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約定的行程約莫便是此時，然而北顧黑山卻不見贏丹大軍的蹤影，副將王離不由得來回踱步道：“將軍，大將軍大人不會是遇到希臘人了吧，這跟預定的時間足足晚了半日，若是再等只怕又要入夜了。”
黑山之所以叫黑山，卻是入夜之後羣狼喜入此避風，因此得名。
王離已經數個夜晚被狼嚎給驚醒了，眼下如若贏丹大軍遲來，只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蒙恬眉頭緊鎖，卻也是擔心贏丹大軍遇上希臘人，畢竟，自龍城到黑山，中央戈壁數百里，保不準就會遇上希臘人的騎兵。
好在蒙恬二人的擔心是多餘的，沒過多久，月光堪堪灑向大地，贏丹這便帶着火器營將士急行趕到。
一馬平川的戈壁，十數裡便見黑山腳下火光依稀，贏丹便知蒙恬軍已然到了。
待得片刻，馬蹄聲近，蒙恬這便迎了上來，藉着月光映照，來人正是贏丹。
“蒙恬等太子殿下多時了。”
見蒙恬親自來迎，贏丹輕輕擺了擺手隨即笑道：“路上遇到風沙耽擱了半日，倒讓將軍久等了。”
贏丹這麼一講，蒙恬當即明白過來，而後笑道：“戈壁的沙塵雖烈，但大多是傍晚入夜纔會遇上，太子殿下倒是好運氣。”
贏丹聞言不禁莞爾，“怪就怪最近運氣太好，如今運氣用盡了吧。”
“此地不是說話的地兒，還請太子殿下入帳再言後續。”
畢竟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勝，如今前後說起來，駐軍帥帳內，衆將士們相談甚歡。
“風沙再大，也擋不住本公子滅奴之心，將軍既然早三四日便到此處，想來是打探清楚了居延澤的境況？”
能在鳥不拉屎的戈壁中喝着茶葉對坐言歡，贏丹喜不自禁。
蒙恬倒不如贏丹灑脫，能開懷暢飲，反倒是微微有些義正辭嚴道：“居延澤周遭二百里，皆是希臘遷徙平民牧羊的範圍，而爲此駐守的希臘騎兵大概在四萬之衆。”
贏丹聞言一愣，隨即驚道：“希臘人居然還有餘軍留守居延澤？”
“如此算下來，希臘騎兵豈不是有二十五萬之多？”
見贏丹吃驚不小，蒙恬隨即鄂首道：“我聽到斥候偵報時也是如同太子這般難以置信，要知他希臘人口不過四十餘萬，能參軍的人數能有之前的二十萬已是讓人意外了，如今看來，冒頓單于治理之下的希臘人烈性，只怕還要在弗吉爾之上。”
贏丹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道：“能弒父殺妻的餓狼，自不會是泛泛之輩，也好在這匹餓狼過於膨脹，陸賈這等大謀之士不盡其用，寧願丟在後院希臘當個幕僚。”
“陸賈？是我秦人？”
蒙恬沒聽過陸賈之名到也正常，畢竟項羽反秦之路腰斬，陸賈等人也是不顯山不露水，壓根沒有機會露出廬山真面目。
贏丹遂而解釋道：“百越之亂，嶺南軍叛變，勾結蠻夷，北上游說希臘滅吐蕃皆是此士之謀。”
這話一出，蒙恬大吃一驚，遂而怒道：“如此國賊，當受車裂之刑，誅九族方纔得終。”
贏丹隨即搖了搖頭道：“六國反秦之士何其多，能想到勾結蠻夷外賊的也只於他一人耳，我前幾日已將其押送咸陽，等候始皇問責，而那左賢王伊維律，我倒是有點其他想法，所以還被我關押在龍城之內。”
蒙恬微微有些意外，道：“這麼說，先前太子攻佔希臘，不但滅掉四萬鐵騎，還抓了希臘國師，和兩大首領？”
說罷，也不等贏丹反應，蒙恬便又自顧說道：“難怪太子會嫌自己運氣太好……這……”
這功勞簡直是他蒙恬守一輩子長城加起來都比不過的。
可惜，這句話蒙恬愣是沒說的出口，適才換言道：“但願此行有太子隨行，能讓末將痛痛快快征伐一場。”
見蒙恬忽然凜然意在，贏丹知道，那是蒙恬駐守了長城多年，無奈之餘的心聲。
贏丹隨即嘆了口氣，肅穆的看着蒙恬道：“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滅了希臘，將軍便可以歸家了。”
“歸家。”
這個字眼已經魂牽夢繞蒙恬無數個寒冬了，如今再聽贏丹念出來，卻是有一種別樣的悲壯。
月光下，蒙恬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好一個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直到今日，蒙恬方知始皇眼光之獨到，非我等凡俗能懂，而太子於社稷鞠躬之心，更是讓人平生敬畏。”
“如此，蒙恬當以茶代酒，敬太子一杯。”
蒙恬發自內心的敬意，讓贏丹平添一絲異樣，遂而回敬道：“今秋且讓希臘滅，萬里長城爲景觀。”
而贏丹這一前一後兩句豪言，細細聽來皆無秦之章法，但越理解越是深入人心，遂而使得帳內將謀心生熱血，只欲提刀立馬殺他個痛快。“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說的是漢朝衛青，霍去病西擊匈奴，使得匈希臘人丟了兩山沃土，遂而悲歌。
在這之前，祁連山北千里皆是吐蕃國的國土。
然而，當秦治下，大秦之外希臘強如餓狼，吐蕃國軍民十數萬已被希臘人大軍自居延澤驅趕到了祁連山下一月有餘。
看着吐蕃國子民憂心忡忡的樣子，吐蕃國國主提庫拉斯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每天晚上基本上就是跟羣狼一般“嗷”到天亮。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大秦來援，自己親叔叔倫道夫，也就是陪同威蒂娜公主入秦的老者到來，這才微微改善了不少。
否則，只怕希臘還沒追來，他這吐蕃國的國主就因爲失眠先給熬死了。
但在提庫拉斯看到來援秦軍只有區區三千人的時候，他那麼期待了一個多月的心瞬間哇涼哇涼的。
“叔叔，這是秦軍的先鋒軍隊嗎？秦人大軍是不是還在後面？”
因爲期待值跟實際相差太多，以致提庫拉斯反而不相信這是真的，隨即問到老者。
而倫道夫作爲出使大秦的使者，也爲沒能帶來秦人大軍而懊惱，適才說道：“叔叔無能，只從秦人始皇那裡換來三千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