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昌聞聲轉頭,見到李立波後嗤笑一聲:“怎麼不能是我?你都能來,我不能來?”
“嘿,你找事是吧?”李立波擼起袖子,作勢要教訓一下陳杰昌。
向長鬆擋在了兩人中間,笑道:“兩位的感情很好啊。”
“誰和他感情好?*2”
樑渠在邊上撓撓頭,陳杰昌,他對這人也有印象。
義興市人不少,有上千口人,其中漁民家庭佔一半,同齡人也就幾十位,李立波是一位,陳杰昌也是一位,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大家都互相認識。
樑渠十五六歲,李立波十七八歲,至於陳杰昌年紀就更大些,差不多十九二十。
相比於李立波有兩個大哥,養出了些遊手好閒的性子,陳杰昌只有個姐姐,本人則是出了名的捕魚好手,每天收入在百文以上,幾乎和現在的樑渠差不多。
陳杰昌可沒有金手指,實打實的靠自己本事抓的。
向長鬆道:“以往也不是沒有義興市的人來過,但同時有三位還是比較少見的,既然你們都認識,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樑師弟和李師弟了。”
樑渠點頭:“好。”
“傑哥。”
“阿水。”
陳杰昌點點頭,態度明顯比對李立波的好一些,說起他來學武,還真有些樑渠的因素在內。
兩人一同捕到寶魚的那天,陳杰昌的風頭完全被樑渠給蓋過了,都是年輕人,心中自然不忿,覺得平白被搶了風頭。
可交秋稅那天,陳杰昌親眼看到了樑渠的所作所爲,不忿又變成了敬佩。
平心而論,換做是他,絕對是捨不得拿出來那一石米的,接着又聽說樑渠去學了武......
陳杰昌賣了寶魚本就不少錢,再加上先前攢的,交了秋稅都有不少富餘,便動了心思,同樣想搏個出路。
片刻後,魯少會回來,得知自己又多一位學生,並且同樣來自義興市後,眉頭又一次皺下來,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陳杰昌察覺到不妙,接下來他的遭遇也印證了這點,若不是樑渠和李立波指出錯誤,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出來的樁功對沒對。
來之前想到過漁民身份低微,自己可能會被歧視,沒想到如此嚴重。
若非樑渠和李立波先前在胡奇的指導下基礎打得牢固,能代替指導,估計一天都學不了幾個好樁。
要不是聽樑渠說有個能指望胡奇武師,陳杰昌都快沉不住氣了。
樑渠勸慰道:“再忍一忍,等我學完鶴拳就好了,到時候我來教你。”
三拳法中有部分樁功是相同相似的,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部分差別較大,前面有過基礎,學起來會很快。
昨天加今天一上午,樑渠已經學完虎拳,估計到明天就能學完鶴拳。
陳杰昌深吸一口氣,壓下煩躁:“麻煩阿水了。”
“小事,武館就我們三位同鄉,自然要互相幫扶。”
李立波撇撇嘴:“你怎麼不說麻煩我?我剛纔也教你了好吧?”
“你?呵。”
“?”
......
“你說那小子去學武了?”
庭院內,穿着白色錦衣的鄭向繞着桃樹團團轉,凋零的落葉紛紛,顯得他心緒浮雜。
一旁穿麻衣的小廝躬身:“是的,小的跟了好多天了,那姓樑的小子不知道爲什麼好像突然開了竅似的,捕魚的手段愈發厲害。
大約半月前,
居然抓到了一條叫牛角鯧的寶魚,賣了六兩五錢,便去楊氏武館學了武,那武館的胡武師還說他有副好根骨,現在有十多天了。”
“楊氏武館?三少爺也在那裡學武是吧?”
“是的。”小廝頓了頓,“哦,還有一件事,前兩天秋稅,有個叫陳慶江的漁民欠了七鬥米,險些要被送去瀾州挖運河,是那小子拿出來補上的,補了三鬥米和六錢銀子,我打聽了一下,說是因爲之前陳慶江給過那小子一塊燒餅,送過幾斤糧。”
鄭向有些詫異,緊接着眯眼冷笑:“一塊燒餅加幾斤糧就能換來一石精米,我都想做這樣好買賣了。”
小廝阿全沉默不語。
鄭向繞着桃樹又轉了一圈,突然大罵:“那姓林的真是可恨,平白支我出去一個多月,賤畜一樣的東西!”
趙府上下一共有兩個管家,大管家爲林貴勇,二管家爲鄭向。
鄭向其實本不是管家,是趙府上的一個家養小廝,但爲人機靈,辦事圓滑,漸漸地才成了府上二管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大管家林貴勇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鄭向起來,影響自己的地位,所以兩人之間常有摩擦,競爭不斷。
鄭向想方設法的討老爺子歡心,樑渠就是他的辦法之一,可還沒成,他就在老爺六十四歲壽日前,被大管家想了法支開,替二公子去黃州送禮辦事去了。
等回來都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不僅錯過壽日這個大好的露臉機會,連賀禮都只能草草讓自己手下送上。
雖然二公子很開心,誇他辦事辦得漂亮,但家裡主事的不是二公子啊,遑論二公子上面還有個大公子。
直到鄭向想起來義興市還留個長相不錯的俊少年可以操作時, 又聽小廝說那小子去學了武,氣鬱至極。
楊武師極度愛惜羽毛,任學期間的武徒出了什麼意外,楊氏武館必然會查驗一番,哪怕是裝模作樣,那也是要查的。
知道鄭向強買強賣,一定會有麻煩。
鄭向很奇怪,爲什麼癩頭張口中一個都快要餓死的人,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莫非真是人常說的開了竅?
鄭向有些不信,卻又不得不信。
事到如今蠻幹是不可能的,趙府在平陽鎮無人敢惹,可那是趙府,是趙老爺,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不是他!
他還要往上爬!
欺壓一個少年是小事,惹出簍子也是小事,可因爲自己廢了趙府的擦屁股紙,那就是大事!
傳到老爺子耳朵裡,他以後都別想取代林貴勇,成爲趙府裡的大管家!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鄭向的人生信條。
“對了,癩頭張呢?”
“上次之後就沒見過他,估計是沒臉見您。”
“成事不足的東西。”鄭向又罵一句,半晌後,他突然問道,“阿全,平陽鎮上,有黔首學武出過頭嗎?”
“這......有的吧。”阿全訕笑一聲,“另外兩家沒聽過,楊氏武館開了有十多年了,出過幾個破了關的黔首武者,但絕對不滿三十個。”
“那這十多年裡,楊氏武館進去過多少黔首?”
阿全快速算了算:“每月五六個,十幾年......有小一千了。”
“小一千?呵,那我們就耐心等上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