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誰送的禮物

115 誰送的禮物

大清早,蔓蔓剛起來洗把臉,從洗手間的窗戶,能望到院外村子裡的孩子嘻嘻哈哈在大街小巷裡奔跑。

山裡的陽光升起來,有些過村過路的腳販,可能聽到這邊有喜事,來蹭這個熱鬧,在孩子中間賣東西。

蔓蔓能看到,有孩子手裡拿着最傳統的一種民間手藝——糖人。

早餐是與老公在自己小屋子裡吃的,聽說院子裡這幾天客人來往太多,反倒不方便一塊用餐,在家宴舉辦之前,吩咐了各家各戶各自在自己房裡用餐。

吃着廚房送來北方地道的蔥花煎餅和饅頭,蔓蔓感覺這北方的麪食,尤其是農村自家種的糧食做出來的麪食,特別的精道,嚼起來,不偏不倚的嚼勁,令人大開食慾。

廚房再送了地道的豆漿,蔓蔓喝了兩碗。至於她那個對美食有特別愛好的老公,一口氣喝了五碗。

“看把你撐的,中午能吃得下飯嗎?”

“能。”兩條長腿在桌底下一伸,繼續打開肚皮,“岳父今早派人來說,等會兒要帶我到這山裡附近溜達溜達,這一桌東西,沒過幾小時,肯定消化光了。”

她剛懷孕,胎兒不穩,當然不好要求她去陸家的祖地瞧瞧,只好她的老公全程代勞了。

幫老公帶來的水壺裡裝滿水,要老公拎上再走。

媳婦從家裡帶來的水壺,自然不是綠色軍用水壺,青綠的花色有點像女性的使用品。蔣大少在權衡了帶上會不會被人笑話後,仍是帶上,決定炫耀一路讓所有人都羨慕一把。

離開時,例行公事,在媳婦臉上輕輕一吻:“我走了,等我回來。”

老公這句最樸實的語言,比那句我愛你,不知讓她心頭溫暖幾倍。

憑眺欄杆,目送老公直到看不見身影。剛要回身,卻見來這裡的路上冒出一個熟悉的小不點影子。

蔣梅帶着小東子過來串門了。

“二姐,阿衍他和我爸出去爬山了。”蔓蔓給他們母子開門時,說。

昨晚上,她和老公就程思全的事商量之後,一致決定,回去再和蔣父協商,蔣梅和小東子這邊,肯定要全力瞞着。出門在外,畢竟不方便議事,家醜鬧大,都絕不是好事。

然,蔣梅突然大清早來找他們,不是聽說了什麼吧?

心裡一些忐忑,爲了掩飾這不安,伸手招呼小侄子:“小東子,來,告訴舅媽,吃完早餐沒有?”

“吃了。和媽媽、爺爺一塊吃的。”小東子默默低着個烏龜殼似的頭身,走到她身邊,坐下來,規規矩矩的模樣兒,好像是剛被教育過的小松鼠。

“二姐,我給你倒杯茶吧。”蔓蔓見他們母子不說話,氣氛挺是彆扭,月兒眉小是一揪,走去邊倒水邊觀察他們母子。

蔣梅一張臉半邊是蒼白的,眼睛周圍顯然一圈黑眼圈,髮尾往上翹,些是凌亂。一夜沒有睡好,清晨精神不好的跡象都在。

倒完水的茶杯,小心翼翼擱到坐在茶桌旁邊的蔣梅前面:“二姐?”

默默無聲的蔣梅,像是被觸了下電,方是回過了神,怔呆的表情好像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伸手摘下眼鏡擦擦,嘴角苦澀地自言自語:“我怎麼走你們這裡來了?”

“我和阿衍這裡,本來就是二姐和小東子經常來的地方,有什麼好奇怪的?”蔓蔓笑。

這話確是沒錯的。什麼時候起,她已經習慣了,將弟弟和弟媳當成了倚靠。

“東子,過來。”手伸過去,向小兒子招一招。

小東子快速跑到媽媽身邊,抓住媽媽的衣襬:“媽,你不生氣了?”

“我哪裡生氣了?”眉間的黯然沒有消去,然對的是自己兒子,蔣梅很自然地將眉頭展開,笑出來的臉色很是明亮,媽媽對兒子的愛與溫柔洋溢其間。

知道實情的蔓蔓,忽然覺得這時候的蔣梅——很美。

心裡不由再惱:那個程思全,簡直是瞎了狗眼了,這樣爲家犧牲一切的老婆不要,非要追尋什麼特別幻想的感情。

把愛情作爲離婚的藉口,渣男!

