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程北始終抱着桔梗癱坐在地,仰頭望着面無表情的項柔,項柔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了項琉璃的牀邊,看着她血跡斑斑的模樣,竟是悽慘的笑了起來。
“項琉璃,桔梗的命,我會記着,別讓我有機會要回來!”那聲音冷漠的就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很輕,卻冰冷的滲進在場那些人的血脈裡。
“琉璃她……”蕭墨凌看不到項柔的臉,只看見她僵硬的雙肩和挺直的脊背,項柔的話讓他心中一陣不安,他擔心桔梗一死,她會不會不再救琉璃。
“項琉璃?這個時候你心裡仍舊只惦記着她麼,真是無情啊……”說罷一轉身悽美的笑了起來:“王爺是要問藥引嗎?都在我身上呢?要不要都拿去?”
“你身體還未好,將藥引留下便先回府吧。”蕭墨凌看着她同樣毫無血色的臉,心疼的皺起眉頭,向她走了過去。
“王爺,這女人從來不安好心,她定是還想害我家小姐的,今日桔梗這個小賤.人替她死了,難保她不會再對小姐下手,王爺您……啊……”一邊煽風點火的婉兒話還未說完便已被項柔扼住喉嚨頂到牆邊,那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哪怕是站在項柔面前的蕭墨凌都未曾看清。
“你罵誰?”這邊桔梗剛死,怎麼能容忍別人這般侮辱,問完這句的項柔根本沒給婉兒任何說話的機會,手上一使勁,就生生的擰斷了她的脖子,冷漠的臉上不見一絲波瀾:“我警告過你,不要撩撥我的底線。”
“項柔!”蕭墨凌一臉錯愕的看向順着牆滑到在地的婉兒,圓睜的眼裡仍舊透着臨死前的恐懼之色,周圍的下人一看這情景,更是驚恐的倒退了數步。
“我從來都是個會遷怒別人的人,你早該知道。”項柔冷眼看着他,見他眼裡那一絲不滿,突然就笑了起來:“怎麼辦呢?項琉璃最疼愛的丫頭死了,王爺準備如何罰我?”
“……”看着眼裡沒有絲毫溫度的項柔,蕭墨凌只是抿緊了嘴一言不發,這樣的項柔他太陌生。
“想來項琉璃未愈,王爺還是不敢動我的,要不,將項柔身上的藥引取走了再罰?”說罷挽起了一邊的衣袖,兀自看向腕上那條猙獰的疤,蕭墨凌正不解着她腕上何時多了這傷,卻見她突然用力的扯開了那傷口,詭異的笑了起來。
“你做什麼?!”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爲何如此神仙姿色的人做出的事情竟如此的讓人毛骨悚然,蕭墨凌完全沒有弄明白狀況,待看清項柔正將血滴進一邊的瓷碗時,才猛的反應過來,衝過去捂住了她的傷口。
“做什麼?藥引啊,救項琉璃……”項柔仰着頭看着他少有的焦急神色,終於哭了出來,她的桔梗沒了,再沒人教她做女紅,再沒人給她做糕點,再沒有桔梗這個人了,若不是自己爲了那所謂的愛情,她便不會死,不會。
“我並沒有怪你什麼,別哭啊。”蕭墨凌看着她逐漸蒼白的嘴脣,心裡更是難受的揪成一團,而項柔卻一直哭一直哭,最後竟一頭倒進蕭墨凌的懷裡昏了過去,蕭墨凌看着懷中的人,又看看牀上的琉璃,臉上除了焦急之色再無其他。
“將藥引拿下去煎藥吧,反正藥方將軍府也有。”程北看了看蕭墨凌突然就開了口,抱着桔梗從地上站了起來:“王爺,請允許屬下告假半日。”
“你說的藥引是什麼?”蕭墨凌方纔只顧着擔心項柔的傷,這會聽程北的話,心中一陣不安。
“王妃的血。”程北面無表情的動了動嘴,吐出四個字便帶着桔梗走了出去。
“……”蕭墨凌則呆愣當場,又一次錯愕的低下頭去看着懷裡的人,手中還有她血液的溫熱觸感,腦海裡如倒帶般響起了她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世上唯有我可以解她身上的毒,信不信隨你。”
“我且告訴你,我這是在用自己的命救她。”
“你可知道,這樣逼我,會要了我的命。”
所以,項柔並不是爲了嫁給自己才設計陷害琉璃的對不對,所以一直都是自己錯怪了她對不對,蕭墨凌有些麻木的將項柔抱了起來,送回凌王府後再不敢離開半步,想着這近一個月發生的種種,越發覺得自己有愧與她,被擄走的那些日子,也不曾問過她發生了什麼,好不容易回來又是對她發那麼大的脾氣,若是她這一去再沒能回來又會怎樣,蕭墨凌簡直不敢想象,他總覺得項柔是如以往那般出去鬧幾日自會回來,所以並不覺得有些什麼,如今突然想到,若是再無法見到她,他,真的會瘋掉!
