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郎們,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看到說話之人身在何處,但那股毫不掩飾的氣機,卻令在場衆人大氣都不敢喘。
話音剛落,那南蕭城內頓時顯化出數條土龍,煙霧瀰漫。土龍肆意狂舞,似欲破滅諸天,逆天而上,聲勢駭人。
整齊化一的腳步聲,如同踏在衆人的心臟之上,一股滔天的煞氣,幾乎瞬間,就充斥了整片天地。
打開天眼,放眼望去,數千人清一色的黑色貼身勁裝,手中皆爲長約三尺的刀刃。
雖然人數相差巨大,但每個人的神色,都是那麼的淡漠,彷彿根本不將眼前的萬名陰陽教武者,放在眼中。
一股慘烈的氣息如約而至,宛如這數千人乃踏着衆生的屍骨而來。
與遠處那萬名武者,那仿似利劍的凌厲氣勢,形成鮮明的對比。那是真正經歷過血與殺的洗禮,纔會擁有的可怕波動。
沒有任何言語,數千人僅僅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
在場無論是觀戰之人,還是對面的陰陽教,都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壓抑。
“來人可是蕭族供奉——蕭遠?”遠方天際,那虛空漂浮的衆多小黑點處,傳來一道驚雷般的詢問之聲。
“蕭遠?那眼前這數千名可怕的武者,不就是那蕭族旁系?”
“傳言,蕭遠不是與蕭族族長有所分歧,表示旁系不再插手蕭族之事嗎?”
“哼,那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罷了,再怎麼鬥,終歸是人家族內之事,外人一旦想要橫插一腳,這兩股勢力必定會聯手抗敵。”
“哈哈,不錯,血殘天,好久不見!”
南蕭城城內,一名同樣身着黑色勁裝的老者,如同一頭脫困的兇猛妖獸般,攜帶漫天煞氣,自城內衝出。
此人滿頭銀髮閃爍着詭異的光芒,雙眸炯炯有神,腰背挺的筆直。
“沒想到,時隔十數載,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當真是世事難料啊!”提及往昔,那被稱爲血殘天的人,也忍不住一陣悠悠的嘆息。
“咚咚咚!”
就在此時,大地猛的開始劇烈的搖晃。
一聲聲仿如古錘般的轟然巨響,不斷的在衆人耳間徘徊。遠方的巨嶽都出現了劇烈的晃動,似乎隨時可能化爲灰粉。
一名身着銀色盔甲的中年男子,繼蕭族旁系之後,自那南蕭城內衝出。
他長髮狂舞,身姿偉岸,面色淡漠,宛若上古歸來的戰神。
陽光灑落其身戰甲,條條耀眼刺目的光芒閃爍。在他右手,一杆同樣銀白色的古老戰矛,冷冽的殺意毫不掩飾,貫穿天地,震人心神。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不經意間流露而出。
身後一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影長龍,目測不比那蕭族旁系人少。
此時長龍正聲勢浩大的向場內壓近,除去那如雷動的腳步聲外,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傳出。
這隊人馬給人一種異常怪異的感覺,明明是由衆多武者組合而成。但卻宛如渾然一體,彷彿這數千人本就是一人。這僅僅只是一種感覺,但在場衆人卻沒有一個懷疑這感覺的真實性。
“好恐怖的氣勢,數千人宛如一體,這…究竟如何,才能訓練出來如此可怕的隊伍?”
“蕭族何時培養的這股勢力?爲何從未聽聞?”
“如果沒有猜錯,這…可能就是蕭族最爲神秘的力量——神部落!”
看着南蕭城前,那兩支氣勢滔天,聲勢浩大,不比己方人少的隊伍。
陰陽教衆人面色皆有些不太好看,尤其是空中那十九個小黑點,從周身不夠平穩的波動便可看出,此時他們心底,恐怕也是相當不平穩。
“老傢伙,跟他們何須多言。膽敢來犯我蕭族,必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南蕭城內又是一個小黑點飛出,這是一名身形佝僂,面容消瘦的老者。滿頭枯燥的白髮隨風舞動,渾濁的雙眸,毫無神采。
若非此時他立身虛空,世人絕不會把其與半步或大能化上等號。
“觀其氣勢,這又是一名可怕的大能境武者。且周身波動平穩,收發自如,定然是晉入此境多年之人。”
“哼,堂堂荒古勢力,又怎會沒有幾名頂樑柱般的存在?這不過只是開胃菜而已。”
下方不時傳來衆多觀戰之人的議論聲,雖然非常輕微,但又怎麼可能逃過衆多古董級別人物的雙耳?
一側虛空站立的蕭雲,看到眼下一幕,頓時面泛淡淡笑意,手握絕世古矛,身化流光,向空中兩位老者行去。
整個過程中,那道血色模糊人影,沒有離開半步,具體說是沒有離開那古矛半步。
“族叔、夜大人!”
