雪,老太醫兀自在書案前斟酌藥方。片刻後,蘇秦與燕姬已經吃罷,渾身汗津津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

孟嘗君走過來笑道:“蘇兄啊,我看你再歇息旬日,大事我給你擋着,無須心急。”蘇秦笑着連連搖手:“些許摔打,何須小題大做?明日便能理事。哎,這幾日可有大事?”孟嘗君笑道:“那就明日再說,你能行我可不行,告辭。”說罷一拱手徑自去了。老太醫藥方開好,又叮囑了幾句也告辭了。蘇秦正要問荊燕這幾日相府的事,卻發現荊燕早就走了,搖搖頭笑道:“這幾位,當我真是病人了。”

“難道你不是病人麼?”燕姬輕柔地笑了,“走,我扶你進去,有話躺着慢慢說。”

進得寢室,燕姬將蘇秦扶在臥榻上,又拿來一個大枕教他靠着坐了,自己去調理了一番燎爐木炭,不使寢室過熱,又煮了一壺淡淡的臨淄竹葉茶給蘇秦捧過來一盞。蘇秦打量着燕姬極是嫺熟精到的女工操持,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馨涌上了心頭,不禁笑道:“燕姬,男有女,便是家,對麼?”燕姬笑道:“女有男,也是家。”蘇秦點頭笑嘆:“噫!活到今日,方知家之安樂,不亦悲乎?”燕姬咯咯笑道:“老百姓說了,有家方是渾全人,大丞相今日才知道?”蘇秦喃喃道:“有家方是渾全人?好,說得好啊!看來,蘇秦只算半個人了。”燕姬跪坐到榻前笑道:“別想了,有我在,你便是個渾全人。”蘇秦恍然道:“哎呀,如何岔了?你快說說,遇到了何種變故?如何到臨淄的?”

燕姬輕輕嘆息了一聲,說起了她的離奇遭遇。

原來,蘇秦與春申君離開燕山天泉谷不久,燕易王就派來秘密使者,要全部收回先祖藏寶。燕姬對此早有預料,蘇秦一走便離開了天泉谷。密使找不到燕姬,飛馬回報薊城。燕易王又驚又怒,派出了十多名劍道斥候進入燕山,全力搜尋燕姬。特使在原來的山洞中留下書簡,聲言只要燕姬交出藏寶圖,她便永遠有了自由之身。正在燕姬謀劃如何與特使交涉之時,一個女子與一個少年竟然在她極爲隱秘的新住處找到了她。女子說她是燕易王王后櫟陽公主,少年是燕易王王孫,叫姬平,並且拿出了只有燕姬可以辨認出的先君遺物爲證。女子說:她與王孫秘密前來,是要與她商議一件大事,絕無加害之意。爲防萬一,燕姬將他們帶到了孤峰絕頂,並用大石封死了唯一的羊腸小道,就在那座山風呼嘯的孤峰絕頂,他們說了整整一個晚上。

櫟陽公主告訴了她一個驚人的秘密:當年燕易王周圍的侍從都被子之收買,燕易王每日的食物中都有一種無色無味的異藥。櫟陽公主發現時,燕易王已經得了一種怪病,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似乎羊角風,卻又比羊角風更可怕。人已經一天天干枯了,頭髮都變成了紅色。有一天夜裡,侍從們都不在身邊,燕易王流着眼淚叮囑櫟陽公主:一定要找到燕姬,不能教這筆巨大的財富落到子之手裡,他“派去”的特使與劍士都是子之的心腹。燕易王說,他的兒子姬噲是個庸才,王孫姬平卻是個英雄少年;叮囑櫟陽公主一定要保住姬平性命,助他將來振興燕國。兩件事說完,燕易王就昏迷了過去,從此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

燕姬對子之本來就很厭惡,聽了這一番述說,當初振興燕國的心志又陡然振作,慨然應允了櫟陽公主的請求。三人議定了一個辦法:櫟陽公主暗中聯絡留居燕國的老秦舊族與軍中將領,爲姬平積蓄一股力量;燕姬去找蘇秦,請蘇秦設法使蘇代離開燕國,既剪除子之羽翼,又使子之不能繼續打與蘇氏結盟的旗號;更重要的是,要爲姬平尋求齊國支持,將來不使齊國變爲子之的同盟;姬平則以全身爲主,在子之勢力旺盛時蟄伏起來,對國事不聞不問。一切都說好了,可少年姬平卻突然提出:藏寶圖應當交給他保管。燕姬見櫟陽公主沒有說話,也多了一番心思,推說藏寶圖如何能帶在身邊,待危險過後再起出來交給他。

