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廣東的三個大員都是愣住了,許良說的這些名次雖然有些他們聽着都比較陌生,但是意思他們還是能夠理解的,都是地方的封疆大吏他們如何不懂許良話中含義,所謂重新分配就是要讓即得者少吃一些讓底層百姓多吃一些,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做起來就太不容易了,沒有人甘願出讓利益。
古來改革變法莫不是想一定程度做到這種事情,但九成都是失敗告終,而成功率比較高的方法從來都是從下往上的造反。
當然以往利益分配只涉及到土地這個農業社會的核心財富,皇帝和許良現在要做的是制定工業領域的分配秩序,這或許不會像土地再分配那麼困難,但只要涉及到利益那也肯定不會輕鬆。
王公亮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面有憂慮,他們都能想象得到一旦兩廣開始推行這些東西,到時候會掀起何等的風暴。
許良提出的這些東西在兩廣好做嗎,不好做但是可以做到,畢竟兩廣工商業現在都還非常落後,做起來面臨的阻力並不會太大,可是這個事情真正的壓力不是來自兩廣內部,而是來自兩廣外部。
兩廣落後其他地方可不落後,當這裡所謂改革實驗的內容流傳出去之後,那些大地主大鄉紳大豪商看到了難道不會心驚膽?
可以預見到時候外界的反應一定會非常激烈,而代表大地主鄉紳階層利益的一些官員們,也會對這裡的政策進行攻擊,一個不好那就是天下鼎沸的局面,而他們自己身爲兩廣的地方官員必定會處於一個風口浪尖的尷尬局面,這並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事情。
不過這個事情也由不得他們選擇,許良看到眼前三人猶猶豫豫的神色,就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本官南下之前聖上曾有言,此事關乎國家大計不容有失,雖然做起來不容易但是對兩廣未必不是機遇,若是兩廣試驗區能圓滿完成陛下之期望,那麼諸君屆時都將是上上之功,還望諸君莫要負了聖上之厚望纔好。”
王公亮他們聞言都是苦笑,雖然心裡頭不怎麼願意,卻也不得不迴應:“下官等不敢言功,只要能完成陛下之大計,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必不負聖上之期望!”
這個事情他們不想幹也只能硬着頭皮幹了,除非現在就主動請辭摘了帽子,不然皇帝這麼重視的項目派下來還能容你拒絕?
至於許良說的幹得好就是大大有功,無非就是他們也非常擅長的那一套畫餅而已,若是能幹好拿功勞當然是好事,但若是幹不好那可就要吃掛落了。
當然許多事情都是風險與機遇伴隨,這個事情難做是難做,但也沒有想象得那麼難,畢竟後面還有皇帝撐腰。
雖然皇帝也不一定靠得住,當年漢景帝搞推恩令搞出個七國之亂,樂子鬧大了最後還不是真的信了那句“清君側”,真就把晁錯當工具人推出斬了,而王公亮他們也擔心到時候若是局面控制不住,朱標會不會也把自己給賣了。
沒有拒絕的權力,他們只能老老實實給皇帝賣命,誰讓人家是皇帝自己是臣子呢。
許良也不怕他們不配合,說到底高改革實驗背後的大老闆是皇帝,自己只不過是作爲巡撫進行執行而已,下面的人可以不聽自己的話,但一定沒膽子對朱標陽奉陰違,事情辦不好第一個倒楣的就是他們自己。 “今日本官也不過是與你們大致透個底,這些措施也不僅僅只是在你們廣東落實,本官接下來打算去一趟廣西見見那邊的官員,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後本官會在兩廣交界的梧州召開一兩廣全體官員座談會,屆時所有府縣大小官員全都要到場,本官會在會議上確立將來工作的中心思想,並且把具體措施都交代下去。”
說到這裡,許良便站了起來,很明顯是要結束這次簡短的交談了,最後看了一眼他們三個之後,他道:“那就一月之後再見了,諸位莫要誤了座談會的時日。”
待許良走之後,他們三人都是面面相覷,有人慾言又止,有人唉聲嘆氣,有人沉默不語。
很明顯他們幾個的心情都不怎麼好,怎麼就剛好在自己任上趕上這波風口浪尖了,皇帝要在這裡試驗的改革舉措本身來說不是不能做,就是他們作爲直接的官員要承受的壓力會比較大。
好一會兒之後還是王公亮率先打破了沉默:“這事兒難辦啊,看來我們都要做好捱罵的準備。”
“捱罵?”廣東按察使羅觀苦笑着搖了搖頭:“捱罵都算是好的了,我們還是祈禱這事兒能辦的順利吧,不然鬧得大了誰也不知道聖上是不是真的願意保住咱們。”
能輕鬆一點也就只有都指揮使花榮了,畢竟他是五軍都督府的人,具體政務和他沒什麼關係,只不過皇帝給了許良一定程度的軍事權力,有需要的情況下自己也需要聽從許良的命令。
他只希望許良別讓自己幹什麼得罪人的活兒,如果只是當個一般打手他還是樂意配合的。
不過其他兩人也就是嘀咕兩句而已,已經走上了皇帝和許良的賊船這是他們不得不接受的現實:“我看咱們能做也只能盡心盡力把事兒做好了,畢竟是爲聖上出力,不求聖上感念咱們的功勞,只要感念我們的苦勞也就足夠了。”
羅觀也跟着站了起來,也是非常無奈的語氣:“但願如此吧,這幾年看來是有的忙了,我看這許撫臺也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一上來就搞什麼全體官員座談會,這麼大陣仗是要把兩廣都翻個個啊。”
王公亮道:“誰說不是呢,咱們也就只能配合了,在下就選取着手差人去各個府縣通知了,一個月的時間還是有些緊張,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是別去招惹他纔好。”
簡單的交談之後,幾人都是各自離開,可以看到他們神色都是比較凝重的,似乎都是預感到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