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將馬忠豪的分析說了一遍,自然略過了法寶之事。
幾人聽聞顛道人獨自尋找段飛,心中略有愧。這道長鬚發皆白,身體瘦削,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樣子,不知一路上了多少苦,顯然對段飛重情重義。褚揚訕訕撓頭,感覺方纔口出不遜,實在有些羞赧。
莊錦語盈盈緩步到顛道人近前,鄭重施了一禮,感激道:“道長大義,語兒替段飛哥哥拜謝。”
顛道人趕忙站起來托住莊錦語,微微有些臉紅,擺手道:“小丫頭切莫客氣,我與段飛小子乃忘年交,關係好得緊。他的事自然是我的事。我知你擔憂,不過我卦象推演,這小子大凶之中蘊含大吉之兆,潛蛟臥淵遇水化龍,正是柳暗花明之象。這小子福緣深厚,定會逢凶化吉。”
莊錦語被顛道人勸慰地精神一振,明眸閃出欣喜。
褚揚肥碩身子擠過來,好奇問道:“推演?卦象?牛啊老道士,我曾聽師祖提過,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想不到你竟然這麼威風!快說說,段飛現在什麼地方,情況如何?”
聽聞此言,魏忑與莊錦語忍不住目露喜色。魏忑更是振奮,他早就覺察這道人非同一般,如今果然印證了猜測。
顛道人忍不住翻眼,對這胖子實在無語,怕什麼他吆喝什麼。但是人家後臺硬,說便說了,自己又惹不起。要說反悔吧,這莊家的小姑娘委實可憐可佩,自己又於心不忍,暗怪自己嘴巴不牢,尷尬道:“威風個屁!道爺我不過略懂皮毛,平日十次有八次不中,有些話聽聽就是,莫要當真。”
“道長謙虛!”轉了一圈的馬忠豪恰好回來,聞言道,“僅憑道長可以在我之前確認對方巢穴,便可看出道長推演之術甚有道行,若再有卦象輔助,只怕準確程度更高。在下一直極爲仰慕道門法術,不想今日有此收穫。不知道長師出何門,道號爲何?”
顛道人聽得糾結萬分,不知何故,竟是極爲扭捏難堪,一張老臉逐漸垮下來,垂頭喪氣的模樣不似作僞,訕訕道:“什麼門派道號,我就是一個行街串巷招搖撞騙的散修而已。落魄到這般田地,還談什麼修爲道行,當真可笑。”
馬忠豪幾人面面相覷,皆有些不知如何作答。顛道人身體瘦削,整日一身破舊道袍,從不見替換;也沒有起碼的法寶護身,連儲物戒都沒有一個,顯然囊中羞澀。自嘲落魄,倒似沒有說謊。
魏忑臉上略有愧色,前日爲報復這老道,坑了他不少能石。據手下回報,老道當時哀嚎連天,心疼得撞牆自殺的心思都有了。不過爲了段飛聚靈,硬是咬牙交了出來,可見這道人對段飛愛護之切。
馬忠豪見顛道人似有難言之隱,立刻體諒地轉移話題,對衆人道:“方纔我查探下面,另有兩個洞穴,其中一洞穴中設有靈藥池,想必是有人慾籍此聚靈。而當時所在之人,除了魔人盧騰,妹妹盧環,和那邊死去的胡斌之外,只有段飛尚爲凡人之身。那就是說,現在的段飛,定被那魔人強迫聚靈之中。至於位置,還要看這位龍谷公主。”
衆人皆將視線越過顛道人,匯聚在盧環身上,方纔一番交談,竟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熟睡的佳人。
莊錦語上千查探,這幾日醫道靈根略有所得,找到了些許運用的門道,須臾後擡起黔首道:“是寧心丹藥力所致,而且曾被短暫喚醒,後被逆襲的藥力徹底帶入沉睡。”
沉吟片刻,蹙眉道:“若我再次將她強行喚醒,恐怕會有損她的神識。只怕亦會觸動主護身法寶的護住功能。若緩慢解除其藥力,我醫道靈根尚不甚強大,或許需半日功夫纔可做到。”
魏忑亦皺眉道:“半日時間太長,我們等得,段飛兄弟未必等得。不如姑且帶上此女,我們另想其他辦法。”
馬忠豪展望遠方,沉着道:“無需着急。若要聚靈,勢必需要架設聚靈陣。此陣各位清楚,必須設於天地靈氣充沛之處,輔助大量能石方可成功。這萬壑山乃二山一水三脈會聚之地,若問哪裡的靈氣最爲充沛,只怕已經呼之欲出了。”
莊錦語跟褚揚相視大喜,同時喝道:“三脈會衝之處!”