天將黎明時分,三人決定趁着黑暗縋繩下山。方要動手結繩,突然聽得山腰一陣石子滾動的刷拉聲。燕姬立時警覺,教櫟陽公主與姬平立即從山後縋繩下峰,自己留下來斷後。櫟陽公主欲待爭辯,被燕姬厲聲呵斥,也不再多說,立即與姬平縋繩下了後山。燕姬思量之間又恐後山有人,想將劍士們吸引到山腰這面來,好教櫟陽公主與姬平安全逃脫。主意拿定,燕姬故意向着前山蹬下了一塊山石,嘩啦啦一陣大響,又低低地驚叫了一聲,似乎險些兒失足。響聲過後,山腰有人呼喝:“國後但下山無妨,燕王只要一圖,不要人命!”燕姬高聲道:“既然如此,你等在山根等候。否則,我跳下山谷,爲先君殉葬了!”山腰聲音惶恐道:“國後萬萬不可,我等下山等候便了。”大約劍士們覺得燕姬無路可逃,說完後果然下山去了。

燕姬久在山中,對燕山的每一座山峰都極爲熟悉。這座孤峰的山腹,本來就是老燕國一座最大的藏寶洞,山腰正好有一個隱秘的通氣孔。燕姬小心翼翼地縋繩到山腰,正打算從通氣孔鑽進山洞,突然聽到急促輕微的腳步聲,顯然是劍道高手正在逼近。此時若進山洞,劍士們必然在此仔細搜索,難保這座最大的藏寶洞不被發現。

情急之間,燕姬連忙隱身到一棵粗大的老枯樹後。不意這棵枯樹連根鬆動,轟轟隆隆地跌下了高峰。饒是燕姬身手敏捷,於黑暗中緊緊摳住了枯樹皮的大裂縫,還是在山風呼嘯的高空跌落中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她第一個感覺就是冷。原來,那棵巨大的枯樹正好橫搭在山下一條小溪上,她半身纏在枯枝中,半身浸泡在溪水中,薄薄的冰碴兒已經覆蓋了她的雙腿。她費力地折斷了身邊虯結的枯枝,艱難地爬出了山溪,找到一個避風的小山洞晾乾了衣服,耐心等到天黑,方纔小心翼翼地摸索到自己隱藏車馬的另一座山下。車馬洞極是隱蔽,所幸沒有被人發現。她怕轔轔車聲動靜太大,沒有敢坐車,草草準備了一番,爬上馬背連夜出了燕山。

白日裡,她找一個荒村小店吃飯睡覺餵馬。天一暮黑,她便策馬上路。如此三日,她過了彰水,進入了齊國邊境。正是這日,天空彤雲壓頂,飄起了鵝毛大雪。憑這些年的野外閱歷,燕姬知道這場雪絕不是三兩日便能結束。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傷勢不允許耽擱,若尋宿等候,很可能她要一病不起了。於是,在一家小店裡她用了一袋金幣,買下了主人拉木炭的一輛小板車;又託主人用五個金幣去十里外的一座城堡,請來了一個車匠,將小板車改成了一輛結實的小輜車。兩日之後,在車轅上壓了一袋馬料,她在大雪之中上路了。

這匹馭馬是遼東胡馬,是燕姬從小馬駒開始親手養大的,取名叫“小乘黃”。“小乘黃”是遼東燕人傳說中的神馬,背上有角,形如狐狸,急難時能平地飛起。燕姬叫它“小乘黃”,也是因了它非但耐得奇寒,而且機警通靈,對燕姬任何微小的聲音與暗示都很熟悉,除了不會說話,與人一般無二。小乘黃顯然也知道主人在危難之中,茫茫雪原上,完全憑着嗅覺尋路奔馳,但遇岔道嘶鳴幾聲,待燕姬馬鞭伸出車簾一指,又立即奔馳。經常是一日之中,只回過頭來吃幾口乾草料,再吃一陣冰雪,便立即啓動,累了碎步走馬也絕不停下。後來,燕姬經常昏迷,小乘黃也明白了只要向東南便可,也極少停下來問路了……

燕姬說完了,蘇秦淚光閃爍。良久沉默,他輕輕摟住了她:“燕姬,你受苦了。”

“季子,受苦的是你。”燕姬輕柔地笑了,“你竟用如此奇法,捨身救活了我……我原本只道活不了,只想最後見到你……”汩汩淚水在燕姬的笑臉上任意流淌着,兩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本章完)