“阿衍如果回來,你先不要告訴他。”將小兒子擱在胸口上摟着,蔣梅的臉,平靜得像是風雨過後的海面,眸裡的光是陽光灑落的水光,沒有一點害怕,沒有一點畏懼,至於悲傷或許有一些,但不能替代陽光,聲音冷冷清清平平靜靜地說,“我現在只擔心我爸的心臟,其它的,我都不擔心。所以這事如果要處理,我希望能瞞着我爸進行。”

“二姐?”蔓蔓驚詫的,驚疑的目光向蔣梅求證蔣梅這話說的是——

蔣梅,緩慢,但是有力,點下頭。

她知道了,全知道了。

老公要提出和她離婚的事。

蔓蔓一顆心全吊在了嗓子眼,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不知道面對知道了一切的蔣梅要說些什麼,喃:“那小東子——”

“是我兒子,他能不堅強嗎?”事業女性媽媽的那種傲氣,此刻在蔣梅渾身上下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止在自己事業上,她做的好,節節高升,到能以如此年輕的成績坐上科長一職,受人尊敬。在家裡,她絕對襯得上好媽媽這個稱號。

小東子的小手,在媽媽的衣襬上用力地揪緊,小頭埋在媽媽的懷裡,掩住小臉蛋。

見着這樣一個,像是從無論從哪方面攻擊都絕不會被擊倒的蔣梅,蔓蔓忽然胸口涌起一股熱血。

以爲拿離婚能威脅女人的男人?!你們自個兒想着吧。

拉張椅子坐下來,與蔣梅說起:“我讓阿衍派人去他的部隊裡瞭解情況,務必把整個情況瞭解清楚。”

“不需要。”蔣梅道,堅強,決斷,一絲都不想被人小看的口氣,尤其是對自己那個提出離婚的老公。

免得他以爲她是想借口去挽留他。

她稀罕嗎?

縱使她對這段婚姻有感情留戀,縱使像老人家可能在後來勸的要她顧及孩子,但是,她絕不會理當受此侮辱!

他要離開,她成全他!

她蔣梅不是沒有男人活不成!

“二姐。”緊緊握住蔣梅的手心兒,月兒眼裡的光清冷,猶若刀鋒一樣鋒利,“不是說,順了他的意思,讓他想要他的結果就完了。當然,我們不會傻到和他這種人糾纏下去。但是,做錯事的人,如果不讓他付出代價,是我們在放縱他!不僅你是要受了這平白無故的委屈,社會上的風氣,也會因我們變相地滋長這種同類人的氣焰,繼續殘害女性同胞。這種事情,決不能忍!”

一番坦然,鏗鏘有力的話,讓蔣梅再一次另眼相看於這個弟媳。

看似平平靜靜像是無慾無求的人,內心裡卻是如此有着堅定的信念,絕不動搖的意志,以及一顆負責任的心態。

感覺自己和兒子不再是孤獨無助的,她有人在背後無條件地支持自己。

反手握住蔓蔓的手,握緊。

蔓蔓的話說的很對,一件看似只是自家人的事,實際上能影響到整個社會的風氣。

多少年的婚姻,程思全沒有理由是突然間在這時候纔對她提出離婚的,定是中間出了什麼事。

想到或許有哪個人,女人,年輕的女人,對她老公和她的家庭搞小動作,蔣梅心裡何止傷心:同是女人,相煎何太急?

不能容忍,決不能容忍!

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恨不得立即挖出真相,懲治於法,但現在不能急,急了要壞事。

捏緊拳頭的蔣梅,努力壓抑急促的呼吸。

蔓蔓知道她需要安靜一陣,拉過趴在她膝蓋頭上的小東子,蹲下身朝小男孩咧開白牙:“要不要,舅媽給你現場做一個玩具?”

“玩具?”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玩具兩個字把小東子的注意力果斷地吸引過來了,可不甘心被舅媽牽着鼻子走,小鼻子摸摸,“我已經不是玩玩具的年齡了。”

“這個玩具是要你自己做的哦。”蔓蔓俏皮地擠下眼。

自己做的玩具?小東子困惑地眨眨眼。

戴眼鏡的舅媽,愈來越神秘了。

於是拐了小孩子去廚房,給蔣梅減輕負擔。

廚房的人,看她到來,很是吃驚。

蔓蔓笑着向他們借東西:“我只是想借點面,麪粉,有嗎?”

