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和彤彤先回去了。”
回到家，雲萬里沒有多待，直接開口告辭離開。
“現在就走了啊？不多待一會兒？”孔玉梅有些不捨地道。
雖然回來的時候一臉嫌棄，但是離開的時候卻又滿是不捨。
“天天忙，天天忙，怎麼，你要當局長啊？”
雲時起嘴上陰陽怪氣，實則同樣希望雲萬里能在家多待一會兒。
小的時候，他成天忙，和兒子離多聚少，等他退了休，有時間了，兒子卻又開始忙，依舊是離多聚少。
“哈哈，爸，你還不知道吧，我真的有可能要升局長了哦。”雲萬里大笑道。
“你就瞎吹吧，彤彤還在這裡，不要讓伱女朋友看輕你。”
雲時起一臉不信，因爲在整個江州市警察系統內，雲萬里的資歷並不突出，唯一的背景就是他了，但是他都已經退休，對雲萬里的幫助根本不大。
所以雲萬里要想升職局長，最起碼要再過個一二十年，並且還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政績才行。
畢竟江州市不是什麼小地方，是大夏的省會城市之一，升遷難度係數大。
可是話剛說出口，雲時起就察覺不對。
雲萬里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而且對方也不是說大話之人。
“真的？”雲時起臉上露出吃驚之色。
接着好似反應過來，又道：“是因爲宋詞？”
雲萬里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拉着周雨彤和孔玉梅打了聲招呼，轉身上了車。
“沒關係的吧？”
見兒子開車離開，孔玉梅才小聲詢問。
“能有什麼關係？”
對雲萬里藉助宋詞升職的事情，在他看來並無什麼問題，能借力也是一種本事，很多人很多事，都是借力才能勝任，社會本就是如此。
再說雲萬里本身也有能力，並非什麼庸才。
不過話雖這樣說，但云時起想了想還是道：“等宋詞回來問問他。”
而此時雲萬里把車子開出小區之後，周雨彤終於忍不住道：“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這就忍不住了？我還以爲你要等到回家再問。”雲萬里看了她一眼笑着說。
周雨彤伸手握拳，想要錘他一下拳，但是想到他在開車，就又放下。
“快點說。”周雨彤催促道。
今天的疑惑，已經憋了大半天了，再也難耐心中好奇。
“你先說說，你自己猜想吧。”雲萬里道。
“我現在腦子一團漿糊，感覺……感覺……”
“感覺有些超出常理？”雲萬里反問道。
“對，我也說不好，挺亂的感覺。”
“那就說說你有哪些疑惑。”
“那孔夢瑤真的是你表妹？”
“不是。”雲萬里很乾脆地回答道。
“那她是？”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雲萬里看了她一眼笑道。
周雨彤是憑藉自己能力考進警校，最終進入警察系統，智商肯定是在線的，而且她隸屬於信息部，最擅長信息蒐集。
“她是你妹妹雲楚遙？”周雨彤直接問出心中疑問。
雲萬里輕輕點了點頭。
“她……她不是去世了嗎？”周雨彤吃驚地道。
雲楚遙去世的事，並非秘密。
“此事說來話長……”
於是雲萬里把關於宋詞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周雨彤聞言既吃驚，卻又感到理所當然，因爲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能說得通了。
她其實一直對宋詞破案能力感到驚歎，那些個疑案懸案，到他手上，就沒有破不了案的，甚至她兒時發小，也在極短的時間內幫她尋到，要知道她這幾年，利用警方系統，耗費了無數時間，也未查到她的行蹤，宋詞才用了多久？
她甚至一度懷疑，宋詞有什麼特殊的情報系統。
而現在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所以在難以置信的同時，又感到理所當然。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詭嗎？”周雨彤喃喃地道，隱隱有些期待。
因爲她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公殉職，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詭，那麼是不是說，她還可以見到她的父親呢？
