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亮。
樑渠環顧下來,一共二十位壯漢在替他幹活。
切木板,架房樑,和黏土。
大冬天的,全都一腦門子熱汗,汗餿味濃得很。
尋常人家冬天想洗個澡條件可不方便,得砍柴燒水,一個不慎還容易受風寒,那就虧大發,
大家都是能少洗就少洗,樑渠也不介意。
他算是發達起來,腰上掛個香囊,沒味還散着香。
早些日子一樣渾身魚腥,大哥不說二哥。
“吃過飯了嗎?”
“吃了,乾飯管飽,菜裡都有肉沫子,哪家哪戶都沒您這麼客氣的。”
“是啊,冬天沒活計,都是吃山空,有飯吃有錢拿,天大的好事。”
“肉沫?”樑渠搖搖頭,“下次和陳同民說,換成大肉片,每次燉菜得放三斤豬肉進去一起燉。”
衆人驚訝地活都忘了幹。
只見樑渠又摸出一兩銀子塞給劉全福:“明天除夕,今兒早點回去休息,給你們放三天假,大大後天再來幹活,福叔你幫忙去買點豬肉,一人兩斤,要挑肥的,讓大夥過年桌上多個肉菜。”
大順豬肉不過二十多文一斤,反倒是雞肉,鴨肉,得五十多文一隻。
該省省,該花花。
劉全福接觸的銀子的手跟摸了炭似的,連連回縮:“使不得,使不得啊!”
“有什麼使不得,一分肉一分力,十分肉十分力,別跟我在這掰扯,客套來客套去,浪費工夫!”
不等劉全福回話,屋頂上的漢子先叫起好來。
“樑爺大氣!”
“好!”
“開春前主屋保管完工!”
喜悅的呼嘯聲惹得周邊街坊都打開窗戶,探出腦袋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樑爺,咱們不着急回去,今天晴天,有亮光,還能多幹會!”
“沒錯,明天才除夕呢,幹他一晚上!好對得起樑爺的飯!”
樑渠大笑:“隨你們。”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積極性高點,自己能早日住上大豪斯。
房子建成,就用餘錢再遣兩個使喚婆子。
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怎麼活就怎麼活,最後一樣能給你規整乾淨。
樑渠伸開腳,坐在木材上伸了個大懶腰,愜意得很。
上輩子都沒實現的夢想,這輩子居然輕易達成,光是想想那日子就舒坦。
“成,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樑爺慢走。”
劉全福一路恭送,目送樑渠走出半截院牆,回頭對着衆人喊。
“一個個的,都別給我偷懶,上樑!今個晚上把大梁全給我上好!椽子也都裝好,天亮之前,主屋的望板必須鋪好!”
“得嘞,聽您的,福叔!”
月光下。
長櫓攪動水流,捲起道道旋渦,更有無形的水流從後往前涌動,推動着烏篷船以極快速度來到某片水域。
樑渠估摸着要是有什麼龍舟比賽,自己一人就能拿下頭彩。
早早等候在此的三獸浮出水面,負責接應。
樑渠拿上伏波與青狼跳入水中,先去丈量一番自己的蓮藕。
自從埋下螃蟹怪的外殼和不知名武者的屍骨,蓮藕的生長速度明顯快上一些。
生長面積變得更大,有把先前被螃蟹怪破壞掉的地方全部補齊的勢頭。
確認埋下東西能帶來好處,蓮藕生長狀態十分健康,樑渠與三獸朝更遠的地方探索,主要是水底。
許多水獸都有打洞住水底的習慣,這部分物種肥鮎魚與豬婆龍乃至是拳頭都不好發掘。
一是難以發現,寶魚都聰明,會把洞口用淤泥掩蓋住,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區別。
二是體型巨大,全是小短手,發現也無濟於事,除非等着洞裡的傢伙自己出來。
但對樑渠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他的感知圈足有二十米,詳細圈十米,對泥沙下的感知有所障礙,依舊能探尋到一米左右的深度。
探索優勢上比三獸要大得多,只是樑渠平時不想浪費時間在找資源上罷,有那功夫不如自己多打兩遍樁。
沿着水底摸索,見到洞口樑渠就讓天水蜈蚣進去探一探,有些是空的,有些偶爾能趕出一些小魚,都是些普通魚種。
半個時辰後,一個不同尋常的洞口出現在樑渠感知範圍中。
洞內部構造極長,洞都有人腿粗,最深的地方超過感知範圍。
一般魚可沒有那麼大勁,或許會有驚喜。
年少時有過挖黃鱔經驗的樑渠沒有冒然行動,他先在附近找尋一番,成功找到兩個同樣不小的泥洞,讓肥鮎魚與豬婆龍分別埋伏在洞口外。
所有地方都被堵住,樑渠讓天水蜈蚣進洞。
天水蜈蚣體型小,又威力十足,關鍵時刻蜷縮起來,一身硬殼和金屬球不遑多讓,寶魚都很難咬動,最適合探洞。
阿威得到命令,頭頂兩根鬚子晃了晃,百足爬行,順着大洞蜿蜒而入。
精神鏈接中,樑渠能感知到阿威在不停地往深處移動,抵達地下三米左右的位置後,它突然停了下來,隨後飛快後退。
“來了!”