顛道人忍不住翹起大拇指讚歎,褚揚眉飛色舞巴結道:“牛啊,還是師傅厲害,慧眼無敵,一語道破天機。”
馬忠豪臉上依舊木訥平靜,淡淡道:“只不過猜測而已,對方的行動是否真如我們預料,還須找到之後再說。尋找三脈會衝之地也須耗費時間,各位,速速行動吧。”
衆人皆點頭,不過有了目標和希望,心中多少舒服了些。幾人迅速騰空,褚揚托起盧環跟在莊錦語身後,以馬忠豪爲首,急速飛去。
顛道人目瞪口呆看着幾人飛走,發現自己又被華麗麗地忽視掉了,悲憤地坐了半晌,起身幽怨道:“現在的年輕人,一點也沒有尊老愛幼的念頭。不曉得道爺我不會飛行嗎?真是的……”
突然摸到懷中的八角鑑,立刻轉怒爲喜,一個人樂呵:“也好也好,沒人在旁,道爺我行事正好方便。哼哼,道爺的遁地法也不是吃素的,走着瞧。”身體倏然陷入底下,蹤影全無。
萬壑山地勢高低不平,主要兩大山脈一個由東往西,一個由南向北,恰好十字交錯。蜿蜒流經此地的扈瀾長河因地勢所迫,成了地下河,每日只聽激流澎湃奔騰而瀉的轟鳴聲迴響,腳下如萬馬狂奔般震顫,卻不知河水在何處肆虐。倘若沉下百米,景觀便直逼眼簾,無數巨浪奔流,怒濤遮天蔽日,將整個地下衝刷得溝壑密佈,四通八達;河道蜿蜒曲折,宛如長了無數手足的龐然大物。這種地勢奇觀,堪稱豪奇勝景,別處再難尋到。
扈瀾河水主脈處,水流平緩,兩邊各有寬敞的河岸。岸上篝火升騰,火中柴枝劈啪作響,盧騰慵懶地支着腦袋,一手舉着長杆,正烤着條藍鱗闊口大魚。魚香四溢,將吊在架子上的段飛饞的猛咽口水。
段飛四肢皆被鎖鏈束縛,憑空吊起,沒了任何逃走的可能。掙扎半晌,鬱悶對盧騰道:“我說,兩軍交戰不斬降兵。你這般虐待我,不是正人君子所爲。反正我也逃不脫,你且將我放下去,吃點東西再說。”
盧騰聞言似笑非笑,瞥了眼段飛,戲謔道:“老子本就不是正人君子,對你們來說,魔道便該這般待你纔是。想不到你竟然還有心情吃東西,倒是心寬得緊。”
段飛見盧騰調侃,怒道:“魔頭,少得意。再不放我下去,老子就將屎尿屙在褲襠裡,看你可有心情烤魚。”
“哦?隨便。屁股張在你身上,拉尿都是你自己的事。大不了過會兒老子將你扔河水裡沖洗沖洗,衝得你頭暈腦選,恰好方便奪舍。”盧騰收過長杆,大口咬了魚肉吃。這地底河水中的魚肉勁道鮮美,咬一口滿嘴蘊香,竟是說不出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