工具不久都借齊全了,衆人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麼。而她,顯然不想打擾人家工作,帶着小東子,一大一小搬了兩張小凳子,尋了塊安靜不被人發現的角落,開始忙活起來。

烏亮的小眼珠子望着捲袖子和麪的舅媽,道:“舅媽,你打算捏麪條嗎?可麪條不是玩具。”

“你錯了。舅媽這是在做蔓蔓麪人。”

“蔓蔓麪人?”

“對,你舅媽發明的造型,所以叫做蔓蔓麪人。”

嘴脣一縮,圓溜溜的:“舅媽,你想申請專利?”

瞧這小傢伙,連知識產權都懂得維護。

伸手,粘着麪粉的指尖,往小孩子臉蛋上劃兩畫。

皺眉頭的小臉蛋,卻同時是被她這一逗,終於捨得放開了:“舅媽壞。”

蔓蔓樂。

把小凳子挪到舅媽身邊,捲起自己衣服的小袖口,認認真真地學起來。

……

一清早,除了蔓蔓,一行陸家人,是在老爺子帶領下到陸家的祖地裡祭祖。

老爺子共五個兒子,犧牲了一個,其餘四個均都娶妻生子。孫輩們,一些在國外留學深造不能回來,餘下的,能來的都來了。可以說,是一家人難得的一次家庭聚會。

伴行的,有部分陸家的親朋摯友。

一路上,蔣大少如願以償,以自己老婆給的新新水壺,博得不少羨慕的目光。

“蔓蔓給你拿的?”小叔陸賀棟,聳着陸家特有的濃眉,搭上蔣大少的肩,率先對他的水壺表現出強烈的興趣。

說起來,他們夫婦要走之前,小叔讓兒子在國外幫忙購買的婦嬰用品都到了,一併送到了他們家,藉機蔣衍代媳婦與自己,向小叔致謝:“水壺是蔓蔓的,我自己的沒有帶來。小叔讓人從國外買回來的東西,我和蔓蔓打開箱子一看,光是孩子用的奶瓶,就備了有五六種。我和蔓蔓都說小叔真有心。”

“你和蔓蔓喜歡就好。到時候我小外孫子出世了,用我這舅姥爺送的奶瓶喝奶,我也忒自豪。你要知道,全家唯一就你們家生的是我小外孫子。”

這小外孫還有唯一的?

受寵若驚之餘,壓力倍增。

陸賀棟這炫耀的話沒有完,被陸家另兩兄弟聽見了,一聽重要的奶瓶被人捷足先登了,自然很不樂意,道:“小外孫子的東西怎麼可以是你一個人送,小外孫子是唯一一個,當然是要之前都計劃好劃分好,每人送一些。小外孫子出世了,纔不會說哪個舅姥爺是偏心。你這個人不厚道,讓全家人都不好做。”

“怎麼說是我不厚道了?又沒有規定你們不可以送?你們可以自己送啊。”陸賀棟眯着眼,是洋洋得意的。

管兄弟怎麼鬧,這捷足先登就是捷足先登了。

二姥爺是比衆人想的更狡猾一些,當衆把蔣衍一拉,從陸賀棟那裡拉進自己的陣營裡,道:“我不是不送,阿衍。是你嬸子,覺得這事兒不能讓年輕人代勞,以免顯得自己做長輩的很敷衍,決定親力親爲,到各國找最好的母嬰用品。你嬸子已經找到合適囡囡孩子的奶瓶了。你到時候看了一比較,就知道哪種奶瓶纔是最健康,最適合我那小外孫的。”

蔣衍狂汗:這孩子沒有出生呢。奶瓶大戰已經先轟轟烈烈地拉開了戰幕。

當然,不止奶瓶,小孩子最重要的穿的吃的用的,各個都爭着,非要爭着表明是這個親姥爺,親的,很親的,別人都沒法插足的。

站在大樹底下乘蔭的陸歡,手搭眉毛,見姐夫蔣大少被一羣長輩團團圍住,眼看隨時都可能被密集的炮火轟暈了,樂不可支地看着熱鬧說:“哎,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啦。”

