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怎麼了？”
小男孩拖着一個玩具小車，來到廚房，本想偷偷看一下媽媽在做什麼，卻意外發現媽媽在偷偷哭泣，於是拽着小車車走了進去。
“沒，沒什麼。”
正在做飯的女子，快速地抹了抹眼淚，聲音帶着一絲慌張和哽咽。
“可是你哭了呀，是不是爸爸又打你了，等我長大了，我就幫伱打他。”小男孩仰着頭，有些氣哼哼地道。
小男孩也才四五歲的年紀，卻頗有幾分男子漢氣概。
“這話別給你爸爸聽到，要不然……要不然他又要生氣了，你快點出去，裡面油煙大。”女子趕忙道。
“哦。”
小男孩聞言，乖乖地走出房門，不過卻不時地回頭，顯然很是關心母親。
等女人做好一個菜，端到廚房外，卻意外發現兒子抱着一個褪了色的鎧甲勇士端坐在廚房門外。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女人愣了，然後放下手上的碗碟，蹲下身把坐在矮凳上的小男孩給摟在了懷裡，輕輕撫摸着他的背，漸漸的小聲抽泣起來。
“媽媽，你不要哭，等我長大了，我就像你每次保護我一樣保護你。”
男孩輕輕幫助母親抹着臉頰上的淚珠，像個小男子漢一樣。
“謝謝，浩浩真是媽媽的乖兒子。”女人抹了把眼淚，哭中帶笑。
“不客氣，因爲我是你兒子呀，我愛你，所以我要保護你。”小男孩道。
“媽媽也愛你，浩浩，你以後長大了，千萬不要像你爸爸。”女人感動地撫摸着小男孩的臉。
可就在這時，身後卻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像我不好嗎？他是我兒子。”
女人聞言身體一顫，巨大的恐懼涌上心頭，然後瞬間一把把兒子摟在懷中，死死護住。
果然就在這時，一件物品直接砸過來，砸在女人的背上，疼她一聲輕哼。
接着傳來男人的暴怒。
“我就問你，你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對你不好嗎？我還不夠愛你嗎？浩浩他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男人衝上前，給女人後腦勺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這一瞬間，女人感覺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聲音，但是她依舊把小男孩護在身下，抵擋住來自背後狂風暴雨般的襲擊。
“爸爸，你不要打媽媽，你不要打媽媽……”
受到驚嚇的男孩，大哭着嚷嚷着。
男孩的哭聲，讓男人很是煩躁。
他伸手抓住男孩的胳膊，想要把他從女人懷中扯出。
女人死死不鬆手，卻又引來一陣暴揍，終究不敵男人的力氣，被男人把孩子給拽開。
接男孩被關進了身後的廚房。
很快外面又傳來拳腳相加的聲音，哭泣聲、求饒聲、砸東西聲，任男孩在廚房怎麼大哭，也沒有絲毫作用。
漸漸的，等一切平息之後，廚房門被打開。
男人叼着一根菸，微喘着粗氣，衣衫凌亂地出現在了門前，聲色陰沉而又冷漠，小男孩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露出恐懼之色。
“哭什麼哭，滾出來吃飯。”男人臉色陰沉地道。
小男孩聞聲，渾身哆嗦了一下，哽咽着，卻什麼也不敢說。
目光落到廚房門外的地上，卻見那紅色的鎧甲勇士，已經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小男孩顫抖着走出廚房，卻見母親已經坐在餐桌前，低垂着頭，一動也不動。
小男孩走過去，仰着頭，輕輕叫了聲媽媽。
女人低下了頭，看向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他這纔看清她的臉，雙目通紅，滿臉傷痕，手背上更是大片青紫，雖是在笑，卻滿臉悲傷。
媽媽這番模樣，深深印在男孩的腦子裡，他永遠也忘不了。
………………
“媽媽，爸爸又打了嗎？爸爸真壞，我們告訴警察，讓警察叔叔把他抓起來。”
“媽媽沒事，媽媽沒事……浩浩，對不起，對不起，你以後一定要乖乖的，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你做錯事了嗎？爲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小男孩還太小了，沒懂媽媽話中之意，滿臉懵懂之色。
“浩浩，你要記住，媽媽永遠愛你。”
“嗯，浩浩也永遠愛媽媽。”小男孩道。
然後心疼地想要去摸女人臉上的傷口，但是小手卻被女人給捉住。
“媽媽沒事。”
