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一大家人都來到了奶奶家。林海開始醞釀該怎麼和三叔說這件事。
他的脾氣林海知道，他是寧願讓自己每月拿着幾千工資過着安穩的生活也不會讓自己去做生意的。
林海看着三叔，心中沒有底。雖然覺得他也不會答應自己，但還是要試一試。
“三叔，你和巨豐公司老總熟不熟？”林海試探性的問了問。
三叔楞了一下，“熟啊。我前幾天才和他們高總一塊吃過飯，怎麼了？”
“哦，是這式樣，前幾天李慶來找我，想去他那拉點煤，想讓三叔你搭個線，我們認識認識。”
“哦。”三叔沉默了一下，“你叫李慶直接去找他，該需要什麼東西，走正常程序辦。”
林海一聽三叔這麼說，心裡就涼了一半，要走正常程序也就不需要找他了。
三叔忽然頓了下神，眼神犀利的看着林海，“你沒摻和進去吧。”
“沒有，呵呵，沒有。”
三叔氣場有點強大，林海在家一直都很怕三叔，想來和他說了自己一個學生去販煤，就算不被打死也會被限制人身自由的。
三叔面色緩和了下來，“沒事別天天亂跑，在家看看書。我給你把復讀的學校也聯繫好了。你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基本痊癒了。”
“那就好。像你這樣見義勇爲的，高考都應該加分的。”
林海嘿嘿的笑了笑，眼下他可沒有興趣再把精力放在高考上。
夜晚，林海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眼下指望三叔是指望不上，看來只有靠自己了。如果自己要是中規中矩的來，這生意多半是要黃的。
一早，林海便去找李慶商量對策，李慶還躺在牀上沒有起來。
“慶哥，我三叔那邊黃了。”
“啊？”李慶一個機靈站了起來，“那怎麼辦？”
“我現在就是來找你商量該怎麼辦。”
李慶低着頭有些犯難。打架喝酒逛夜店他比較拿手，出主意就有些難爲他了。
“換了衣服，走，我們自己去跑業務。我就不相信我們自己幹不出點事情來。”
“好！”看林海這麼有鬥志李慶也來了精神。
兩人來到公司門口被門衛攔了下來。一個學生，一個邋遢的混混，在企業門口還是很引人注意的。
“對不起，這裡不讓進。”門衛見兩人這身打扮，果斷的攔了下來。
李慶走上前遞煙道，“我們是做生意的，想找高總。”
門衛將李慶的遞煙的手推開，“我沒有收到通知，你聯繫好了再來。”
李慶把拿煙的手又遞了上去，“我們也第一次來，能不能通融一下。”
門衛一把將手拍開，“你以爲這是菜市場，想來就來，要都像你們這樣，公司不是亂套了。”
被門衛這麼一拍，李慶的笑臉瞬間陰沉了下來，“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說完一把抓住他就要打，林海趕緊抱住他。
門衛嚇的往後一跌，不得不說李慶生氣的時候樣子確實很能鎮住場子。林海怕事情鬧大，趕緊將他拉走。
“消消氣，慶哥，別看他只是個小門衛，人家也是有正規編制，五險一金的。”
“什麼玩意。”李慶火還沒消，“哪天找幾個人好好修理他一頓。”
林海笑笑，“跟這樣的人犯不着。你要和國企的人打交道，姿態要放低，畢竟人家是大爺。”
李慶火氣漸消了一點，“現在怎麼辦，進都進不去了，還怎麼談。”
“你看我倆這身行頭，一看就不像有錢有勢的人。要不這樣，你找人打聽一下，看高總坐的車牌照號是多少，家住在哪裡。可能的話把他的司機聯繫方式也弄來，先從他司機那下手。”
“行，地方就這麼大，我讓兄弟們打聽一下。”
林海嘆了口氣，人家門檻高，不靠人還真不好進。
“這樣吧，我們先去他們銷售分公司那裡先諮詢一下吧。”
銷售分公司在後場，敞開式的一排小樓。這次沒有人去阻攔，兩人徑直走向銷售部經理辦公室。
一進門，看見老闆椅上坐着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人，滿臉的油膩，卻顯得格外的精明。
李慶說明來意，謊稱自己去高總介紹過來的，並殷勤的遞上去了香菸。中年人這才正眼看了兩人一眼。
當得知兩人只是來詢問相關手續，就直接開口說道，“開戶費三十萬。還有你們的營業執照、身份證、開戶行都要複印一下。”
當得知開戶費這麼高時候，李慶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他努力的擠出一點笑容說道，“開戶費這麼貴啊，能不能少一點。”
中年男人略微笑了笑，“這個是公司規定，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離開銷售大樓，這一趟總算還是打聽到了有用的消息。林海一路默不作聲的思考着，半晌，他對着李慶說道，“走吧，跟我去幾家銀行轉轉。”