想到此處，周雨彤轉頭看向雲萬里。
雲萬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明白她眼神是什麼意思。
“你說，我們會結婚嗎？”周雨彤問道。
“當然，要不然今天，我也不會告訴你這些。”
雲萬里雖然覺得她有些奇怪，爲什麼突然跳到結婚的話題上，但是依舊很堅定地告訴對方，他們會結婚。
接着又補充道：“而且不只是我這樣認爲，包括宋詞在內，都已經認同了你，否則他們也不會同意我把此事告知於你。”
“那我爸爸要是能參加我們的婚禮就好了。”周雨彤道。
雲萬里聞言這才反應過來，但接着卻面露難色。
“怎麼？很爲難嗎？”周雨彤有些失望的道。
“我不知道，如果只是見一面，應該很簡單，但是想要一個已死去的人，長時間在人間逗留，恐怕……”
雲萬里話沒說，但是意思很明顯。
“這樣，那就算了，能見一面，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周雨彤道。
“我幫你問問宋詞。”雲萬里道。
接着又一臉嚴肅地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何況涉及到詭神之事，遙遙其實很長時間才能回來一次，因爲死去的人，在人間待久了，會出很大問題，而且遙遙是宋詞的妻子，宋詞可以爲了她而支付代價，而你……”
“嗯，我知道了。”周雨彤也是明事理的人，否則雲萬里也不會看上他。她又不是宋詞什麼人，憑什麼讓宋詞幫她支付代價，即使她和雲萬里結了婚，那也是兩家人，何況兩人還沒結婚，提太多要求，就有點過分了。
“我先幫你問問宋詞。”雲萬里道。
“謝謝。”周雨彤聞言滿是感激。
“跟我還這麼客氣？”雲萬里笑道。
周雨彤看着車輛前方，幽幽地道：“你所說的這些，感覺跟做夢一樣，雖然跟你說了這麼多，其實我心裡依舊有點不大信的，可仔細思索你說的，一切好像又很合理……”
雲萬里笑笑沒再說話，因爲當初他乍聞此事，也差不多如此。
甚至感覺世界都有一種不真實，但是慢慢會習慣的。
——
而此時，就在他們不遠處的萬家湖邊上，宋詞正在和江家人一家交談。
宋詞之前猜的沒錯，這幾隻詭，的確是一家人。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兒子，正好一家五口。
不過宋詞唯一猜錯的，就是剛纔給他們端菜的那位服務員，並不是他們的仇人，反而是他們的家人。
“她是妹妹。”小男孩說。
小男孩名叫江海濤，去世的時候才十二歲。
“你們是因爲什麼去世的？”宋詞有些好奇。
“說是火災。”爸爸開口說道。
爸爸名叫江少康，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打扮得雖然土，但只是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如果放在九十年代初，他這身打扮算得上很時髦。
不過他說說是火災，那一定不是火災了。
“所以，具體原因是什麼？”宋詞問道。
而此時小男孩江海濤輕輕移了移腳步，把一直沉默沒說話的母親擋在身後。
兩位老人也同樣看向江少康的媳婦，眼神很是複雜。
“爸，媽，我們不是說好，不提這事了嗎？”江少康嘆息一聲後道。
宋詞見狀，心中瞬間有無數猜測，而所有猜測之中，他最傾向於情殺。
就在此時，江少康開口道：“是謀殺。”
“而且兇手還是我小舅子孔聯達。”江少康臉上滿是苦澀。
“爲了錢？”宋詞一瞬間就想到對方的目的。
因爲從幾人衣着來看，放在九十年代，也算是條件好的家庭。
孔聯達如果不是喪心病狂到一定地步，不會無緣無故殺了姐姐一家，最大的可能就是求財。
“對，爲了錢，小舅子好賭，在外面欠了一大筆錢，開始的時候，我老婆還能幫襯着點，但是窟窿越來越大，我們也沒辦法幫他，於是他就打起了我廠子的主意……”
原來江少康家裡有個機械加工廠，不但機器值錢，廠子也值不少錢。
輸急眼了的孔聯達，就想着把廠子給賣掉，拿了錢去再搏一番，等贏了錢，再把廠子贖回來，兩全其美。
但是江少康夫妻倆怎麼可能會同意，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要是輸了呢？豈不是一無所有？