蕭雲雙手微託,彎身道。
一代城主,對這二名老人行此大禮,從此處便可看出兩位老者身份的不凡。
他這一動,頓時引起了陰陽教的警覺。
虛空的人羣中,一名面似中年男子。身姿雄偉,氣息迫人,舉手投足間盡顯無敵風範,仿若絕世神魔。
只見他猛然跨前一步,雙眸彷彿跨越空間阻隔,死死盯着那古矛一側的模糊人影,眉頭緊皺。
此人正是陰陽教教主陰剎,不知爲何,自從這虛影出現後,他便隱隱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
自晉入大能境後,便很少再出現這種情況,如今這種感覺,卻愈加的明顯。
“敢問閣下究竟是誰?”
終於,他按捺不住詢問了出來。
此話一出,不僅是陰剎。就連蕭遠與夜無色二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模糊人影聞言,虛幻的頭顱微微扭動。望向遠處的陰剎,前者身形依舊模糊,面部更是如隔神芒。
但陰剎卻分明感覺到對方在笑,而且笑的自己心底頓時有些發毛。
“我在問你,爲何不答?你又怎會知曉化神庭?莫非閣下與化神庭有何聯繫不成?”
那血色人影越是這樣,陰剎心底越是沒譜。
“化神庭?哼!”
血色人影冷聲說道,話語中的不屑之意毫不掩飾。
雙手微微負於身後,良久後,悠悠一聲嘆息,彷彿道盡了心酸。
虛幻的身形,竟然出現了些許的落寞,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再次響徹天地。
“我是誰?無盡的歲月過去,奪走了我的一切,只是隱隱記得,在那遙遠的時代,我,被稱冥荒!”
冥花開,屍橫遍野。血矛現,萬里荒蕪!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彷彿平靜的湖面擲入一顆巨石,頓時掀起陣陣驚天駭浪,在場衆人爲之譁然,場面一片嘈雜。
就連那停滯虛空的衆多人影,此時也是目露震驚之色,一向平靜無波的心境,此時卻再難保持,皆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雙眸死死的望着那條模糊人影。
整整兩萬餘人,沒有一個開口說話,可想而知,這個消息對於衆人來說,是多麼的具有衝擊力。
冥荒?上古時期被稱爲最爲兇殘的屠戮者。
代表着一個時代的黑暗,在那場驚天動地的上古一役前期顯現身跡,無人知曉他真正來歷。最後在他銷聲匿跡前,更是將世人尊崇的天界古神,一矛釘死的猛人。
“冥荒?是…是上古的冥荒?他還活着?”
無論是陰陽教與蕭族,還是遠方觀戰的衆人,此時皆感覺一陣陣的口乾舌燥。
據傳,冥荒在將那名下界的古神擊殺之後,便自世人眼中消失,不能夠確定是否真正的死去,但也沒有人能尋到他蹤跡。
事後不過數載,天地遭受大變,黑暗降臨塵世,正因爲如此,冥荒的生死依舊是謎。
可萬載歲月過去,被奉若神明的尊主,都已逝去。這自稱冥荒的虛影,卻活到了現在,衆人不禁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世間之事,遠比世人想象的要複雜!”
似乎看出了衆人的疑惑,那時而尖銳,時而粗曠的聲音,再次響徹天地,彷彿悠悠鐘聲,久久不能散去。
說道這裡,那血色人形虛影轉過身軀,雖然看不清楚雙眸,但蕭雲卻清楚的感覺到,他確實在望着自己。
“干戈兵魂已死,留在我手,難現當年之威,好生照看,望能令它,再現往昔輝煌。”
說罷,他轉身望着正南方的荒天山脈,陣陣的出神。周身波動時而強大無匹,時而近乎磨滅,異常詭異。
蕭雲此時也是滿眸的失神,雖然猜到了古矛中的存在非比尋常。但當真正得知此人來歷時,依舊如遭雷擊,情緒急劇起伏。
“前輩…你…”
“好生照看!”
留下簡單的一句話,人形虛影震驚世人的身姿轉動,手臂微擡,撕裂天地,風雲變色,在那縱橫交錯的空間亂流中,一步踏入其內,消失不見。
直到冥荒的身影消失,衆人依舊未從那種震撼中清醒過來。皆面露呆色的望着那緩緩閉合的空間裂縫,一名上古神通者竟未死去,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他如何能夠逆天存活萬載?此時醒來,是在像世人暗示什麼嗎?太多太多的問題,未知之謎,如同夢魘,在衆人心頭纏繞。
“殺!”
當在場衆人仍處於震驚中時,一道宛如滾滾悶雷的怒吼,響徹整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