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齊黨的首領是亓詩教,而天啓初年東林得勢衆正盈朝,自然對齊浙諸黨痛下殺手一路追殺,連亓詩教這個齊黨領袖都在天啓元年三月落職回鄉。
在這種情況齊黨不但被迫抱團取暖,甚至還對柳鵬寄以厚望,如果不是目標太顯眼,亓詩教都準備親自跑來跟柳鵬好好談一談雙方合作的千秋大計。
當然這純粹是基於現實利益的結合,而姚玉蘭敏銳地發現了問題:“陶巡撫沒有派人來?”
雖然陶巡撫是熊經略這條線上的人馬,但是連與柳鵬勢如水火的熊經略都派人聯絡柳鵬,陶朗先卻似乎沒派人過來。
“陶巡撫還在忙着編練他那支新軍,聽說他把我們龍口的不少仇家都招進這支新軍,我就看他能不能玩出什麼樣?”
姚玉蘭當即微笑起來:“是啊,陶巡撫對他那支新軍寄以厚望了,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編練出一支強大的新軍來。”
現在陶朗先手上有朝廷編練新軍的許可,自己又是登萊巡撫可以便宜行事,還有相當豐富的糧餉資源,所以對於編練新軍這件事格外熱心,企圖用這支新軍脫離柳鵬的控制。
但事情並不象陶朗先想象的那麼簡單,不然建奴早就被大明官兵掃平了幾百次,王化貞固然是白面書生紙上談兵,但是陶朗先也強不到哪裡去,據說陶朗先這支所謂的新軍到現在纔有千餘官兵,陶巡撫卻打着這支新軍的名義購買了不計其數的器械,向朝廷報了至少幾十萬兩銀子的賬。
柳鵬也沒想到陶朗先好大喜功到這種程度:“我與陶巡撫是多年知交,所以只要陶撫臺還能給我點面子,我絕不作惡人,暫時先忍氣吞聲。”
只是柳鵬雖然說忍氣吞聲,但是誰都知道她把長風營帶回來,登萊的局面自然就完全不一樣了,陶朗先不可能象過去那樣毫無顧忌地向朝廷報賬,而姚玉蘭則說道:“既然柳鵬弟弟都見了三拔人馬,那不如再見一路人馬吧?”
柳鵬沒想到有人居然求到了姚玉蘭這邊,他當即問道:“是誰想見我?”
“魏進忠!”
柳鵬倒吸了一口冷氣,居然是九千歲找上門來了,這魏忠賢的動作也實在太快了些,說不定早就派人守在龍口了。
只是他沒說話,而是等着姚玉蘭的下文:“是鄭娘娘那邊的關係,柳鵬弟弟你也知道鄭娘娘這兩年受了不少委屈,還是多虧了魏進忠與客氏的情面才得以保全自己,鄭娘娘說只求我這一件事,她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實在沒法拒絕。”
現在柳鵬才真有一種自己紅得發紫的感覺,纔回來兩天,現在是東林黨、楚黨、齊黨、閹黨都齊齊找上門來,就差了一個浙黨。
雖然與浙黨沒有什麼過往交情,但是柳鵬覺得用不了多久,浙黨也會派人找上門來,只是他剛想到這,姚玉蘭就說道:“魏進忠那邊派來的人說道,現在柳鵬弟弟是簡在帝心,魏進忠在司禮監也是天天等着弟弟的捷報,他願意大開方便之門,不管柳鵬弟弟談什麼條件,他會盡力滿足。”
“他說弟弟是當世岳飛,勝捷無數,朝廷能不能盡復遼東就全看弟弟一人了,所以他不敢有什麼事情麻煩弟弟,只求弟弟在捷報的時候能提一提他魏進忠的名字,哪怕不提他魏進忠的名字,提一提他魏進忠看中的賢良名將也是極好的。”
熊經略是個難得的雄才,但是極難相處隨時可能翻臉,雙方根本建立不起互信,而王化貞是孟浪書生當世趙括,明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柳鵬與他相處得反而十分愉快,如果不是王世貞出面替柳鵬報捷,現在柳鵬的戰功至少要被這些大人物拿走一半。
而魏忠賢這位權閹更好相處,直接開出了柳鵬幾乎無法拒絕的條件。
他這個司禮太監可以對柳鵬有求必應,只求柳鵬在捷報上順便提一提他魏忠賢的名字,即使柳鵬不敢明目張膽與閹黨勾結,提一提魏忠賢興薦的諸位文武官員也沒問題。
因此柳鵬當即回答道:“現在人在哪裡?既然魏公公這麼有誠意,完全可以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姚玉蘭是從昌邑趕過來的,她當即說道:“還在昌邑等我的消息,因爲怕弟弟直接拒絕傷了兩家和氣,所以魏公公的人就專門守在昌邑等消息。”
柳鵬點點頭:“你請人家趕緊過來,我如果不是因爲諸事纏身,本來應當走一趟昌邑。”
看到柳鵬答應得這麼痛快,姚玉蘭也很痛快:“既然弟弟幫了姐姐這麼一個大忙,那你在旅順堡打野食的事情,姐姐不但不予追究,而且還會出面幫你跟谷家妹子她們說清楚。”
柳鵬剛想說話,那外面史欽明已經大聲說道:“柳少,徐夫人來了。”
徐巧芷從招遠趕過來了?而這個時候姚玉蘭卻是突然笑出聲來:“又來了一個說客!”