項柔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屋內的燭光晃得她有些暈眩,眼睛乾澀的發疼,卻仍舊睜的大大的!放完毛巾與水盆回來的蕭墨凌見她醒來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剛纔睡夢中的她流了好多汗,又不停的哭,實在是折騰的她夠嗆。
“餓不餓?”蕭墨凌問的很小聲,一邊兀自坐到了牀側,項柔不知道屋內還有人,聽到他的聲音才慢慢的轉過頭來,蕭墨凌第一次在項柔的眼裡看到了仇恨和厭惡,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仍是讓他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你認爲我吃的下嗎?”項柔因着虛弱,連聲音都嘶啞着,一臉冷漠的看着蕭墨凌。
“是我不好。”蕭墨凌受不了項柔對他的疏遠和冷淡,內疚的低下了頭去,若是自己早些發現她的不對勁,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你是在向誰懺悔?我嗎?還是死去的桔梗?”問完又自嘲的笑了起來。
“我從未想過要她的命,她大可不必去死!”蕭墨凌有些急的辯解了起來,若是將事情說清楚,只要琉璃還有救,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她不死,死的便是項琉璃,你捨得嗎?”項柔說着便想起了桔梗甜美的笑靨,想起她臨死前堅決的臉,不可抑制的紅了眼眶:“你看我多自私,我明明可以救她的,可我又不想你難過,我怕你失去項琉璃會恨我,我怕……”
“……”看着項柔瞬間涌滿霧氣的眼,蕭墨凌更是心疼不已,小心的將她從被窩裡拉出來擁進了懷裡:“琉璃不是我的,所以我也不會失去她。”
“是桔梗換來的這一切,可是我後悔了,後悔的想死掉怎麼辦?桔梗沒了,我的桔梗沒了,她沒了……”早已泣不成聲的項柔似乎沒有聽見蕭墨凌的話一般,更是淒厲的哭了起來。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聽着項柔沙啞的哭聲,蕭墨凌生出了再也不能放任她不管的心思,或許很早以前項柔便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裡,可能是桑月林,也可能是塞外的軍帳內,但是,都不重要了,她現在就在自己身邊,那些她爲自己守候的過去便讓他成爲過去吧,以後的日子都由自己來保護她。
“你是不是在可憐我。”項柔哽咽着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委屈的看着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因爲愧疚,因爲自責,所以想要對自己好一點了,可她要的並不是這些啊。
“我是會因爲可憐你而說出這番話的人嗎?”看着項柔滿是淚痕的臉,蕭墨凌便不自覺的放軟了語氣,伸出手小心的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扯出了一個顛倒衆生的笑來。
“你看清我是誰了嗎?”蕭墨凌從未如此溫柔的對自己說過話,更別說是露出如此惑人的笑,這樣的笑容項柔見過,只是那時的他面前站着項琉璃。
“項柔。”蕭墨凌盯着她的臉回答的極認真,又幹脆,直看的項柔臉頰染上了紅暈才兀自笑了開去。
“你笑起來還是這麼好看。”項柔突然就放下了心中的負擔,靜靜的看着蕭墨凌的笑臉,想起蕭陽,想起那個只會對自己溫柔微笑的少年,緊繃的臉才終於柔和了下來,正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項柔卻突然感覺嘴上一痛,猛的回過神,看到的就是瞬間從眼前移開的蕭墨凌的臉,只是此時的他臉色差到了極點,項柔有些遲鈍的伸手拂了拂自己的脣,不解的看着他,爲什麼突然這麼用力的吻自己一下!
“我不管你透過我看到了誰,從今以後,你只能看着我。”這邊話音剛落,項柔還未反應過來,說話的人倒是“噌”的紅透了臉,但仍是氣憤的盯着項柔,爲什麼每次看自己的時候又似乎在看着別人。
“你也記住,無論我眼睛看着誰,心中都只有你一個。”看着蕭墨凌突然紅透的臉外加彆扭的神情,項柔終於笑了出來,自私便自私吧,人都是自私的,能有什麼辦法?
“爲何那般執着的要嫁給我?”雖然生氣,但是項柔的話仍是極有用的,至少蕭墨凌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一邊還伸出手將項柔摟進了懷裡。
“你信不信天註定?”項柔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輕聲的開了口,那是千年的羈絆,三世的戀人呵。
“可爲什麼又要易容?”比起當初那張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臉,比起她如今的姿色,何止是天壤之別,若是要討自己歡心,這張臉不是更容易些?
“美色能迷惑一個人多久?十年?二十年?”想想那項琉璃,不也是天下皆知的傾城之色嗎,可是,有什麼用呢?於是從他懷裡擡起了頭,異常認真的說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你倒是從開始便吃定了我。”看着項柔憔悴卻仍認真的臉,蕭墨凌終於又一次輕笑了出聲:“竟從未想過放棄?”