女人眼角噙着淚花，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兒，好似要把他深深地給印在腦海裡，永遠也不忘記。
“媽媽，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小男孩湊到媽媽的面前，輕輕的吹了吹，暖暖的，柔柔的。
女人再也繃不住，一把摟住小男孩放聲大哭。
一邊哭着，一邊摸着小男孩的臉道：“浩浩，媽媽準備離開這裡，你……你要和媽媽一起走嗎？”
她本不準備帶上兒子，她做家庭主婦很多年，沒什麼生存技能，在外面想要養活自己都困難，又如何能照顧好兒子呢。
浩浩畢竟是男人的親生兒子，怎麼也會給他一口飯吃，把他養大。
可是看着眼前如此懂事的小人兒，女人卻再也捨不得把他一個人給留下。
“你要離開爸爸嗎？”
“對，離開他。”
“那我們住哪裡？”
“媽媽會想辦法，我們先租個房子。”
小男孩聞言，轉頭跑回房間，就在女人感到失落之時，他手上拿着一個新的鎧甲勇士跑了出來。
“能把他也帶上嗎？”
“當然”
女人眼角含着淚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
小男孩聞言開心地拉過女人的手。
“我們走吧。”他滿臉天真。
………………
女人拉着小男孩，來到高鐵站外。
“媽媽，我們要坐大火車嗎？”
“對，我們坐大火車，你喜歡火車嗎？”
“喜歡。”
“媽媽，那我們去哪裡呢？”
“先去江州吧，那裡有個阿姨是我的好朋友。”
“哦，哦……”
“那我們以後還回來嗎？”
女人聞言愣了一下，回頭看向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然後低下頭，迎上小男孩那天真無邪的眼神，微笑問道：“那你想回來嗎？”
小男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會回來的，不過等你長大了，能保護媽媽的時候，我們再回來好不好？”
“好。”小男孩回答的很是開心，很顯然他還是留戀這個城市。
不過這並不奇怪，畢竟他從小在這裡長大，這裡有他熟悉的一切，有他從小就一起玩的小夥伴。
“走吧，我們進去。”
女人拉着小男孩正準備要進車站，臉色卻刷的一下變得蒼白。
因爲只見不遠處的人羣中，一個男人正面目陰沉地注視着她。
女人渾身顫慄，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懼給淹沒，她甚至忘記了怎麼邁開步子逃跑。
“不好了，是爸爸，媽媽，你快跑。”小男孩擋在媽媽的面前，如同一個小男子漢一般，與對面的男人對視。
可是男人壓根就沒看他，而是神色陰沉地盯着女人。
“你要去哪裡？給我滾回去。”
他嗓音低沉，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隨時爆發出來，把眼前的女人燒成灰燼。
女人已經恐懼的說不出了，哪裡還能回答對方，着更加增加了男人的怒氣。
就在這時，小男孩突然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腿，大聲道：“媽媽，快跑，我抓住他了。”
男孩道聲音，彷彿給了女人莫大的勇氣。
女人轉身就衝向旁邊熙攘的人羣，準備逃走。
男人想要追，可是小男孩抱着他的腿死死不放，因爲他知道，如果放開爸爸，媽媽就會又要捱打。
男人拖着小男孩走了一段距離，大概是弄疼了小男孩，小男孩大聲哭了起來，男人早就不耐，一把行就甩了過去。
小男孩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哭的聲音更大。
而男人着一巴掌引起了衆怒，被路人團團圍住，讓他脫不開身。
最後警察都來了，等從警局出來，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之後，而女人也乘機遠走高飛。
………………
“你爸爸是怎麼知道你們要離開的？”宋詞有些好奇問道。
金宇浩聞言內疚地底下了頭，神色說不出的難過。
“都是我不好，我用電話手錶和爸爸說了再見，我爸爸通過電話手錶找到了我……”
宋詞聞言恍然。
金宇浩那時候還太小，在和媽媽離開之前，天真的他，還單純地想要和爸爸說一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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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道金宇浩的父親通過對話，察覺到不對，然後利用兒童手錶的定位功能找到了他們。