“你笑話你姐夫,就不怕你姐和你姐夫說姥爺家都這麼疼小外孫,你們家呢?沒點動靜沒點表示的。”閒着沒事,姚子寶與他逗了會兒嘴。

“說什麼呢?”陸歡推他一把,“我哥這不是天天當我姐和孩子的守護神嗎?誰能代我哥頂這個重任。再說了,我姐的營養是我媽親自操勞。我爸和我是當監督。”

“你爸當監督是沒有錯,你當監督?”姚子寶指着他鼻子眼取笑。

“我怎麼不能當監督了?我哥敢說我姐一句,喝我姐一句,我馬上奮不顧身前去救火,幫我姐頂住炮火,多有犧牲精神。”陸歡說着撩了撩衣領子,從容就義。

咳。

耳邊傳來哥的一聲冷冰冰的輕咳。

陸歡急忙把撩開的衣領子重新系上釦子,不管現在天氣有多熱,冷汗浹背。

就是,說得他這個當哥的好像專門欺壓妹子似的,他有嗎?

君爺冷冰冰不悅的目光掃過去一列人。個個躲了開去,怕被揪住吐實話:老哥,你有,真的有。

陸夫人和姚夫人,等一羣人,談起話來,更是三句不離蔓蔓的事。

不知哪個太太提起,是往姚夫人耳畔裡吹:“我怎麼記得,囡囡好像是和你家子業訂的親?”

“這沒法,囡囡結婚時,都沒有回家呢。”姚夫人是越來越覺得可惜的。

不是自己兒子不爭氣,是不逢時,錯過了的姻緣。

相比作爲蔓蔓老公的蔣大少被人圍攻,姚爺站的地方,可就清淨多了。

立在半坡比較高的地方,俯瞰山下,炊煙裊裊,青雲婀娜,此等塵囂之外的美景,更令他易想起那抹清淨的纖影。

狹長的眸子微微地眨了眨:他知道自己能爲她做什麼。

姚子寶錯開眼神,一眼就能看見兄長一個人找清淨的樣子,眉頭不展。

想找個類似蔓蔓,能讓兄長轉移注意力的女子,要說難,真的難,但不是沒有。

陸歡見四周上山的人,都上來了,人到的差不多,全齊了,不由發出一聲訝嘆:“糟!”

“怎麼糟?”姚子寶問。

“糟!”陸歡再叫一聲,拍腿兒,“你瞧,人都來了,就我姐沒有來。”

“你姐不是有孕嗎?能讓她爬山?”

“不是,我是說,人都到這裡來了,誰看護我姐啊?”

衆人被他的言論一驚,之後是捧腹大笑。

“歡兒,你這是戀姐是不是?”小叔陸賀棟將他的肩膊兒一摟,眯眼笑。

“小叔你不要亂說話!”陸歡瞪眼睛。

“你姐夫都不擔心,你老爸老媽甚至你哥都不擔心,就你擔心。”陸賀棟一一擺出佐證的道兒。

“那是他們沒有想到,你說不是嗎?把我姐一個人落在院子裡,我姐對這地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麼辦?”陸歡條條是理地說。

“歡兒,你這話就不對了,你當你爺爺的兵都是幹什麼吃的。”開導這個小侄子,這事兒開開玩笑無傷大雅,但是道起認真起來,是要犯上太歲爺的。

陸歡噎了下口水,偷偷望過去,幸好老爺子沒有聽見他說話的樣子。

君爺走過來,在弟弟腦袋上一按:“記得去和爺爺道歉。”

陸歡撓起腦袋瓜,好吧,他承認他戀姐得了吧,但是:“我不對我姐好,我姐怎麼能對我好呢?”

衆人又是一樂:感情他是爲了博得蔓蔓對他寵纔對蔓蔓好?

“那是因爲我姐不像我哥啊。”情急之下,心裡話脫口而出。

於是,君爺這日裡“虐待”弟弟妹妹的“罪名”成立了。

氣得冒烏煙的君爺,拎起小夥子的領子,到一邊教育。

“哥——”驚慌求助,可惜最寵他能和哥叫板的姐不在。

“我這不是想對你好嗎?”君爺冷冷的聲音,充分表示他這個做哥的威信。

陸歡乾脆閉上眼等死。

蔓蔓並不知道山上圍繞着她發生的樂事,卻是與小東子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捏好的麪人,放在大鍋上蒸熟了,再取些天然染料,往上面塗。