名將_王翦名將_王翦第一章 暮政維艱_三 布衣水工震撼了咸陽君臣第一章 六國謀秦_二 五國君主同一天到達逢澤戰國七雄_秦國第一章 暮政維艱_一 落拓奇士隱秘出山第五章 冬戰河內_五 冬戰河內 狂飆拔城第十四章 冰炭同器_四 嬴虔甘龍的詭秘暴亡第四章 鏖兵中原_六 蒼蒼五丈塬 師徒夜談兵第八章 失才亡魏_五 茫茫大水包圍了雄峻的大梁第五章 衛鞅入秦_五 秦孝公奇策試真才第五章 天地再造_一 異數中山狼第七章 流火迷離_四 執一不二 正心跬步第一章 暮政維艱_一 落拓奇士隱秘出山第七章 流火迷離_六 冠禮之夜的兩代儲君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二 卑劣老伎在腐朽國度生出了驚人成效楔子經典大戰_長平之戰第三章 東方龍蛇_一 邦有媛兮 不讓鬚眉第二章 棟樑摧折_六 天下孜孜以求的二世新政泡沫般飄散了第六章 子楚還國_四 峽谷叢林的蒙面馬隊第十一章 郢都恩仇_四 點點漁火不同眠大秦帝國第二部下卷第四章 風雲三才_四 春令定準直 秦國大政勃勃生髮第九章 孤城血卜_六 兵不血刃 戰在人心第十四章 冰炭同器_七 秦孝公夢斷關河第二章 棟樑摧折_三 連番驚雷震撼 洶洶天下之口失語了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七 欲一中國者 海納爲本第五章 殘政如血_四 趙高野心昭彰 胡亥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結局第七章 瓦釜雷鳴_八 渭水刑場對大臣貴族開殺了第十一章 郢都恩仇_三 明暗雙管 張儀巧解第一難第七章 帝國烽煙_二 帝國回光 最後秦王的政變除惡楔子第四章 談兵致禍_一 十六字訣震撼了齊威王第二章 艱危咸陽_四 撲朔迷離起雷霆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四 呂不韋終於立定了長遠方略第四章 秦國求賢令_二 秦國特使來到了洛陽王城第七章 迂政亡燕_七 衍水蒼蒼兮 白頭悠悠第八章 政俠發難_二 老墨子憤怒了《大秦帝國》·史源_第二部 《國命縱橫》第九章 霹靂手段_五 陰謀陽治 霹靂手段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三 江東老世族打出了真正的復辟旗號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三 江東老世族打出了真正的復辟旗號祭秦論 原生文明的永恆光焰——秦亡兩千二百十五年祭_三 歷史煙霧的久遠彌散第九章 霹靂手段_四 陰謀與孤獨的老人第四章 鏖兵中原_五 君臣將士咸陽宮第八章 連橫奇對_五 合縱陣腳在楚國鬆動第八章 政俠發難_五 墨家劍士受到了意外襲擊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四 兩番大考校 少年王子名動朝野七 走出暴秦說誤區:秦帝國專制說之歷史分析第三章 東方龍蛇_六 幾番折衝 大起戰雲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六 幽幽梁山 乃見狂且第八章 政俠發難_二 老墨子憤怒了第八章 風雨如晦_四 繁難國葬 學問騰挪第六章 秦軍悲歌_四 秦趙楚大勢各異 項羽軍殺將暴起戰國七雄_韓國大秦帝國第六部上卷第十三章 遠交近攻_五 借得恩仇大周旋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五 圍魏救趙 孫臏打了千古一仗第一章 初政颶風_三 人性之惡 必待師法而後正第四章 秦國求賢令_一 車英出奇計 洮水峽谷大血戰第十四章 大帝流火_五 祭舜又祭禹 帝國新政的大道宣示諸子百家_計然家第八章 風雨如晦_五 箭方離弦 橫摧長弓第四章 暴亂潮水_二 芒碭山逃亡者在劉邦率領下起事了第六章 秦軍悲歌_六 鉅鹿大血戰 秦軍的最後悲歌第九章 孤城血卜_四 孤城一片有縱橫第二章 商旅大士_二 天府鬼蜮 滄桑陳城五 走出暴秦說誤區:秦帝國徭役賦稅之歷史分析第十二章 不寧不令_一 大義末路何茫然第三章 邯鄲異謀_二 邯鄲遇奇 謹言慎行第一章 權相變異_一 南望咸陽 一代名將欲哭無淚第三章 安邑風雲_二 薦賢殺賢公叔痤憂憤而死第五章 冬戰河內_三 商旅孫吳密定策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六 開元異數 呂不韋疏導倍顯艱難第一章 暮政維艱_五 華陽夫人憋出了一字策第十二章 收復河西_三 衛鞅出奇兵 老龍賈酣戰身死第一章 權相變異_五 李斯開始了別出心裁的才具施展第四章 秦國求賢令_五 求賢令激發了衛鞅第五章 殘政如血_二 逢迎反擊皆無處着力 李斯終歸落入了低劣圈套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六 孟子論劍示射 長歌一抒飄蓬之志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六 開元異數 呂不韋疏導倍顯艱難第二章 商旅大士_一 名士逢楚頭 慷慨說山東一 暴秦說:秦末復辟勢力的歷史謊言《大秦帝國》·史源_第三部 《金戈鐵馬》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一 年輕的大將軍豪氣勃發第十二章 盤整華夏_二 決通川防 疏浚漕渠 天下男女樂其疇矣名將_白起第十章 合縱回光_三 布衣有大義 凜說信陵君名將_田單第十三章 遠交近攻_二 咸陽冬雷起宮廷第十章 張儀風雲_四 大才機變修魏齊第三章 安邑風雲_二 薦賢殺賢公叔痤憂憤而死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一 陰山草原的黑色風暴第七章 興亡縱橫_四 樂毅臨機入咸陽二 歷史實踐與歷史意識的最初分裂第十章 偏安亡齊_三 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第八章 幽燕雷霆_三 輕銳勁健的燕國新軍四 認知中國原生文明的基本理念第二章 艱危咸陽_一 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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