“那後來呢？”宋詞接着問道。
“後來……後來我爸爸罵我，是我放走了我媽媽，都怪我……”
………………
“白眼狼，老子給你吃，給你喝，你跟老子姓金，你卻幫助外人跑？”
男人對着小男孩拳打腳踢一頓暴打。
小男孩蜷縮在角落裡，抱着頭放聲大哭。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媽媽。”
“你還嘴硬。”
“我讓你嘴硬，讓你嘴硬，跟你媽一樣賤，我對你們不好嗎？給你們吃，給你們喝，我每天在外面倖幸苦苦，我容易嗎？你們還有什麼不滿，你們就這樣對我……？”
男人更加瘋狂，小男孩的哭聲越來越小，漸漸沒了聲音。
男人這才罷手，但卻並未管小男孩的安慰，而是喘着氣，點了根菸。
然後用火紅的菸頭，戳向男孩的手臂，已經失去意識到小男孩，身體本能地發出顫抖。
“還沒死啊。”
男人冷冷地說了一句，轉身直接離開，根本不管男孩的死活。
接下來的日子，男人似乎把對妻子的暴虐都轉移到了孩子身上，少有不如意，就去打腳踢。
並且變本加厲，似乎把妻子的離開，全都算到了他的頭上。
在這期間，警察也干涉過幾次，但通常消停一段時間過後，很快又會“舊病復發”。
最終小男孩選擇了認命，他最大的期盼，就是母親回來接他。
可是他等呀等，等了好幾年，並未等到母親。
………………
“我媽媽說，她最愛的就是我，她不會丟下我的，一定是找不到我。”金宇浩抹着眼淚道。
“嗯，她一定很愛你。”宋詞順着他的話道。
“你爸爸跟我爸爸一樣壞，我要錘死他。”旁邊的小米粒握緊手上的錘子，臉頰通紅，滿臉怒意。
金宇浩的經歷，讓她想起自己媽媽的遭遇，就是因爲她爸爸不好，經常打她媽媽。
不過媽媽運氣要好很多，她有阿婆，還有三阿公，還有很多人幫她，所以她纔不怕她爸爸。
小蝴蝶在旁邊悄悄抹眼淚，淚水跟銀豆子似的，不要錢的墜落。
而菜餃子，哭的比金宇浩還要傷心，眼淚鼻涕一大把。
一邊哭着還一邊說着，你爸爸真壞，我爸爸可好了，我把我爸爸分給你一半這樣的傻話。
“後來呢，你又怎麼變成這樣了呢？是被他打死了嗎？”宋詞沉聲問道。
金宇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媽媽找不到我，我就想去找她……”
“我偷偷跑了出去，可是我很快被他給找到……”
“他要打我，我想逃跑，他就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來，我就變成這樣了……”
金宇浩說起這事，並未多少難過，甚至還有幾分高興。
“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他再也看不見我，也再也打不到我。”
“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我找到媽媽以後，她也看不見我怎麼辦？”
說到此處，金宇浩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憂愁和茫然。
“放心吧，不是還有我嗎，我會幫你的。”
“對，神仙哥哥可厲害了。”菜餃子在一旁吸着鼻子，哽咽着道。
“謝謝。”金宇浩小聲道。
“不用客氣，對了，你爸他失手殺了你，警察有把他給抓起來嗎？”宋詞追問道。
金宇浩搖了搖頭。
“他跟警察說，是我自己摔下去的。”
宋詞聞言皺起眉頭，覺得有些奇怪，警察就如此輕易相信他了？
即使他說的再合情合理，但是金宇浩身上的那些傷做不得假，警察肯定要調查一番的，除非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你爸爸是做什麼的？”宋詞繼續問道。
“他是大學老師。”
宋詞聞言有些恍然，如此的身份，給了他很好的掩飾。
警察估計也覺得如此有文化修養的一個人，做不出如此暴虐的事來。
至於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你媽媽都叫什麼名字，你告訴我，我幫你找到她。”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宋先生很厲害的，他想要找的人，一定能找到。”小蝴蝶在旁邊說的。
金宇浩很顯然對小蝴蝶很信任，聞言滿臉的高興。
可接着彷彿想起什麼，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媽媽，她會不會不記得我了？”
……
宋詞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心中只能無奈嘆息一聲。
他保護了媽媽，誰又來保護他呢？