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J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從早上到現在,藍嵐可是顆粒未進,跟老太太剛纔的一番交談帶來的抑鬱感依然縈繞於心,她失魂落魄地走着,身體像灌了鉛一樣舉步艱難,她的心情十分複雜,心裡不自覺地抽痛了起來,鈍鈍的、悶悶的,就像生鏽的刀子在慢慢鋸着她的心,大腦裡一片空白,連什麼是飢餓也忘卻了。
當藍嵐回到自己家樓下的時候,她仍然處於茫然的狀態,乃至,近在眼前的韓森偉也沒有發現。
“嵐!”
聽到了韓森偉熟悉的聲音,藍嵐散亂的視線終於有了焦距,停滯的思維也開始運轉起來,她潛意識裡不自主地想躲開韓森偉,然而,她的雙腳卻不聽使喚,經過一天的奔波,還有嚴重缺乏能量的她,幾乎軟倒在他的面前。
藍嵐的臉色異樣蒼白,脣也乾裂得幾乎沒有血色,接住快要倒下的她輕輕地抱住,韓森偉皺了皺眉,露出了溫柔而心痛的眼神,“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要去看醫生嗎?”摸了摸藍嵐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燒,他才鬆了一口氣。
喉嚨乾澀得無法說話,藍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了搖頭,此時,她的胃痛卻不適時地再次發作,只能捂着腹部任由韓森偉的擺佈。
察覺藍嵐的異樣,韓森偉將藍嵐抱進了車裡,不由分說,直奔醫院。
在車上,藍嵐漸漸放鬆了下來,看不到韓森偉着急的表情,也聽不到他緊張的呼喊,開始陷入了恍惚……
恍惚間,藍嵐進入了一個迷離的白茫茫世界,寂靜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人,她只能聽到自己規律的心跳聲,她突然非常害怕,不斷地奔跑,不斷地奔跑,想要找到出路,但路又在何方?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停下了奔跑,環望四周,藍嵐驚慌地呼喊。
突然,她周圍的環境變了,她置身於一箇舊的宿舍小區裡,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掩臉悲傷地哭着。
看到有人,藍嵐忘卻了害怕,“你……爲什麼要哭?”
“我……”只見那個人又站前了一步,停止了哭泣,放開了捂住臉的雙手,擡起了頭……
映入藍嵐眼中的是——跟她一摸一樣的臉!
退後了幾步,再看清了一些,那人長得又不是跟她很像,“你……你是誰?”
“我……我是……蘇……雪。”
“你剛纔爲什麼要哭?”
“韓森偉跟我分手了,我自殺了,我母親瘋了……”蘇雪的臉突然變得寧憎起來,伸手就要掐住藍嵐的脖子,“我恨韓森偉,我恨你!你爲什麼能替代我?爲什麼?!……”
“不……要……”
被掐得幾乎要喘不過氣,藍嵐的世界又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藍嵐全身大汗淋漓,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爲了掙脫束縛,她猛地睜開了雙眼,眼前又是陌生的白色世界,白色的牆,白色的被子,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無一不提示着她人在醫院。
“嵐,好一點沒?”
藍嵐循聲轉過頭來,看到的是一臉疲憊的韓森偉,她突然覺得口脣異常的幹,喉嚨彷彿要燒灼起來,說不出一句話。
注意到藍嵐的乾裂的嘴脣,遞過一杯水扶起她讓她喝下,韓森偉才又問:“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需要叫醫生過來嗎?”
“不……用……了……”沙啞的聲音彷彿被汽車碾過一樣,藍嵐低下了頭。
“你今天怎麼了?醫生說你剛剛低血糖,而且又受涼感冒了,有明顯的脫水,你究竟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我沒有提前回來,我真的都不敢想象。”韓森偉的語氣非常嚴肅,甚至還帶着些責怪,這是他鮮有的表情。
把雙手交握着,藍嵐看着慢慢流進她身體的一滴一滴的針水,儘量不去看韓森偉。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你知道嗎?剛纔你暈倒在我面前,我是多麼的害怕,病在你身上,疼的卻是我這裡……”顫抖地抓起藍嵐的手,放在了心上,韓森偉神情十分懊惱。
韓森偉害怕?他害怕什麼?害怕她跟蘇雪一樣嗎?剛纔的夢境仍然歷歷在目,夢境和現實,藍嵐分不清了,抽回被韓森偉握住的手,她開始渾身顫抖。
“怎麼了,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醫生——”緊緊抱住藍嵐,韓森偉顯得異常緊張。
經過醫生的一番檢查,確定藍嵐並沒有什麼大礙,韓森偉才稍稍放鬆下來。
目送醫生的離開,藍嵐的視線並沒有收回,只是幽幽地說:“韓……森偉,你……不要管我了,我不是……蘇雪……”
“你在說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藍嵐握緊了雙拳,像是在跟自己打氣,她目光堅定地看着韓森偉說:“我不是蘇雪,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們……分手吧……”
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滯,房間裡頓時陷入了沉默,連氣溫也彷彿下降了幾度。
“是誰,跟你提起她的?”看不出韓森偉眼裡的異樣,他的聲音異常平靜。
“沒有誰,我們分手吧!”藍嵐認真地重複着,聲音雖然沙啞,但卻異常清晰。
“爲什麼?”韓森偉問,聲音微微低啞,“我一直以爲我們相處得很好,我對你的關心甚至更甚於我自己。”
相處得好嗎?是的,很好!但是,在你眼中的我又是誰呢?我?還是蘇雪?藍嵐目光黯然,在她心中有的只是這個問題。
“你愛的不是我,而且,我也不是誰的替代品,更不是你贖罪的工具……”
與其糾纏不清,不如干脆分開,這對他們兩人都很好。
“你又怎麼知道我愛的不是你?!雖然我不清楚你從哪裡得知蘇雪的事,但是,你在我心中是獨一無二的,你說的分手,我絕對不同意!”韓森偉氣得青筋突起,目光銳利,雙手緊緊地抓着藍嵐的雙肩,逼迫她正視他的眼。
“韓森偉……,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