“我在廟會的時候看過孫悟空了,一直很想自己做一個。”小東子對自己捏的這個由蔓蔓幫忙完成的小悟空,很是得意,小臉蛋,被父母之間變異帶來的不安一掃而空。

沒有什麼,比做讓自己開心的事情,更能除去煩惱了。

能幫着除去小孩子的煩惱,或許這是她認爲能爲蔣梅這個家做的最好的事。要讓孩子知道,父母離異不離異不重要,重要是,大有愛自己的人在。

一對沒有感情的夫妻勉強在一塊,其實對孩子的傷害更大。在溫家,她每天看着許玉娥和溫世軒叫勁,溫世軒爲她們姐妹默默忍受。離了,父親能過得開心的話,她這做女兒的,也能感到開心。小東子也是一樣的,天天看父母吵架,絕不是什麼好事。

這邊,讓小東子捏了自己最喜歡的西遊記師徒四人,高高興興讓孩子捧着麪塑和蔣梅回家。

蔣梅看着這色彩豐富栩栩如生的麪人,心裡一下也開朗了:“蔓蔓,你真是有心,有心!”

接連兩句有心,引出發自內心的暖流,一剎那,淚珠要落。

之前,聽到老公嚷着要離婚,她都沒有掉一顆淚。

悲傷並不是人們掉淚的原因,是內心被觸動,纔有淚的形成。

“二姐,我可是要你和小東子高興的。”月兒眉輕輕往上揚,笑着拉蔣梅的手。

蔣梅這時,倒是有些擔心被老父親發現了跡象,不敢呆久了,忙帶兒子回去。

送走蔣梅母子,蔓蔓開始做屬於自己的麪人。

她想好了,通過蔣梅母子,她想的更清楚了。

不想,再當着衆人的面作秀,將什麼大作品送給陸老頭。那不是一個孫女對爺爺表達真情的方式。一個孫輩真是愛長輩,應該是默默無聲,默默關懷。比如說送禮物,應該是給長輩一個暗裡的驚喜。

精心製作的麪人,擱在一個親手裁製的紙盒子裡,到了中午吃完午飯的時候,上山的人未歸,院裡午休人少。她走到了陸老頭的那幢二層小木樓,避開了衛兵。

……

蔣玥,一個晚上,都在驚慌和恐亂中度過。

眼瞧,她和程思全的事,是被人發現了。

如果她和程思全都離了婚,再被人發現,那無所謂。可現在,她和程思全都是搞婚外情。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們都是軍人,結的都是軍婚。

被除軍籍一輩子職業生涯毀滅不說,道不定,還要坐牢的。

一想,全身都是冷汗,一夜都是噩夢。

早上起來,神不知鬼不覺的神秘人,是在她客廳那張桌上,再次放了張紙條。

打開紙條來看,是要她去做一件事。

這事,倒是不難做的,要她進陸老頭的書房,翻查陸老頭的照片用手機拍下來。

然而,陸老頭那是什麼人,一點吹風草動都可以引起警覺,一不留心知道是她搞的小動作都可以治她於死地。

而且,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對陸老頭的照片感興趣,太奇怪了。

她不能做,不能犯這個險。

很快,她進一次衛生間再出來,桌上又擱了張紙條:如果她不照做,後果可想而知。

坐在客廳,感覺四周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是被人盯住了,無時無刻地盯住了,被恫嚇了,而且因爲自己犯下的這個可恥的秘密,是對父親都沒法開口的,沒有辦法向任何人求助。

與其被人揭發婚外情的秘密被判刑,不如,走陸老頭這一趟險。不過是要陸老頭的照片,又不是偷陸老頭什麼機密。

這樣反反覆覆在內心裡翻騰,受盡折磨。

最終,她選擇了在人少的中午午休時間動手。因爲她知道陸家去祭祖,不會那麼快回來。這個時間段人最少,最好動手。

她是陸老頭身邊的人,突破陸家院子的看守防線,直進到陸老頭的書房,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記得之前幫陸老頭整理資料,書架是必不可少的,都不記得陸老頭有放相冊在書架上。

