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黑底繪製了紅色華麗盾牌的旗幟,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標緻有這個旗幟的艦艇突然企圖離開戰鬥區,就連水中的救援工作都放棄了。
“發生了什麼事?”林柏有些氣急敗壞的落在主艦上,與歐對峙,手指着海面怒道:“你們沒看見還有人沒有救上來麼?現在就想逃跑,是不是早了點兒?”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這樣指責我的爺爺?”法卡魯可不答應了,身子擋在歐的前面,充滿敵意,從對方的聲音中,他聽出面前這人應該與自己同齡,不知道又是哪家的紈絝子弟又弄了頭黑豹魔騎在這招搖撞騙,他沒有留意到,對方黑豹身上的盔甲有些與衆不同。
“法卡魯,不得無禮,這位是我們的神使大人X,還不快點道歉?”
“對不起,神使大人。”這歉道得可真是心不甘情不願,神色中還透出一絲驚詫。
“沒關係,我的語氣也重了些。”林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有些意外對方的年齡,但卻沒把正事給忘了。“歐大人,你們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撤離?”
歐似乎刻意留給孫子表現的機會,以期能沖淡他留給神使大人的不良印象。“法卡魯,還是由你來說吧?”
“是的,爺爺。神使大人,我們的探子在離海域不遠處發現了阿西巴尼浦和亞特蘭蒂斯的聯合艦隊,足有三十六艘之多。”
“什麼?什麼聯合艦隊?這不可能!亞特蘭蒂斯離這裡這麼遠,不可能反應這麼快。”
“所以我們懷疑,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戰鬥,特魯巴斯家族的艦艇今天會出現在這裡,恐怕不是爲了圍剿你們,而是,而是爲了接應聯合艦隊。”
“他們想控制坎布拉罕城?”
“共有不下十艘旗艦,我想恐怕是的,因此,爲了爺爺的安全,我才提議現在就返回。”年輕人說這話時,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去,歐結實的大手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柏也無話可說了,還能說什麼呢?年輕家主的決定並沒有錯,現在不走,損失恐怕會更慘烈。“你們打算往哪個方向逃?”
“西利亞海峽的中間有一個叫做波特利亞的海馬狀小島橫在中間,它把海峽口一分爲二,寬的一側有1200米,窄的一側只有800米,是個天然屏障,我們的船小,容易通過,聯合軍的旗艦恐怕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如果我們動作快一點兒的話,也許還有希望佔領小島,爲主艦爭取撤離的時間,而且,爲了坎布拉罕城的安寧,我們也應當盡力阻擋聯合軍的侵略。”
“歐,你真幸運,有一個這麼勇敢優秀的孫子。”亞格忍不住羨慕道,因爲他與尼秋都沒有後代。
“是的,我十分肯定這一點。”歐的目光中,不無驕傲和欣慰。
“大人,精神使長老們都去哪裡了?怎麼沒見到他們呢?我想像,如果有他們在的話,或許我們勝算將增大許多。”亞格突然問道,法卡魯從來沒有見過什麼精靈使,他不過是一個魔法學徒而已,能力並不怎麼樣,所以好奇的盯着林柏,只可惜,看來看去只看到一張面具。
“他們,呃,上茅廁去了。”
包括精靈王子在內的所有精靈使都集體上茅廁?這個藉口找得還真是……不過林柏可不敢把真實情況給說出來,精靈結界突然遭到墮落精靈的突襲,由於先前各族長老已經調動了中堅力量來支援林柏,在家裡留守的都是些實力較弱的精靈使,後院這下子一起火,連忙趕回去了,林柏也正爲他們的情況擔憂。
這時候,就別指望他們幫忙了,不要陣亡纔好。
林柏沒有隨艦隊離開,而是轉往海岸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神官都在那裡,而且已經在控制中,但形勢卻不容樂觀。西爾法特家族的艦隊走了,不遠處又有索菲家的兵團阻截,如果沒有這些魔法師的話,兩百黑騎兵隨隨便便就可以衝出去,可是現在,卻彷彿把自己困在了籠子裡。
不知道布萊卡家的私兵能撐多久?林柏自言自語道,腦子飛快的轉動,想着還有哪些資源是可以調動的,而那些累得夠嗆的神官們則早就癱在沙地上,動都動不了,陸陸續續還有人正在往岸上爬,海域內基本上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