樑渠手持伏波,在洞口嚴陣以待。
在阿威退到離地面不足一米之際,一個體型修長的傢伙闖入他的感知圈中。
好傢伙,是條鰻魚!
小臂粗的鰻魚!
會是寶魚嗎?
樑渠神色欣喜,在天水蜈蚣爬出洞口,大鰻探頭的瞬間,一槍紮下。
伏波槍頭鋒利至極,破開水流壓根沒有波動,大鰻毫無察覺下便被貫穿頭顱,乃至在慣性作用下向前探出一小段距離,從頭顱到脖頸處,劃開一道大大的口子,溢出的鮮血順着水波飄散開來。
大鰻後知後覺,它蜷縮起身子,瘋狂掙扎擺動,結果便是長槍明明沒動,它整個腦袋卻被削了下來。
樑渠:“”
有時太鋒利也不好,都沒辦法保證獵物的完整性,稍稍掙扎下就把自己腦袋給卸了。
“拳頭”夾住大鰻尚在洞中的半截身子,把它給拉出來,見到鰻身上的七顆紫色斑點,樑渠大喜。
“七星鰻!”
他已不是吳下阿蒙,許多常見寶魚是認得的。
七星鰻就是其中一種,它黏滑,力氣大還住在洞裡,比尋常寶魚更難抓。
不過難抓歸難抓,增益效果卻與虎頭斑相差無幾。
眼前一條約莫小兩斤,尚不知道能否讓“不能動”先一步進化。
樑渠讓“不能動”過來,將七星鰻全部都丟給它。
“不能動”甩着尾巴快步上前,張開嘴大口吞嚥,嚼都不嚼,吞吃掉一整條大鰻。
肥鮎魚看得眼熱,長鬚子不停舞動。
樑渠聳聳肩:“沒辦法,阿肥你要八點,不能動只要六點,它吃掉還有進化的可能,你一點都沒有,先忍一忍吧,下一次全是伱的。”
天神發話,阿肥只能忍耐下來,它甩着尾巴,四處遊動,抓了兩條大草魚解饞,吃的時候不忘分兩個魚頭給自己的難兄難弟。
拳頭與阿威不嫌棄,各自抱住一個魚頭啃。
溝通澤鼎。
【可消耗1.2點水澤精華,使太華鱷進化爲角木鱷】
樑渠幽幽吐口氣。
果然。
儘管心裡早有準備,可實際看到還是很難受。
七星鰻與虎頭斑紅血鱸的效果相似,一條小兩斤的大鰻,全部吃掉,提供的水澤精華差不多就是四五點。
只能繼續找。
樑渠並不氣餒,帶着幾頭四獸繼續探尋,一連到凌晨都沒再找到寶魚,困得不行。
陳叔也該在這個時候出船捕魚了,再留下去不太好。
樑渠告知過陳慶江,不用大半夜就出去捕魚,用他的餌料,晚上白天沒區別。
陳慶江則堅持認爲晚上魚類活動更頻繁,放餌料效果會更好,是祖祖輩輩捕魚活動傳承下來的寶貴經驗。
邏輯上沒毛病,樑渠拗不過,只能由着他來。
先回武館睡覺!
第二天。
樑渠煉過肉,估摸着陳叔上午還在捕魚,繼續與師兄對練,中午時分才趕往義興市。
胡奇鬆着筋骨道:“師孃喊我們晚上過去吃飯,你可別忘了。”
“放心吧,酉時四刻前一定回來!”
樑渠聲音消失在門外,胡奇無奈搖頭。
“今天一定能讓不能動進化!”
樑渠划着船,信心滿滿,剛駛過埠頭,便聽得一陣歡呼聲從街道上傳來,似有人羣聚集。
他止住船身,豎起耳朵。
“寶魚,肯定是寶魚,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寶魚!”
“這魚太大了吧?你怎麼抓到的?”
寶魚!?
又有漁民抓到寶魚了?
樑渠大喜。
是了,除去自己,還有其他漁民啊。
一個埠頭,每月都有那麼幾條寶魚,自己真是陷入思維死角。
他也是武者,還有錢,自己沒抓到,買別人的也一樣!
樑渠等不及想看角木鱷究竟是個什麼模樣,顧不得和鄉民打招呼,快速衝進人羣,意外發現被圍在人羣中的竟然是個老熟人!
“陳慶江,你運氣好啊!”
“老陳,你那個餌料能不能借我一點。”
“哈哈哈,老李你做夢呢,也想和武師老爺攀上關係?”
“別管老李,快說說怎麼抓到的?”
衆人簇擁的陳慶江渾身溼漉漉,整張臉通紅,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冷,興奮至極,他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道。
“我今天捕完魚,回來路上看見水上有魚浮水換氣,遠看像鯉魚,可那魚揹我從沒見過,青光斑斕,漂亮的不得了。
鯉魚本來就貴,我一想可能是寶魚,就趕緊搖擼追上去,手掌皮都磨破了,怕網破,還一下子撒兩張網,結果全被撕破。
我當時那個急啊,腦子一熱摸着船槳就跳下水,照魚頭上狠敲好幾下,凍個半死才把魚給敲暈,抱着就上了船!”
人羣外的樑渠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滴個乖乖。
兩獸進化的契機,感情應在陳叔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