說起來陸老頭這人也怪,不喜歡照相的。之前就有聽同事說,曾經多次採訪陸老頭,結果一張照片都沒能拿到手。

說是陸老頭想低調做人吧,但絕不照相這事兒未免有點過於偏執,容易讓人想探究竟。

翻完書架,是拉開辦公桌的抽屜,那屬於陸老頭的私人領地了,是她以前都沒有碰觸過的,不免是小心謹慎地拿了紙蓋住手指頭操作,以免留下指紋。

在第三個抽屜下方,好不容易翻出了一個筆記本之類的本子。

翻開看,是空白的本子,沒有字,但是,裡面夾了張照片。

照片上沒有陸老頭的身影,是個女嬰,應該是剛出生不久照下來的,頭髮稀疏,小臉蛋的皮膚皺巴巴的,卻有她熟悉的依稀可見的影子——安靜,很是安靜,好像不受任何人影響的清淨。

想起昨晚上蔓蔓在陸老頭面前的表現,也是一樣:安靜,很是安靜地寫字,不受任何人影響的內心世界,強大而令人生畏,同時遭人無比嫉恨。

每個人都在社會上無比小心地活着,她蔓蔓憑什麼如此從容,不就是憑着寵愛於一身嗎?

包括她最愛的衍哥哥。

不用多想,就這氣質,是蔓蔓的出生照。

事實證明她想的一點都沒有錯,翻過相片後面,寫有陸老頭陳舊的鋼筆筆跡:囡囡,XXXX年X月X日X時生。

神使鬼差的,她竟然用手機將蔓蔓的這張出生照前後都給拍了下來。

木板的樓梯,有一個好處,誰上誰下,都很難掩蓋住動靜。

聽到樓梯突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蔓蔓是把腳步都放得很輕了,明知陸老頭不會在,這書房上面理應也不會有人。但是,“做賊心虛”吧。她蔓蔓極少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心裡一點點忐忑,又帶着會給老人家驚喜的竊喜,連帶腳步不知覺中放輕了。

這一刻,送陸老頭的這一刻,她忽然有了種自己是陸老頭孫女的親近感。

擱着麪人的紙盒,輕輕地落在陸老頭的辦公桌上,月牙兒眼是禁不住一笑,像是偷笑,嘴角上揚,眉兒飛展:

爺爺給孫女出了個見面考題,考她有沒有心有靈犀。

現在,該她這個孫女給爺爺出個考題了吧,考陸老頭對她送的禮物有沒有心有靈犀。

想想,自己這個主意實在太妙了。

這會兒的蔓蔓,和陸老頭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

整個人,貓身在陸老頭桌底下躲藏着的蔣玥,掏出口袋裡的小化妝鏡,是一五一十的,將蔓蔓的表情動作都收到了眼裡。

蔓蔓的笑,蔓蔓的自我滿足,蔓蔓的像是得意的眉毛兒,無一不讓她紅了眼。

偷偷放完禮物,剛要趁着陸老頭沒在時趕緊溜人,忽聽一聲輕微的嘭響,好像什麼東西被碰到了。

蔣玥急急忙忙收回不小心碰到椅腳的手,屏住聲息。

月兒眉小蹙,左右看看,也生怕自己無意中弄壞了老頭子什麼寶貝。看完一圈,什麼都沒有。倒是像書架上有一本書歪了,不知是自己歪了還是陸老頭當時把書擺上架時沒有放好。

聽到蔓蔓的腳步聲向自己這邊來,蔣玥咬着脣,咬到都要抽筋了。蔓蔓那雙穿帆布鞋的腳兒,卻是停在了離她近在咫尺的書架邊上,輕輕踮起腳尖,姿態似是在擺弄書籍。

等蔓蔓整理完書架,滿意地拍拍手,離開書房時,蔣玥一身衣物,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活像從鬼門關裡走了一趟來回。

從書桌底下鑽出來,一眼,先是鎖定了蔓蔓擱在書桌上的那個紙盒。

紙盒看起來是貌不驚人的,普通的紙板剪裁出來的正方盒子,四面是用了一點彩色的色彩裝點,以免太過簡陋。

實則,就是簡陋。

哼。

伸手,不以爲意地翻開紙盒,心思蔓蔓這丫頭能在這簡陋的盒子裡還能變出什麼戲法?