望着被布萊卡兩兄弟的黑騎兵團團包圍在中間,失去反擊能力,抱頭的弓箭手們,林柏腦中突然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此時海面上的西爾法特家族的戰艦仍未逃出特魯巴斯家族的追擊,此時正是傍晚退潮之時,颳起了大風,波濤翻滾,使得戰艦像醉漢一樣,搖晃不定,難以控制。巴斯家的艦船划起長槳,吶喊着追趕上來,企圖用船頭的衝角撞擊西爾法特的‘屁股’。
西爾法特家族雖然是以商會爲主要家業,但他們經常與外界接觸,因武裝力量雖稱不上強大,卻擁有着十分精良的裝置。就拿戰艦來說,他們所擁有的是新式的三層槳座戰艦,170名划槳手分別固定在上中下三層甲板上,速度快,機動靈活性強。艦首的水下部分包着銅套,形成一個銳利的金屬衝角,艦首還有一根約5 米長的包銅橫木,在對敵船作斜線衝擊的時候,可以破壞敵艦的撓槳。而巴斯家則洽洽相反,由於資金短缺,依然使用的是一些慢速度、靈活性差的老式戰艦。
漸漸巴斯家族的戰艦被遙遙拋在了後面,當西爾法特家族的戰艦順利到達波特利亞小島時,法卡魯等人禁不住都抹了把冷汗。但此時,並不表示他們就已經脫離了危境,恰恰相反,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等着他們呢,來自阿西巴尼浦的聯合艦隊的輪廓若隱若現在海岸線上,很快就會趕至。
年事已高的紅衣大主教不希望孫子身處危險之中,命令他隨主艦先回領土,法卡魯自然是死也不肯答應的,這會兒祖孫倆正僵持不下呢,急得布萊卡家的兩個兄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可不想白白陪這一大一小兩瘋子送命,自然是希望越快離開越好。
“法卡魯,聽你爺爺的!這孩子的脾氣跟誰學的?怎麼這麼擰哈?”尼秋那爆脾氣一把扯着小男孩道。
“不!我不走,現在我是家主,爺爺,你也該聽我的。”
“好哇!你現在學會拿家主的威風來壓我了?”勳爵冷笑,但內心卻是暗暗喜悅的。
“不是的,爺爺我……”
“只要有我的,這個家還論不到你說話,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商人懂什麼屁打仗?這可不是扮家家酒的時候,弄不好,你一個人送命事小,你回頭看看,那些對我們忠心耿耿的士兵,他們也要跟着你一起陪葬。還愣在這裡幹什麼?礙手礙腳的,沒聽清楚我的話嗎?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要以大局爲重,還不快走?”
“是啊!少爺,您還是快走吧!放心!這裡有我們在,爵爺一定不會有事。”追隨西爾法特家族十幾年的家奴也上前來勸慰道。
“好了,法卡魯,跟我們走吧!不要再讓你爺爺爲難了。”此時亞格也上前來,一手搭在年輕家主的肩上,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一步步的把他推往前,他們必須換船,把主艦留給歐指揮,這是他們商量後的結果。
法卡魯畢竟還太年幼,不瞭解在戰場上,主艦率先逃命離去的話,對整個戰局以及軍心的影響有多大,因此纔會相當然的以爲只要自己留下就可以了。事實上,大部分士兵對他們這爲從未上過戰場,又年紀輕輕的家主事實上是不報有信心的,只有歐,這位德高望重的前任家主,才能在這個時候穩定軍心,指揮大局。
看見孫子仍是不放心,頻頻回頭,神色中流露出驚詫、不甘及憂心的情緒,老勳爵堅定的擺了擺手。“去吧!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平安回去的。”
亞格別有意味的一瞥顯些讓老勳爵露了餡,忙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們一眼,遙望不再平靜的海面。
法卡魯一行人終於離開,聯合艦隊在不久後來到了波特利亞灣,在與法特艦船對峙之前,他們就遇上了麻煩,原本的優勢現在卻變成了麻煩事。由於艦太多,無法全部靠岸,只好把它們分爲8排,船頭向海船尾朝岸。但突如其來的狂風使得大海越發沸騰起來,那些靠岸的艦隻被推到岸上,其它艦更是不受控制的隨風浪擺佈,甚至有的還互相碰撞,成爲碎片。
在如此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下,法特艦船由於一早就佔領了有利位置,根本就未動一刀一槍,聯合艦隊就已經損失了近一半的戰艦和無數附屬船隻。
聯合艦隊與法特私家兵不同,可算得上是雜牌軍,這從他們的裝備上可以看出,肯定是沒有受過任何統一的訓練,在遭遇危境時,離心離德,自顧逃命,士氣消沉,唯有幾艘看上去挺像這麼回事的戰艦卻由於體積過大,根本派不上用場。
雖說現在的局勢對己方有利,但以區區四艘艦船就想要擊潰如此強大的敵人,無意是天方夜潭,聯合艦隊很快就能在熟悉環境後,調整好,展開迅猛的攻擊,他不敢動,在等待,等待着玉石俱焚的時機。