“去銀行幹嘛？”
“去貸款啊，”林海白了他一眼，“沒錢搞個毛。”
基於上一次貸款的經驗，林海這次選擇了一家地方性銀行。
一進貸款部，是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人，顯得十分的精神。
“你好，你需要辦理什麼業務？”
“我想辦理抵押貸款。請問你怎麼稱呼。”
“我叫林輝，你們坐，我給你們倒杯水。”
說完他起身倒了杯水放到兩人身邊，林海說了句“謝謝”。
林輝坐下，面帶笑容說道，“你們要抵押什麼？”
李慶大大咧咧道，“一個磚廠和四十畝梨園。”
林輝又詢問道，“你們有評估報告嗎？”
“沒有。”
林輝笑了笑，“是這樣的，抵押貸款你要先找第三方進行評估，然後我們銀行根據評估報告才能決定貸給你多少。”
林海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的磚廠離這也不遠，你和我們先去看看現場，確定能貸多少錢，後續我們再找第三方評估。”
“行，反正也快到中午了，我陪你們去看看。”林輝爽快的答應下來。
出了銀行，三人打了一輛車往村裡去。車上，幾人開始有句沒句的攀談起來。
“兩位貸款是做什麼的呀？”
林海回道，“想做點煤炭貿易。”
“哦，大生意啊。”林輝點了點頭，“我看這位朋友年紀不大啊。”
林海笑了笑，“剛滿十八。”
林輝一愣，“剛滿十八就出來做生意？”
林海指了指李慶，“我和他一起合夥，他是大股東。”
李慶嘿嘿一笑，“打小沒上過學，進不了好企業，只能倒騰點生意。”
林輝禮貌的回覆道，“挺好，比我們強多了。”
林海擺手道，“好什麼，你們可是金飯碗。”
林輝呵呵一笑，“什麼金飯碗，樓房都買不起。這就是個圍城，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想出去。”
說話間幾人來到磚廠，李慶帶着他順着廠房看了看，又看了看後面的梨園。詢問了下磚廠的收益，幾人便離開了。
找了鎮上一家最好的飯店，三人要了一個包間，點了很多菜，林海還特意去櫃檯拿了瓶好酒。
三人坐下，李慶親自過去將林輝的酒滿上，“你看我們這些抵押能貸多少錢？”
林輝倒是不緊不慢，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大致也看了，按照你說的這些數據，大概能貸個三十萬左右。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具體還要看第三方的評估報告。”
“才三十萬啊。”李慶顯然有些失望，他想着怎麼着也要貸的六七十多萬。
林輝環顧了下兩人，“而且我看磚廠的營業執照寫的也不是您二位的名字。”
“那是我爸。”李慶解釋道，“他叫李國福，我叫李慶。我爸是當地的村長。”
“哦。”林輝禮貌的看了一眼李慶，“到時候辦理貸款也要他本人到場。”
聽到這句話，李慶有些尷尬了，本來這個事情也就想偷偷的瞞着他爸，要讓他也到場那不就穿幫了。
“你看，我爸年紀也大了，我是他兒子，能不能全權代表啊。”
“這個不行的。”林輝肯定的說道，“銀行是有規定的。”
李慶面色有些難看，他望向坐在對面的林海，林海開口道，“三十萬會不會太少，你也知道，我們做煤貿易，這點啓動資金肯定是不夠的。”
林輝嘆了口氣，“如果沒有別的抵押或者擔保的話，恐怕也就只能這麼多了。這是硬性條件，我也沒辦法。”
一頓飯吃的讓原本期望滿滿的兩人瞬間沒了沒了精神。三十萬，也只夠開個戶的，真正想運營起來還遠遠不夠。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林海也想過如果用這三十萬去炒股，一年後賺個三百多萬問題也不大。可是李慶畢竟學問不多，他對股票一點也不懂，也沒興趣，他就一門心思想把販煤的生意做起來。
兩人走到了死衚衕。夕陽西下，兩人坐在村頭的草地上發呆，因爲他們都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林海也曾想過模仿溫州人做生意的理念，在村中集資，結果想法很快被李慶否定。村裡人目光很短淺，有了錢都捂的嚴嚴實實的，怕被親戚朋友借了去，也害怕承擔風險。最主要是村裡也窮，就是集了也集不到這麼多錢。
“實在不行就借高利貸吧，我還認識幾個在賭場放貸的哥們。”
“別。”李慶剛說話，就被林海直接否決，“賭場的高利貸都是複利，我怕賺了錢都不夠還利息的。”
李慶想了想一咬牙站了起來，“媽的不行晚上把老爺子的存摺給偷出來。”
林海揉了揉眼睛，平靜的說道，“讓我再想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