“我並不害怕分離,痛苦和災難,或者是無比殘酷的時間,你要知道,直到我們白髮蒼蒼,直到連死神都不能將我們分開那一刻,它才能被稱之爲愛情。”其實項柔有想過放棄,可是怎麼辦呢,老天總是有意的將二人栓在了一起,掙脫不掉又何必一味逃脫。
“我答應你的都會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
“項琉璃也可以放下嗎?”項柔知道此情此景提起另一個女人很煞風景,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固執的連自己都有些厭惡自己。
“我說了,琉璃從來都不是我的。”想起項琉璃,再看看項柔腕上的傷疤,蕭墨凌原本溫潤的臉也沉了下來,這樣不能兩全的事,究竟要如何折磨他。
“項琉璃我會救。”看着他眉頭緊皺的樣子,項柔知道他在爲難什麼,救與不救,對他來說都太難決定。
“你的身體根本不行。”蕭墨凌盯着項柔仍舊蒼白的臉,無論如何都再也狠不下心去,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項柔要瞞着自己,她只是怕自己難過,抑或是怕自己對她生了愧疚之心。
“可若是我不救,項琉璃必死無疑。”那種自小相伴長大的情意,哪怕蕭墨凌如今看透了那根本不算愛情,可至少也等同於親情,就像冉度對自己,怎麼可能忍心放任不管。
“柳顏一定有辦法。”蕭墨凌突然想到那個紅髮赤瞳的女子,急急地擡頭看着項柔,而項柔卻是爲難的搖了搖頭。
“顏姐姐從來都不是一個做事會留後路的人。”她的決絕她的狠戾,是項柔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是想到她對自己的情意卻又笑了起來:“放心吧,顏姐姐自小就極疼愛我,她既然讓我做了藥引,那定然是顧慮到我身體,不會有事的。”
“她就是這樣疼愛你的嗎?”怎麼可以讓自己的親人做出以血做藥引的事來。
“你不懂,她只是想讓我如願,她只是想讓你娶我。”或許她還有別的目的,但是,項柔相信,柳顏和冉度是一樣疼愛自己的,他們都和麻本一樣,無論對自己做什麼,總是爲自己好的。
“你就不怕我等你救完人休了你?”想起成親那日,項柔倔強的臉,蕭墨凌卻是笑了出來。
“你果然想過要休了我!”項柔一聽他這樣說,突然就瞪大了眼睛,萬般委屈的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人。
“我從未想過。”見項柔一副要翻臉的樣子,蕭墨凌終於笑出了聲:“是你自己一直這樣想。”
“對,我就是這樣想,我憑什麼相信你會好好對我,女人都是沒有安全感的,顏姐姐肯定也是顧及到這個纔會制了這蠱,只有,只有……”項柔看着他一臉悠哉的模樣,想想自己卻總是心驚膽戰的伴在他身邊,甚至爲了嫁給他什麼齷齪的事都幹了,一時有些接不下去。
“只有什麼?”蕭墨凌看着項柔突然漲紅的臉,倒是好奇的歪起了腦袋。
“只有我與你合歡之後的血纔可解蠱。”說罷又是一陣委屈,想起那晚的痛楚,他竟連做這那種事還想着項琉璃,於是將臉一別不再看他。
“待你我有了夫妻之實,我便救她。”
“那你今晚便要了我。”
想起那晚項柔的反常,蕭墨凌竟是到了今日才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看着她倔強的側臉,心中更不是滋味,伸手撫上了她涼涼的臉頰將她轉了過來,不安的看着她的眼睛,抱歉的說:“那晚不算。”
“什麼?”項柔仍舊委屈的撇着嘴,看着近在咫尺的臉,並沒有理解他話中的意思,卻見他突然欺身上來,柔軟的脣印上了她的。
“我們重新來過。”蕭墨凌低啞的聲音從脣齒間溢出,而項柔早已迷亂在他突如其來的吻裡,攬住項柔腰身的手也跟着不安分起來,那光滑如綢緞的肌膚,早在蕭墨凌第一次品嚐之時便有着不一般的魔力,讓他渴望更多,項柔終於不可抑制的輕呼出聲,蕭墨凌卻並不給她多餘的空隙,尋覓着她口中的芳香,蕭墨凌有些笨拙的褪去了彼此的衣衫,鑽進了被窩內,他的身體緊貼着項柔,就那樣溫柔的注視着身下的人,項柔身上的蝴蝶此時也襯的她異常妖嬈,看着蕭墨凌的眼,項柔竟有些不安的伸手擋住了胸口,蕭墨凌卻是輕笑一聲拂開了她的手低下了頭去,湊近她的耳邊,輕聲呢喃:“爲夫最喜歡柔兒害羞的模樣。”
“唔。”項柔正被他的言語撩撥的一陣尷尬,雖然不是第一次卻仍是讓項柔吃痛的皺起了整張臉,雙手緊緊的抱住的蕭墨凌的肩。
“很疼嗎?”蕭墨凌感覺到了她的僵硬,有些心疼的擡起埋在她胸口的臉,隱忍的眯着眼看着項柔,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