裡面擱的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將軍像,一看,就知道是陸老頭本人的雕像。

縱使這將軍像上面,陸老頭沒有戴老花眼鏡,然那威武的眼神兒,蔓蔓是一點不漏地從老人家的眼神裡都挖掘出來了。同時,蔓蔓沒有把陸老頭雕琢成一個筆挺豎立的嚴肅軍人,或是指揮千軍萬馬的沙場老將。只是把麪人陸老頭,安坐在一塊小石塊上,陸老頭腿上擱着書,半翹着腿兒,肆意瀟灑飛揚的文雅之中,流露出老爺子心底裡深藏的溫柔一面。

能把一個人的神態刻畫到心靈深處的三分,好像陸老頭這個人,就在自己面前。作者豐厚的藝術功底不說,更難得的是,作者與被雕塑者之間的情感細帶。

只有孫女,才能雕塑出這樣的一個將軍爺爺。

蔣玥沒法想象,當陸老頭看到這幅作品時內心裡會是什麼想。

只要是個老人家,都沒法不感動的。

麪人,若是疊着蔓蔓的影兒,發着無法忽視的光芒,愈來愈亮,若是完全把她罩住在陰影底下。

她的衍哥哥,也是這般被蔓蔓吸引了嗎?

伸出的手,握成一個大拳頭,不由自主地往麪人身上,要狠狠地砸下去。

“爺爺,上回我和小叔借書,可小叔說那書是爺爺的,我想借來看。”

陸家二少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陸家人居然在這時候回來的,如此龐大隊伍,進門時她應該被驚動的,但是,沒有,可見她被蔓蔓手捏的麪人,驚到了何種程度,以至於什麼都沒能察覺。

來不及了,手縮回去,連紙蓋子都未能合上。

陸歡蹦蹦蹦,年輕人活力充沛,一會兒,就搶先登上了二樓的書房。一見到個陌生女子杵立在書房裡頭,稍微瞪大眼睛:“你是那位蔣記者?”

“是。”蔣玥勉強地背對着他答話。

“你在我爺爺的書房裡做什麼?”陸歡不客氣地挑着眉,問,直覺裡因姐姐蔓蔓的關係不喜歡這個女人。

蔣玥在腦子裡琢磨合適的答案時,陸老頭領着一衆人,主要是幾個兒子,幾個孫子,還有友人的孫輩,都上來了。大夥兒是回來後,都到老爺子書房裡歇腳,順道喝喝茶,談談事。其中,就有她的衍哥哥。

她偷偷摸摸往蔣大少身上瞧,蔣衍待她,卻是相當坦蕩,僅把她當成一個普通朋友一般,掃過一眼後,什麼都沒有留下。

這比他避着她,都要讓她惱。

陸老頭見她在這裡,同是有疑問:“蔣記者是來找我嗎?”

蔣玥這時候打定主意了,微微一笑,先不回答。

陸老頭走到辦公桌前,第一眼,就望見了桌上擱着的敞開了蓋子的盒子裡面的麪人。

自己被一種特殊的藝術形式表現出來,作品不乏親切和美好。

陸老頭的目光是一驚,他的怔,在他四邊的人很快都被傳染到了。

要知道,陸老頭很少很少有這種被震驚的表情出現。

所有人都探頭過去看。

離得最近的陸賀棟先是發出一聲驚歎,從盒子裡雙手捧起那麪人,向在場所有人替老爺子炫耀似地說:“真像,這捏的真像。”

被捧起來在半空的麪人,接受四面八方的審視。從各個角度再仔細欣賞,衆人的讚歎聲更是不絕耳。

蔓蔓做活兒,是很細的,前前後後,哪怕是麪人的底座,都是花了一番功夫。

然而,怎麼看,這作品上沒有留下作者署名的任何痕跡,也沒有筆上一些給老人家之類的祝語。

那是蔓蔓想着讓老爺子心有靈犀自己猜。

衆人一時,都琢磨起來:是誰送的呢?這麼有心意。

而在他們發現這麪人前,不是書房裡已經站着了個人嗎?

理所當然,陸賀棟代老爺子問蔣玥先爲打探:“蔣記者,你是來找老爺子的?”

本意是想問蔣玥,有沒有看見是誰送的這禮物,比如是不是蔓蔓送的?

事實上,現場的人裡面,包括陸老頭,都在想:是不是蔓蔓送的?

因爲這些人裡面,唯有蔓蔓是最有藝術天分的,而且蔓蔓的藝術造詣,是衆所周知的。再有,蔓蔓這次來見老爺子,定是要送給老爺子見面禮的。

衆人裡面,最亟不可待的,要屬陸司令了。摩擦着拳頭的陸司令,是多激動,都想拿指頭擦眼眶了:瞧他女兒多棒。家裡哪個孩子能送給老人家這樣親手做的藝術品?樸素,大方,漂亮,都是他女兒的傑作。

一片肅穆的等待的安靜聲中,蔣玥像是不好意思地露齒,一笑:“不好意思,我本是想瞞着陸老。但是沒有想到,大家來的這麼快。”

是她送的?!