是的,他欺騙了自己孫子,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完全沒有勝算的把握,但如果能以犧牲自己及少數勇敢的戰士保全家族的平安,他毫不遲疑。
遺憾的是,紅衣商會航海經商是內行,但要論海上作戰的本領卻是較差勁的,聯合艦隊中畢竟有着經驗老道的軍人指揮官,機智的指揮戰艦找到法特的艦船,從它的一側緊緊擦過,把兩艘緊靠艦船的划槳從一邊齊齊折斷,瞬間失去了戰鬥力,與敵方同歸於盡都無法辦到。這還不算完,另外兩艘較小的戰艦以及快的速度用衝角狠狠撞向法特主艦和腹部,差一點點就讓它斷成兩截,葬生海底,幸好歐的反應還算快,迅速轉舵,才勉強暫時逃過死劫。
即便是如此,從戰士們死灰的面上,大家還是看到了死神的招喚,太多了,敵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現下唯一能做的,僅僅是發揮餘力了。一心只想玉石俱焚的歐忽略海面上的動靜,當他下命令撞向大型敵艦,準備打接舷戰時,他並不知道,另一支兇猛如野獸的艦隊正在向這邊戰場駛來,在艦船的上方,飄揚着一隻黑色的旗幟。
法特的主戰艦上都配有18 名劍士,其中14 名是裝備有或長或短的鐵標槍和重劍的劍士,4 名爲弓箭手, 都是久經沙場、格鬥勇敢的精兵。他們跳上敵艦奮力砍殺,直殺得對方屍橫甲板,血流滿船。遺憾的是,畢竟寡不敵衆,越來越多的敵艦向這邊潮涌般趕來,戰線拉長,喊殺聲與大海的咆哮聲融和在一起,變成一場無以倫比的交響樂演奏會。
聯合艦隊第一總指揮官在巨大的旗艦上眺望,嘴角噙着的笑容還未消失,卻親眼目睹的變故的發生,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艦船沉沒,被擒的被擒;落水的士兵大多數因不會泅水而葬身魚腹。
“那……那是什麼?”他的手顫抖着指着那一大團如黑霧般突然從海平線上冒出的敵人。
“海盜!是海盜!”副官跌跌撞撞跑開,完全不需要等待上級的指示,急着下達新的指令去了,兩人合作多年,對戰況的把握都心中有數,只有在最爲關鍵的時刻,纔會由總指揮官下決定。
法特主戰艦的戰鬥已經落下帷幕,屈屈幾十人,根本無法面對比自己多數倍不止的敵人,就像再兇猛,再善戰,也不可能贏。幾乎魔法力盡失的歐在那裡,所起到的作用不過是安定人心罷了。他一名連劍都拿不穩的魔法師,曾經的紅衣大主教,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驕傲的挺立在保護他的士兵之中,以絕不屈服的信念支撐着擁護他的人們。
然而,絕望的陰影已經如鬼魅般籠罩在頭頂上方,不會有援兵,不會有奇蹟,前方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當身邊英勇獻身的忠僕一個個倒下去時,老主教無畏的從向自己撲來士兵身上抽出了一把匕首,毫不遲疑抹向脖子,他至死都想不到,奇蹟,有時候真的會發生。
顯然,這樣的奇蹟是聯合艦隊最不願意發生的,在接下來長達五個小時的激戰中,聯合艦隊被一隻不知名的海盜艦隊擊潰,敗逃。其中,三艘大型戰艦被擊沉,6艘被俘虜,包括總指揮官在內的數名高級將領在這場海戰中喪命。與他們一同陪葬的,還有西爾法特家族的四隻戰艦及他們的前任家主,貞女神廟的紅衣大主教,隆德•歐•西爾法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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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是貞女神廟中,資歷最老的神官。他位高權重卻從不妄爲,作爲西爾法特家族的家主,他卻不眷戀權位,獨排衆議,將位置傳給最有能力的小輩。做爲商會最高管理者,每天經他手的財物數以億記,卻能廉潔奉公,勤儉刻苦,衣食儉樸,嚴於律己卻寬於侍人,體恤部下,一生都在爲家族名益和權利而奉獻,他在家族與民衆中都享有極高的威望。
當紅衣大主教的遺體被送返家族領地,當這個噩耗傳開時,無法的悼念者日夜兼程趕自,自發爲他守靈三天三夜,無數的鮮花鋪滿了家族墓地,高高的堆起,替代那些千千萬萬追隨者們的熱淚,香味在風中遠遠飄散,傳播着這位偉人的聲名。
殘陽西下,波特利亞海峽中漂瞞了死屍、破船板、斷槳殘舵,滿天的血霞和滿海的血水映成一片悽慘的紅色。聯合船隊的戰士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龐大艦隊失敗得如此之慘,並且敗在僅僅十艘戰艦不到的海盜手中,不由得捶胸頓足,失聲慟哭。
海盜?哪裡冒出來的海盜?沒有人知道,這幾艘飄揚着黑色旗幟的海盜戰艦正緩緩向內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