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那個散修求饒了,當時我清楚的看到大哥眼睛中痛苦的神色,那名散修嘲諷的狂笑。
“我以爲大哥會懂…我這麼做真的不是因爲我貪生怕死…不是…我只是想讓我最好的兄弟…最敬重的大哥能夠活下去!如果可以…我寧願賠上自己的性命!”
說到這裡,龍博不復之前的淡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如同一個孩童一般嚎啕大哭,晶瑩的淚水,掛滿了他那微顯皺紋的臉頰。
蕭天默然,他完全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
難怪龍博會如此激動,但是他卻不便發表任何評論,因爲一方是被誤解的龍博,一方是傷心欲絕的祖父。
蕭天對此只能搖頭嘆息,他從來沒有聽蕭人王說過這些,怪不得當年自己尋問爺爺有關那塊玉佩的事情時,他的臉色會那麼難看。
龍博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繼續說道:“那名散修遵守了諾言,他說,殺我這種軟骨頭的人,只會髒了他的手。”
“我憤怒,可是我不敢表現出來。我強忍着不讓自己去看大哥,我怕從大哥臉上看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沒有時間去理會,我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極限。”
“我成功的說服了我的祖父,本來來回需要一刻鐘的路程。在我祖父攜帶下,硬是將時間生生縮短了一半。”
“可是當我趕回去的時候,卻只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看着那新鮮的血液,縱橫交錯的刀口,當時我的心臟猛的一陣收縮。”
“我顫抖着身子走近時才發現,這具屍體並不是大哥的,從他身上破爛的衣服來看,竟是那名散修的。”
“當時的我真切的體會到了從地獄到天堂的感覺,雖然我不知道大哥是怎麼殺死那名散修的,但是至少此處一切均可以證明大哥還活着。”
“我先讓祖父回家,自己一人前去蕭族尋找大哥。可是當我剛到蕭族族門前時,裡面傳來大哥的聲音。
“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
“我聽的出大哥聲音中,那種如同萬年玄冰般的冷漠,情急之下我大聲哭喊,可是大哥根本就不聽我解釋,命人將我逐出了南蕭城。”
龍博眼神空洞,彷彿又重新回到那段肝腸寸斷的歲月。
“自南蕭城出來後,我便整日飲酒,希望可以藉助酒將自己的痛,暫時的壓制,可是我失敗了,每次飲酒都會揭開我心底剛想癒合的傷疤。”
“於是我開始強迫自己閉死關,我知道這樣容易出現心魔,可是我只有這樣才能麻痹我自己,到最後我甚至升起了提升實力,強闖蕭族的念頭。”
“我是不是很幼稚?很可笑?呵呵…這件事情在我心裡埋藏了整整八十九年,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
龍博苦笑的說道,聽語氣似乎並沒有將蕭天當做晚輩,反而像是多年的至友交談。
聽到這裡,蕭天神色頓時肅然起敬,一個武者強迫自己閉死關,這根本不是會不會產生心魔的問題,稍有差池便會身死魂消。
他面色鄭重的道:“不,我不覺得您可笑,反而非常的佩服您,在晚輩看來爲了挽回兄弟的情誼,做任何事情都不算丟人。”
人生中,知己難尋。可以被稱作兄弟的人,更是如同鳳毛麟角。
兄弟,是一個神聖的詞彙,兄弟可以在你有難的時候毫無條件的幫助你,甚至不會考慮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能力。
兄弟,是在你功成名就的時候,不會帶有絲毫妒忌,只會發自內心對你最真誠的祝福。
兄弟,是在你爲某件事情爲難時,只會瀟灑一笑,故作輕鬆的調笑,以求轉移你的注意力。
兄弟,是…
蕭天一直就是一個對義氣看得非常重的人,或許這樣太過感性,在一些大的決策上會導致直接性的影響。
可是他卻並不認爲這是缺點,如果一個人將情誼都看做過眼雲煙的話,那不得不說這個人活的太過悲哀。
“你叫蕭天是吧?天兒!龍爺爺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龍博突然面色激動的衝他道。
蕭天聞言頓時一愣,開口道:“有事您儘管吩咐!”
“我希望你能代我向你祖父解釋,我不想讓我的人生留下遺憾。”其實在龍博要蕭天幫忙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怎麼回事。
當下他搖頭苦笑,面色有些傷感的道:“龍爺爺,這個恐怕要讓您失望了,因爲前不久我被爺爺親自趕出了家族。”
龍博聽到蕭天的話,雙眼頓時睜的如同鈴鐺般大小。
猛的從凳子上彈起,聲音中充滿不解的道:“如此大才,大哥怎會…”
“因爲我體質的原因。”
龍博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嘆口氣重新坐到了凳子上。
“我倒是把這茬忘了!”
