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噬心

賈母自然知道水溶這是在仗勢欺人,落井下石,一股被侮辱的感覺突然間在她心裡升起,以狂瀾巨濤之勢衝擊着她心靈的底線,她本能的想拒絕,但她畢竟年紀老了,心態穩定,下一刻她就想到了還在獄中的賈赦和王熙鳳。

而水溶可是主管賈赦和王熙鳳案子的人!

而這兩人的問題也不僅僅是兩個人個人的問題,牽連之下,是整個榮國府的問題!當然賈母也清楚水溶不是最後做決定的人物,可縣官不如現管,這種情況下,水溶可以輕而易舉的捏造一個罪名給賈赦或者王熙鳳按上,加重榮國府的罪過。

從這方面來說,說現在榮國府的命運是捏在水溶的手裡也不爲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因此,從得失上分析了一下,賈母強笑道:“還請兩位轉告王爺,我那外孫女卻不是我賈家的人,待我與她家人商議後,再給水王爺一個回覆如何?”

“可以的,可以的,只是要快些,王爺對林小姐可是望穿秋水。”爲首的婆子依然笑的像一團麪糰,談笑之間已經站了起來,繼續對賈母說到:“天晚了,就不打擾你老人家了,我們先告辭了。”

賈母也不挽留,起身相送。而在兩人離去的那一刻,賈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林黛玉的問題也不僅僅是林黛玉本人的問題,還有賈寶玉的問題,這兩個現在可是定了婚來的,而賈寶玉和林黛玉結婚,也是她有生之年最大的心願,可這個心願現在卻要被人硬生生的敲碎!

拒絕!坐到炕上這個念頭再次在賈母心裡升了起來,但怎麼拒絕,這樣的大勢之下,榮國府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除非……想着想着,突然之間,賈環英氣勃發的樣子再次出現在賈母眼前!

沉思了一會兒,最後賈母緩緩的對鴛鴦說道:“鴛鴦你去碧紗櫥把剛纔的事情給寶玉、黛玉他們說一下,就說我很爲難!”

說完賈母閉上了眼睛,眼皮卻在閃動……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在她想來,水溶的這個事情賈環極有可能能解決,但從近來的事情來看,賈環已經是真的不想再參合榮國府的事情,即使她出面,舍了老臉,想着以往對待賈環的事情,賈母覺的賈環也會出功不出力,絕對沒有賈寶玉和林黛玉出面好,所以賈母只能把這個事情告訴林黛玉、賈寶玉他們,賈母深信以林黛玉的聰明伶俐一定會想到賈環。

當然往日恩怨歷歷在目,賈環會不會出手,賈母心裡並沒有多大的譜,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路!

總而言之,曲線救國!

鴛鴦是最能理解賈母心思的人了,所以賈母離不開她,聽到賈母的吩咐後,應了聲:“是!”轉身往碧紗櫥而去,她的步伐甚至鏗鏘有力——對於這件事她也是義憤填膺!

而在此時,碧紗櫥裡賈寶玉和林黛玉正並排坐在炕邊,肩並着肩,小聲溫存的說着話,雖然只是一天沒見,但現在兩人正是情濃之時,這種情況下,再次相見兩人都有一種歷經千辛、終得團圓的感覺,一刻都不想分離!

“妹妹,你不會知道大牢裡的恐怖,真是慘絕人寰……”

大理寺的大牢裡自然不會像人間那麼春風和煦,一邊說着,一邊想着大理寺獄中的刑具,鐵鏈、皮鞭、烙鐵、大板……以及犯人們痛苦的嘶嚎聲,衙役們猙獰的喝罵聲,賈寶玉如銀盆的臉變得更白了!

他確實是受到了驚嚇,他本不過是溫室裡一朵嬌養的花,何嘗親歷過人間的惡風惡雨,甫一遇到,自然難以經受得起。

“那些衙役真是惡人,我真沒想到世間還有此景!”最後賈寶玉臉色蒼白、唏噓感嘆道。

作爲閨中小姐,林黛玉只是從戲文裡聽說過這些事情,現在賈寶玉說起來她有感同身受的感覺,她也感覺出了賈寶玉的餘悸,禁不住再一次狠狠握了下賈寶玉的手,想再安慰一聲,而就在這時她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隨即就聽到了鴛鴦的聲音:“二爺在嗎?”

鴛鴦是賈母身邊的紅人,和賈寶玉、林黛玉都熟悉的很,聽到鴛鴦的聲音賈寶玉和林黛玉幾乎同時答道:“在。”“在,鴛鴦姐請進。”兩人回話之間,雪雁已經開了門。

行禮、讓座、隨意一寒暄之後,賈寶玉就問道:“鴛鴦姐,老祖宗有什麼吩咐。”鴛鴦一向是奉賈母之命行事,在賈寶玉想來,鴛鴦來一定是賈母有事安排。

賈寶玉猜的沒錯,但怎麼開口,鴛鴦卻犯了難,而賈母要她傳的話她又不能不傳,因此她‘嗯嗯’了幾聲之後,才暗暗的咬了咬銀牙,說道:“二爺,小姐,老祖宗讓我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聽了先別急。”

或許是依然處在驚雨之中,林黛玉和賈寶玉聽了心裡都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林黛玉說道:“鴛鴦姐姐請說。”

“剛纔北靜王府來人了,北靜王想,想……”說着鴛鴦擡頭看了林黛玉一眼,銀牙再次一咬說道:“北靜王想納那表小姐爲妾……”

“不!”“不!”

鴛鴦還沒說完,林黛玉和賈寶玉兩個就‘騰’的一下從炕上竄了起來,林黛玉的嬌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而賈寶玉的眼睛瞬間就紅了——這事對於他們來將確實是晴天霹靂,讓他們猝不及防!

這樣的反應到是在鴛鴦的意料之中,但話已開了頭,往下的就好說了,因此鴛鴦蹲了一下,繼續說道:“老祖宗也很爲難,畢竟現在北靜王主持着老老爺和二少奶孃的案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鴛鴦話裡的意思,以林黛玉和賈寶玉的聰慧自然能夠聽懂,但越是聽懂林黛玉和賈寶玉越是絕望,鴛鴦說到這裡,兩人互相望了一下,都看到對方的臉上一片慘然。

而這時鴛鴦猶猶豫豫的說道:“我看老祖宗的意思,這事有一個人或許能解決,但她不好出面。”

“誰?”

林黛玉聞言立刻問道,同出臉上涌出了一抹驚喜,但隨即驚喜消逝,遲疑的說道:“你說是……環老三!”

林黛玉自然的想到了賈環,也知道賈母確實不好出面,但她又何嘗好出面,因此臉上的驚喜才消失。

鴛鴦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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