徐巧芷這是替誰充當說客?
柳鵬一下子就好奇起來?
楚黨、齊黨、東林黨與閹黨都已經過來了,莫不成徐巧芷是幫浙黨來當說客,但是浙黨怎麼找到了徐巧芷?
雖然因爲柳易容的關係,柳鵬對徐巧芷有些偏心,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徐巧芷有過前夫而且還生過一具女兒,這樣的身份在柳鵬這邊應當根本不得寵啊!
只是柳鵬想歸想,還是開門把徐巧芷接了進來:“巧芷,易容有沒有一起過來啊!”
“易容正鬧着要照顧妹妹!”徐巧芷倒是先笑了起來:“跟她說了多少次,那不是她妹妹,她都一定硬要個妹妹,而且除了這個妹妹之外,還要一個親妹妹。”
柳易容天真浪漫,最得柳鵬喜愛:“易容說得一點都沒錯,就應當給她添個親妹妹,這個可不是她親妹妹。”
柳易容這個妹妹正是烏拉福晉剛剛生下來的女兒,當發現烏拉福晉肚子裡的孩子是個女孩,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
這是皇太極與烏拉福晉的女兒倒無所謂,掀不起太大風波,但如果這是一個男孩,又是皇太極的血脈,那肯定會在朝堂上掀起無盡波瀾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弄死這個男孩,所以連柳鵬都爲此鬆了一口氣。
可是徐巧芷卻是一臉歡喜地說道:“可是易容就是當成了親妹妹,再說了,你這一走就是半年,怎麼給易容添個親妹妹,這次怎麼也要多留些時日。”
姚玉蘭當即在旁邊說道:“柳鵬弟弟這次回來,怎麼也要過了年再走,對了,巧芷妹子,想給易容添個妹妹也不用這麼心急?”
“倒不是心急,只是有人特意托子塵給夫君帶個話來。”
聽到是徐子塵要辦的事情,不管是姚玉蘭還是柳鵬都鬆了一口氣。
徐子塵雖然平時有些遊手好閒風流好色,辦事不算特別靠譜,但是吹枕頭風這件事上,他卻是特別靠譜的自家親戚,什麼事情都站在徐巧芷的立場看問題,對徐巧芷不利的請託哪怕有再大的好處都直接拒之門外,甚至爲此鬧出過一場莫大的風波。
既然有徐子塵把關,柳鵬就知道這即使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什麼壞事,他當即問道:“是誰託了子塵帶話過來?”
“子塵不肯說,他只是說肯定不會對姐夫不利,夫君若是有空的話,今天晚上就呆在宅子裡等着別出門,人家半夜時分會從後門過來敲門拜訪,到時候請夫君行個方便。”
柳鵬已經明白過來了,帶話過來的這位恐怕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不好公開上門來拜訪柳鵬,現在柳鵬又要日理萬機,需要處理的事務太多,未必會留在自家宅子裡,所以這一位首先要確定柳鵬在家纔好上門拜訪。
只是現在柳鵬對這位不速之客就充滿了好奇,他現在好歹也是登州府的通判,連進士老爺也大大方方地上門拜訪,這位卻只敢半夜時分過來拜訪,而且鄭重其事請了徐子塵帶話過來,這事情有點意思。
不知道這位不素之客到底是誰?
只是雖然早有心理預期,但是柳鵬看到這位不速之客的真正身份時,還是被嚇了一跳,他不由脫口而出:“沈總兵,你這是嚇了我一大跳啊!”
柳鵬作夢也沒想到,來的這一位居然是他以前的頂頭上司登州鎮總兵沈有容。
沈有容可以算得上一位大人物,要知道這個登州鎮總兵的前身是備倭都司,而備倭都司的前身則是山東行都司,事實上負責着山東的沿海防務。
沈有容手上至少有好幾千營兵、衛所軍與鄉兵,若是給沈有容充足的時間,他甚至能動員起上萬兵馬。
而現在這位沈總兵就站在柳鵬的面前,他今年已經六十四歲,卻是身形健朗,目光如電,毫無老邁之態,他笑着問柳鵬:“柳通判,沒想到是我吧?”
“實在沒想到,真是實在沒想到了!”
別說前兩天雙方都在打筆墨官司,就是昨天還有人在柳鵬面前說沈有容如何不給柳鵬面子,可是今天深夜沈有容卻親自跑到柳鵬的家裡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