自上古末期、荒古初期開始“逆天體”就成爲了一個悲劇。
並不是說其天賦不夠,恰恰相反,逆天體之所以被稱爲逆天。
就是因爲驚才絕豔的天資,和無與倫比的修煉速度。
可是自天地大變後,逆天體開始遭天嫉,沒有一人能夠到達大能之境不說,還個個離奇死亡,沒有人知道這是爲何。
二人一直談到午後才做罷,婉言謝絕了龍博的盛情款待,畢竟老人家現在正處於悲傷的階段,他也不便過多的打擾。
臨走前,龍博還表示希望蕭天可以參加三日後的龍鳳榜爭奪。
重新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蕭天回想着龍博對自己所說的話。突然心底涌出一陣深深的羨慕,羨慕龍博與蕭人王之間那種兄弟感情。
忽然腦中閃現出蕭許那猥瑣的身影,蕭天臉上慢慢泛起了一絲微笑,這種的兄弟,我也有。
心情愉悅的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向不遠處的天帝閣酒樓走去。
一來是想解解口腹之慾,二來是想了解一下最近南域的大事件。
人逢喜事精神爽,蕭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要碗牛肉清湯麪,而是點了兩個小菜,又要了一壺好酒坐到一樓角落,打算徹底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雖然已經是午後,但是天帝閣酒樓內依舊人滿爲患。
其中不乏氣質出衆,氣息波動駭人的強大武者。
天帝閣酒樓比較人性化,底層是不限制客人大聲喧譁的,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令此處略顯嘈雜,但儘管如此,還是不少人坐落在了底樓。。
“聽說了沒有?又有人死在赤城外的死亡劍峰。”
“哎,自從這座山峰憑空出現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陪上了性命,恐怕那裡是大凶之地啊!”
“聽說還有不少人在向赤城去的路上呢!”
就在蕭天悠哉的喝着小酒時,旁邊幾人低聲討論道。
“三日後的龍鳳榜纔是重頭戲,好像今年的龍鳳榜爭奪與以往略有不同,但具體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對對對,這個我也聽說了。”
“可惜,我已超過二十五歲,不然我也要闖一闖,哈哈…”
“哼,就你?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
蕭天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喉嚨中充斥着烈酒特有的那種撕裂感。
閉上眼睛,享受着撕裂過後的那種從頭到腳的舒爽。當在他放下酒杯的時候,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形。
蕭天皺眉回憶着,忽然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放下一枚金幣,跟隨那道人影走出了天帝閣酒樓。
那個人一路上不時的回頭,像是在躲避什麼,在寬廣的街道七轉八拐,之後進入了一條偏僻的衚衕不見了蹤跡。
蕭天連忙跟了上去,正在疑惑爲何消失的時候,右側一個破敗的院落內傳出一道聲音。
“父親,我回來了。”
“雄兒,怎麼樣?”只聽院內傳出一道雄厚的聲音略顯的急切的道。
“我早就說了,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已經打聽到了。據說蕭族已經將那個蕭天逐出家族了,所以蕭族不會管這件事情的,我們也大可不必躲躲藏藏了。”先前那道聲音充滿興奮的響起。
“小心點總是沒錯的,以後一定要注意一些。這次我們楚家損失太過嚴重,族內那些牆頭草一聽我們得罪了蕭族,頓時如同飛鳥一鬨而散。”
“可恨…不過也好,趁這次機會好好整頓家族,簡單的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就返回赤城,我不太放心你留在鄉下的母親。”
忽然院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後,雄厚的聲音再次響起:“雄兒,你也太不小心了,哎…朋友,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哈哈…不愧是楚無神,果然厲害,你們不需要收拾了,就留在這裡吧!”
蕭天擡腳踹開木門,只見院內一名面容俊美的年青男子與一名體型健壯,眉目清明的中年男子坐在石桌前。
碩大的院落僅有一張石桌與幾個石凳,除此之外再無半點裝飾。
此時,年青男子正一臉錯厄的盯着門口的蕭天。
而那中年男子則緊閉雙眼,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面色一片淡然。
不錯,這二人正是之前在赤城將蕭天逼進葬神嶺的楚無神,與他的兒子楚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