衆人的面色,刷的,各種各樣的神色都有,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掩蓋不住一抹失望。

陸賀棟後悔了,悔得不能再悔了,早知道,不問這話,當是蔓蔓送的都好。

眼瞧陸賀棟放下面人的動作,已不像之前捧起麪人時那般小心珍惜,蔣玥當場咬了嘴脣:怎麼,是她送的,就如此不堪嗎?

佯作不在意地出聲:“我捏了許久,早上起來的做工,可能仍是有些倉促的作品,希望陸老還能喜歡。”

本是打算用這話將老爺子的軍。

背後,忽然傳出她衍哥哥的聲音:“我怎麼不記得蔣記者會捏麪人?”

126 找到以前那位產科醫生406 姐妹387 教育孩子302 人情牌57 決裂上223 榮升少將14 辛苦141 君爺是個不按理出牌的039 找個人然後努力去愛446 緩解的心結38 說話319 約會繼續時89 離開365 線索286 擔心043 訂婚了432 決定行動394 真是如此嗎239 婚戒247 請帖117 爺孫倆354 審問39 極品撞極品48 記憶208 將計就計185 夫妻對話150 在意223 塵埃落定003 小少年265 見到他爸118 落網044 會來北京75 楊樂兒下場52 欠了她123 舉報374 求助209 收拾溫媛306 兄妹156 是誰109 不醒049 喜歡上她了87 有了居然藥流了161 跟蹤163 揭開的秘密299 反應134 老夫老妻25 親130 鑑定的結果86 聽到344 終得說的145 與奇葩對峙52 欠了她437 攤牌384 舅甥對話107 溫泉之旅45 不同81 早上一家親283 懷上095 夜市約會37 又遇極品132 跟着她25 洛洛201 幕後有黑手168 姚魔王懼內55 她找他159 敢殺她30 一模一樣121 憤怒051 陪着她和她奶奶239 婚戒156 相見24 洛洛11 癢婚47 把家人帶給我看看264 拼了147 婆媳和解356 知道了097 接新娘223 出山194 兩小無猜08 心意132 相認160 小朋友的事兒被知道了093 婚禮要返璞歸真367 攤牌116 她三嬸不簡單148 高家197 蔓蔓的蛇154 爺孫186 宋趙宋438 羞恥68 被發現了250 不原諒369 姚家會面076 叫我的名字174 妹妹要走了127 膩歪54 幫老婆公關209 救老婆
126 找到以前那位產科醫生406 姐妹387 教育孩子302 人情牌57 決裂上223 榮升少將14 辛苦141 君爺是個不按理出牌的039 找個人然後努力去愛446 緩解的心結38 說話319 約會繼續時89 離開365 線索286 擔心043 訂婚了432 決定行動394 真是如此嗎239 婚戒247 請帖117 爺孫倆354 審問39 極品撞極品48 記憶208 將計就計185 夫妻對話150 在意223 塵埃落定003 小少年265 見到他爸118 落網044 會來北京75 楊樂兒下場52 欠了她123 舉報374 求助209 收拾溫媛306 兄妹156 是誰109 不醒049 喜歡上她了87 有了居然藥流了161 跟蹤163 揭開的秘密299 反應134 老夫老妻25 親130 鑑定的結果86 聽到344 終得說的145 與奇葩對峙52 欠了她437 攤牌384 舅甥對話107 溫泉之旅45 不同81 早上一家親283 懷上095 夜市約會37 又遇極品132 跟着她25 洛洛201 幕後有黑手168 姚魔王懼內55 她找他159 敢殺她30 一模一樣121 憤怒051 陪着她和她奶奶239 婚戒156 相見24 洛洛11 癢婚47 把家人帶給我看看264 拼了147 婆媳和解356 知道了097 接新娘223 出山194 兩小無猜08 心意132 相認160 小朋友的事兒被知道了093 婚禮要返璞歸真367 攤牌116 她三嬸不簡單148 高家197 蔓蔓的蛇154 爺孫186 宋趙宋438 羞恥68 被發現了250 不原諒369 姚家會面076 叫我的名字174 妹妹要走了127 膩歪54 幫老婆公關209 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