孔聯達見江少康不但沒同意，還大罵他一番，把他趕了出去，懷恨在心，於是動了歪心思。
先是假意裝作道歉認錯，接着保證以後再也不賭，再次取得他們的信任之後，故意造成煤氣泄漏，然後一把火燒死了江少康一家五口。
“那你女兒是他特意留下的活口，還是僥倖逃脫？”宋詞問道，其實心中隱隱已經有了猜測。
“他特意留下的，他很聰明，因爲如果我們全家死絕了，那麼財產有可能會被我江家其他親戚分走，但如果曉燕活着，那她就是唯一繼承人，而且她活着，還能領到一大筆保險賠償，那時候她年紀又小，需要人照顧，她外公外婆就成了最適合的人……”
說到此處，宋詞已經全明白了，孔聯達能如此狠毒，江曉燕的外公外婆絕對功不可沒，平日裡估計也是寵着的，事事都如他意。
江少康的女兒江曉燕那時候年紀又小，賠償款和自家的財產，恐怕都落入了外公外婆手中，而落入外公外婆手裡，其實也就變相地進入了孔聯達的口袋。
江少康接下來的話，果然和宋詞心中所想大差不差。
“他們真的是太過惡毒，太過沒良心了，他們拿走我們家那麼多錢，也沒照顧好曉燕，初中就輟學在外面打工，這些年來，吃盡了苦頭……”
江少康說到此處，捏緊了拳頭，眼角溼潤，而在他身後的妻子，也就是孔聯達的姐姐孔祥霞已經低聲抽泣起來，滿臉的愧疚。
而兩位老人坐在一旁，依舊一言不發，也許這麼多年過去，時間消磨掉了他們所有怨恨，唯一放不下的，也許就是孫女江曉燕。
“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逗留太久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曉燕，她至今都還不知道她舅舅就是殺害她一家的兇手，我害怕哪一天，她也遭了孔聯達毒手。”
“孔聯達現在怎麼樣？還賭嗎？”
“說來很諷刺，他現在過得還不錯，雖然依舊喜歡賭，有的時候，覺得老天爺真是不公平。”江少康臉上滿是不忿。
難道真的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
老天爺爲何如此不公？
……
江少康對着天空罵罵咧咧一番，宋詞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並未制止。
倒是兩位老人，還有孔祥霞則頻頻看向宋詞，面露緊張之色。
江少康發泄一通之後，似乎也反應過來，面露緊張地看向宋詞道：“不好意思，我嘴賤，實在是心中有氣，我不應該說這些的，對不起，實在抱歉。”
他之所以會緊張，因爲像宋詞這樣的存在，跟老天關係應該不錯，說不定還是上下級，當着員工的面，罵對方老闆，肯定不太合適。
宋詞聞言卻笑道：“你跟我道什麼歉？你罵的又不是我，而且就這件事情看來，這老天爺的確該罵。”
江少康聞言撓撓頭，並未接話茬，而是看向宋詞試探着問道：“您真的能幫助我們完成心願嗎？”
“當然，所以你們的心願是什麼？讓孔聯達受到他應有的報應嗎？”
江少康聞言點了點頭。
“我們當然想，但是我們更想曉燕日子能過得好些，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連個家都沒有，一個人在外四處奔波，吃盡苦頭，前些年倒是談了個男朋友，可最終卻也是分手……”
江少康臉上滿是憂愁，這是一位父親對女兒的未來感到憂愁。
“放心吧，我想只要她能拿回原本就屬於她的東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個世界上，錢不是萬能，但絕對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能，錢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而且聽江少康的意思，孔聯達日子現在過得還不錯，想來是有錢賠給江曉燕的。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讓孔聯達怎麼伏法認罪，這樣江曉燕才能合理地拿回屬於她的一切。
“這件事交給我吧。”
“一切就拜託宋先生了。”
江少康一家五口站在宋詞面前就要跪下，卻被他伸手攔住，於是幾人改爲深深一揖。
宋詞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